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不慕荣华 于 2016-3-8 14:32 编辑
走 火
程永安的正式身份是农民，确切的说是果农。但是在人们眼里，他更像一个猎人，因为他有一把猎枪，和两条猎狗。 至于他具体从什么时候开始打猎的，他自己也记不十分清楚了。他只清楚他的两条猎狗是第三批服役者———从前的那些狗都死掉了。但是，那把猎枪却一直跟随着他，关于这把枪的记忆可以追溯到二十多年前。 那时的程永安还是一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而他的父亲程万奎，则是这个名叫茅草梁的小山村有名的猎人。程万奎打猎从不用枪———因为他没有枪，他只在野兽经常出没的地方设下陷阱和圈套，等待飞禽走兽落网。 从那时侯起程永安就见识过许多飞禽走兽，它们有獾、有狐狸、有野猪、也有狼，有野鸡、有兔子、有獐子、有刺猬、也有羚牛、羚羊………甚至更有许多希奇古怪的动物从村外的大山里跑出来。可是，最多的，就是狼。 在人们眼中，狼是既危险又非常狡猾的一种野兽。它们扮成狗的模样悄悄的在晚上潜入人们居住的村子，掳走猪、羊、甚至几周岁的小孩。 在这样的情况下，人们不得不感谢程永安的父亲程万奎，因为他的捕抓，狼逐渐少了起来。但是，狼的威胁，就像是一条毒蛇，恒久的缠绕在人们心里。打那时起，程永安就期望着：如果有一把猎枪多好，这样就可以轻松的对付那些狡猾凶恶的家伙了。 父亲程万奎死后，留给程永安的，就是承包的那几十亩果园，还有就是那些捕杀野物的经验。然而，当村里开了采石场以后，人们已经很难见到狼或者其他动物的踪迹了。程永安唯一的财产就是程家赖以生存的那几十亩果园。就在这个已经没有猎物可打的时候，程永安却意外的从朋友哪里得到了一把自制的猎枪。 程永安虽然庆幸有了一把枪，但是有了枪却没有了狼，这未尝不是一件遗憾的事。狼是少了，兔子却飞快的繁殖起来。它们繁殖出来许许多多的兔子，山上种的豆苗、红薯、玉米、小麦的叶子成了兔子的食物。庄稼受到前所未有的摧残。于是程永安的猎枪和狗便理所当然的成了兔子的天敌，在兔子活动频繁的夏天，一晚上他可以收获七八只肥肥的兔子，除了自家吃外，剩余的还可以拿到集市上去卖个好价钱。但是捕杀兔子只是程永安的一个业余爱好，几十亩果园的收成才是他养家糊口发家制富的根本。依靠几十亩果园，程永安没少赚钱。果园在一片山坡上，跟村里的人们隔着一个山坳。果园向北连着又一座大山，山上长着茂密的树林，前几年的飞禽走兽大都是从那座山里跑出来的。果园里种满本地的特色水果，每到秋熟的时候，远远的便可以望见枝头荡漾的黄澄澄的梨子，金黄的橘子，粉红的苹果。果子的幽香飘向人们的触觉，未尝不会引起一些好逸恶劳的人们的觊觎。当果子成熟的时候，程永安便天天晚上都睡在果园的草蓬里，做伴的就是那两条猎狗和那把枪。他得提防偷果子的贼。 程永安在果园有可能受到袭击的每一个角落都竖起了警告牌：偷果子者被抓住，后果自负！但是那些刁钻顽固的乡民未尝不知道他这只是一个虚假的幌子——如果真的被捉住量他也不敢怎么样！所以，尽管他每夜督守，还是有许多美味的果子悄悄的进了罪恶的口袋。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决定用枪“杀一儆百”。他打心眼里认为他所做的事情是在维护自己的利益，是没错的，是无可指责的。所以，邻村不务正业平常就喜欢偷鸡摸狗的张全便第一个成了程永安射击的靶子。
农历八月初一这天的月亮很早便从东边茂密的松树林里爬了起来，一弯淡淡的月光像往常一样安静但是极其美丽的洒向了广阔的大地。西边太阳落下的地方一朵紫色的云迟迟没有褪去，一个乡村的傍晚显得极为美丽而安详。程永安在查看完所有的果树之后提着他的那把土枪走向果园的草蓬，他踩着脚下唏簌作响的黄土感觉到一种充实和疲惫。家，在他的身后越来越远，他的老婆正在为他忠实的守护着。儿子已经到了可以独自发展的年纪，去南方打工挣钱闯荡他的未来去了。 夜，静悄悄的笼罩在了大山和村庄之上，月亮升起来了，但是缕缕的浮云把世界遮挡的并不明亮。程永安最担心这样的天气，因为偷果子的贼最容易在天色灰暗的时候下手，所以，临走之时他专门拿上了充足了电的电筒。 山村的夜非常安静，除了附余顽抗的秋虫发出阵阵轻微的鸣叫和偶尔的几声犬吠外，最喧闹的要算程永安霹雳般的鼾声。这鼾声给了在夜里摸索的张全了一种安全的启示，他早已谋划好了行进的路线，从哪进入果园，摘哪一树果子，如果被发现了沿什么方向跑等等一切的事情他都在心里盘算了几十遍。他知道他做的事情不但要胆大而且还要心细，这些他自以为还是有很多经验的。 沿着东面的小路，张全摸到了一片苹果林边上，这里距程永安的草蓬比较远，相对的安全一点，顺手摘下一个肥实的苹果咬了一口，那酸酸甜甜的汁液就像雨落在干枯的土地上一样落在了张全心里，美滋滋的有种说不出的爽快。他接着有摘了别的树上的果子尝了尝，选了最美味的一棵树肆意的摘了起来。 就在这时，西边林子里传出一阵急促的狗叫接着是一声轰鸣的枪响…………
