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简希 于 2016-1-24 22:32 编辑
这世上，唯有亲情，打不散，骂不走。是荒芜内心深处永远的一盏灯，是漆黑夜空中最亮的一颗星，是苍茫尘世中永远不落的太阳，为你照亮，给你温暖，让你在最深的绝望里发现最美的风景。——题记
[怀念父亲]
冷雨，下了一夜，淅淅沥沥，透着人世间不绝的悲凉。
我，被这雨声触动，整夜处于半梦半醒之间，双眼紧闭，思绪却格外清醒，熟悉的画面若幻灯片在脑海一一浮现。
今日，是父亲的生日，雨天。
永远记得父亲下葬那天，也是雨天，只是更加铺天盖地，更加肆虐滂沱，天地被黑色的悲伤深笼，仿佛天地随时都会塌陷。那天，我怀抱父亲的照片走在灵柩前，一步三叩，头压得很低很低，腰直不起来，也听不到世界任何的声响，唯听见这一片浩大而悲伤的雨声。我在哭，但没有人听见，被雨声覆盖。脸上流下的泪，也没有人会看到，被雨水混合、冲刷。送父亲最后的这一程，我艰难地挪移着步子，很慢，很慢，身心早已麻木，脸上滑落束束的冰凉，一道接着一道。
到达父亲的葬地，看着偌大一个洞穴，想着还不到天命之年的他就要长眠于此，心在此刻被再次生生撕裂，痛到无声。眼睁睁看着，十来个村里的壮汉将父亲的灵柩小心翼翼地下到墓穴，将一撅又撅的泥土撒在上面，渐渐地将其掩埋。我知道，我与父亲将被这厚厚的泥土隔在两个世界，再多的爱怜，再多的怨恨，都已无可触摸，唯有憾无边。
至今，父亲故去已十三个年头，我时常会想念父亲而泪流满面，或是在梦里与父亲相见，诉说我不尽的思念与悔恨。
永远记得，父亲临终前，眼里温柔的牵挂，还有拼命张着嘴想要表达的关切。那一刻，我明白了自己曾经的任性和固执有多残忍，懂了父亲曾经撂下的狠话都只因他内心对女儿的深爱。只是，当我明白，已没了机会，唯悔恨在心中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纠缠，愈缠愈紧，愈念愈深。
天伦之乐，父亲曾满心期待，可惜他没有等到。若是父亲健在，今日，姐妹们会齐齐整整整地赶回家，陪父亲热热闹闹地过生日——做几个父亲喜欢吃的小菜，陪他喝上两杯，听他讲曾经的艰难岁月，还有姐妹仨小时候的淘气故事；父亲换上我们给他买的新衣新鞋，精神抖擞的神情中依稀可见年轻时英俊帅气的模样，脸上洋溢着幸福而满足的微笑；外甥外甥女会缠着父亲，不停地唤着“外公，外公”，父亲高兴地把他们举过头顶，亲着他们可爱的小脸蛋……一切，如此幸福圆满，如此温暖和美。
如今，只剩怀念。
时常，怀念父亲的音容笑貌，想起时，温暖如初，三十多年从未改变。时常，会在梦里贴紧父亲的怀抱，他温暖的呼吸，唤醒我快乐的童年。时常，会在前路迷茫之时，想起父亲温暖的眼神，点亮心中的灯盏。
父亲的离开，教会我成长。终于，懂了他的良苦用心，懂了他内心无比深切的爱。
只愿，远在另一个世界的父亲，从此再无牵挂，再无病痛的纠缠，永远健康快乐。
[依赖母亲]
父亲离世，错过的亲情，已无法重来。
剩下母亲孤单一人，总想要加倍对她好，想把对父亲的亏欠一一弥补。而母亲需要的好，只是希望她的女儿过得好，仅此而已。
随着年岁的增长，我的性情收敛了许多，不再一意孤行我行我素，开始学着去听进母亲的唠叨，努力按着着母亲的想法去生活。我想，这是对九泉之下的父亲最好的告慰，也是对母亲最温暖的尊重。
母亲说，我是永远长不大的孩子。从小到大，一直被母亲照顾着一日三餐，被她嘘寒问暖。终有一天，我为人妻，必须自己学会操持一个家，学会照顾自己和家人。母亲总不忘再三叮嘱：“作为女人，说话要温软，不能和在家一样倔强任性；要学会理解和包容，不能由着性子来；要勤俭持家，决不能懒惰和大手大脚……”每每听着，便泪湿双眸。我深深知道，母亲心里的牵挂和担忧。她担心被她细心照顾了三十多年的女儿无法承担起一个妻子的责任，担心我不适应家里的琐碎。
