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涪源山里的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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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一上班，县府办鄢副主任就通知司机小楚，郑县长今天要进山。
小楚将车开到县府大门口时，那里已经有好几辆小汽车一字儿停着，似乎就等小楚这辆挂２号牌照的红旗车领头了。
小楚仔细一瞧，有魏民副县长的桑塔纳2000型，有申乙副县长的尼桑，有文化局胡寅局长的奔驰，林业局秦烈局长的云豹，公安局韩星局长的三菱，林业局齐兵副局长的标志。
这些车都摇上了玻璃，外边的人看不见车里的情形，有点神神密密。大家都静悄悄的，像是在等待最庄严的出征。
２号红旗车是郑大老爷的坐骑，小楚当仁不让地摆在了其他老爷大爷的前边。小楚是新近从涪源镇调进县府小车班的，给一把手开车，这点规矩是懂得的。
今年人代会上，县府换届，原来的郑副县长升坐了正堂，原来的县府办主任魏民，当选了副县长，由大爷升作了老爷。原县府办副主任韩星，调作了公安局长，涪源镇的鄢然女士接任了县府办副主任。原涪源镇镇长秦烈和副书记齐兵，都调进了县城，分别坐了林业局的一二把交椅。乡镇上的大爷，一眨眼成了城里头的大爷。二十多天前，齐兵又把还在涪源镇开车的小楚，推荐给了郑大老爷，因为小楚技术过硬，又不多言多语，更没有城里驾驶员身上的油气。
刚才，县府办的女副主任鄢然告诉小楚，明天，省上有一位重要领导要到咱江源森林公园视察，可能要在山里度几天假。今天，郑县长要亲率有关部门领导去打前站踩点，要确保省上领导视察的安全，还要作好接待工作的各种准备。
八点五十分，气宇轩昂的郑县长从大楼里出来，他身后没带秘书，只跟着鄢主任。小楚知道，郑县太爷平素间不喜言谈，不苟言笑，一脸的中央红头文件。等车门“彭”的一声，小楚便启动了汽车。
在小楚眼里，郑县长一身正气，八面威风。前几天，他在县级机关“三个代表”重要思想学习教育会上的讲话，至今，还在小楚耳畔轰鸣：……通过“三个代表”重要思想的学习教育，就是要纯洁我们干部队伍的思想，净化人民公仆的灵魂，对党和人民的事业高度负责……小楚想，明天省上领导要来，今天郑县长就进山去打头阵，算是为党的事业负责了吧。
差一刻十一点，小楚把红旗车稳稳当当地停在了江源森林公园管理处大门前。后面六辆车也挨排一字儿停下。
管理处院子里鲜花锦簇，坪草茵绿，甬道上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小楚觉得，在这样美丽的地方，吐口痰打个屁，都是对美的亵渎。
郑县长没有下车，只摇下玻窗。
管理处林主任率一行人快步来到红旗车前。
郑县长没说话。鄢主任问道，电台通知你们了吗？
通知了，通知了，八点钟接到的。林主任哈着腰忙不迭地回答。
那咱们先到林区看看再说。鄢主任向林主任挥一下手。
林主任赶紧回头，开出了一辆野马车，跟在车队的后面。
这里已经属高山原始森林区，平均海拨在2500米以上。管理处是公园的大本营，建有比较豪华的招待所，可以接待全国各地的生态研究人员和生态旅游爱好者，但更多的是接待省市县各级官员消夏避暑。小楚原以为就走到这里，先开一个什么会，县长作一番布置，强调一番安全，便可打道回府。这红旗车在城里大道上是骄子，可在高寒林区路上，保不准要拉稀摆带的。谁知郑县太还要深入林区？看来，“三讲”学习和“三个代表”思想见了成效，领导们要带头作实际工作了啊。
这林区，小楚来过两回。从管理处出来不远，便要分三条岔道，一条通往黄龙沟景区，一条通往白草坪景区，另一条通往杜鹃林景区。
在近三岔道口时，小楚正犹豫问不问一声走哪条路，就听鄢主任发了指示：去杜鹃林。
前些天坐车，郑县长喜欢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秘书坐在后排。今天，郑县长和鄢主任都坐在后排。
