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娃过年走亲戚

枫落吴江

                                                                      文/吴金松    在冀南的一个小村，在全国改革开放的那年冬天，在虞家老二村东的新房子里，一个男婴呱呱坠地，父母盼望家庭能兴旺发达，便结合辈分起名文达，因为上面有个姐姐，所以亲戚朋友都称呼文达为二娃，二娃长得眉清目秀，非常可爱，父母视若珍宝。
    二娃自幼学习上进，聪敏好学，在班级里一直是佼佼者，在家里也是个乖孩子，做些烧水、煮饭等一些简单的家务，帮助妈妈减轻负担。然而，就在二娃十三岁的时候，爸爸因为突如其来的车祸骤然离世，对于这个再普通不过的农民家庭而言，无疑是晴天霹雳、电闪雷击的打击，从此一个家少了顶梁柱，残缺不全。年少的二娃还没有从快乐的少年岁月里尽情遨游就要上岸开始艰难的步行。二娃的妈妈叫兰萍，是个十分坚强豁达的女人，面对突如其来的灾难，她没有丝毫的退缩，在她眼里，这两个孩子就是她全部的希望，孩子们继续上学，学费不够了就向娘家的哥哥求助，有什么体力劳动了，二娃的伯父和乡亲们也竭力帮忙，但是，承受最多的还是兰萍，难免受别人的白眼，也抵挡不住寡妇门前是非多的流言蜚语，多少个夜晚，她都默默流泪，这种苦是怎样的落寞和无助。二娃似乎无法接受父亲骤然离开自己的事实，突入起来的打击，使之意志变得消沉，上课走神，睡眠多梦，脾气急躁开始吞噬者他的有限的精力，学习成绩开始下滑，就在爸爸去世当年的那个期末考试，得了全班三十一名的成绩，这是从未有过的低谷，因为这个成绩已经处于下游水平了。二娃看到成绩单的时候，什么话都没说，跑到厕所失声痛哭，他近似疯狂的喊着：爸爸，您在那？爸爸，告诉我怎么办？而这一切，似乎只有他自己能听得见了。那一天，二娃没吃一口饭，他骤然明白了，悲伤改变不了现实，得和命争，和自己较劲啊。

     过年了，农村的风俗当然是要走亲戚，亲戚这个词，古代是两个词，叫内亲外戚；爸爸的至亲叫亲，妈妈的至亲叫戚，二娃的亲戚无非就是一个姥姥，一个姑姑，一个舅舅。二娃今年特不愿意走亲戚，因为成绩不好自己已经够沮丧了，要是亲戚再问起来，责备几句，脸上多挂不住啊，但是，自己也不小了，农村的风俗还是一板一眼的遵循。大年初二，他骑着自行车到了十公里以外的姥姥家，和往常一样，姥姥和舅舅早就在门口张望，盼望着这唯一的外甥的到来。姥姥坐在小马扎上，看到外孙格外高兴，扶着拐杖站起来，拉住二娃的双手：乖乖，冷不冷啊？看小手冰凉。舅舅插话：娘，让二娃进去再说，看你！一会，二娃的表哥亮亮也来了，他们都争着和二娃聊天，二娃感到格外的温馨，脸上的笑容多了起来。舅舅知道自己外甥学习优秀，便很自豪的问：“小子，今年是第一还是第二？”。哎，真是哪壶不来提哪壶，戳到自己痛处了，二娃是个自尊心很强的孩子，眼泪哗哗的就落了下来，二娃的举动可吓坏了舅舅，赶紧拿纸巾给二娃擦拭眼泪：孩子，有什么事您就说嘛，大小伙子了还哭哭啼啼的，不像我的外甥。其实，舅舅就是个普通的农民，这句话多少的抬高了自己一点点。二娃泣不成声的回答：我今年成绩倒着数。舅舅没有再问，沉默了两分钟，拉起二娃的双手，语重心长的对他说：小子，舅舅什么话都不说，但是舅舅相信你，暂时成绩不好算什么？我觉得我外甥是最优秀的，来，我们吃饭！二娃万万没有想到舅舅会这么理解他，尤其是那双粗糙有力的大手，给了他无尽的力量。二娃破涕为笑，也紧握着舅舅的双手，什么话也没说，因为他知道，说与不说，舅舅都知道。在回家的路上，二娃开心极了。

     到了初三，二娃要和堂哥、堂弟一起去姑姑家拜年了，堂哥文河开着农用三轮，载着他和堂弟文连，二十分钟后到了十里地外的姑姑家。姑父王勇成已经在门口叼着烟迎着了，二娃和文连拎着看望姑姑和姑父的酒、水果和点心，堂哥文河则与姑父亲切的交谈着。在那个阶段，只有十九岁的堂哥文河是个成年人，他们充其量是个大孩子而已。姑父是个生意人，自己有个商店，卖日用百货，家境还算富裕，说话也是彬彬有礼，很是全面。姑姑接到我们，寒暄几句，便去厨房准备饭菜了，在那时候的农村，多是这个样子的，妇女要与锅台相处的时间最长了。

