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康桥不再来（小说，完全修正版）

苏冰

　　　　　　　　　　　　　　　　　　　康桥不再来（小说，05年修正版）
　　　　　　　　　　　　　　　　　　　　（苏 冰 ）

　　　原来世间的种种，无论相遇或者离别，冥冥中真有所谓的注定……
　　　　　　　　　　　　　　　　　　　　　　　　　　　　——康桥不再来　　　　　　　
　　　　　　　　　　　　　　　　　　　　　　1
　　我一直不相信宿命，在我重新遇到康桥以前。我的原则向来是，爱情不过一场游戏而已，好来便来，不好便散，如此而已。

　　直到某一天，当我在人潮的地铁，重新意外地邂逅到康桥。我这才相信，人世间，原来真有所谓的注定，人生有时候真的在劫难逃！

　　喜欢康桥，那一年我才12岁，还是一位懵懵懂懂的小姑娘。他是我的学弟，比我小一级，身子骨儿却远比我要高出一头。他不爱说话，比较沉默，是那种看上去很斯文的男孩子。

　　那时我是学校里面公认的白雪公主，向来高傲惯了，一路上总是目中无人。每每遇见康桥，总是视若草芥，从不会把他当回事儿。

　　不过是一个12岁的女孩子，梦想无限大，眼里哪有这位不谙世事的混小子？

　　只是有一天，学校里面搞勤工俭学，要求每人缴上25斤青草。我一个人火急火燎地，搞了两小篮筐，用扁竹挑了就往学校里面赶。

　　可是走到半路上，我就已经累得不行。搁下扁竹，我停停后再走，走走后又停停。如此这般，一路走去，实在有如蜗牛爬行。

　　正雪腮通红，蛾眉不展之际，耳边忽然响起一个男声：“让我来试试吧！”。蓦然回首，却是康桥，脸腾地一下红了，怎么好意思让他帮忙呢？

　　“来，给我！”康桥说完，就从我手里取过担子……我虽然不愿，然而却也只能如此，由了他去挑起。就这样，康桥在前面走着，而我在后面跟着。两人一摇一晃，一起向学校里面奔赴。

　　六月的天，阳光呈现乳白光，打在脸上比较伤人。只是一小会儿的功夫，康桥的脸便已经由白变红，变成了一只树梢上的小红苹果：色泽光鲜，可爱诱人，很有让人想咬上一口的冲动……

　　这样偷偷地想着，忽然间一种曼妙的感觉，便破空而来：如糖似蜜，却又难以言说，恍恍惚惚却又妙不可言。

　　“好了，到啦！”他搁下了担子，满脸汗水地转过头来看我，笑笑地。小米牙阳光般地绽开，活像一只可爱的白兔，迷人极了。

　　“哦，谢谢啊！”我连忙地招呼：“请问你是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

　　“恩，我叫康桥，四（二）班！”他扮一鬼脸，边说边笑地后退。

　　“五（一）班，邵一婷！”我赶紧补充，“知道，我知道，公主，再见！”说完，他甩一甩头发，用力地跑远了。

　　有了康桥的陪伴，自此一路上不再孤单。康桥他喜欢唱歌，时常在路上一首又一首地唱给我听。

　　我说：“康桥，其实我最喜欢的，还是你唱那歌《大约在冬季》，因为齐秦的那种凄厉和深情，你都把握得恰到好处！”

　　康桥听后，便会很受鼓舞，一扬吉它侧着身便模仿起齐秦开演唱会时的样子来。愣是把好好的柔情版，吼成了一支不堪入耳的摇滚版本，害得我眉开眼笑还要加上合不扰嘴。那些，便构成我年少记忆里，关于康桥的最初风景。

　　有时，我甚至会幻想：如果有一天，康桥登台献唱了，我一定会……呵呵，可惜这样的想法，一直没有机会实现——唱着唱着，不知何时冬天就真的来了。

　　寒假过后，康桥随他父母一起回西北老家。临走的那一天，风很大，一直呜呜呜地哭个不停。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因为康桥将和我作永久的告别？反正此后很多年，我再也没有见到我年少时的康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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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桥走后，我一度重新陷入落寞。然而时日久了，生活却也按部就班。升学，考试，读书，念大学。随父母进城，搬家，住校，然后再杀回京城。

　　这之间，历经过几场分分合合的恋爱，见识过几次风云突变的情逝。终于世事看透，繁华落尽，不再相信唯美的“康式爱情”可以重来。

　　生活继续向前，按照它固有的轨道继续前行。相亲分手再相亲，上班写稿再上班。日复一日，固执地拒绝别人，始终保持一个人走路的姿势。

　　偶尔会跟陌生人玩一些游戏，来来往往的那种，却从不会当真。事后没有泪水，也没有欢笑。反正只是因为寂寞，并不会留下爱的痕迹。理想的人不出现，出现的人又不理想，那么跟谁在一起只不过一个形式而已，我又何必在意？

