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高兴就来，难过就走

1刀捅下去

我们知道讨厌什么，却不知道需要什么－－题记


　　我做了个梦，很奇怪的梦。我母亲失踪了，我和父亲满世界去找她。走过城市，乡村，沙漠，还有许多地球上不存在的地方。一路上，我们丢掉了很多行李，越走越年轻，我变成六七岁的模样，一个手里总是攥着一个奶瓶的孩子，我父亲则变成我现实中的模样，赤裸着，肩膀上扛着半袋米，神色凄惶。最后，我们在一条高速公路上停了下来。父亲说，不用再找了，你母亲消失了，再找不到。他说这句话时，俯身拣起快石子，仍向远方，我也拣起石子，仍向远方。这时，一辆巨大无匹的油罐车冲向我们，把我们撞了个粉身碎骨。世界消失了，我脑袋里一片黑白电视机没节目时的雪花状，塞满空间，无边无际，浩瀚如宇宙，空寂如死亡。

　　然后我醒了。２０多年积累的知识和情感从刚才诡异的异度空间以零时间灌回大脑，巨大的反差，让我感觉有些不适，有些恍惚。翻出枕头下的手机一看，才３点。衡量了一下大脑的活跃程度，凭经验我知道今夜是睡不着了。于是点上根烟抽了起来。这是我在这个城市的最后一晚，白天时已经收拾好行李买好车票；这时候失眠也算是应该的，证明我感性。当我抽到第四根烟时，手机响了，倒吓我一跳。没和女朋友分手时，她是经常半夜三更给我打电话的，其理由无非三个，她做噩梦了，她失眠了，她想我了。当时我和她同在一个公司做软件工作，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本来公司这种密室环境就是培养“审美疲惫”的温室，一不睡在一起她还老电话骚扰我，任哪个男人也受不了。殊不知恋爱之道，一张一弛也。于是，有一天她在凌晨１点４５分给我打电话说“我想你了”时，我说你去想别的男人吧。“分手后我们还是朋友”这句话纯是操蛋，或者这是某个绝望男人对某个恶毒女人的乞讨求饶。自从我们分手后，韩冰，也就是我前女友，比和我在一起时更容光焕发花枝招展，全力发动对我桌子旁边小李的情色诱惑，小李２５了还是个老处男，当然招架不住韩冰那一套连我都曾招架不住的媚术，不几天这对狗男女就出成双进成对了。这事儿任何男人都是一个肆意蓄意的挑衅，我开始怀疑我的审美品位是不是值得斟酌，我当初怎么就会爱上韩冰这种女人呢？百思不得其解。

　　宝贝，我想和你做爱。我接了电话，立刻就听到一个极端阴阳怪气的声音说了这么一句。

　　我说，你他妈是哪个人妖。

　　对方嘎嘎大笑，我一听这么有金属气质的声音就知道是吴迪了，其实我早该想到这么晚还骚扰我的人除了前女友就是这个癫痫患者吴迪了。吴迪嘎嘎嘎嘎笑完后说，没打搅你的春梦吧，我明天９点到你那里，你准备准备热烈欢迎老子我到来。

　　我说，你有什么阴谋啊？我正好明天要离开这里。

　　吴迪说，说来话长，明儿见了你再说。你为什么要走啊？

　　我说，说来也话长，你来了再说了吧。

　　吴迪是我大学的同学，当时我们一块组了个乐队，他是鼓手，我是吉他手。说实在的，我们组乐队主要目的就是要耍酷泡妞，而我们也确实达到了既定目的，特别是吴迪超额完成了指标。在大学，除了搞乐队最容易泡妞外，就是踢足球打篮球，当然偶尔还能听到有人靠写诗来泡妞的传说，这个我基本不相信。女人挺奇怪的，她们根本就不懂音乐足球篮球，却喜欢玩这些玩意儿的男人。虽然我们组乐队的目的很不纯良，但我们当时确实是热爱摇滚的。吴迪就是个例子，他最狂热于音乐的时候，随身随地都携带着鼓锤，抽空就照着空气或者其他有形物体打击一番来练习鼓技。他就这么一个标准的热血青年，高兴就来，难过就走，一切行为全凭小脑指挥，和草履虫是一类动物。沙子乐队有个歌词挺能形容他：他的烦恼向棍一样直的，快乐和痛苦一边儿多。不过他总是信誓旦旦地对我说，他是痛苦的，只是人们“莫知我哀”。