    上午十一点左右，姑姑做好了一桌好菜，鸡鸭鱼肉，应有尽有；二娃见姑姑辛苦，便劝姑姑坐下休息，姑姑却说：你们先和你姑父聊着，我去他奶奶家看看。因为按照当地风俗，初三是要走姑姑家的，姑姑婆婆的侄儿也来了，作为儿媳妇，姑姑自然要兼顾。酒过一旬，姑父说话更加全面了，兴奋度也提了起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姑父忽然问到了二娃的考试成绩，二娃和在舅舅家一样，诚恳的回答了。谁可知，姑父却不知怎么了，脸上表情突然转阴，用很严肃接近冷酷的语气开始教育二娃：这是怎么回事？你得争气啊！你爸爸不在了，你更得争气啊，在我和你姑姑我眼里，你们都和你表妹、表弟一样的啊！要有出息！二娃很无奈的愣住了，几近落泪，却再也哭不出来，姑父这是怎么了？这是在批评？教育？还是发泄自己的情绪呢？堂哥、堂弟也都很惊讶的看着姑父，无话可说。这沉默丝毫掩盖不住姑父说话的热情，他最后给二娃扔下一句话：如果你下次还考不好，过年就别来了。二娃当时心如刀绞一般，只“嗯”了一声，就再也没吃一口菜，没说一句话。但是姑父的话，却一直像烙印一样在心底。

    妈妈兰萍带着孩子在贫苦而充满希望的山上攀爬，数年来，姑父再也没问过二娃的学习，也没有帮二娃家干过一个小时的农活，二娃但是仍然在过年过节的定期到舅舅和姑姑家拜年。时间说快也快，九年很快过去，这一年，二娃觉得自从父亲去世第一次体会到了过年的快乐感觉，因为他已经顺利完成学业，冲破千军万马，顺利成为省发改委的公务员。二娃能到省直部门上班那可是十里八乡的新闻，用老人的话说就是“鸡窝里出凤凰”，也算的上是当官坐轿了。二娃虽然心里也没那么自豪，只是能从心里觉得能对得起母亲的辛苦付出和亲朋好友这么多年的照顾了。

     大年初二，又到了舅舅家，此时此刻，姥姥已于五年前离开了人世，舅舅也到了花甲之年，表姐已经嫁人，表哥也成了孩子的父亲。但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舅舅并没有和往年一样在门口等着他的到来。这是怎么了？舅舅身体不好吗？正在寻思，舅舅从屋里大喊一声：小子，进来吧，我在这。二娃大步进屋，放下礼品，立即握住舅舅的手：我今年一直在省城，也没能常回来看你。舅舅从沙发上站起来，拍拍二娃的肩膀，深情言道：傻小子，知道今年为什么没在门口等你吗？因为我得让你知道，舅舅不指望你当官发财，也不会夸赞你，只希望你对你妈妈好，对领导尊敬，对同事要好。你永远都是农民的儿子，农民的外甥，懂吗？本来以为舅舅会夸赞自己一番，但是等来的确实舅舅这语重心长的教导，而且是从未有过。二娃当时并没有完全领会舅舅的意思，只是点点头，说：舅舅，您放心，我长大了。

     第二天，也就是大年初三，二娃依然做着堂哥的农用三轮去姑姑家拜年。姑父还是满脸堆笑的在门口相迎接，看到二娃他们的车，奋力的招手，透过车窗，发现姑父也是头发半白。下车后，二娃和堂弟文连依然拎着行李，可是此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姑父并没有先和堂哥文河说话，而是直奔二娃：我们家的大领导来了，来来来，怎么能让你拎重东西呢？二娃骤然百感交集，姑父从未对自己这么热情过，，推辞不过，只要让他拎着礼品走进院落。二娃兄弟几个见过姑姑并问好，姑姑依然充当起厨师的角色，不过这次她做完饭后能坐下和我们一起进餐了。席间，姑父客套完毕，一杯酒下肚，对二娃进行了慷慨激扬的表扬，依然是势不可挡：我从小就觉得二娃有出息，面相就带，成绩一直前几名。侄儿啊，姑父和姑姑以后可指望你了，改天帮你表弟、表妹在省城找个工作，当然了自己也要努力，将来当个省长什么的......。文河、文连似乎是受到了冷落，时而低头喝茶，时而面面相觑，时而微笑不语。在一旁的姑姑看到姑父一直在夸二娃，觉得对于长辈来讲确实不合身份，便打断了姑父的宣讲：行了，人家文河、文连敬你酒呢！姑父方才醒过盹来，忙说：来，喝酒，喝酒，干了！

     回去的路上，堂弟文连对二娃说：哥，你给咱家可争气了，看咱姑父把你夸得，您都快飘起来了吧。二娃淡淡的一笑，回答说：弟弟，好好努力吧，等哪天你比哥强了，姑父也会这么夸你。扭过头，二娃似乎看到了过去十年的每一个大年初二、初三，而今年却与众不同，舅舅没有在门口等他，姑父却把自己大夸特夸。他长叹了一口气：亲戚还得这么走下去。
              山东省德州市宁津县文化艺术中心  吴金松      宁津县阳光大街中段

碣石清风

小说通过拜年展示人性和不同的思想观念，赞扬艰苦奋斗自强不息的精神。通过对比，鞭挞了趋炎附势的腐朽思想，歌颂了农民朴素的传教方式。很感人的小说，不错。

万里

农民的纯朴本与商人的趋炎附势一览无余。事态炎凉可见一斑，好在，仍有舅舅这个闪光点！亲戚还得这样走下去，理当如此！欣赏了，问好！

枫落吴江

碣石清风 发表于 2015-3-29 10:45
小说通过拜年展示人性和不同的思想观念，赞扬艰苦奋斗自强不息的精神。通过对比，鞭挞了趋炎附势的腐朽思想 ...

谢谢老师指导，在农村这种帮富不帮穷的事情很多，记在笔下，略述心境！

枫落吴江

万里 发表于 2015-3-29 11:56
农民的纯朴本与商人的趋炎附势一览无余。事态炎凉可见一斑，好在，仍有舅舅这个闪光点！亲戚还得这样走下去 ...

谢谢老师指导，这个二娃原型很多很多，小说中的人物也很多很多，记在笔下，算是一点心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