每次回家，母亲总说我气色不好。然后，用红枣、桂圆、当归、黄芪等滋补的药物，给我熬大锅的鸡汤，总叫我多吃，边说还不停地往我碗里夹送。临走时，母亲总会准备大包小包——“这是红枣，很甜，女人吃了好，得多吃，我看着合适买了些”，“这是外婆家的土鸡蛋，市场上买不到，每天早餐吃一个”，“这是舅舅自家杀的黄牛肉，吃青草，没注水”……我要母亲自己留着吃，她便急了，“拿着，我给你送车站”。最后，拗不过她，母亲帮我拎着行李送到进站口。我要她先回，她却静静地站在检票口，直至看我过了安检，才缓缓离去。我不敢回头，怕母亲看见我发红的双眼，只能用余光目送她渐行渐远的背影。
住院的日子，从我进手术室到出院，母亲一直陪在我身边，医院家里两头跑。我说吃饭到外边随便买点，母亲不同意，她说医院的饭菜不营养。那几天，母亲大清早去到菜市场买鸡鱼给我炖汤。嘴里虽说着不累，可我明明看到，母亲因缺少休息和睡眠而熬红的眼，脸上是满满的疲惫和难掩的憔悴。
三十多年，除了在外求学打拼的那几年，每年生日都是母亲陪我在家过。今年，母亲又特意乘火车赶来，带着她满满的爱意，有枸杞、阿胶，还有外婆家带来的土特产，说就是想来看看我。我给母亲沏了茶，让她坐火箱内取暖，她说不冷，要帮我下厨，我执意不肯。长这么大，一直被母亲照顾着，也该是她休息的时候。虽然厨艺不咋地，但也确是用心做了几个菜，母亲吃得很满足。我知道，她满足的并非饭菜的味道，而是高兴着我的成长与改变。
母亲难得来一回，趁她身体还硬朗，带她去了张家界。这个季节，张家界一片冰天雪地，一路登山行走，只见大片朦胧深遂的雾霭，根本无法欣赏到往常绿树成荫、悬崖耸峙、飞瀑流泉的景色，能看的风景，寥寥无几，只在无尽的想象中。母亲却依然开心且兴奋，饶有兴趣地想要到处走走看看，甚至对这里吃住的特色和风俗滔滔不绝地表达着自己的看法。旅行中发生些不愉快的小插曲，母亲偶尔也会抱怨来的不是时候，但还是难掩她心中的开心。于我，风景是其次，我更珍惜和母亲两个人的旅行，记忆中是第一次。陪着母亲，品味当地美食，听着浓浓的方言，感受这里独特的风俗人情——这属于我们母女二人的时光，如此纯粹，如此温暖。
住了十来天，母亲有些坐立不安，执意要回家了。她说，在那里生活了大半辈子，有熟悉的左邻右舍，熟悉的环境，熟悉的道路，还有一群跳广场舞的好姐妹，还是家里好。我送母亲到高铁站，在侯车室内陪她安坐，很少说话，母亲还是不忘叮嘱我要好好养身体，我一一应允。开始检票，我陪母亲站在检票队伍中，直至目送她通过检票口，背影渐渐消失在我的视线中。母亲几度回头冲我挥手，示意我离开。转身，泪水夺眶而出。
突然觉得，母亲，给我的照顾是那么多，给我的牵挂是那么深，而我能给的却如此单薄。
其实，作为女儿，哪怕倾尽一生，又真的能偿还所有吗？
[姐妹情深]
我是老大。小时候，父母忙于生计，时常交待我看管和照顾好两个妹妹，自是责任重大，且很是得意。
因了这光荣的任务，我努力以身作则，尽量在两丫头面前表现出姐姐的风范。可两丫头不以为然，似乎没把我这姐放在眼里，全由着性子来，该玩玩，该跑跑，该跳跳，一副天地任我行的散慢样。每天放学书包一扔，便没了影，总在天黑时才一身脏兮兮地跑回家。这时，我哪会有什么好脾气，噼里啪啦对她们一顿数落，可她们也不甘示弱，很自然地结成联盟站成统一战线，将伶牙俐齿的本事发挥到极致，与我对抗到底。在这场激烈的唇枪舌战中，我总是最先败下阵来，哭笑不得，暗地里觉得自愧不如。