　　午夜梦回，时常想起康桥，梦见他为我唱《大约在冬季》。他偏着清秀的脸，很专注地弹吉它。细白的小指，在琴弦上抚动，弹出一个又一个欢快的音符。偶尔抬头，他的微笑会与我的微笑撞在一起，蹦出另一种无声的音符。可是，现在他在哪里呢？

　　周末，再去相亲，男方是一政府公务员。虽说不上是一表人材，却也人模人样中规中矩。父母们说不错，我看着顺眼，也就谈了。

　　没什么激情，也没什么味道。反正一年365天，他有364天，属于波澜不惊。礼物他倒是送得不少，不过就是缺少一点品味。我虽然不太喜欢，然而却也只能笑而纳之。

　　结果，不到半年的功夫，我的床头便已经摆满了，各式各样憨态可掬或棉或布，或大或小的狗熊白兔猪猪之类……真他妈的弱智，永远长不大的孩子！

　　晚上关了手机，不想回家。一个人出了地铁，衣锦夜行。身边的人群步履匆匆，一脸冰霜，都是为生存打拼的都市夜归人。物质至上的年代，我们只剩下冷漠的躯壳。

　　“轻轻的/我将离开你/请将眼角的泪拭去/漫漫长夜里/未来日子里/亲爱的你，别为我哭泣//前方的路/虽然太凄迷/请在笑容里为我祝福/虽然迎着风/虽然下着雨/我在风雨之中念着你……”

　　再熟悉不过的老歌，记忆瞬间从灵魂深处涌现：康桥！这不是康桥么？循声望去，一位清瘦而高的男子，手抱吉它，倚墙而立。

　　地铁出口的过风，横吹过来，吹乱他美丽的长发。飘逸的歌手，深情的浪子，居然真是久别的康桥！

　　“康桥！”我从人群里喊他。

　　他陡然一惊，惊异地抬头：“一婷，是你！”

　　我笑，走过去，一把搂上他……然后，停下来看他的脸：清眉星眼，分明的轮廓，还是那般的清秀与内敛，又多了一份沧凉意味。

　　不早不晚，在时间无涯的荒芜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就这样遇见你。那么遇见了，也没有别的话可说，惟有轻轻地问一句：原来你也在这里？

　　与康桥相遇，这是宿命。一开始逃不过，多少年后，依然逃不过。否则，这么些年来，我不会一直保持寂寞的姿势；而康桥，也不会一直保留苍凉的手指。

　　茫茫人海，乘风而来，原来人世间真有所谓的注定。“康桥，你是我的宿命！”我说。他说：“一婷，你是我的经典！”然后我们的唇，便紧紧地热烈地贴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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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人一恋爱就疯狂，这是真理。碰上了今生所爱的，便恨不得立刻掏了心掏了肺，和所爱的人永远厮守在一起。

　　康桥这次来南方，是为了逃婚。另一方面也想旧地重游，看看曾经的风景。他没想过会在地铁口遇上我，他只是走累了，就停下来随心唱上几首。这些年，高中毕业后，他就一直在酒吧里唱歌。

　　一切都是命中注定。我喜欢康桥，我喜欢从前的他，我喜欢现在的样子，我喜欢他唱歌时专注表情……我义无反顾地跟公务员吹了，大吵一架后，从父母处搬出来住。言行举止，一反常态。

　　父母又气又急，不允许我再次上门。我置若罔闻，在西坝口租下一室一厅，愣是把我和康桥的小屋，布置得温温馨馨甜甜蜜蜜。

　　我已经被安排了半辈子，我不能被安排一辈子。我的婚姻，我还是自己选择。我喜欢康桥，这就够了。

　　康桥红了眼睛，轻声对我说对不起。我笑说，对不起有什么用，我要你用一辈子来还！他笑着一把搂过我，泪水一瞬间脱眶而出。

　　“一婷，以后我要买一个大大的房子，来好好地养你！”他低语。“呵，谁要你养，我自己能行？”我笑笑地回敬他。幸福的感觉，将我们一晚紧紧地包围。

　　为了挣钱，康桥开始一家一家地赶场子。一个晚上，三个场子赶下来，他连饭都不想吃。试唱一周，老板说他人气不错，让他以后每天都去。

　　于是一场又一场，三个月的场子，接连着赶下来，康桥渐渐地有了点名气，可是人却瘦成了一根黄瓜。我看他不对劲，便拖了他去医院里面检查。结果是胃肠炎，再拖就有恶化的危险。

　　我心疼得落泪，向他发出最后通碟：“这一个月，你必须在家，给我好好地呆着。否则我不会饶你，听到没？”

　　他笑，说不去赶夜场，我们哪来那么多钱买房？我臭骂他，问他是不是不想活了，他这才不再跟我争辩。

　　出门前，我把汤做得很好，然后跟他说：“康桥，我走了。汤在锅里，你给我在家好好补补，不许乱跑听到没有？”

　　“唉唉唉！”他连连地点头，笑笑着催我出门。可是晚上再回来，他人又不见了，我急得赶到酒吧里，把他给死拖活拽地拉了出来。

　　“康桥，你想气死我吗？你要有个三长两短，谁负责？你让我以后怎么办？”我一肚子气愤。

　　康桥嘻嘻笑着：“对不起，一婷！我不好，行了吧？好了，没事的，你先回去吧！我赶完这场，就回去还不成么？”

