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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搓背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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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3-24 09:09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搓背工
沈玉

  刘福要走了。

  这是在他接过个电话以后做出的决定。

  走当然得有理由。他说,全身都散了架,骨头里进了寒气,出不起力气!

  看他的面相,还不到说年纪的时候,最多也就四十挂零。脸上的皮和肉紧连着,突出的骨头张显着棱角;手指、臂、肩胛,尤其是后背,长期不间断的出力,给这些地方增添了纹理清晰的肌肉,这些肌肉很妥帖地依附在骨头上面,显得饱满而不累赘;其它不使劲的地方,肌肉已经退化,可也没堆积出脂肪,就像他的脸,皮和肉紧连着,分都分不开——让人一看就知道他是个拼力气吃饭的。观看他的全身,整个儿人就像块风干的腊肉:那么得结实、那么得匀称、那么得肌理分明。只有萎靡的眼睑,出溜出稀松的景象,暴露出江河日下的衰老。

  仅从他身体上看,他的话可信度不大。他完全还是个能正常运转的机器,那能说熄火就熄火呢?怎么着,也应该有点征兆啊。大姑娘要出嫁,一年前就满大街乱转悠,明目张胆地选购嫁妆告诉人家她要结婚了;还有那酒鬼,喝酒时憋着气,不住地擂桌子,明白地告诉大家回家要拿媳妇出气;更别说那些贪官了,把孩子老婆都办到外国,买别墅、置产业,有点能耐的都看出来准备着见风就撤了。正如古语所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下雨之前必有风声,兆头总是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

  刘福要走可没什么兆头!他没生病,也没说哪儿不舒服过,谁也没见他大把大把吃药,怎么一下子就散了架呢?

  嘎嘣脆的一个“走”字出口,着实吓了伙计们一跳。何止是吓呢,伙计们简直就被震晕了头,不知道该如何去劝阻。等缓过神来,大家一起挽留,说:我们都是你带出来的,你能说撒手就撒手嘛?刘永贵说:你是我们的旗,你倒了,谁还找我们来搓背?我们吃啥?

  刘福可不是一般的人物,从刘永贵的话里能听出来。

  刘福八岁的时候,家里发了水。爹娘不能眼看着儿子饿死,寻思了半宿,想起来城里有个娘家舅,一句话把刘福打发进了城。八岁的孩子知道什么?知道往暖和地方钻,知道困了就睡。等第二天开门,人家发现个孩子蜷缩在门口,怪可怜的。人家收留了他,只干活不给钱,管饭。刘福没饿死,觉得挺好,比在家强!家里凭空添张嘴,又没“计划”,人家觉得挺难!娘家舅音信断得时间太长了,一时半会找不到,人家就托人给他找活,最后在澡堂子里干杂工。有时候池子里人手紧,就让他进去帮忙。别看刘福人小,社会教给了他聪明,眼活、手勤、脑子快,很快就学会了搓背。小孩子皮肤嫩,手柔和,泡澡的老主顾都让他搓,要的是那感觉!师傅眼看着小刘福快成了摇钱树,就把他招入门;还说别人拜师傅要交钱,你就算了,挣的钱给师傅顶学费!

  学徒就是学手艺。第一门手艺是干活。刘福吃住在澡堂子,师傅家的事不要操心,澡堂子的事全归他。洗手巾、洗床单、拖地、刷池子……别人走他不能走,别人吃完了轮到他。第二门手艺是受气。师傅的学问都在搓背上,没听过君子不迁怒的话,在家受了老婆的气,全撒到刘福头上;客人里也有难伺候的主儿,搓背不给钱罢了,还骂人,高兴了抬腿一脚,能把你踹出门去。第三门手艺是学规矩。师傅站着你不能坐,客人笑了你不能哭;更要命的是,心里不能有你这个人,就是佛家说的,要“忘我”。刘福在学徒中长大了,小青年有火气,看不惯现成的规矩,想谝能,把一位客人的鸡眼割了。师傅知道了骂:我还指望着客人月月送钱来呢,你可倒好,一刀把钱路断了,你准备喝西北风吧。

  刘福一生气,从家乡拉来一帮伙计,自己挑门单干。刘福当了师傅,也得立规矩。国有法度,行有规矩嘛。刘福订这行的规矩就是:公平、和气。

  无论老幼、胖瘦,不管腿瘸、腰弯,干活要一碗水端平。看你是出差偶尔来的,就减了工序,顺着一个方向搓,偷懒省劲马虎应付,连个来回都没有;那不行!得和老主顾一样,轻重缓急得当,搓钩拉挑全上,得把客人的灰搓掉,把皮肤搓滑溜,摆活得客人通体发红,浑身舒坦,让客人说一个“好”字,才行!这是公平。见了客人先问好,客人走了送平安。陪着老年人唠家常,陪着年轻人说笑话。客人有时忘了给钱,别计较;等他再来,问一句:可老长没见面了,上次是什么时候来的。客人要是还不给,接着问:上次礼拜六走的时候挺急, 别丢了什么吧,或者是忘了呢?客人再不给,就是成心想讹人!就当多吃份菜,别气着自己。客人还想搓背,对不起,先拿钱来。天上的馅饼不会往无赖嘴里掉!这是和气。

  刘福就是凭着这两条,在搓背这行立起了旗子,得着男人的尊敬。

  女人怎么说?