就在这日复一日无关紧要亦无需分出胜负的较量中，我们都渐渐长大，各自有了各自的人生，有了各自的家庭，情感也在一天天发生着变化。而曾经那些甜蜜的争吵、幸福的计较已远远地隐没于时光的深处。每每忆起，总不免慨叹，那些单纯美好的时光，再也回不去。
成长后的我们，如同长了翅膀的鸟儿，总是想要高飞。而姐妹之间的情感渐渐归于平静，难得的相聚只有喜悦，再找不到斗嘴的理由，安暖与宽容代替了曾经的任性与固执，以一种最和美、深情的方式存在。
大妹离家较远，许久不见，总是会分外想念。实在想见了，因大妹的邀请，母亲、我、小妹，还有小外甥便坐车前往大妹所在的城市，接下来是昏天黑地的逛街、吃饭、观光旅游。相聚的时光，似乎瞬间爆发了热情和激情，都不好动的我们此时却精气神十足，到哪都很兴奋，因了亲情的力量。
母亲，自然是很欢喜这样的相聚，一家人其乐融融。大妹经常会安排家庭游，带着大家品尝各地美食，欣赏各色的风景。每到一处，母亲都饶有兴致，脚力绝对胜过我们，而且还会很周到地为我们准备好水果、干粮等食物。出发前，大家都拒绝母亲的好意，觉得身外之物是负担。可旅途中会发现，母亲才是最明智的，因为一路的奔走会消耗你大量的体力，需要不断补充能量。这时，一个个边埋头苦干，边表扬母亲想得周全。
两个外甥，绝对是我们这个大家庭中非常重要的成员，热闹与快乐的制造者。大的是女孩，不爱运动，自然是不愿走太远的路，这点遗传她妈。可她喜欢出游的感觉，喜欢炫耀自己的镜头感，而且绝对是一吃货，喜欢享受，每到一处便是要吃出特色、住得舒服，其它的概不发表意见。小的是男孩，与姐姐完全是志不同道不合。一听说要出门，便兴奋得睡得晚起得草，出行的途中，完全似一匹脱了缰的野马，不问吃喝，更不会说累，独自跑在最前头，还口若悬河地为大家做着解说，喋喋不休地说着他眼里的见闻，一路眉眼带笑声情并茂。
而我，正是在那段深如海的孤寂中，感受到亲情温暖的催化，一切澎湃汹涌。我何尝不知道，大妹安排家庭聚会、出游的另一个目的，便是想要陪伴我、温暖我、改变我，让我远离孤单，感受快乐。
逢年过节和母亲生日，家里便热闹了。再忙，三姐妹都会赶回家，帮母亲择菜、洗菜、洗碗，围坐一团吃着团圆饭，聊聊彼此的工作生活，说说彼此内心的欢喜与郁闷，还有那些家常的琐碎。母亲，从来都只是教育和鼓励，告诉我们要学会持家，努力把小日子过好。成家的我们，已不再有曾经的棱角锋芒，对于母亲所说的点点滴滴，不再辩驳，并且尽量顺着她的意。让母亲宽心，已是我们三姐妹不约而同达成的共识。
每得空闲，姐妹几个便会在微信上聊得热火朝天，聊工作，聊风闻，聊心情，不乏轻松与幽默，更有关切和询问。
时常，会收到妹妹们寄来的小礼物，有吃的，用的，穿的，而且很合我心意，对我口味。毕竟是姐妹情深，她们已深懂我的喜好。
……
如此种种，亲情浓浓叠加，温暖无限，无可替代。
我知道，就算我一事无成一无所有，就算我的人生过得再糟糕，就算我的生活怎样颓败，她们，永远是我的妹妹，不会把我嫌弃，不会把我推开，更不会把我冷落。
[心手相牵]
茫茫人海，为何偏偏把你遇见，而且彼此守成习惯和依赖，这一直是心底的一个谜。若非要一个解释，缘份便是最好的注解。
不善言辞的我，遇上完全陌生的你，从没想我们会有交集。可我们，偏偏过上了柴米油盐的生活。时不时的吵闹，免不了的磕绊，永不结束的抱怨，看似平静无澜毫无生气的生活，却将两颗心一点点拉近，谁也不忍心离开。这如麻的生活，是爱的碰撞，是怨的交织，是平淡的永恒，是情感的延续。
理想很丰满，而现实从来都很骨感。想象总是很美，生活却从来都透着血淋淋的真实。
