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相逢在深秋的雨季里

过客风

　　　　　　　　　相逢在深秋的雨季里


　　他没有想到这个电话是她打来的。

　　电话铃响起的时候，他正斜躺在床上，翻着一本时尚杂志，这是他多年来养成的习惯，睡觉前不翻翻报纸杂志，他就难以入睡。

　　窗外正大雨滂沱，这是深秋的雨季。他抬眼望了一下床头墙上的挂钟，已是凌晨1点3刻。这么晚了，会是谁呢，小兰吗？小兰是他的未婚妻，他俩已定在一个星期后举行婚礼。这个时刻来电话，肯定是有急事。没等铃声响第二遍，他就将话筒拿了起来，“喂”了一声。

　　话筒里传来的是他久违了但又十分熟悉的声音：“是可可吗？”

　　他的心一紧，话筒从他的手掌中滑落下去。

　　是秀秀！

　　10年了！他以为自己已经忘却她了，却原来，她一直就隐藏在他的内心深处，虽然他从来没有想起过，但一直也没有忘记过。

　　他平息了一下心绪，迅速抓起话筒。

　　“是秀秀吧，你好。”他的语调已经平静下来了。

　　“谢谢你还能听出我的声音。”她的语调也很平淡，“听说你就要结婚了，怎么不给我寄张请柬来？”

　　他一下子不知如何回答她。他的心开始隐隐作疼。

　　10多年前，他与她在同一家单位的同一个科室里工作。他是在不知不觉中爱上她的。那时候，她美丽大方，热情奔放，追求她的人自然很多。而他性格内向，从不敢告诉她自己爱她，只是在无人的时候，他喜欢在纸上一遍一遍地写她的名字，上班下班，他喜欢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后，远远地注视着她的背影。

　　有一年元旦，他给她寄了一张贺卡，贺卡上写的是这样几行字：

　　我从未对你说过“我爱你”，但在我的内心深处，我早已将这句话说过一千遍一万遍，尽管我深知，最近的你是我最远的爱，最好的你是我最真的无奈！

　　他没有署名，也故意改变了字迹。他只是爱她，他从未奢望过她也爱他。

　　后来，她辞职下海了。那时候下海风正盛行。她这一去就是10年，他再也没有见过她，只是断断续续听说她发了，她结婚了，她离婚了。

　　“一直找不到你，而我也不想大操大办，所以，所以，就没有通知你。”他说。

　　“不是这个原因吧，恐怕是不欢迎我参加你的婚礼吧。”她在电话的另一端轻轻笑了。

　　他却听出来了，她的笑声里有许多无奈、无助和凄惋，他甚至听见了她压抑的哭泣声。

　　“你现在在哪儿？”

　　“我在大街上。今夜睡不着觉，出来走走，忽然就想给你打个电话。”

　　他觉得有一种潮湿的感觉正在他的心里弥漫开来。

　　“告诉我你的具体位置，好吗？”他忽然想去见她，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无法压制下去。10年了，不知她的模样现在变了没有，变得怎样了。

　　“玫瑰街25号。”

　　“你在那儿别动，我马上过来。”他对着话筒吼了一声。就一跃而起，抓起一件外套披在身上，冲下楼去。

　　雨依然在下着，很大，雨水很快就淋湿了他的全身。雨天的深夜，街上的士很少，他站在雨中，不停地挥手，多时，才有一辆车停在他的面前。

　　街头寂静异常，只有雨水在哗哗地流着，偶尔会有一辆车急速驶过。他将脸紧紧贴在窗玻璃上，仔细搜索着两边街道。

　　“玫瑰街25号到了。”司机说。

　　重重的雨幕在黑夜里显得更为浓重。他什么也看不见。他让司机亮着灯，自己拉开车门钻了出去。

　　昏暗的路灯，象一只只红肿的眼睛，在夜色里发出玫瑰色朦胧的光芒。

　　“秀秀，秀秀，秀秀，”他用力地喊叫着，可是雨声立刻就将他的叫喊声汲收尽了。

　　他忽然感到有一个人影向他奔来。

　　“可可？”

　　“秀秀！”

　　“可可！”

　　他一下子将她拥在怀里。她没有带伞，全身上下早已湿透，他宛如抱住了一个冰冷的水团团。

　　出租车司机在按喇叭。他拉她钻进了车里。

　　“去哪儿？”司机问。

　　“你住哪儿，我送你回去。”他问她。

　　“幸福村。”