　　“康桥，你疯了？”我冲着他吼。

　　他打住，不笑了：“一婷，你想想看，我们手上现在已经有了八万了。如果再挣上几万，我们年底就可以先搬进公寓楼里去住了，以后的分期付款不好么？”

　　“不，你给我回去！你，马上回去！”我不容分说，前去拖他。可是他不动，僵在原地。

　　我一气之下，甩手而去：“好，康桥，你不走，我走，行了吧！”说完大颗的泪水，脱眶而出，我向着门前的大街直奔而去。

　　泪眼边，依然是匆忙如梭的车辆行人。可我分辨不清，眼前的实物，是三轮还是四轮？我只是感觉，后背猛然间被人狠推了一把。然后一声刺耳的车刹声，便破空而来，穿破了我的耳膜。

　　我像一片落叶，被人迷糊地推到了路边。回头去看：康桥他像一位婴儿，沉静地睡在了那辆车前；唇边，挂着我一直以来熟悉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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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桥醒来，已经是第三天。阳光从百叶窗间洒落下来，照在他苍白无力的脸上。

　　看见我时，他微微地抽动了一下嘴角。我知道他是想笑，可是挣扎了几下，终于没有力气做到，只好放弃。他的身体流血过多，已经不允许他这样哪怕是简单地表达自己。

　　我笑笑着看他，泪流满面。试图伸手去触摸一下他的嘴角；可是我不能够，我不能。因为在我们之间，已然隔了一层氧气面罩。不过咫尺的距离，可是我却无能为力——生活有时候就是这么残忍，任凭你用心用力，就是跳不出它给你划定的圈子。

　　时间分分秒秒从手指间滑过，我守候在康桥的床前，寸步不离。我怕一不小心，他会再次悄悄溜走。我不允许他这样告别，最起码，最起码他要亲口和我说声再见。

　　一周后，康桥算是活了下来。只是指间，自此以后却不再有美妙的音符。医生说：能够这样，已经是奇迹了，右手臂我们肯定是救不回来了……

　　康桥因此变得越来越忧郁，越来越开始封闭自己。他时常默默地呆坐在窗前，看窗外天空里的流云。有时候，他会无缘无故地发火，莫名其妙地摔东西。完了又抱着我痛哭，连连地跟我说对不起对不起。

　　我脆弱无力，泪流满面。我知道，康桥他心里难受，好好的一个人，却突然间断了手臂，断了一根可以弹出美妙旋律的手臂。这对一个歌者来说，是一件何等残忍的事情？与其这样，老天还不如干脆要了他的性命！

　　我知道，他内心里这样想……可是我爱莫能助，我只能抱着他，抱着受了伤的康桥，一起放声痛哭。

　　工作之余，我开始拼命地写稿。文案、策划、书评，或长或短的青春小说，我来者不拒。我写写写，我要赚出我和康桥的明天来。

　　我没日没夜，拼死拼活。我要把我心底里的悲痛，化成我笔下生花的文字，然后再换出几个小小的数字来。稿件一篇篇地发表，稿费一笔笔地寄来。积少成多，终于汇成一笔聊以欣慰的数字。然而我不满足，我依然没日没夜，因为悲哀让人无处发泄。

　　我不分白天黑夜写，我在一篇随笔里写：我的白天就是黑夜，我的黑夜就是白天……其实，那是对我当时生活版本的最好注解。　

　　这个世界，没有巨人，我终于从“战斗前线”上倒了下来。身体严重虚脱，肌体异常。康桥慌忙地打电话给我父母，让他们赶快来医院里看我。

　　两位老人，看到病床上他们面若薄纸的女儿，立即心疼得老泪纵横。当晚，就找了闷坐床边的康桥，背着我作了一次最彻底的谈判——当然，这是我事后才从母亲那里知道的。

　　一连两天康桥没有来医院看我，我很纳闷。打电话给他，又总是关机。于是我赶紧提前出了院，直奔我们的小屋而去——我害怕他出事。

　　破门而入，静若死灰，屋内没有康桥的身影。墙上的吉它也不见了，桌子上只有一张他留给我的信笺：亲爱的，对不起，我想我该走了……谢谢你曾经为我所做的一切，回到你父母身边吧……落笔时间是昨晚八点。

　　我赶紧跑出屋来，发了疯地去车站和码头，然后一遍又一遍地搜寻过这座城市里的每一个角落，包括大大小小的各种迪厅酒吧和茶吧……最后，当我终于浑身无力地瘫坐在街边的石凳上时，我在邻座一位老头的晨报里看到了他——那行不显眼的标题这样写着：京城歌手卧轨自杀，浪子康桥不再来……

　　一瞬间，一股灭顶般的潮水，宿命般把我整个人无声地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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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瑞英

再读完整版的康桥，问好苏冰！

一楠

有一种纯纯的爱自始至终深埋在心中，然而现实带来的总是无奈和悲戚！很伤感的爱情小说！
苏冰对此篇反复修改，其用情可见一斑！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