半个月以后的一天早晨，一辆警车穿过若干个小山村在茅草梁村村委会的三间大瓦房门前悄声停了下来。人们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会有警察过来。于是，一个个的疑问和猜测在山村里流传开来……… 三五个身着警察制服的公安民警在村委干部的陪同下沿着一弯羊肠小道蜿蜒在山路上，他们的目的地———程永安的果园已经在深秋的晨光里显露出硕果累累的一道脸庞。而此时的程永安正在家里吃着刚出锅的水饺，他并不知道警察已经临近他的家门槛了，也并不知道他将要面临的是什么。 “程永安在家吗？”为首的一个四十多岁的警察走向程序家的房门，随之而来的是狗窝里两只猎狗的吼叫。 程永安媳妇见外面来了一队人觉得有点奇怪，但是她迅速掩埋了自己诧异的眼神下意识的去栓紧了两条凶猛的狗。 “请跟我们去公安局一趟。”四十多岁的警察庄严的说道。 “我干什么了？我又没犯法，干吗跟你们去公安局啊！” 程永安觉得很意外很蹊跷他振振有词的替自己理论，眼睛疑惑又愤慨的瞅着警察，然后转而问 村长：“村长到底怎么回事啊？” “具体事情你去了再说，我一下两下也说不清楚。”村长解释道。 “走”四十多岁的警察一声令下，旁边的两个年轻点的警察就以非常友好而庄严的方式把一副手铐牢牢的铐在了程永安手腕上。 另一个年轻点的警察迅速的冲进程永安屋里很快的找出了那把猎枪。 “哎，这到底怎么回事吗？怎么说抓人就抓人啊？” 程永安媳妇慌忙的问道。 “嫂子你别急，我们只是先带他回去落实情况，你先别急。”一个年轻点的警察笑着安慰道。 程永安就这样被带走了，媳妇站在门口不知所措，差点晕了过去，她该做什么？该怎么办？这些问题她自己来不及考虑，回了回神急忙进屋拿了些钱和银行的存折跟着警察们的后面一路跑了上去。 程永安被带进公安局以后，他看见了那晚偷他水果的张全。一看见贼眉鼠眼的张全，程永安心里顿时明白了，于是就浑身冒火，恨不得马上冲上去把他揍扁。
原来那晚当程永安狗叫以后，他便本能的从睡梦中爬起来，因为他的两条狗从不会乱叫，它们迅猛的叫声昭示着有情况发生了。程永安连忙解开狗的绳索提着枪追了出去。两条猎狗迅速的沿着长满果子的园子奔了过去，程永安连忙也快步跟上。这果园他已经经营了多年，果园的地势再熟悉不过，哪里有个石头哪里有坑他都心中有数，行动起来格外迅速。转过一片橘子树林他便远远望见一头牛犊大小的东西在惊跑，两条猎狗追的很紧。程永安追近以后便看清楚了———原来是一只羚羊！他兀自吃了一惊，这是多少年没有看见的野物了啊！自从村里开了石场，狼没有了，野猪、狐狸什么的也很少见，今天居然看见一只羚羊！没有太多时间惊讶和回忆，程永安快步上前，瞅着那只羚羊快要跑向东边的松树林的时候“嘭”的一枪射向了那只奔跑的羚羊。 这个时候正是张全尽情摘取果子的时候，“嘭”的枪响在耳边想起，差点没把他吓晕。尽管深有行窃经验但毕竟是“做贼心虚”，意外的一声枪响让张全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程永安，你狗日的真开枪啊，你不怕蹲监狱啊！”张全被枪声惊吓后随之而来的是喷然的怒吼。他以为程永安的猎枪只是打打小兔子吓吓人，没想到还真敢向人开枪，于是便愤懑的叫了起来。 这一下有点让程永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是听见有人骂他便走了过去：“哦，原来还有个贼呢哦，你妈的偷东西还有理了———老子的枪是打畜生的！” 张全转过身来才发现前面的林边躺着一只羚羊，（其实他并不认识那是只羚羊）才发现是场误会，反而怪自己太沉不住气，暴露了自己的行踪。受伤的羚羊在地上扑腾，血淋淋的身体把地上的黄土染成了红色，两条猎狗一边叫着堵在羚羊的前面，生怕它跑掉。 “今天算你娃走运，老子不跟你计较，下次别让我碰见，挨枪子的就是你！果子搁下，走人！” 程永安记挂着旁边的那只羚羊便没工夫跟张全计较 然而程永安并不知道当他把这只意外捕获的羚羊剥了皮吃了肉以后，等待他的确实冰冷的手铐。事情很快的从县城农贸市场的羊皮贩子手中得到线索，农贸市场有人举报说看见有人买卖羚羊皮，而卖羚羊皮就是程永安。根据县公安局的进一步跟踪调查很快的找到了程永安。当公安民警问起他为什么捕杀国家保护动物时，程永安不以为然的说，不就是只羊嘛！他浑然不知自己捕杀的是国家保护动物，更想不到自己仅仅是因为捕杀了一只羊而被逮捕。 而张全则因为有过盗窃的前科被公安局逮捕，他没想到的是公安局会叫他出面做证，这样可以减轻他多次偷窃的罪行。于是，张全便顺理成章的成了程永安捕杀国家保护动物羚羊的目击证人。 当程永安被判除三年徒刑和五千元罚款时，程永安忿忿的说：“早知道这样，老子的枪就该走火，打死张全那个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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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3-8 1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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