　　车站离我租住的地方不是很远，第二天我一早就走着去了车站。在约定好的车站广场雷峰雕像下等他。吴迪一出车站那狭长的通道我的目光就一下锁定了他，虽然他把那一头长发剪了，显的精神了不少，但他那吊儿锒铛的熊样和他高大的身材在人群里还是特扎眼。“let be,let be,let be......”吴迪的手在空气里作弹吉他的姿势似唱似说地朝我走来，到跟前跟我来了个俄罗斯式的熊抱，对他这人特有的热情的已经习惯。我挣开他说，行了，说吧，你来干什么？如果说来话长，你就长话短说，到底什么事“let be"了。吴迪说，你个混蛋见了老朋友怎么这么冷淡？在社会混了一年就和我装大尾巴了。我说，和你还有什么可说的，上大学那阵子咱们把下辈子的话都聊完了，和女人聊的没话说了还能做爱，和你能吗？能我也没兴趣。吴迪一听做爱二字就来劲，搓着手说，韩冰呢，你那个姘头怎么没一块来－－那可真是个骚货，有眼光哎小子。我说，早吹了。吴又要问。我说，你他妈话怎么这么多，走，先吃饭去，饿死老子了。

　　吴迪想喝豆浆，我们选了一个车站附近的豆浆地摊。中国的车站总是少不了乞丐，我们才刚坐下，一个乞丐挡了过来，伸手要钱。吴迪立刻作无限凄苦状，对乞丐说，哎呀，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啊，我也是丐帮的啊，我是一袋弟子，请问您老是丐帮几袋长老？那乞丐没接茬转身就走了。我哈哈笑着说，看见你那德行了吧，连乞丐都不爱搭理你。吴迪说，你懂个屁啊，奇人都是怪脾气，那位丐帮长老多酷啊，他穿上西服可比尚雷诺还有型。

　　喝着豆浆吃着油条，吴迪说了他来的原因。是个奇特的吴迪式的原因，不过我跟他混在一起那么多年，也见怪不怪了。说是有一天，吴迪这傻子到Ｓ城出差，不知道为什么转悠进了一个地形复杂的居民小区，这话是他说的，至于到底他为什么去那个小区，我无从得知。他转啊转就是转不出来。Ｓ城的方言很怪，吴迪打听了很多人，都言语不清，顾左言他。那小区的人也都怪怪的，他碰到的人不是老人小孩就是孕妇，一个个目光恍惚，仿佛要掩藏着什么似的，那里的狗也不正常的，一个个长的像怪胎，像恐怖电影里的怪物。眼看天快黑了，吴迪着急了，没想到在自己竟会迷失在一个现代化都市里。转了半天走累了，吴迪倚在墙上抽烟休息，吴迪觉得他一辈子也不会走出这个怪异的小区。就在这时候，一个人落在了他脚下。说到这里时，吴迪激动得站了起来，他说，你他妈知道嘛，就在这时候，一个人从天上他妈的掉在我脚下，不是从６楼就是他妈的７楼，直接摔成肉泥了，那脑浆就像咱们刚才喝的豆浆一样，喷在我裤子上。我当时给他摔楞了，任他的血在我脚下蔓延，一动不动。你要知道，他就差那么不到５厘米就砸在我身上，我嘴里叼着的烟都被他砸在地上。他一百多斤从几十米的地方砸下来，你知道能量有多大吧，用中学物理课本的公式都能算出来，要是砸我身上，我他妈还不得和他一样脑浆喷射，还不得立刻就去见科特·柯本（一饮弹自杀的摇滚偶像）去了。

　　吴迪边说边手舞足蹈比划。形容“脑浆”喷射时，就双手猛一摊，作爆炸状，嘴里还有有刺耳的拟声词发出；说“６楼７楼”时，他就把胳膊伸得老高，脚跟也掂起来；说“５厘米”时，他就拿拇指和食指框出一个不到２厘米的空隙放在我眼前。他这副癫痫德行当然要引来周围群众的不满，特别是还有“脑浆就像咱们刚才喝的豆浆”类的血腥暴力影响食欲的言语。我连忙说，你他妈坐下说，没看人都看你嘛，你白痴也别连累别人以为我也白痴。吴迪一抱拳，对周围一晃，然后坐下，意思影响大家吃饭抱歉了。看他这样我差点没踹他一脚。我问他，那这又和你跑到我这有什么关系，你不是没给“天外飞仙”砸死吗。吴迪说，这其中关系可大了，你知道我那一瞬间想了什么，就在那我生命中第一次面临死亡的一瞬间，不，是那一段时间，我竟想起了李小晴！那人砰地一落地，李小晴的笑脸就唰唰唰灌满了我脑袋，她笑得可真灿烂真阳光真甜啊，那笑容我肯定在以前看到，但我就是想不起李小晴是在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下对我这么笑的。我想着想着就走到我住的宾馆了，你说怪不怪？