小楚摇下车窗，窗外的高山杜鹃，正绽出红艳艳的花朵，漫山遍野，扑眼而来的是团团彤红。路旁也有三四人合抱大的松树，苍翠挺拨，从车旁向后闪去。那松枝上悬挂着的松萝，人们俗称飞天蜈蚣，飘飘荡荡，给人一种入仙入梦的感觉。真是神仙境地啊！小楚在心里赞叹。面对如此美景，在以前，鄢主任是会大声惊叹的。可今天，小楚的身后静悄悄的，两位领导什么话也没谈，静得连呼吸和衣服磨擦的悉索声都听得见。郑县长不喜欢音乐，正好小楚对音乐也一窍不通，车里的音响装置便成了摆设。小楚向后视镜里望一眼，什么也没看着，但他此时是不能调整后视镜角度的，只敢目视前方专心开车。
红旗车在刚到杜鹃林边上时抛了锚。虽是林区路，但路况很好，车里人一点也不觉颠簸。本是不该出故障的。小楚反复点火，急得满头大汗，红旗车仍如一头死猪，动不起来。
妈的，什么国产名牌！小楚骂道，整个就是伪劣产品，马屎皮面光！边骂，边下车去找毛病。
这时，郑县长说话了，他说就走到这儿吧。
鄢主任立刻对小楚说，我们下去察看一下周围情况，你慢慢修车吧。
鄢主任虽是女人，但办事干练，小楚是早就了解的。她推开车门，朝后面七辆车吆喝道，就走到这儿，大家分头到周围查看，两小时后返回。
后面的车门纷纷打开了。小楚这才看清，六辆车里坐了些什么人。除标志车里只走出齐兵外，其余每辆车里，县长老爷局长大爷们身边都带着一个小楚不认识的靓妞。从年龄上和表情上看，小楚断定那都不是他们的夫人。小楚立刻明白，难怪一个个都把车窗关得严严实实。
林主任从最后一辆车里下来，快步来到郑县长面前，正要说什么，只见郑县长挥挥手，说各自分头察看吧。说完，便领着鄢主任向茂密的杜鹃林走去。林主任赶紧递上一袋方便午餐，他的司机也从野马车里提下许多食品袋，分别递给六辆车里出来的人。看来，林主任是早经过这样的阵势，连方便午餐都提前考虑到了。
几分钟后，这些局长县长们连同他们身边带的漂亮美人们都淹没在几百亩红艳艳的杜鹃林里了，如同一大群蝴蝶或蜜蜂，齐扑扑地都栖进了万花丛中。
司机们照例是守在车里。有的开始嚼林主任递来的食品，有的抽烟，有的睡大觉。看来，这些美丽的杜鹃花他们见惯不惊了。
察看，察看个屁！林主任的司机，一个胖头小伙子边骂边来帮小楚修车。
小吴，不准瞎说！林主任边吼边从野马车里，拿出一个空塑料袋和一把小火钳，在路边拾捡着什么。
小吴对小楚说，这高山上空气稀薄，气压低，如今的汽油质量差，恐怕是化油器堵了。
我看也是。小楚把输油管拆下一吹，果然不通。
小楚觉得小吴不错，两人就边修车边摆了些龙门阵。
小吴是个闲不住嘴巴的人，他一边干活，一边抱怨，今天张三来，明天李四来，还不是城里玩烦了，到老林里来变个花样。
等到车修好了，两个司机也成了无话不说的朋友。从小吴口里，小楚知道了许多事。这江源森林公园原来是一处野生动植物自然保护区，被联合国自然基金会列为研究基地，市县当官的一耍花招，便成了他们避署消夏的后花园了。这里原来的野生动物挺多，有大熊猫，青羊，岩羊，扭角羚，蓝马鸡。这里连空气都格外清新，有个老外还说要开发，要用空瓶儿装了卖到国外去赚钱。如今，林区公路一通，路两旁植被破坏了，汽车马达声喇叭声，还有些当官的自带枪支来打靶，叭叭枪声，动物都被吓跑光了。汽车尾气，臭得公路两边草木都长不好。这些来自城里的文明人们，到处乱丢饮料罐、塑料袋和泡沫烟蒂。原本洁净的林区，都被糟踏得不成样子了。
小吴还告诉小楚，这里是当官的们幽会的最佳选择。有一回，一个市上的大领导，带了一个县上的年轻女干部，在这里呆了三天，那女的便作了市上的大领导的干女儿。出山不久，那女的两口子都分别作了县里两个大局的局长。
哦，真有这事？小楚原来也似乎听人说起过这个故事。
正说着，林主任提着一大口袋垃圾走了过来。小吴给小楚和林主任各递一支烟，三人坐在大松树下草坪上吸烟。林主任吸一口烟，说，烟屁股丢进口袋里啊，别乱扔。
你拾得赢吗？小吴说，你这会儿拾一口袋，不知那杜鹃林里一会儿还得乱扔多少袋呢！
拾一点，总要少一点嘛！林主任苦笑一声，有啥法呢？
小楚问，能不让人们进到这森林深处吗？
