本帖最后由 宛转流年 于 2014-12-24 10:06 编辑
散步 我们在田野中的一条公路上散步,父亲、母亲和我。
十月的清晨,一切清新的像水洗过一样,让人忍不住想到外面走走。早饭后,父亲提议到离家不到百米的公路上走走,顺便去看看建好的中义渡大桥。
一条新修的公路,在田野中徐徐延伸。路边的田地里金黄与褐色交错,金黄是成熟未割的稻子,褐色是收割后田地上密密的稻茬。公路边,金叶黄杨上的露水在阳光下如珍珠闪烁,大叶女贞光秃的枝桠湿漉漉的,微微露出丝丝绿意。“看,都活了。”父亲忽然像孩子一样兴奋,“我栽的。”我停下脚步,看着父亲。母亲笑了:“说漏嘴了吧。”原来负责道路绿化的施工单位要找人栽树,父亲在家没事干,就跟邻居一起去忙了二十多天。他知道我们不愿意他出去干活,就一直瞒着我和弟弟。“姑娘,你不知道,出去干活比在家里有意思,大家说说笑笑,还能挣到钱。我干活不偷懒,老板有活总派我去,你看这些树苗就是我跟其他几个人一起去运回来的呢。”见我知道了,父亲索性不再隐瞒,语气里有着一种孩子偷干坏事的得意。“你看看,栽个树就了不起了。要是路是你修的,还得意呢。”母亲故意呛父亲。“你看你妈就是见不得我高兴。”他们又争起来了,在我面前,像两个孩子,两个老小孩。就像小时候,我和弟弟在他们面前,争个不停。不过,不是为我的评判,更多的像是一种撒娇!我微笑,不语。
路旁的空地上,见缝插针地长着扁豆、胡萝卜、山芋。紫花如蝶,绿叶葱茏,生意盎然,父亲走路快,一会就跑到了我和母亲的前面。“慢些走,又不赶着去哪儿。”父亲回头,“走快走惯了,慢不下来。”“你们姐弟小时候,带你们去外婆家,路跟现在没法比,坑坑洼洼的。你们小,走不远。我挑两个笆斗,一边放一个,把你们挑到外婆家。有一次,刚到那,你弟就哭着要回家,我饭都没来得及吃一口,又挑着你们回来了。来回四十多里的路啊,放在现在不行了,老了。”阳光,在父亲额头的皱纹里,如小鱼一样的游动。我望着父亲日渐稀疏的头发,上去挽住他的胳膊:“知道老了,还逞强啊。不要再出去忙了,有退休金,有我们呢。”母亲在一旁附和:“老了,要服老。”“还要听儿女的话。”父亲笑着补充。我的眼睛有些模糊,是阳光花了眼吧。可是分明就在昨日,父亲挑着一双儿女,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就在昨日,骑着单车送我去学校。就在昨日,扛着行李送我去单位报到……
两方清澈的池塘映入眼帘,是修路挖土形成的。初秋的阳光,在水面撒上一层碎银。塘边的几丛芦苇已白了头,在风中柔柔的招摇,如池水的眼睫毛,池水立即妩媚起来,真是盈盈秋波了。喇叭花在塘边的杂草中匍匐前行,留下一地蓝色的小喇叭。“修桥时,你爸可忙了,天天往工地跑,看进度。桥修好了,非拉着我去看,我们还去了一趟闵桥。”“去闵桥干什么?“就去看看,你爸还请我吃饭了。街边小店,一碗混沌。”“这么浪漫啊。”父亲不好意思地笑了“哪有什么浪漫啊,你妈跟我吃了一辈子的苦,老了身体不是这疼就是那疼的,我是想拉她出去走走,活动活动筋骨。”母亲笑道:“说的好听,还不是你想出去看看。”眼睛触到父亲的白发,母亲的皱纹,当年那个英俊的小伙,当年那个俊俏的姑娘,已不见了踪影。青春在柴米油盐中消逝,情感在生儿育女中积淀。也许,少了些浪漫,多了些庸常。但那实实在在的牵挂和相守,如路旁盛开的野菊,温暖朴实!
十月的阳光,像轻盈的羽毛,悄悄落在我们身上。天空下,田野间,公路上,我们手牵手,静静走。愿地不老,天不荒,岁月长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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