  不知道。刘福的事业还没扩展进女澡堂子。

  他搓了将近半辈子背,没搞过异性按摩。

  他也不许伙计们干!

  刘永贵是刘福最早带出来的,也是第一个跟着刘福的。虽没磕过头,可伙计们都把他看成是大徒弟。

  大徒弟要有大徒弟的做派。别人留不住师傅,大徒弟得想尽办法,把师傅留住;腿长在自己身上,师傅真心走,也得给个实在的理由,让伙计们看到听到,不能丢大徒弟的面子。

  刘永贵自己掏钱,请刘福撮一顿,拉着伙计们作陪。

  大徒弟要有大徒弟的心计。刘永贵领着去的饭馆,名字叫“好再来”。他挑这个饭馆,觉着对师傅的胃口;不是看着饭馆的环境好,是看着饭馆实在。“红烧肉”是用盆端上来的,“酸菜鱼”里的鱼比酸菜多;还有“荤素拼”,净是牛肉。吃饭还送啤酒,多好!不像有的店铺,看人下台阶。比如“某某车行”,同一个零部件,私人来修收200块,公家来修受2000块,票上给开4000块!这摆明是欺负公家大方,违反了师傅的“公平”规矩!

  饭桌是个好说话的地方。

  刘永贵说:多年承师傅照顾,学会了门手艺不说,没受气还挣钱!凭这咱就该敬师傅!

  伙计们齐声嚷:敬师傅,干!

  碗碗见底!

  刘福说:别谢我,是你们遇见了好时候!过去学徒那个苦啊……那不是学徒,那是折磨人!把你的刚性揉弯了,让你在男人面前成女人……更别说那些个下流做派!坑蒙拐骗,怎么着把你的钱绕到我手里,才算本事!

  刘永贵接话说:就是。我们有福气,没遭罪,从师傅身上学的好做派!

  刘福喝了一口酒,用手把嘴唇抹干净,说:人穷志不能短,人贱头不能低!我们搓背凭的是手艺和力气,不比别人丢份儿。得看的起自己,别自己作践自己。

  刘永贵接话说:对,人活着要的是一口气!

  刘福说:你这话不算十分好。甭说人,天靠什么撑着?不还是一口气吗?

  伙计们齐声说:师傅高明!

  刘永贵趁火打劫,说:师傅你看,伙计们多齐心。你就领着我们接着干吧。

  刘福端起碗,一口气喝干。他睁眼看了下四圈的伙计,大伙都眼巴巴地盯着。刘福叹了口气,说:伙计们,我不是神仙,你们别可指望着我。要说呢,我耽误了大伙。为啥说这话?我干了半辈子伺候人的活,腰杆是没弯过,可总陪着小心过日子。谁知道这个社会怎么变?谁知道我们这个行当能不能长久?你们能睡塌实,我不行。我得替大伙考虑以后的事……

  没个人说话,没个人动筷子。伙计们竖起耳朵听。

  刘福接着说:就说这名字吧。我学徒时,澡堂子叫同春池;多气派,和气大方,听着顺耳。客人么,是有几个捣蛋的,可多数是正经洗澡的,享受也就是捶捶背、捏捏脚……看看现在吧,澡堂子不叫澡堂子,叫什么洗浴中心、休闲广场,洋气点的叫什么假日俱乐部。这些个是正经的洗澡地方吗?搓背不是手艺,是陪衬!随便胡撸几下,客人就急了,叫快点。他不是来搓背的,他是冲着其它的项目来的……咳,搓背这行快完了!客人的要求不高,皇帝不急太监急,你急有什么用?你手艺再好,客人不叫你施展,咳……

  刘福摇着头,眼睛里闪出明亮东西。

  刘永贵忙劝慰说:师傅也别太悲观,能去那种地方的人不多。谁能去得起啊?人是泥人,泥人就得洗不是?

