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活着

唐叛

　　[一]
　　　　　　　　　　　　　　　　　
　　夏夜。清冷的月光映照着群山。
　　崎岖的山道上，一个男人将澡帕搭在肩上，挑着一担木材在赶路。
　　草丛中的虫子被他坚实的脚步声吓得东躲西藏，只有萤火虫在盯着他额上大颗大颗的汗珠，忽起忽落。
　　木材要送到十里以外的车站，一担五块钱。
　　回来的时候已是拂晓，他将一把零票塞在腰间，蹲在小溪边用澡帕擦洗昨夜的疲惫。
　　沉重的喘息声中，汗水微微增加了溪水的盐度。
　　　　　　　　　　　　　　　　　
　　[二]
　　　　　　　　　　　　　　　　　
　　黄昏。江南。乌云压抑着村庄。
　　村长召集村民开会，商议调整责任田土。
　　他要去为一块不足两分的自留地据理力争。
　　会场象天空一样沉闷。
　　终于，战争从他的一声怒喝之后开始。
　　瞬间，数不清的拳头向他袭来。
　　一场混乱过后，他被打得鼻青脸肿。因为在这个住着三十户人的村庄里，只有他和他的儿子姓唐，其余都姓王。
　　踉踉跄跄地回到家中，他坐在床沿看着儿子写作业。
　　他强忍着泪水说，崽啊，好好读书将来才有出息，不被人欺负。
　　尚不满十岁的儿子以一个男人的口吻对他说，爹，长大后我一定要为你报仇。
　　霎时，脆弱的泪水坚强地流满了他的双颊。
　　　　　　　　　　　　　　　　　
　　[三]
　　　　　　　　　　　　　　　　　
　　六月。中考。
　　儿子没考上高中。
　　他平生第一次打了儿子。
　　皎洁的月亮，静静的庭院。
　　他跟儿子对坐。
　　他很久才开口说，崽啊，都怪你爹没能力，不能给你提供好的学习条件，害得你没考上高中。
　　儿子一抹眼泪，钻进里屋，倒头就睡。
　　儿子准备南下打工的前一夜，他凑齐了“购买”普高录取通知书的最后一笔钱。
　　为了这六千元，他在亲戚朋友面前遭了两个月的白眼。
　　　　　　　　　　　　　　　　　
　　[四]
　　　　　　　　　　　　　　　　　
　　九月。边远小城。
　　儿子考上了大学。开学那天，他跟儿子第一次出远门。
　　他穿出了家里最好的行头，站在同学的父母面前，他仍然是一个灰头土脸的乡下人。
　　第二天早上，校门口的米粉店。
　　父子两人一人要了一碗汤粉。
　　吃罢，店主说，每人两块五，一共五块钱。
　　他张着嘴，望着儿子，微微一惊，然后缓缓地从衣袋里抽出那张带着体温的五元钱。
　　　　　　　　　　　　　　　　　
　　火车站。
　　安顿好了儿子，他要回家。
　　学校离家要坐十个小时的火车。
　　儿子让他买两个一块钱的奶油面包。
　　他忧郁再三，最后只买下一块钱三个的小小的老婆饼。
　　他说，买包烟到车上抽。
　　儿子说，买包“白沙”吧，不贵，四块钱一包。
　　他左挑右选，最后买了一包两元的“芙蓉”。
　　　　　　　　　　　　　　　　　
　　　　　　　　　　　　　　　　　
　　注：这个男人就是我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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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法比较独特，但是显得浅了点。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