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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原创·中篇小说 ]悄然流逝的岁月(不断更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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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3-27 09:03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牧歌 于 2016-9-2 12:59 编辑 <br /><br />          一、回家
  这次回老家我总惦记着一件事情,那就是一定要去看看王伟。
  毕竟,我现在已经从领导岗位上退了下来,回老家就是纯粹地回老家了。不像当领导的时候,回老家的同时还有很多公家的、私人的事情要办。
  不再披着领导的皮了,工作清闲了,生活清闲了,人也显得清闲了。有些时候甚至觉得无所事事,总是想方设法去给自己的工作、生活空间填充点什么,目的是为了让自己觉得还有事可做,不致使自己显得过份地空虚和无聊。
  调到县城工作后不久,我娶了妻子,有了孩子,通过打拼,在县城买了土地,建了房子,自己酝酿出了一个家了。这个家,是除了生我养我的老家之外专属我和妻儿一家三口的另外一个家。尽管有时我的父母也去小住几天,但那毕竟不是他们的根之所在和所系啊。
  任领导职务的时候,也许是忙于工作事务,也许是忙于家庭琐事,也许是不知忙什么,我很少很少惦记我的老家,也很少很少回老家。有时,带着妻儿回家,也好象只是回老家做客一样,吃过一餐饭,有时在老家睡过一觉,就匆匆赶回新家了。不仅时间仓促的时候如此,就是遇到“五一”或国庆或春节长假回老家也是如此。
  现在不任领导职务了,不知怎的,我常常想到老家来,常常有想和在老家里居住的父母、亲人说说话的冲动。于是,我常常在礼拜五下班后,就带着妻儿回老家。
  其实,老家距县城并不远,也就四十多公里路。坐中巴车也就一个多钟头时间,如果坐微型车,则快得多。
  老家里有我的父母双亲,他们都已经年过七旬了。父母亲是和弟弟及弟妹一家居住的,他们就只有我和弟弟两个孩子。我参加了工作,弟弟初中未毕业就辍学回家,任父母亲想尽办法他就是不愿读书,最终,父母亲刻意要让弟弟读书的那些办法均失效了,弟弟回到了家,注定要和土地磕磕碰碰打交道一辈子。
  就当我不参加工作,也有像弟弟一样在农村修理地球的命运,父母亲也不会和我居住。这不是父母亲对我有何成见,而是依照农村的习俗,老人一般都和最小的儿子居住。当然,只有一个儿子的父母,必定是要和自己的独儿子居住了;没有儿子的家庭,就将大女儿招赘,父母就和大女儿一家居住。
  我退职后,也几次三番地劝说父母来城里和我居住,毕竟,城里的生活条件相对要比农村好一些,但父母就算经不住劝说,也只是偶尔到我的家里小住几天。和土地结缘半辈子的父母,心还系着土地,尽管年纪大了,常常还到田地里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同时,在农村在惯了的父母,在他们的心里,农村就是他们的根了,他们注定离不开农村,注定无法适应城市的生活。加之他们随着年龄的增大,出外的欲望逐步减退,坚守“根据地”的想法日益根深蒂固了。
  没办法,想念父母亲的时候,想念家乡的时候,我只能回到家去,在家里住上几天,亲近一下家,亲近一下家乡,以抚平我的愿望。
  这次我回来,和我退职后回家一样,没有单位的专车护送,我们一家三口是搭了一辆微型车回家的。现在不比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了,那时尽管县城和家乡所在地不远,但每天往返只有一辆大中巴车。有时,不提前买好车票还会误车。现在,仅微型车就跑着四、五辆了。
