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傍晚，与晚香玉无关

丁香笑雨

　　“我正在城楼观山景 ，耳听得城……”

　　卞明迪转转悠悠地唱在兴头上，见那女的进得大院，直接入了侧院的圆门，一闪，不见了。环顾四周，晚饭后的这段时间正好上下无人，他紧跟着掂起脚跟，像一只轻快的猫，几乎是一路小跑追过去，稍时到了圆门口；他恢复了悠闲从容的步伐，那八字步左一撇右一撇地走了两步，朝里一望，没了人影！圆门里杳无人迹。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她到底是谁家的客人呢。

　　卞明迪并不是一个多管闲事的人，凡事绝不多打听半句，今天他是怎么了？！

　　他自己这会儿也这么问自己，可能和他听说的事情有关吧。他并非想知道什么，只是想测试一下自己的判断力。在他看来，这个问题似乎直接关系到一个非常重要的结局，甚至可以影响或推翻自己对某个人几乎一生的认知和评价。

　　那人去了谁家？

　　这是大院里最后、也是唯一的一排平房，是新住宅楼落成后昔日生活景象的一个剪影。卞明迪望着这排房屋和住宅楼的背影，它们生硬地拉扯在一起，通过小小的一带琉璃瓦的龙脊、三位一体的不和谐成就了眼下这个大四合院。大四合院里又是一个个小四合院，院里居住着和这排房屋初成之时同样荣耀的人物，人称“五套班子”的老领导们。今非昔比，如今的领导们后来者居上，虎势狼威地住上了新住宅楼，新的办公环境同样也是今非昔比。一辈儿女一辈福吧。他们毫无怨言，自己的儿女们也都长大成人，他们的房子也不是三五年一换吗；他们不去跟儿女们住，不是儿女们不孝顺，实在是住不惯那些大大小小鸽笼一样的单元楼，偏偏喜欢住在这样的小院里养养花、种种草的。虽然不是很宽敞，但邻里却是多年的同事加朋友，每日清晨门一开，你来了我往，说说笑笑不觉就是一天。大家彼此了解，相互信任，凡事也都能照应，相处得就跟一家人似的。

　　那人会去谁家？

　　奇怪！他倒吸了一口气，不由咂摸了一下嘴儿。肯定是进了这个院，这绝对没错；接下来，卞明迪象一个老侦察员一一排查“嫌疑人”。

　　这个大四合院，其实并不大，只住了六户人家。他首先想到了李家鸣，当即又斩钉截铁地否定道：

　　“不可能！”

　　那人到底去了谁家呢？

　　六户人家中，有一家去美国看望女儿，其他三家的情况他了如指掌，他们的亲友中并无此人，最后一家就是他自己，显然那人不认识他，他也不认识那个人。谁没有个三朋四友的，这院里什么人没来过，市长有时也不是来慰问吗，自己今天真的怎么了。一闪念，卞明迪突然感到自己很无聊，甚至是猫逮耗子，这和他平日里的持重稳健、从来不望风而动的风格大相径庭，他像看到了镜子中的自己，一副贼眉鼠眼东张西望的滑稽相。

　　“管他呢！”

　　他想一甩手扬长而去，调头走了几步，他又转回来了。他在内心深处对自己说，我又不会告诉任何人，就是看看，这该没有什么错吧。

　　李家鸣！他再一次想到他，同时，再一次否定：“他一辈子没做过闲事”！

　　李家鸣今年六十八岁，比卞明迪整整大了九岁，也是卞明迪在工作中最为敬佩的一位老领导，一生治学严谨，吝守道义，尤其是他的为人正直和毫不隐瞒自己观点的工作作风更是让卞明迪称道不已。现在，他虽然离开领导岗位，但卞明迪对他的称赞不管是人前人后都是由衷的。

　　他不会！

　　卞明迪相信自己，也相信他，否则的话，那不是明摆着给自己添麻烦吗。李家鸣可是当之无愧的智者，他不会想不到这些。

　　路边花圃里晚香玉的叶子隐约了白天的淡亮碧绿、青翠宜人的景象，清淡的花儿半开着，含羞地透露出微微的香气。卞明迪突然有了一个新的发现，这些在夏天傍晚时分才开的花儿，在秋意一日浓似一日中，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它们却在整日整日地开放。看来一朵花的开放也没有什么必然的规律，何况事情呢。他刚想摘上一朵，闻一闻那缕清香，一镰弯月从天边升起，天迅疾地黑了。

　　大院里人们有出有进，也有人和他打招呼，但没有人理会卞明迪在做什么、想什么。暮色匆忙，那个人还没有出来。

　　到目前为止，他还是没有弄清楚她的去向。他想自己老了，虽然精力旺盛，思维也算敏捷，但有些行为明显地表现出他的年龄特征；不然，今天可能就不会如此的敏感和固执了。呵呵，老小老小，我真的老了吧。

　　“老苄，儿子电话！”

　　他还没有来得及笑出来，夫人就在那边的家门口招手喊他。卞明迪想告诉夫人，她接是一样的，但猝然间找不出合适的理由。

　　夫人是个急性子，在那边又喊上了：“你磨蹭什么呢，快，这可是长途呀”。

　　卞明迪不得不向圆门里面跑，到自家门口他没有忘记回头望上一眼，各家的门，开的依然开，闭的依然紧闭。

　　他急匆匆地从房里出走，夫人睁大眼睛望着他：“你去哪儿？今天怎么这么快？”

　　是她，那个人跨出大门，向西一拐，只剩下一道黑压压的门张着一张贪婪的小嘴，彻底地销蚀着所有经过的痕迹

　　“……噢，不去哪，不去哪，就在院里走走……儿子他今天有事”。

　　“李家鸣要结婚了！”

　　卞明迪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头摇得就像个拨浪鼓，但想到那天晚上的事，他摇头的速度和力度都大大减弱了。

　　卞明迪不再去想这个消息，他李家鸣无论怎样都和自己没关系。这样一想便“哩格啷”地 准备开腔，唱他“西皮二六”的《空城计》；未及开口，进院门的当儿他差点和一个人撞个正着，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李家鸣。李家鸣呵呵一笑向他介绍道：“这是你嫂子，我们这就去登记”。

　　他们走出很远，卞明迪“哩格啷”、“哩格啷啷哩格啷”了好几遍，他寻思着，这下面……这下面……是什么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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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节描写非常生动，问好！

左显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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