那不行。这西部大开发，旅游可是重头戏呀。市县领导咋会不让人进来呢？林主任解释道。
屁！当官的进来，我们一分钱也赚不到。小吴发表了不同意见。
你不懂。林主任说，这里办成了市县领导的休假场所，他们在这里休息好了，也许又能多拨点款子，来保护这里的野生动植物。这叫良性循环。
狗屁！我说叫恶性循环。小吴继续叫板。
以前，郑老爷申老爷胡大爷韩大爷，每月都来一次。林主任说，如今，开展“三讲”和“三个代表”学习教育，他们半年才来这么一回了。
可每回带到勾子上的，都是不同的妞啊！小吴说，“三讲”，哼！上午讲运气，下午讲手气，晚上讲酒气，该叫“三气”！这些个大人老爷们，个个都实践得好。
小楚将烟屁股丢进林主任指的垃圾袋，趁林主任不注意，便好奇地翻了翻口袋，袋子里面有食品袋饮料瓶健力宝易拉罐什么的，乱七八糟。还有一种小塑料口袋，脏兮兮的，他用火钳夹出来问小吴，这是什么？
快放下，快放下！林主任急得直拍大腿。
小吴斜了一眼，说，装什么处，连避孕套都不认识？
避孕套？小楚没沾过女人，对这玩艺只耳闻还从未目睹过。他想不通的是，在这大山深处，洁净之地，咋会有这玩艺儿？
这时，奔驰车门打开了，接着，尼桑车门打开了，三菱车门也打开了，三位驾驶员睡眼朦胧地走下车，解开裤带，朝着清澈的溪流一齐小便起来，还吆喝一声，我们也打野炮了！“哗哗哗──”
林主任皱了皱眉头。
猪！小吴小声骂了一句，这江源的水可是沿江数万人的饮用水呢！
下午五点过，江源森林公园招待所餐厅里，灯火辉煌，人声喧哗，杯盘声响。
县上来的领导们分别在三个雅间里用餐。里边不时传出阵阵笑声。一群穿着蓝色超短裙斜挂着红绶带的姑娘，托着盘子在雅间门口出出进进。红绶带上写着黄字：欢迎您光临。
小楚他们一伙子司机，由小吴陪着在外间大堂角上，围坐一桌。小姑娘们上了菜，便退到后面很远的地方站着，不象雅间里面，每位客人背后站一位，帮着递毛巾递茶水或者斟酒什么的。也不知外间大堂的小姑娘，是害羞呢，还是怕这些司长们？还是不屑与这些车夫大老粗接近？
桌上的菜是很丰富的，并且很具山里风味特色。鹿耳韭，山根菜，核桃须，剌龙苞，甚至有几盘名为牦牛肉的野牲肉──小楚心里明白，那肯定不是牦牛肉，但此时既不能说，更不能问，只管吃就是。酒也是好酒，白酒是老牌剑南春，啤酒是蓝剑528。 开席前，鄢主任来关照过，各位手握方向路线的司长们，今晚不开车，放开肚子喝，数量管够。
小吴以地主身份，活跃在席上。几杯下肚，这些司长们便口无遮拦起来，打浑插科，添出许多带点颜色的浑玩笑来。
尼桑车的司机提议，干脆，一人一个段子，大家通过，谁的通不过，罚酒八杯，如何？
好──一片赞许声。
小楚不开腔。自己既不会说黄段子，也不想学黄段子。由于小楚是新进县城的，与这些司机大哥们混得不是很油，加之年龄最小，尚未结婚，又是一把手的司长，大家便不勉强他。于是，小楚便只顾默默吃菜。
奔驰车的司机开了头炮。他说，有个乡长下乡，村里的男女老少都自个儿忙活儿，而正在拉犁的老牛一声长哞，山坡上的牛儿们赶紧四下里逃匿了。乡长奇怪，问一老农，那老农说，牛儿们都怕当官的。问为什么，说母牛们害怕当官的吹牛皮。问那公牛呢？说公牛们害怕当官的吃牛鞭。
通不过──罚酒──司机们一个劲起哄，奔驰车司机面前便一字儿排开八大杯。
吸取了前边的经验，后面的故事颜色便更浓些了。尼桑车司机便讲了一个瓜女婿的故事。
从前，有四个女婿给丈人拜寿，丈人叫每人用大小多少说一个四言八句。大女婿说，雨伞，我用时大，不用时小，雨天用的多，晴天用的少。二女婿说，扇子，我用时大，不用时小，夏天用的多，冬天用的少。三女婿说，我下边这老二，用时它大，不用时它小，我晚上用的多，白天用的少。四女婿瓜兮兮不知咋说，四女儿怕丢了脸，不断用手指下腹提示他。四女婿茅塞顿开，忽然一拍手，说，我媳妇儿那底下，用时它大，不用时它小，别人用的多，我自家用的少。
当然通过了。不罚酒，但得奖励三杯。
轮到小吴了，他忙着回头招呼上菜，说，我正忙着呢。
哥们，你有多忙？标志车司机说，我们当车夫的，还有当官的们忙吗？如今这些当官的，上午围着桌子转，下午围着杯子转，晚上围着裙子转，报上要留名，电视要有影，广播里要有音，那才叫忙嘛！
你忙？你有李万机忙吗？云豹车司机说。
