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总有旧伤新痕

秋天1944

总有旧伤新痕

　　肖梅不同意和老古结婚，是意料中的事。

　　刚认识她的时候，就在传言老古的父母在“逼婚”呢，说肖梅态度不明朗，要肖梅给老古一个说法，老古三十三了，不能只谈恋爱，先订个亲也行。

　　老古疼爱肖梅，也不知怎么想的，这么娇媚的小女孩最终真会嫁他？五年前，老古的初恋，结束的也很壮烈，菲菲说走就走，把老古扔下眼都没眨，那时候老古可没老，到底是上辈子欠了什么，这辈子轮到他总碰到这样的事。

　　肖梅两年前就说她妈不同意她跟老古在一起，老古我见过，家境不好，但人博学多才，边工作边考学习，财会、律师、驾证都拿到手了，就是性格上有些不入世，说好听点是“洁身自好”，不喜欢应酬，说的不好听，在长辈眼里就是所谓的“没多大出息”了。

　　肖梅妈早就威逼过老古，说给他两年时间，如果状态上没有什么大改变，就只有分手一条路。肖梅妈大概也是摸透了老古的，不会发达到哪里去，所以也没存什么心想把女儿嫁给他。老古的骨头也横着呢，怎么也不能委屈了自己，不乐意的阿谀奉承的事死活也不干。就比如说第一次进肖梅家门，东西也买了，嘴上却不讨好肖梅妈，一副“咱就这样，您老看着办吧”的样子，就是对自己未来的丈母娘，也生怕落下个拍马屁的嫌疑。不过随着年龄的增长，年轻时的热情倒真的渐渐淡了，原是打算着逮倒了好机会，还是想发挥一下专长的，现在看看这社会发展的架势，年轻人冒头冒的凶不说，自己也日渐圆胖了起了，看上去有一点略显人近中年的慵懒，再与人说“大器晚成”，危险系数也恁高了点儿。老古索性往个人的内在修养上开拓，从史书到哲学，越看越深究了下去。

　　肖梅那年二十二，刚来公司不久，有一天接电话，足足说了两个小时的光景，我和雨芬吃过午饭上来，肖梅才把电话挂上，完了，在那落泪发呆，正是“废寝忘食”的模样。我们的友谊就建立在对老古的评判上，我对老古颇有些同情，而肖梅的内心是不定的，这与她周围的亲朋好友对她的认可度有关系，她在老古面前是绝对优势地位，如果没有一个更优秀的人出现，肖梅放不开老古，而老古就这么拖下去的结果可想而知。

　　后来，肖梅和老古的事差不多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了，赞许老古的人大有人在，但大多是支持肖梅另谋出路的，热心的干脆做起媒来。

　　肖梅去见了，刘亦文，企划经理，年轻有为，圈内口碑不错的小伙子，第一次吃饭气氛还不错，都说如果他们在一起，倒真是“郎才女貌”相配得宜，肖梅也有点想法，结果刘亦文却没了后话。

　　这一来回，也隔了些日子，肖梅与老古倒收起了之前那么紧张的触角，偶尔又开始看看电影，喝喝茶，送送花什么的，恢复小情侣的粘乎劲儿。


　　大炜跟我哭诉他和肖梅进展如何如何时，我简直如至身云里雾里，整个搞不清状况。大炜和肖梅同年，大学刚毕业，托人找到我们公司来实习，80年代的新新人类，模样得相当的酷，头发一根根站着，全身上下无一不是名牌，电脑操作高手，特别是进入游戏领略的时候，他那个精神啊，仿佛风云世界唯我英雄。

　　大炜说他们那种微妙的关系开始于一次公司员工集体活动，活动结束的太晚了，男同事都尽义务护送美眉回家，大炜顺路送过去，肖梅是最后一个。大炜送她到小区门口，肖梅说，下来走走吧。大炜就一直送她进家门。