　　他一下子愣住了。幸福村，离他的住处只相隔两条街道，而他，多少年来，竟一次也没有见过她。咫尺原来真的可以是天涯啊！

　　一路上，他轻轻拥着她，两人都没有说话，仿佛忘却了记忆，忘却了思维，只有车子在雨幕里急速驶过的声音。

　　走进家门的时候，她一下子就瘫在沙发上，那一刻，她不再是一个女强人的模样，而似乎成了一个痛楚无助孤立无援的小女孩。

　　他拍着她的肩，柔声说：“快去洗个澡吧，要不会生病的。”

　　她一下子呜呜哭了起来。他不知所措，只是用湿漉漉的手轻轻擦着她脸上的泪流。

　　她止住了眼泪，找出了一条毛巾和一套衣服，放在他的身边，说：“我去洗个澡，你也换一套干衣服吧。”

　　她进了浴室。他迅速擦干身上的雨水，换好了衣服。

　　他这才打量起她的家。她的家并不豪华，但是宽敞、整洁、精致，给人一种清新温馨的感觉。他走过去，泡了一杯浓咖啡，他记得她曾经喜欢喝咖啡。然后他给自己泡了一杯红茶。

　　她走出浴室的时候，已经不是刚才那孤苦伶仃的模样了，她又容光焕发起来，只是眼睛红肿着，显然刚刚哭过，哭得厉害。

　　他一动不动地望着她，10年了，这脸，这额头，这眼睛，这鼻梁，这嘴唇，似乎都变了，又似乎一点也没有变。她的身材比10年前更丰满了，但也因此更具有魅力了。

　　她轻呷了一口咖啡，说：“谢谢你这么多年了，还记得我喜欢喝咖啡。”

　　他说：“我记得你一直喜欢喝不加糖的浓咖啡，不知现在改变了没有。”

　　她轻轻笑了，但语气立刻又滑落下来：“我知道你曾经喜欢过我，我也真心喜欢过你。可是，那时候……”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他淡淡地说，仿佛那些事情与他没有一丝一缕的关系。

　　“你现在的妻子叫小兰吧。”她问。

　　他想问她是怎么知道的，但终于忍住了，只是纠正道：“准确地说，应该叫女朋友的。”

　　“对，是女朋友。说说你们的罗曼史吧。”

　　“哪有什么罗曼史。有一次去参加一个培训班，认识的，两个人都是单身，班上的同学起哄，就弄假成真地搞上了。都大男大女的了。”

　　他们沉默着。彼此都有许多话要说，却都又不知如何说起。
时光一闪就是10年，物是人非，而他们再也不能重回当年的时光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站起来说：“夜深了，我得告辞了。”

　　她跟着他站起来，定定地望着他，嘴唇歙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她忽然扑过来，扑进他的怀里，贴着他的耳朵，轻轻地说：“今夜，你不要走了，好吗？”

　　黎明照亮窗户的时候，他醒来了。外面已经听不见雨声了。她还躺在他的怀里酣睡着。曾经，他不止一千遍一万遍地想过拥有她的身躯，可此刻，她的躯体就全部裸露在他的怀里，他却以为这是梦了。

　　他用手轻轻抚摸着她的乳房。她的乳房结实又富有弹性，他忍不住伏下身去，在她光洁如玉的乳头上深深地轻轻一吻。他不忍惊醒她，独自起身离去。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将自己锁在房子里，关了手机，拨了电话，任谁敲门也不开。他不能下定决心，自己和小兰的婚礼是不是要如期举行。

　　第三天清晨，天空飘着毛毛细雨，他终于做出了决定。他要去找她，他要去告诉她自己的决定。

　　他就去了她的家。

　　他一直敲门也没有动静。对面人家的门却打开了，走出来一位老太太，问他：“你是找秀秀小姐的吗？

　　“是。”

　　“你是可可先生吗？”

　　他点点头，很上惊讶，老太太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

　　“秀秀小姐搬家了。她给你留了一封信，她说你会来找她的，她让我转交给你。”老太太转身递给他一封信。

　　“她搬到哪儿去了？”

　　“这就不知道了，她没有说。”

　　他打开信，自己熟悉的娟秀的字体立刻映入他的眼帘：

　　我从未对你说过“我爱你”，但在我的内心深处，我早已将这句话说过一千遍一万遍，尽管我深知，最近的你是我最远的爱，最好的你是我最真的无奈！

　　这是他10多年前写给她的一段话，尽管没有署名，她还是知道这是他写的。她原来真的知道他一直在爱着她，而她，这么多年来，竟也一直在牵挂着他。

　　默默走在深秋的细雨中，他想告诉他遇见的每一个人，他满面流淌的，不是泪，只是雨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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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显辉

两个相爱的人因为什么才使缘分擦肩而过呢？所以有爱还要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