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天下湘西（9－10）

官舟寨

9、二酉书洞

　　沅水，长江的支流。酉水，沅江的支流。酉水旁有一座二酉山，峭壁上有个山洞，洞口下方，刻着“古藏书处”四字，据考证为清光绪年间湖南督学张亨嘉题赠。洞口狭窄低矮，仅容一人爬卧而进，入洞后豁然开朗，有两个小洞直通地下河。曾经有人下去过，但没有到达底部。

　　“学富五车，书通二酉”。学识与五车书连在一起，二酉洞与书册连在一起。

　　财富。这五车书是一种财富，学好了肯定能够富裕。或者可以说因为这五车书，中华文明才延续？焚书坑儒，秦始皇要使秦前文化绝灭。
　
　　一个深夜。月隐。星匿。博士伏胜冒着诛灭九族的危险，领着一个家将，偷偷将千卷书简运出咸阳，择地而藏。山重水复。小径。盘问。像唐三藏西天取经，关隘重重，险难万千。南下。西进。沿长江，入洞庭，溯沅水，逆酉水，船至二酉山下，选中了二酉洞做藏书之处。这是五溪蛮地，是秦朝的边地，山荒岭野，天高皇帝远，五车书进到了世外桃源。

　　书通二酉，二酉通书。这是一种历史的连接。诺亚方舟拯救了人类，五车书拯救了中华文化，二酉洞承载了太重大的事业，见证了太重要的关节。假如没有这五车书，假如没有二酉洞，会怎样呢？幸好历史没有假如。

　　二酉洞，秦前文化的“诺亚方舟”。我该怎么对你诉说我的敬仰，我该怎样扑入你的怀抱？二酉洞，只是微张着嘴巴，没有说什么。或者想说什么，却被山风猛灌着，实在说淡出什么。承载了就承载了，还需说什么？面对焚书坑儒和诛灭九族，不能说。面对解禁，已经时过境迁，不需要说。沉默复沉默。酉水流过这里，也压低了脚步声音。我也不能喧哗，让我静静地看着这个洞，静静地想。

10、里耶

　　迷。太多的迷。云雾遮挡了太多的东西，大山遮挡了太多东西。

　　一口古井。太一般的古井。太不一般的古井。月光映照了过2000多年，月光在井边生了苔藓。

　　酉水河在湘西的一片群山之中蛇行，到这里转了一个大弯，形成了一片狭长的河谷盆地。这里有一个年纪太大的名字。里耶。里耶。古而俗。

　　格外温暖。2004年4月的阳光有些特别，异样地照着湘西里耶镇。

　　36000多枚竹木简。就是小小的一块残片也是珍贵的文物，36000多枚啊。尘封2000余年的秦王朝第一次在竹木简上复活了。

　　这里的先民们为什么会把36000多枚秦简放在水井里？

　　2000多年以前的里耶，我无法想像祖先们的生活空间。纯朴。安逸。平和。还是金戈铁马的秦楚大战的重要战场？

　　战国末年，数十万秦军越过秦岭，来到今涪陵，溯巫江而上，翻过里耶西北的八面山，来到里耶。秦简被带到了里耶。

　　秦简从古井走到2004年4月的阳光下，结束了隐秘的生活，将秦朝的许多事暴光。我国最早、最完整的乘法口诀表，清晰地留在简片上。里耶小学的学生们高声朗诵着乘法口诀，这些稚嫩的声音在2004年4月的阳光下，像一些飞舞的蝴蝶。这些生活在21世纪的孩子们，不会想到，他们背诵的乘法口诀表，早在2200年以前，就已经被埋在他们的课桌下面。

　　里耶小学，始建于清乾隆24年，至今已有200多年的历史了。

　　流过学校门口的小河，已经成为了这所学校特有的风景。2200年以前，这条小河就已经存在了。从考古发现来看，它和发掘出的古城壕可以连成一体，这条小河就是这座战国古城的护城河。

　　在湘西，随处可见一种叫芦茅的植物，用它的茎可以做蜡烛的芯。2200年以前，在芦茅杆做的蜡烛光下，一条条公文被抄录下来，再由专门的信使沿着酉水河送往其他的地方。

　　酉水河，是当年信件、物资往来的主要通道，从酉水顺流而下，到达沅水，需要走上一天的时间。山上的崎岖小路，至今仍然险峻坎坷，在2200年前，这条小路是通往四川的必由之路。

　　常年生长在这里的芦茅和野果，是否曾经领略过当年邮差奔驶在驿道上扬起的尘埃？

　　此前，史书中有关秦朝行政制度的记载仅寥寥数语，里耶秦简的出土，将要改写史书上秦王朝的那段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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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舟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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