浪漫少了，渐渐浮出水面的，是生活日复一日的平淡与枯朽，却害怕改变。一杯清茶缭绕的温暖，一顿饭菜飘出的烟火气息，一声叮咛牵出的心疼，一句抱怨夹杂的悔恨……我不再温柔可人，你不再软语温存，可生活的绳索却将我们拽得紧紧。就算前边是万丈深渊，悬崖绝壁，或是刀山火海，我们都会求一个缘圆满，带着赴死的悲壮与决绝。
我怨你忽略和冷落，你说我淡了温柔；我说你丢了耐心，你说我冷了热情；我说你不懂我的孤单，你说我不懂你的压抑；我说我心里有太多的失落，你说你必须撑起生活的艰难……在如此的较量中，从来都没有谁输谁赢，而是彼此心疼着彼此的心疼，于红尘中跌落声声冗长的叹息。低头的瞬间，转身的一刻，眸中闪烁的晶莹，无不是爱的牵扯与无奈。
相爱的两个人，从来都不需要理论得太过明白。累了，沉默已是最好的方式。不愿把话说到再难听，不愿争执到面红耳赤，不愿把自己最坏的一面暴露到极致，便学会了安静和沉默。这个过程，有委屈，有煎熬，更是一个冷静和自省的过程。当静下来，才发现自己原来也有如此夺夺逼人、狰狞恐怖的一面，不经意中已活成自己讨厌的样子，又教他如何欢喜。原来，人的内心，从来都是冰与火的较量，随时都有爆发的可能，也会在瞬间冷却。
糊涂一点，便快乐一些。宽容一些，便美好一些。时光，漫不经心地走着，悄悄地淹没那些生活凝刻的疮疤，于曾经素白的扉页涂上或淡或浓的色调，有的明丽，有的低灰，有的温暖，有的凉薄，有的鲜艳，有的单调，无不是生活最美的杰作，飘进眸间心底，总让你回忆翩跹思绪如兰。从此，忧伤，绝口不提。
不识人间烟火，那只是传说。终究，是习惯了人间烟火，且沉醉其中不能自持，又如何能超脱于生活之外做着瑰丽无比的梦境，又如何能凌驾于现实之上任性挥霍着人生？脚踩大地，能做的是稳妥地走好每一步，偶尔给自己一点时间，欣赏天空高高在上的悠游风景，阳光温暖明媚，风温柔呢喃，雨带着诗意的忧伤，雪飘起前世的浪漫。如此的风情万种，心情又怎能不美？
天上人间，那是多宽阔无垠的距离，发生了多少荡气回肠的故事，可供我们展开无涯的想象。时常会问自己，我是谁？其实，我又能是谁？我们，都只是尘世中细小的微粒一颗，只是人生大棋盘上的一枚棋，寂静地存在，安静地飘浮，甘心于受控，不到最后看不到结局。想要走得久，走得远，必定要学会收敛，迂回，退让，静默，妥协。低眉的瞬间，你会发现，尘埃里，有着脚踏实地的寂静与安好。
心再苦，生活再难，也从不敢忘了初衷。原本陌生的两人，于千万人之中不早不晚地遇见，有了属于我们共同的家，只是因为爱。既是爱，不论深浅，又怎能轻易辜负。当生活的难题一道道摆在面前，便开始回忆，回忆曾经快乐的时光、幸福的片断，所有的承受都有了意义。
我一直深信，我和你，不是人间惆怅客，而是红尘有缘人。爱情，也许终会沦为记忆深处的繁花一束。而亲情，却会开成生活中的繁花似锦落英缤纷。如此的芬芳和盛大，谁又舍得离弃？
放下纠结，放下怨怼，彼此温柔相待，便是对爱最好的尊重，便是情感温暖的延续。
后记：
一路穿风沐雨，阳光灿烂会有时。
此时，冬日暖阳落满窗台，眉睫亦沾满了欣喜的味道。透过这厚厚的玻璃窗，亦能感受那份隔世的暖。
那暖，是亲情的味道，生着香，透着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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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1-24 21: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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