  想当年,我还任职的时候,每次专门回家,或者是路过回家,都有专车护送,有时还有一些随从跟往,大有前拥后呼的架势。而今,往事不堪回首,想起这些,不免有些沮丧。
  老家已经早就装上电话了,这是我还任职的时候,为了方便和老家的联系,而为老家装的。在我要回家之前,就已经通知接电话的弟弟今天我们下班后要回家。弟弟已经明白,就像往常一样安排弟妹给我们做好饭菜,等着我们回去吃。
  回到家,刚好是吃饭时间,父母亲和弟弟一家还在等我们吃饭。我们每次回家,老家里的人都很高兴,尤其是父母,笑意经常浮现脸上。
  尽管惦记着要去找王伟,但我决定要等明天下午再去找他。刚刚回家,尤其是晚上,我想和父母多坐坐,父母年纪大了,睡眠少了,一般要到很晚时间才睡。我就和他们坐在火炕边,听母亲毫无目的的问话,听母亲东拉西扯的唠叨。
  父亲很沉默,他话历来少,母亲和我说话的时候,他就默默地抽着烟,默默地听着,偶尔也喝上几口浓茶。
  我现在很珍惜和父母在一起的日子。毕竟啊,像他们这种年纪,日子不是论天过,而是论秒过了。父母亲辛辛苦苦一辈子,没有过过什么好日子,到老了,还是一直忙这忙那的,想想这些,确实很心疼父母。孝顺,孝顺,不顺何来孝?我和父母坐在一起,抱着顺从的心理,和他们说说话,听他们说说话,这样的时光在悄然流逝。直到夜深了,父母有些睡意了,我看着父母走进卧室,才到弟弟安排的床上睡去。
  第二天早饭过后,我安排妻子给父母洗洗衣服。平时父母的衣服都是弟妹承包了,我们回家的日子,我想让妻子也尽尽儿媳的义务。毕竟,妻子帮父母洗衣服的时间不多,帮父母洗衣服的次数太少了。
  儿子已经是二十多岁的大伙子了,已经能独立和自主了,回家以后,要做什么就任由他了。
  沿着我家通往王伟家的小路走,我独自一人去王伟家找王伟。
          二、王伟
  王伟和我是一个村一起长大的同龄人,说我们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一点都不过分。
  一个村的人,不沾点亲也要带点故。我们两家相隔不远,彼此还有点亲戚关系。我们的辈分是一样的,我们按照村里的习惯互相叫对方“老表”。从光着屁股的年纪我们就经常在一起玩泥巴、玩游戏了,进入学校以后,从小学到初中我们都是一个班级。一起去上学,放学了一起回家,我们自小感情就很好,从没红过脸,更没打过架,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的好朋友了。初中毕业报考中专的时候,我们都报考了相同的志愿:地区师范学校。后来我们就一起考入了师范学校,尽管不在一个班,是同学,是老乡,家里带来点什么好吃的互相分着吃,有事大家互相商量,真的是不分你我。
  真的好象是缘分,中专毕业后,我和王伟都分在一个相同的学校,那是距家很远的一个山村学校。那是一所完小,一共有十个教师。刚参加工作,我们就挑起了学校的重担,当时的小学实行五年制,王伟任五年级的班主任,我任四年级的班主任。但所教科目是相互交替的,他上四、五年级的数学课,我上四、五年级的语文课。刚参加工作,我们对工作丝毫不敢大意,都一心一意地扑在工作上。相互间有合作,也有竞争,而那种竞争,是光明正大的竞争,都是可以摆得上桌面的。而我们的竞争都是互相约定好的,我们刚接手工作,就互相约定要好好教书,看谁教得好。而教得好的权威评判标准就是谁教的科目中,学生的学习成绩谁教的最好。
  一年下来,我们的教学成绩不相上下,我们都被县上评为了优秀教师。他送走了一班毕业生,而我所教的四年级也又升为毕业班了。王伟又下去任四年级的班主任,但我们相互间教的科目都不变。这样有合作有合理竞争的时间又过了半年,我就因为种种原因改行调到县城工作了。
  而王伟,一直到今天还在教育部门工作。不过,他已经不教书多年了,已经是乡教办室主任了。教育体制改革结束后,经竞争上岗,他又成为了中心完小校长。职务变来变去,实质性的工作却没有变化。