　　第二天，肖梅开始发短信给他，要求他请吃饭。大炜倒也认真，把公司美眉都请出去，吃了韩国料理。于是他们短信的话题日渐多起来，下了班也一起出去玩玩，然后送肖梅回家。大炜说他常收到肖梅一些很奇怪的短信，有时候像诗，有时候又像是真的在说什么，比如，“月色很美，你来爬我们家窗台吧。”“窗外有雨，是思念你的味道。”

　　大炜说他一直没敢多想，他知道肖梅有男朋友。二个月后，大炜要去杂志社报道上班了，离走那天公司几个人给他饯行，大家一起喝了很多酒，（这个我也参与了），晚上送肖梅回家的路上，大炜是有些不舍的，肖梅问他，有什么要对她说吗？大炜说，我真不敢说呀，不过她不相信，她逼我说，我就说了。然后，我们就开始了一段很甜蜜的日子。

　　我想，这很好啊，看来肖梅是坚定跟老古分开了。

　　大炜突然气愤的直摇头，不是的，我看到她跟老古在一起了，不至一次，还是很亲密的样子，我到底算什么？

　　我一愣，那会不会肖梅把你当成好朋友的啊，你别想多了。

　　我跟她都那么亲密了，不是男女朋友，是什么？

　　看着大炜的样子，我好像不当这个多事人有些于心不忍。

　　我约他们两人人一起去西湖玩，肖梅的一举一动我暗暗看在眼里，我的确没多看出来她对大炜的暧昧。回去后，我只怪大炜多情，什么呀，别自己想不开，要追就追嘛，人家有选择的自由。大炜一脸沮丧，你不了解她。我说，反正我管不着，你自己努力吧。


　　张继平从开发部调过来时，我与肖梅已经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了，张继平很自然的加入了我们之中，也许是我们身上都有着那种独立的气息，与爱思考爱评论的毛病，总之像三人帮一样的，挥霍着年轻的时光。

　　我们常常点杯茶在茶社里坐到凌晨，回忆童年的趣事，感慨现实的浮躁。肖梅也和我们说她家庭里的事情，说她父母感情一直不和，在闹离异，肖梅小时候是极度崇拜她爸的，13岁那年冬天，还赖在床上，就听到“乒乒乓乓”的摔打声，她妈妈后来经常哭，她就经常做到同样的噩梦，她爸在舆论的压力下没能离成婚，但对她与她妈就再也没有真心过。她对她爸一直是又爱又恨的。

　　肖梅还说，她曾遇到过一个很让她动心的男孩，叫夏云山，是做网络技术开发的，有才有型，每每看到都会怦怦心跳的那一种，可惜他已经结婚了，新娘是自己的好朋友。

　　春节回家，每天都接到张继平的电话，说他现在很矛盾，不知所措，我只当他开玩笑，没放在心上。后来知道，张继平彻底卷进了感情的漩涡，他说，他知道老古和大炜，就觉得不应该是他和他们的竞争，他是不屑于和他们竞争的，问我肖梅是什么态度。

　　我避开了，我得承认我对张继平有些好感，而与肖梅的熟识关系，更不便去枉加指点什么，我说，你自己去把握吧，任何旁观者无法真正了解你们的感情发展的。

　　那些天也奇怪的很，总收到一些莫名其妙的骚扰电话，我心绪烦乱就会气不平地反打回去，对方倒敢接听就是说不清到底是谁，只说我是你的一个朋友的朋友，想认识你。白痴，有这种认识方式吗？我在电话里痛痛快快的骂他，一点也不念糊。

　　终于让我查出来是大学同学沈勇的朋友，沈勇篮球打得极漂亮，可我就是不喜欢他的细致与讲究，太都市的一个男生，一直过着一种无比优越的生活，我不习惯这种出生背景的不平衡，我还是相信“门当户对”是有道理的，终有一天，我会无法包容他的亲邻的奢侈与俗气的。“骚扰”我的陈宇，就是他的好朋友，在他组织的宏村三日游中浮出了水面。我很坦白，我说我们大家都好朋友，可以玩得很好的那种。我果真履行着我的诺言，约上肖梅和他们一同出游，他们太喜欢出游，有整套的出游的行头，尤其是数码照相机，都是高档配置，令人瞠目结舌。直到游大别山问题又出现了，那天回来我整个人都散架了，累倒在床上，睡了两天。

