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午夜苍狼

海子

　　午夜，人们都被夜揽在了怀里，窗外的星子隐隐约约地漏着一点星光，微弱得如同忽明忽暗的萤火。在这个污染严重的城市里，连星星都病着。

　　戴上耳机，我所栖居的床铺遽然宽广得如同草原，腾格尔穿透力极强的《苍狼大地》又一次将我击中。这撕心裂肺的呕血的痛一次次让人在它的旋律中失却了自己，完完全全被扔到了北方茫茫无垠的大草原。在草丛里，在星光下，在午夜半明半暗的色调中，风带来那个遥远的苍狼的传说。

　　在北方草原，几乎所有故事的开头都是这样的：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群迁徙的人在茫茫西伯利亚的原始森林中迷了路，他们扶老携幼，在森林中披荆斩棘，寻找道路。一天一天就这样过去了，严寒、饥饿与疾病将衣衫褴褛心力交瘁的人们折磨得奄奄一息，他们绝望了，面对深邃的夜空，他们虔诚地跪下了……风从远方飒飒地奔来，像雨前的狂风夹着沙粒，人们又听到了一声悠长的略带伤感的嗥叫。终于，人们看见一匹苍毛苍髯通体火色的大公狼站在他们面前，带着同情的眼神看着落魄不安的人们……后来，在苍狼火把一样的引领之下，人们终于走出了无边的森林，来到了一块水草丰美的草原，他们在这里生育、繁衍、狩猎……这就是史前的蒙古人，他们被苍狼神性的悲悯拯救。

　　我想，一个真正认识草原的人绝不会只停留在她美丽温暖的表相，而是更深刻地认识她的博大、隐忍、深沉和痛苦。腾格尔就是苍狼的后人，他以字字滴血、泪水迸裂的嗓音站在天苍苍野茫茫的古老草原上歌唱，呼唤他遥远的祖先，“太阳在南北回归线间徘徊，牧人在温带草原上游荡，我曾经听说过游牧人是大陆的主人，啊呼，啊嘿……太阳移来又移去，万物生长又消失，人间一过几百年，我昔日的主人你现在在哪里，啊嘿，啊呼……骏马失去了主人，猎狗失去了骏马，苍狼大地一片黄沙，风靡草原几多寂寞，啊哼，啊呼，啊嘿。”

　　为什么在蒙古歌中总以悲怆忧伤的长调居多？我想，乐为心声，这个惯于迁徙的游牧民族血液中始终流动着一种先天的悲怆的因子——他们居无定所，他们以马背为家，在强大的暴虐的自然力面前，他们的祖先和他们曾经遭遇了多少苦难：干旱、瘟疫、暴风雪……然而就在其中，就在抗争与创造中一首首歌诞生了，一代代歌手临盆了。

　　即使在腾格尔为数不多的带有欢快色彩的歌曲中也能听出深处那让人想哭的旋律，如《蒙古人》、《天堂》、《父亲和我》、《母亲河》、《蓝色故乡》、《桑丹胡仁》。一个民族的血液无可更换，优秀的歌手不可多得。午夜的苍狼常常在似睡非睡的梦境中不约而至，从而让我不得不戴上耳机，闭上眼睛。

　　年逾四十的腾格尔率领苍狼乐队，蓝色星光下，他骑着黑骏马来了，苍狼，又一次在午夜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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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陵

　　这篇文章，转到《天籁之声》可能更加适合。

海子

谢谢斑竹了。

tanqisen

呵呵，老藤的歌曲是别有一番韵味的呀，男人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