  王伟和我在学生时代是铁杆哥们,共同教书的一年半时间里,我们仍然是不折不扣的铁杆哥们。我调到县城单位工作后,王伟因为还在那个山村完小教书,有学生牵着他,有教学任务牵着他,他不自由。除了公休日,他离不开学校,离不开学生,离不开讲坛,他很少有时间到县城。而我,在县城的行政单位里,虽然下乡时间多,但不下乡的日子,也得按部就班地工作。由于当时交通还不便,加之工作的关系,我很少回家,他也难得到县城来,我们相聚的时间少之又少。但这段期间,我们还一直保持着紧密联系。
  当时,通讯设施还不太发达,不像现在连手机都很普遍了。当时,程控电话还只是县城的几家有经济实力的单位有,乡村的电话就是手摇电话,而那样的电话还为数可少,就是乡办公室有一台,每个办事处(现在叫村委会)有一台,摇个半天才通电话,而且通话双方还必须使劲大叫才能听清楚所说内容。王伟所在的山村完小当时连手摇电话都没有,我所在单位倒有一台程控电话,但那个程控电话是装在局办公室里面的,而且还是装在一个木盒子里面,盒子还被上了一把大锁。那台电话大多只发挥接的作用,至于打电话,除了局领导可以任意打外,办公室主任打电话都得请示局长,像我们普通干部就只能看看电话长什么样子了,去打一个电话那是不可能的事了。当时,我和王伟之间的联系不可能靠电话,更不可能靠手机,当时手机长什么样子连我们的局长都可能不知道,更不要说我们了。我们之间就是靠写信保持联系,基本上我们每个月都给对方写信、回信。通过信件,保持联系,互通讯息。
  我们见面一般都是他们的寒假时间,因为这段时间里,正值过年时间,单位都放几天假。而我当时还是一个单身汉,放假了就直接回家。回家了,免不了要去找王伟叙旧。
  后来,王伟成家了,我也成家了。成家后的我们,由于我在单位已经有了一个新家,我很少回家了,而王伟也很少到县城来,我们相聚的时间少了。由于双方要照顾各自的工作和生活,我们很少有时间写信了,我们联系相对少了。但这段时间里,我相信,我们彼此之间还是会有想到对方的时候。
  再后来,听说王伟已经当上学校的校长了。而我,也已经是单位的副局长了。因为工作关系,我也经常下乡。因为下乡,有时也顺便回老家。回到老家后,也问及王伟是否在家?但大多时候,都打听到他在学校,我也就没有问及王伟的情况了。后来的回家,想到王伟可能会在学校里,就直接没有打听他的情况了。
  再后来,我已经当上局长了。听王伟说,他也已经调到乡教办室任教办室主任了。那是王伟到县城开会,他到家里找我时说的。那次王伟到我的家里,还把家乡的梨给我提了一袋去,他说,你可能很长时间没有吃家乡的梨了,提来给你尝尝。
  王伟去我家的那次,我清楚地记得当时我正陪着几个朋友玩扑克游戏。我记得一起完扑克游戏的人中有一个是副县长,其他的两位也是和我平起平坐的局长。我也将王伟给他们作了介绍,他们都一一和王伟握了手。王伟可能看到我没有空,寒暄过几句就辞别我家了。
  说实话,在这之前,我和王伟是很长时间没有见面了。我也觉得应该陪陪他,但我们玩的扑克游戏按照规则是四个人一起玩的,少了一个人就无法玩了。而且,来家里面和我玩扑克游戏的几个人来头不小,副县长是我的分管领导,其他两个局长也是工作上互相有照应的朋友。我总不能因为王伟的到来而忽略了他们,在他们看来,王伟只是我的一个普通的家乡人,他们并不知道我和王伟更多的关系。
   这期间,我也回老家几次。回去的时候,也常常有几个朋友一起跟着去。而这些朋友,我退职后就再也没有谁跟我一起回家了。我回到家的时候,因为有朋友跟着去,加之,我在老家里停留的时间不太长,就没有想着要去看王伟,或者刻意去打听王伟的情况。
  不过,倒是有好几次王伟听说我回来了,就从他家里赶来我家,见有朋友跟我一起来,他每次都很热情地和我的朋友打招呼。而我,也就将他介绍给跟我来的朋友。他到我家,通常是问我要回来几天?当我说回来的时间不长的时候,看得出他好象有些失望。紧接着他就会问我,有没有空带着我的朋友一起到他家吃顿饭?我总是回答他,不去吃了,因为很少回家吃饭,就在老家里吃。他也就不再勉强了。而我反邀请他一起在家里吃饭的时候,他往往都是找借口推脱了。
  这期间,王伟还有好几次因为到县城办公事到县城我的家里。而每次他去,要么我在外陪客人,回家后又听妻子说起;要么我家里又有客人,他小坐一会又匆匆告辞了。我在家里的时候,每次王伟来,我都邀请他在家里吃住,但他总是说有什么事什么事要办,没有空什么的,我就没有勉强他。