　　深更半夜，张继平约我去茶社谈心，说年轻人都会走错路的，你应该能明白。我糊里糊涂没听懂他的意思，“怎么了，肖梅跟你说什么了？”不是，别提她，她自己不知道到底想要什么。我笑，“她还小，还是在选择的时候，急不来的。”不是，老古、大炜和我，咳，怎么能同时存在呢？现在可能还有其他的人。我突然地清醒了一下，难道是说沈勇他们？“不可能，沈勇和陈宇是我的朋友，我们一起出去玩，仅此而已，你别乱想。”我都看到了，我乱想什么，只有你什么都不知道。“行了，行了，你失意了，是吧，呵呵，编人家的不是，机会是均等的，是你自己的原因嘛。”你讲道理一点好不好，我是认真的，我们不谈肖梅，我算是认识她了，你知道的，我一直对你有想法，肖梅是我没经得住诱惑……“张继平，我警告你，别拿这种事开玩笑，你以为你是谁啊，认识来认识去，不可能的！”我对你发毒誓……没待他说完，我就愤愤地离座，张继平结完帐跟了出来。欣然，我知道你以为我追不到肖梅，回头来追你，不是这样的，欣然，你就不能站在我的角度想不想吗？你那么清高，根本无法让人接近，而肖梅是热情的主动的，她给我很多的机会……奇怪，张继平要讲的话，我好像在哪里都听过，能明白，可是结果只能是这个样子的，“不要再说了，你，烦不烦啊，我对你没想法，就这样吧。”我没想到张继平气得离开了杭州，说，好，那我就不会再见你。

　　张继平，张继平，我反复在电脑上敲打他的名字，我想也许我们换一种方式换一处场景认识是有可能在一起的吧。我整夜陷入一种失落的状态里，不去理会沈勇陈宇他们。

　　原来他们也像我一样不能自拔，沈勇与陈宇从好朋友变成了情敌，还好他们的家教素养使他们两个人都很平静，就看肖梅自己的决定。

　　而肖梅的决定并不是他们。

　　我很意外的认识了大炜杂志社的林晖，夏云山正是林晖的老公，也就是肖梅那时候心动的男人，我随心的问过林晖，她和肖梅是谁先认识夏云山的，林晖说，什么呀，肖梅毕业时我和夏云山都认识三年了，感情很稳定，快结婚了，她是我表妹的同学，想请她做伴娘也认识的。

　　当李涛也暴光的时候，我想我不应该再多问肖梅的事。每个人面对生活时，都有一种潜伏在心底的缺口，或者说是有一个是非标准的疼痛意识，也许是选择的方式不同，也许是肖梅家庭的阴影，我说不出有一种隐隐的担忧。

　　李涛从公司转过不久，肖梅跟我说起他的事情来，我还有点怀疑，嗯，你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他的一些事情了？李涛的女儿有一岁多了，正是可爱的时候，李涛加班的时候，他妻子抱过来给我们看，我没想到肖梅会对这样幸福的家庭形成威胁。

　　肖梅与李涛的短信用此起彼伏来形容一点也不过分，一个很微妙的沟通渠道。整办公室的人都听到，传递，接受，传递，接受，三月底全体员工加班后第二天，两个人都没有上班，并且都关机。老总急得团团转，拼命要我打电话给肖梅，我突然就想起来大炜的事，相同的场景，结果是不言而喻又是难以让人想象的。

　　没多久，李涛闹离婚的消息不胫而走。


　　　　　　　　　　　　　　　　　　　　　　2004年5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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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显辉

呵呵，我也觉得这伤痕来的奇异，那个肖梅究竟是精灵还是妖女？
娓娓而来，读来感觉不错，好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