  刘福回答:你这话不假,可也只对了一半。从前泡澡是客人最大享受,现在呢?和澡堂子争客人的地方多了。有泡脚屋,找几个姑娘,弄一盆药水,给你可劲儿捏……这叫什么手艺?可修脚的客人就喜欢去,邪了门!还有洗头房,给客人踩背,手拉个杠子,光脚丫子在客人身上晃悠,一个劲儿对客人飞眼,明明是勾引客人犯错误!谁还上澡堂子捶背?我们这行的手艺快让他们抢完了,只省下了搓背。将来还不知道怎么样!我寻思着,趁现在还红火,抓紧挣俩钱儿,赶快转行!别迷在搓背上,将来栽跟头。古人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你们还年轻,抓紧点时间想想将来吧。我不是不想带你们,实在是带不起了。

  刘福的一席话说得大伙脑袋耷拉下来。

  走的时候剩了一桌子菜。

  刘福说,别糟践东西;让服务员找几个塑料袋子,用筷子把菜全拨拉进去,交给刘永贵拎着。

  月朗星稀。

  一颗扫帚星从天空滑落,留下了长长的白印子在瓦蓝瓦蓝的天空中。

  刘永贵睡不着。他琢磨着师傅的话,在理,一点不假!可眼看着挣钱的活不干,去寻别的活计,也是难啊。现在最富裕的就是人,各人在各人的行里干,你去抢人家的饭碗,人家吃啥?刘永贵想不出头绪,起来,看到门口有烟头闪亮,出来见是师傅。

  睡不着?师傅边说边递过去一只烟,替刘永贵点上,看着他深深地吸一口。

  师傅让我们转行,我想,这个行当我们干惯了,路熟人熟;到别的地方去,人生地不熟,咋办?不如接着干!可你走了,这个摊子只有我来抗!实在是心里没底!

  刘福闷头抽烟,没吱声。

  俩人缩着脖子,蹲在地上,各人想着各人的心事。

  两点烟火在黑夜里闪烁。在寂静黑暗的深夜里,若明若暗的烟火是那么得柔弱、那么得渺小。如果把放在森林中,他们也许会点燃落叶,烧旺干柴,成为熊熊烈火。可是,在用钢筋水泥浇铸的城市里,他们找不到助燃的东西,只有等待着风儿,把他们刮灭;或者,等不到风起,他们就将生命燃烧成为灰烬,不落一点痕迹。

  其实啊……刘福转过脸来,忽然看到大徒弟的眼睛里衔满了泪水,他把话咽进肚里,清了清嗓子,口气明显沉稳了,徐徐地说:我有过一宿没睡的时候。是我离开师傅,也就是你们的师爷,我把你从老家带出来。那一夜,我就蹲在这儿,抽了一宿烟……后来想开了,大不了混不下去回家种地!我们穷得没什么可夸耀的,种地是本分!回去睡吧。

  刘永贵用衣袖抹了抹眼睛,跟着师傅起身回屋。

  刚到门口,师傅转过身,用眼睛盯着刘永贵,说:用良心做活!

  刘永贵点点头。

  第二天,大伙起来,看见师傅的床空着,被子叠得整齐,四角见棱;打开师傅的柜子,一样空着。大伙没了言语,低头各人忙各人的事。

  刘永贵见大伙忙活得差不多了,开了口说:昨夜儿我和师傅聊了一宿,我想这样,我们不是八个人嘛,分两拨。我带着小四、猫五、高个儿,干上午;大刘你带其它人干下午。一个礼拜一轮换。反正现在活不多,都去窝工。不干活的,出去看看能找点什么事干,别闲着。钱还是和师傅在时一样,不计多少都给大刘,月底均出八份,一人一份。

  刘永贵说完,见大伙都不吱声,就加重语气说:这也是师傅的意思。人少干活别减分量。

  大刘第一个开口:管!

  到了浴室,开窗户、抹条凳、摆拖鞋、刷池子、兑水、洗搓布,一切收拾停当。到点儿,四人站着,等第一位客人进来。

  嗳,今儿个怎么就你们四人?刘师傅呢?

  进来的是王大爷。他是浴室的老主顾,每个礼拜定来五次,每澡必搓。据说以前他是运动员,现在年纪大了,身体的零部件禁不起折腾,他只好当个洗澡运动员,在水池子里运气锻炼身体。

  刘永贵忙打招呼说:早,王大爷!我们现在四人一组,轮班。师傅走了,你看中谁,可以等他的班。

  走了?王大爷摇摇头,一脸的疑惑。

  走了!

  谁走了?谁走了?陆续进来的几位老澡客七嘴八舌问。

  师傅!