  而王伟每次到我家,都会带点家乡的土特产去。比如什么家乡产的水果啦,蔬菜啦等等。我有时也会告诉他,来我家就来我家了,不要带什么东西来。他总是说,带来的东西都是家里产的,没有花钱。我看看,确实也是,也就没有说什么了。
  最近一次王伟到我家,我已经退职了。退职后,家里就很少有客人了,与以前相比,显得门庭冷落了。王伟还是到县城去办什么公事,那晚,我们俩聊到深夜。也是他在我家里聊的时间最长的一个晚上。我们俩边喝酒边聊,聊到十二点多钟,在我的劝说下,那晚上他在我家住下了。我也就是在那个晚上知道教育体制改革的事情,知道他所任的职务不再叫教办室主任或者乡教委主任了,而是叫中心完小校长了。而也就是在次日他离开我家的时候,告诉他现在我时间多了,回老家一定要到他家去看看的话。因为这样许诺于他,也因为我调到县城工作后就没有到过他家了,我于是决定在这次回家时间里,一定要挤时间去王伟家走走、看看、聊聊。
  走到王伟家旁边的时候,我发现王伟家的房子已经不是从前的土墙瓦顶,而是两层的平房了。从王伟家的住房可以看出,他家的日子还是过得很舒适的。
  一晃二十多年时间没有去王伟家了,多少有些陌生感。今天是礼拜六,不知道王伟在不在家呢?我去他家看他,王伟应该高兴吧。
          三、王伟家
   
  我在王伟家紧关着的红漆铁门边,发现有一个门铃装置,就摁响了门铃。
  “嘟噜”、“嘟噜”、“嘟噜”。门铃响了三声,我听见了有人从里往外走出来的脚步声。
  门开了,一个四十多岁的妇女从打开的门缝里探出头,我估计这一定是王伟的妻子。
  王伟结婚的时候,因为工作关系,我没有回老家参加他的婚礼。因为无法回去参加王伟的婚礼,我只能叮嘱我的母亲一定要代表我去给王伟送上一份心意,并安排我的弟弟去帮忙。我的母亲去了,送了20元的礼金,现在20元不算什么,但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20元的礼金在我们小地方,算是很高的了。当时,在我们村里,最高的礼金是五元,通常是两元、一元,甚至还有送五角的。我的弟弟听从我的吩咐,也去帮忙了。
  王伟结婚后,我一直没有机会见过他妻子的面,不知道他的妻子长何模样。
  看到开门的妇女一副吃惊样,我连忙问,王伟在家吗?你是他家的表嫂吧?
  妇女才微笑着说,是的,他在家的。
  可能是王伟听到我的声音,或者是他听到门铃响知道有人来,就从屋里快步走了出来。老表,什么风把你吹来了?!看到我,王伟跑过来紧紧握着我的手,看得出他很高兴。
  紧接着他就给开门的妇女介绍,这就是我经常给你提起的老表。
  然后,他又向我介绍,这是你的表嫂。
  我很不自然地叫了声,表嫂。
  表嫂应声后,说,老表,王伟经常说起你。一直没有见过你,只是见过他保存着的你年轻时的照片,你变样了。
  我尴尬地笑笑,说,是变样了,男大十八变嘛。
  我随着王伟和表嫂走进了屋。王伟家的客厅宽敞明亮,物里摆满了各种高档电器和家具。油亮的红木茶几上,摆着一套茶具。茶几下面的平台上,摆放着各种茶。看包装,有普洱茶,有绿茶,有红茶。看的出来,王伟喜欢喝茶,而且对茶还有些考究呢。
  王伟从一个精美的包装盒里取出了一沱普洱沱茶,我乍眼一看,凭我多年接触茶叶的经验,我断定那茶已有一定年限了。果不其然,王伟对我说,老表,这是十多年的普洱茶了,我们一起慢慢喝。
  我说,老表,看不出来,你喜欢茶,还对茶有些研究。
  王伟说,有多少研究倒没有,略知一二,谁叫普洱茶现在炒得这么热呢。
  王伟很熟练地泡起普洱茶。当他给我端过一小杯后,我看了看汤色,闻了闻味道,喝了一口后,立即赞不绝口地说,果真是好茶。
  王伟也端过一杯,津津有味地喝着。喝后,王伟看了我一眼,说,这茶还有点来历呢。
  我说,有什么来历?
  王伟说,这茶是一个朋友送我的,这个人你认识。
  谁?我问。
  等一下再告诉你。王伟故作神秘地说。
  我不知道王伟葫芦里面卖什么药,平常可以和我无话不说的人,今天给我的感觉就好象在我面前保留着什么重大秘密似的。
我在等待着王伟慢慢道来。
  王伟却好象是和我故意卖关子,他突然醒悟似地王顾左右而言它地问,怎么表嫂和孩子没有回家吗?
