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来自教育的恐惧》

吴安臣

《来自教育的恐惧》

　　校长的新学期“第一骂”，让许多教师除了压力之外，更添恐惧和不安。校长说本学期要实行末尾待岗制，意味着总有那么几个人要像异己一样被排除在教师队伍之外了，校长甚至颇出心裁地说：“如果你不行的话，，我建议你去帮教学成绩好的打扫卫生，当当家庭保姆之类的。”此话一处出下面议论纷纷。但议论还没结束，校长又添一句：“哪个不听使唤，我要扣他的工资，直到某些淌眼泪为止！”每个教职工都明白这句话的含义，因为校长负责制的这所学校，校长说了算，前学期学校本该拿出两万元来奖励那些工作成绩突出的教师，但校长说学校拿出的钱太多了，于是让每人把教师节发的100元，交还学校。问为什么。他说不为什么，就是不能让学校吃亏嘛，那么只有让老师吃亏了。

　　于是每个教师诚惶诚恐，如履薄冰，校长像一个特务随时会出现在你的身后。个个谨言慎行，唯恐哪儿做的不对，惹恼了校长，或者逗得校长的哪根经翻起，那自己的工资就完完了。

　　教师的恐惧是很容易传输出去的。育人的行当我想当然也包括传输恐惧。校长的话一直在耳边回荡，于是看书学习都没办法静下心来。接着我在课堂上告诉学生你们一定要好好学习，努力考州属重点，别当老师！某某你不听使唤，是吧？好！今天下午我要请你爹来学校，好好上上你的“政治课”，根据我当学生时的经验，作为学生是最怕“政治课”这玩意了，听着就枯燥的玩意，你想想它的本质会好到哪里去？就如我们害怕校长扣我们的工资一样，学生对这东西特敏感。怕家长如畏惧老虎，当然家长都是些温柔的老虎，对那些屡教不改的“叛逆”我们总是会同学校，家长，“三堂”会审的。

　　学校方面 自然不赘述了。听听家长们的意见吧。
　　“某某，你就不能让我们省点心啊？我们的面子都让你给丢尽了，你妈和我舍不得吃，舍不得穿，辛辛苦苦供你读书，你——你看你”，接着是母亲的控诉（那声音带着哽咽，这也是许多学生最受不了的）：“我们付出了这么多，牺牲了这么多，你就这样报答我们啊？啊？”连续的责问让站在我们面前的学生无地自容，这时我们都会很得意，但我们都不动声色的掩藏着。这些也不是万能的，对于有些脸皮厚的学生不凑效，这时家长就会出来，往往是父亲，一把抓住那倔强的头颅，按下去，直到被矫正成低头认罪的样子，有时还加上几个耳光，表面上我们是要阻止父亲们这样做的，但我们心里支持他们，支持到那颗倔强的头颅渐渐低下去，眼里那点个性的光芒渐渐黯淡，直到他在眸子里完全消失，这时我们都会很快意。百分之九十的家长临近会审结束，往往会加上一句：“某某，你给我好好听着，你们老师这我是交代好了，不听话的话，小心你的脚杆被打断”。继而转向老师说：“某某老师，你尽可放心，犯错，透死的捶得了（方言），只要不把他打成残疾，我们家长不会抬头的（帮学生撑腰，无理取闹之意），我们的教育其实就是要家长的这道“圣旨”和护身符。这样对那些刺儿头，我们就可以“大开杀戒”了。

　　其实我们的教师没有一个想整哪个学生，但来自上面的压力变成一种威胁生存的恐惧之后，这种恐惧往往会以各种形式传输出去的。我们教的学生越来越少，因为他们在学校有太多的恐惧，虽然老师告诉他们社会很复杂，像难测的大海，但当他们的心理老师和家长都不理解时，他们选择反抗的方式就是逃离学校，这是逃避教育最软弱但又是最强硬的方式，他们走出校门告诉那些还没接近这种恐惧的孩子，于是又有一批他们的同盟军加入到他们的行列里。等大批的学生流落到社会各层时，学校为了学生的巩固率，给上面一个交待，又逼各个老师去把那些以前我们认为是“渣滓”的学生追回来，其实面对一个自己追出去的抑或被自己变相追出校门的学生，每个老师都是尴尬和恐惧的，因为作为教师的清高让他们无法面对曾经的学生的敌视眼神。特别是对那些已经走出校门，又在社会上混得很好的学生，我们更无法用什么理论来支撑自己以前告诉他们，自己说的读书好的将来才会有好前途的说法，来自他们眼里蔑视教师寒酸的眼神，让你足以如坐针毡。还有比这更恐惧的事情吗：你的理论被学生用现实戳穿了，是虚假的，甚至是荒谬的。你的清高在那刻藏身何处？育人似乎变成了愚人。

　　细细反思下我们发现老师没错啊，谁想让自己的学生知道“恐惧”这个字眼，但我们一直都在有意识无意识地无限夸大来自学校本身，大点说是教育本身的压力，他们弱弱的肩头承受不起了，和学校不自觉中就形成了对立。家长错了吗？没有。有人说父如山，母如水，真山真水育真人，但家庭生态中山荒芜了，寸草不生，水是污水，或者说干涸了，穷山恶水，恨铁不成钢，过早的讨债式的心理把孩子逼到无法回避的境地，对爱的回报的恐惧让他们反倒静不下心来学习了，于是他们逃离学校和家庭。为着那份潜藏的恐惧，正如电视剧《亲情树》里的那个男主人公孙雨乐，在姐姐的疼爱下，反而感到一种压力，为回报姐姐对自己的好，考试却出人意料地一塌糊涂，对于爱的恐惧可以解释为家庭教育里的败笔吧。有谁知道对子女的爱和期待会是恐惧呢？

　　如何消除这些恐惧，我想还是多给孩子一些空间吧。适当的纵容未必都是错的，这世界上除了参天大树，还要有花花草草来点缀。但孩子的宽松环境哪里得来？靠我们的教育本身给予，那么我们的教育就别太苛刻，为什么我们的教师就不能用自己的方式育人呢?但看目前这个问题恐怕是难以解决地，我们还要依然恐惧下去，恐惧还要像谬种流传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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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眼看

看了吴老师的文章，一种恐惧感油然而生！但愿学校不要向社会输送在恐惧中长大的学生～～

吴安臣

最初由 冷眼看 发表
看了吴老师的文章，一种恐惧感油然而生！但愿学校不要向社会输送在恐惧中长大的学生～～

当然了，或许这是我们这儿的现象吧，别影响您对您们那儿的教育印象。

冰之梦

赞同
学校的教育和社会现实也存在着极大的矛盾。在学校，老师千心万苦对学生的教育，
往往被社会现实轻而易举的击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