  一迭声可惜。

  随后,打招呼声、开柜子声就响开了。伴随着“啪嗒啪嗒”的拖鞋声,第一拨客人下了池子。雾气从池子里传过来,弥漫在更衣室里。

  干活!池子里传过来呼喊。

  刘永贵“出溜”站起来,手一挥,招呼着其它的伙计一起进去。

  我来怎么样?刘永贵问。

  行啊。大徒弟不行还能指望谁?这是王大爷的话。

  刘永贵高兴、舒坦。他边搓边问:怎么着,水正好吧?他知道王大爷喜欢泡热水,为的是出汗。

  王大爷没接他话茬,问:刘师傅真的走了吗?

  我们没留住。

  为啥?

  刘永贵停顿了一会儿,回答:师傅说他骨头里进了寒气,出不起力气!

  王大爷叹口气,说:澡堂里没有四季。他觉得这句话挺有哲理,就转过头去看刘永贵。刘永贵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手上加了把力气。

  季节是在太阳地里开的花。有了太阳,花朵才开得兴旺;兴旺的不只是花朵,还有绿叶什么的,跟着沾光。没了太阳,花朵就枯萎了;人也是一样。见不着阳光,人长得就不精神。长年跟水汽打交道,难免会有水汽逼进骨头里;没有太阳温暖,怎能不寒冷呢?
这是王大爷想说出的话,可惜他没说出来。

  卖澡票的进来喊:永贵,有人找。是位大姑娘。

  让她进来么,别给姑娘吃闭门羹!众人开着玩笑。

  刘永贵轻轻地在王大爷的大腿上拍了一下。

  这是一种语言,也是一种默契。它表示活干完了。

  王大爷摆手说:快去吧,别老让姑娘等。

  出了门,刘永贵眼前一亮。

  嚯,姑娘打扮得够时髦的。头发像刚来过黄鼠狼的鸡窝,蓝黛眼影下面喷薄着大红唇膏,帆布的牛仔小褂紧箍着身子,同样布料色彩的裙子,裙边用剪刀剪成一条条的,齐膝的皮靴;最耀眼的是两块肉,裙子和靴子中间白花花的,小褂和裙子中间还是白花花的,肚脐眼也不客气地露着。

  刘永贵皱眉问:你咋进城了?

  我在城里找了个活儿。我给我爹打过电话了,我们在电话里吵了一架。我知道老头挺倔,来看看他怎么样。

  姑娘是刘福的闺女。

  刘永贵不便于问爷俩吵什么。虽然刘福曾经有过那么个意思,想把闺女说给他当媳妇;可最终没捅破这张纸。他也不知道姑娘知道这档子事嘛。他转了话题,问:在城里找的什么活?

  我爹呢?姑娘和他爹一样的倔,坚持要刘永贵先回答。

  走了!

  走了……姑娘的口气有点怀疑,问:没说到那里去?

  刘永贵摇头。

  姑娘嘀咕:肯定又犯倔了!她说完,转身就走,没点迟疑。

  刘永贵在后面问:你找的什么活?

  姑娘嬉笑着回答:我们是同行!我现在御苑洗浴中心工作,替男人们搓背……我看我们的事黄了,我不想找个搓背的丈夫!
最后的话是被风吹过来的。

  给我也不要,刘永贵小声说。他心里还有句话:真丢人!师傅都没脸干了。

  刚到门口,王大爷从里面出来,问:谁啊?

  是师傅的闺女!

  王大爷仔细观察了刘永贵的神色,问:是传话的吗?刘师傅真的不回来了?

  刘永贵很坚决地回答:肯定不会回来了。

  王大爷叹口气,说:咳!又一个手艺人走了。不知道这门手艺多会儿要失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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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发表于 2005-3-24 12:42 | 只看该作者
问朋友好!
好文章,对社会底层倾注这么多笔墨仅此已经很是让人尊敬了!
喜欢看这样的文章,要比那些小资女人的呻吟性的文章好多了!
学习。
3#
发表于 2005-3-24 13:09 | 只看该作者
刘福要走了,理由是骨头里进了寒气。这话有哲理!

最后刘福闺女的出现是这篇小说的亮点。新旧事物的更替总要经过一段“磨合期”!小说描写细腻!
4#
发表于 2005-3-24 15:03 | 只看该作者
有一定的创作基础,希望新朋友写出更好更多的作品,为中财论坛繁荣贡献力量。精华鼓励!
5#
发表于 2005-3-24 15:51 | 只看该作者
通过细致入微的观察,写作的触角伸向底层人群,反映弱者的喜怒哀乐~~
6#
发表于 2005-3-25 00:22 | 只看该作者
  此作写得质朴而深刻,行文中藏着才气与智慧。

  无愧精华。
7#
发表于 2005-3-25 17:27 | 只看该作者
向沈老兄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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