　　我看着吴迪那一脸陶醉样，我明白了，他是来找李小晴的。我谨慎地问吴迪，你莫不是爱上李小晴了？吴迪说，正是。我说，毕业后你们联系过？吴迪说，惭愧，没有。

　　这下我乐了。虽然吴迪喜欢过不少女人，这下他莫名其妙爱上李小晴还是出乎我的意料。我喜欢意外。李小晴是我们大学同学，上学时沉静得像没存在过似的，我就从没刻意注意过她。她长的很一般，身材也不咋地，稍显矮点，不过倒确实是让人一看就知道是个心灵美的人。大学毕业后，我们都来到Ｔ城工作，因同窗之谊，一块也吃过两次饭，这两顿饭算是我们同学四年来交往最深的两次，也不过是例行公事地草草吃完。想当年，我和吴迪正小人得志时，也都勾搭了不少校花，算是见过世面有点品位的人，倒不想他会在毕业１年后竟为了李小晴大老远跑了来。

　　你打算怎么办？

　　我就去对她说我爱她呗。

　　她可不像能接受你这种方式的人。

　　她有男朋友没？

　　估计没吧，我见过她几次，看情形好象没有。

　　没男朋友就行，有也无所谓，人哪能让尿给憋死。

　　你只不过心血来潮突然觉得爱上了她，要是你一见她，并没有你那天“那一瞬间”的感觉你怎么办？

　　见了再说，这事我也思考过，拿不准，其实我也怕这样，见了再说吧，要是没感觉，我也就死心了，再找别的女人呗，总之我现在非常想见到她。

　　吴迪又问了我为什么和韩冰分手为什么辞职为什么要离开这个城市等等，这些事我自己也闹不清也懒得跟他说，最后吴迪问了我李小晴的地址，我告诉他在这里坐１０路车到ＸＸ公司就是。说完，１０路车正好跑了过来。吴迪站起来就朝汽车跑去，摆着手头也不回喊道，兄弟保重，我不送你去车站了。

　　我一看表，已经１２点半了。我买的是１点的车票。

　　我忽然想起我们在一起玩了三年摇滚，再次见面时竟对此只字未提。三年的热情就这么如水上写字般，写的同时就已经消逝殆尽了。也许彼此是怕提起年少轻狂的往事，勾起“树尤如此”的感伤。我想起吴迪以前经常给我说的“莫知我哀”，说到这时，他就作伤心状说人不如动物快活，说人虽值得快乐的事比动物更多，但却不如动物来的简单，其实快乐的程度却差不多，而人的快乐更烦琐更费劲。然后我们会进入“子非鱼”这样的辩论循环中，最后吴迪会总结说，总之，人不如动物快活，而聪明的人更不如愚蠢的人快活，因为聪明人要付出更多努力来寻找快活。

　　吴迪为了爱情来到这个城市，我又是为了什么而离开这个城市呢？肯定不是因为韩冰，从一开始我们就是虚与委蛇。难道是因为公司压抑的环境？公司里的人形形色色鱼龙混杂，但我总觉得他们都有一张相同的面孔，究竟是怎么相同的面孔我却说不上来，只是感觉在公司里就仿佛是在面对一块块游移的墓碑一样，虽然墓碑上的铭文各不相同，但却都是一张张墓碑，这让人压抑。可是我只要换个工作就行了，何必要离开这个城市呢？

　　而我又何必刻意寻找理由呢？高兴就来，难过就走，前面的路还长久着呢，有许多风景在等待着我，向前看，一切不必挂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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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克

　　高兴就来，难过就走。是的，文字不错。

云水苍茫

语言很见功力。

一楠

高兴就来，难过就走。有着一股青春的活力。有时候我们不需要考虑过多，也不需要解释，只需要一种情绪，一种可是释放自我的情绪！

1刀捅下去

谢谢大家．这个我写的草了，有时间会再修改一下．

嫁于东风

　　而我又何必刻意寻找理由呢？高兴就来，难过就走，前面的路还长久着呢，有许多风景在等待着我，向前看，一切不必挂怀。
真潇洒

蓝色的小木屋

我觉得语言不错。可是我又想说实话，这篇小说读后，没能叫我的心感动，原因在哪呢？是作品脱离了生活。

杨义龙

语言有些功力，的确不错。行文也很洒脱，从另外一个角度勾画出当代年轻人那种恣意张扬的性格。

1刀捅下去

最初由 蓝色的小木屋 发表
我觉得语言不错。可是我又想说实话，这篇小说读后，没能叫我的心感动，原因在哪呢？是作品脱离了生活。

这个正是我给许多朋友看后的感觉－－脱离生活．谢谢．

我觉得是我行文太草的缘故．疏离了生活，让大家感觉太过架空．我会再修改一遍，充实一倍的文字．

谢谢大家的鼓励！

在水一方

支持，写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