李万机？谁是李万机？有人问。
李万机可是世上最忙的人。各级当官的都喜欢她，她要应付那么多，当然最忙。
好，我给大家讲这个李万机。三菱车司机说，有一次，中央心连心艺术团赴某山区慰问演出，结束后，记者采访山民，今天的节目好不好？都说好。又问，今天的演员漂不漂亮？有位穿得破破烂烂的老农民说，漂亮，但没有李万机漂亮。记者想，我走南闯北，尚无这老农见识广，李万机真比中央慰问团演员还漂亮？便问，谁是李万机？老农答我也不认识，但肯定漂亮得不得了，要不然，那咋个广播里头天天说，中央领导要日李（理）万机，省上领导要日李（理）万机呢？连我们乡上领导都喜欢日李（理）万机呢！不漂亮，他们咋看得上？
哈哈哈哈──满桌人都禁不住喷饭，包括小楚在内。
小楚以前在乡下也听过一些带色的故事，但都是些农用车司机拖拉机手讲的。没想到，眼前这些给大爷老爷们开车的司长们，也如此放得开。这恐怕就是“进一步解放思想”。看来，自己是嫩了点，还要不怕脏了耳朵，慢慢适应呢！
晚上七点过光景，雅间门开了，鄢主任搀扶着郑县太出来。已经酩酊大醉的郑县太从司机桌旁走过时，说大家早点休息吧，我今晚还要赶一个汇报材料，不回县城了。说完，径直朝１号楼走去。
接着，魏民副县长，胡寅局长，秦烈局长，韩星局长，都由自带的靓妞们搀扶着搂着，分别从雅间里次第走出。齐兵是由一名挂着绶带的姑娘搀扶出来的。绶带都已经垮到腰上，只看得见“光临”两个字了。一伙人东歪西倒，偏来倒去，朝门外走去。
林主任操着小碎步跑前跑后地招呼着，请到２号楼休息，请到２号楼休息。
哇──哇──有人呕吐了。小楚一看，是申乙副县长。那原本光亮可鉴的大理石地板上立刻就被秽物污染了一大滩。
哟，申老爷现场直泼了！小吴的嘴巴老是闲不住。
司机们也准备撤席了。这时，林主任返回大堂，说，各位司长们辛苦了，请到３号楼休息。我们这儿条件有限，没有电话，有事得靠电台与山外联系，但其余都还可以，除了没游泳池，跟大城市宾馆也差不了多少。每幢楼都有歌舞厅，我们有专门的服务员任大家挑。还有康乐球，有棋牌室，可以打麻将。大家随便些。小吴，你好好陪陪司长们。我就失陪了。我今晚还要赶写“三个代表”的对照检查自我剖析材料，三千字呢！明天要交给我们秦大爷。他边说，边给大家递了烟，点燃，拱拱手，走了。
有人提议说，我们打麻将，八个人正好凑两桌。
小楚到县里这二十多天，自己作为一把手的司机，与这些老爷大爷的司长们这么无拘无束地聚会,今儿还是头一遭。他以前不敢怎么打麻将,但今天是要赶鸭子上架了──管他妈的，混混时间吧。
夜里，外边刮起了大风，一会儿，雷声隆隆，大雨瓢泼似地下了起来。
小楚他们的麻将，也搓到十二点过。小楚技术差但手气硬，结束时一数，竟然小铲了几张四人头。
第二天早上起来，天又晴了。昨夜的一场大雨后，空气更觉清新，草坪上更觉浓绿，院子里，花瓣飘落在甬道上，红艳艳的，恰似铺了一层地毯。
２号楼１号楼却还一点动静都没有。小楚一看表，都八点钟了，要在往天，郑县长都早上班了。此真洞天福地，神仙境界，连堂堂县太爷都“从此君王不早朝”了。
这时，林主任来了，他招呼大家说，今天好好休息。早晨电台通知，说是昨夜下大雨，公路上有好几处塌了方，省上领导今天进不了山，你们也回不成县上了。
哟嗬──奔驰车的司机一声叹息。
哟嗬个球？也许有人正求之不得呢！尼桑车的司机说，吃了早饭，咱们麻将桌上再切搓几圈，如当我们在山里集中学习“三个代表”嘛。
唉！小楚心想，呆几天下山，自己恐怕已变成老赌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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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5-14 16: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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