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磨砺（中篇小说）之三

冯顺志

　　磨砺（中篇小说）之三
　　　　　　冯顺志　　　　　　　　　　　

　　　　　　　　　　　　　　四

　　“小志，起来，快起来。”有人掀开我暖烘烘的被窝，我睁开惺忪的眼睛揉了揉，看见一副无比严肃的面孔。

　　“快起来，跟老子跑步去。”父亲高声叫道。

　　我实在是困，真不想起床，我还是个孩子，总是贪睡的。朦胧中我瞅着父亲那张毫无可能让你重新躺下的尊容，我硬是拖起身稀里糊涂地穿好衣服，在老家这会儿还热乎乎地窝在奶奶身旁呢。

　　天蒙蒙亮，雾气缭绕，寒风刺骨。

　　还没等我站稳，父亲就一声令下：“立正，开步——跑。”父亲便自径跑去。

　　我屁颠颠地跟在父亲身后跑，睡意仍朦胧。刺骨寒风直往我脸上刮，浑身不住地打颤。
   
　　“快撵上。”父亲在前面喊。

　　我气喘吁吁地紧跟在父亲后面，不会儿我和父亲拉开了距离。

　　父亲跑得很轻松，黑悠悠的。他在前一边跑—边骂：“娘几个，老子把你接到福建来不是让你享福的，日你奶奶的，你得好好锻炼。懂吗！日你奶奶的。”

　　真没想到父亲这般能骂人，听奶奶说父亲的父亲也是顶能骂人的。

　　“爸，跑慢点好不好，我快撵不上了。”我愈撵不上气就愈急促，呼吃呼吃叫苦不迭。
   
　　“混蛋，老子的话你没听着，行军打仗能叫你跑慢，妈拉个巴子。快撵上。”

　　我不再吱声，已经不能作声了，胸口憋着难受到了极致，却不敢停下来，硬是顶着头皮拚命地去撵父亲。

　　“老子小时候哪天不是这时辰起床，寒冬腊月还要光着脚丫儿去搂草……”

　　沙沙沙，黑悠悠的父亲愈跑愈轻松，愈跑愈有节奏。

　　我那乱糟糟的脑海里浮现出母亲在火车上的再三叮嘱：“依着你爸，甭和他顶嘴，依着你爸，甭和他顶嘴……”

　　“混蛋！甭开小差，快撵上，前方就是开仗目的地，时间就是胜利。快，快，莫做孬种，日你奶奶个熊。”父亲回过头来恶狠狠地啐了一口。

　　我也恶狠狠地啐了一口。

　　跑了一阵儿，浑身躁热起来，呼吸也均匀了，跑出的步子有了样儿。原先感到刺骨的寒风也感到有几分热乎了，渐渐心气调节过来，跑跟父亲差不多个样儿。是的，我不能被父亲说是孬种，我是有种的，父亲能的我也能，或许将来也能，日后要跟父亲学不少东西，我这初长的嫩芽，初生的牛犊，咋能给父亲失望。

　　沙沙沙，我几个十分有力的步子撵上了父亲。

　　“哈，总算撵上了，有种。”

　　我和父亲起先顺着马路跑，跑出约莫四里路程，前面有个小弯道，父亲就顺势拐了过去，跑上一条坑坑洼洼的黄土小路，是个小上坡，我不知道父亲再要领引我往哪儿跑去，前方似乎没有道路。
   
　　“爸，俺们往哪儿去?”我问。

　　“到小山林，老子教你耍枪儿。”父亲说。

　　我来了劲头：“你带枪来啦？”

　　“带了。”

　　“子弹也带啦?”我兴奋，速猛跑了几步超越在父亲的前面。

    “带了。”

　　“多少发?”

　　“二十发，够你打的。”

　　于是我更来劲，步子更加轻快，像鸟儿似的，能飞。

　　我和父亲进入一片森林密布的小山丘，密密的灌木丛张牙舞爪七横八竖，一股股湿润的浓郁杉脂油清香扑鼻而来，清新怡人。

　　我和父亲立住脚，站在山顶一处平地上。这时天已大亮，雾气源源不断地从山涧弥漫而上，又飘荡而去。

　　父亲稍歇片刻之后，便把别在臀部上的手枪掏了出来，麻利地稀里刷拉把子弹上膛，此时，我觉得自己高大无比地站立着；站在伟岸的父亲身边。

　　“小志，瞧老子的。”父亲指着离三十米处的一株杉树枝伸延出的一粒圆圆的杉籽球，在晨风吹拂中轻轻摇动。
   
　　父亲身子稍仄，举起枪，用左手，残去的右手胳膊在微微抖动。

　　“喷!”一声，清脆的枪声划破山涧寂静，随之那粒杉球刷地落在草上。

　　“爸，你真准。”我拍手叫好。

　　“来，你来耍，对着杉树杆。”父亲把枪抛了个跟斗甩给我。
   
　　我端起枪，心像兔子似的蹦蹦跳，刚举起枪，不想手剧烈打颤，蓦地觉得枪有些沉重，咋啦？这会儿毕竟是耍真格的，心能不紧张?

　　“莫怕，稳住心，这玩艺儿吃不了你。”父亲拍了我一掌脑后勺，这一掌壮起了我的胆量。

　　我好不容易把心稳住，稍仄着身，重新举起枪，稳了。

　　“扣吧，去掉一切杂念。”
   
　　“喷。”没中目标，妈的，好险，子弹打在自己脚跟前半米处的草丛上，出现了一个黑乎乎的小洞孔，像黑溜溜的眼睛冒着青烟，仿佛在叽嘲着我。我不禁捏把冷汗，咋回事儿？原来我在扣动板机之际，我的手不由往下一垂，便糟了。

　　“妈拉个巴子，打到你娘的肚脐子洞去，重过。”父亲跺着脚，直摇头骂娘。

　　我再次举起枪，屏住气，妈的，小子也是有种的。

　　“喷喷喷。”一鼓作气开三枪，中了，三枪全中了，中在那棵皱巴巴有一人围的老杉树杆上。

　　“好啦，从现在开始，老子教你的你都必须会。”父亲青筋暴跳地说。

　　日头整个脸儿露出远处山峰，红光流曳，我和父亲凯旋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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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克

　　有东西。但此篇薄了点。

山花花

有看头！

冯顺志

谢谢马克版主指点

冯顺志

谢谢山花的阅读

蓝色的小木屋

对于军人的描写有同感。

冯顺志

谢谢木屋版主的再次关注。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是一篇自传体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