  王伟问的是我的妻子和儿子。我说,回了。你表嫂我安排他帮父母洗洗衣服,至于孩子嘛,已经是成人了,不能把他束缚太紧,他有自己独立的生活空间了。
  王伟听后,说,难得你们全家都回来,今晚在我家吃饭。
  我说,不了,和你坐坐我就回家了。还是回去和父母亲一起吃,他们高兴啊。
  王伟不依不饶似地冲表嫂喊道,老表家表嫂和孩子也回来了,今天又是星期六,我们有时间,你去老表家喊一下表嫂和孩子,一起来家里吃饭。
  我说,不要去叫了,我们还是在家里吃。
  表嫂好象对王伟言听计从的样子,她听到王伟的话,就擦了擦正在洗衣服的手,起身说,那我到老表家喊表嫂和孩子,你们聊你们的。说完,表嫂就出门了。
  看来不在王伟家吃饭已经是不可能了,我也就不再坚持。坚持下去也不好,一方面王伟是一个有情有意的人,我们也不能太绝情;另一方面表嫂已经出去请我的妻子和孩子了,也就表明这餐饭是在王伟家吃定了。
  也好,就听你的,就在你家吃。见事已至此,我说。
  这是对的嘛。王伟说,你很长时间已经没有到我家来了,再说,让表嫂和孩子认识一下我家也是应该的。
  现在应该告诉我是谁送给你茶了吧?我问。
  这个人你确实认识她,而且可以说是很认识呢。王伟一本正经地说。
  谁?
  贵秀啊。
  贵秀?!
  听到这个名字,我像触了电,一时呆若木鸡。我的思绪,因为听到这个名字,而悠悠飘忽……
          四、一封绝情书
贵秀:
  
  见信好!
  已经收到了你的很多封来信,我都将它们一一保存着。我会将它们保存到永远,因为那些信,都是你对我的一腔真情啊。我会永远记住这份情,因为这份情是沉甸甸的,是暖烘烘的,是甜丝丝的。情谊无价,这是你馈赠我的无价之宝啊。
  一直想给你回信,却又觉得不好给你回信,甚至是不敢给你回信。因为,我知道,你爱我。你爱我爱得很真、很深。因为你真挚的爱,让我觉得给你回信无从下笔。
  为此,我迟迟没有给你回信。
  可是,却一定得给你回封信。
  我写这封信的时候,内心斗争很强烈。我是流着眼泪给你回信的,而且,在这之前我已经写了很多封给你的回信,写好后最终又让我撕毁了。现在,我下定决心,一定要给你回这封信。因为,我已经调到县城近三个月了,你已经给我来了很多封情意绵绵的信件了。
  贵秀,我们已经相识相知一年多时间了。经过一年多时间的相处,我也发现我深深地爱上了你。在我心里,你是那样善良,你是那样勤劳,你是那样的美丽。
  可是,贵秀,你也知道,我父母极力反对我们的婚事。尽管我知道,结婚是我们的事情。但是,我不得不依我的父母。尤其是我的母亲,你看,她为了拆散我们,让我的舅舅将我调到了县城。父母毕竟把我们带到这个世界,并将我们供养长大成人,我们没有理由不听他们的话,我们也没有理由去责怪他们。毕竟,他们也是为我们的将来考虑。
  贵秀,我有很多地方对不住你。对不住你对我的爱,对不住你对我的好。我相信,就当我老到已经走不动了,想到你的时候,我仍然会为你对我的爱而感动,仍然会因为你的真挚的感情而感到莫大的幸福,仍然会对你心中有愧。
  贵秀,你是一个好女孩。你贤惠,你温柔,你善良,你勤劳,你美丽。我知道有很多男孩子喜欢你,你也明白喜欢你的男孩子很多。而且在喜欢你的男孩子中,很多都比我优秀。你选择一个爱你的、你爱的吧,毕竟,现在说什么都有些不现实了,因为我已经来到城里。
  忘掉我吧,并真心地祝愿你能尽快找到一个如意郎君。相信你的未来生活一定会甜美、幸福。
               一个对不住你的人:杨辉
               一九八三年十月二十三日
  这是我二十三年前给贵秀写的回信。给贵秀写了这封回信后,我就再也没有收到贵秀的信,也再也没有见过贵秀的面。只是一年后,王伟在给我的信中,告诉我贵秀已经结婚了。至于和谁结婚以及其它更详细的信息,王伟没有告诉我。
  这封信,过了二十三年的今天,因为王伟提及贵秀的名字,而被我清晰地回忆起来。随着这封信,我和贵秀相知相识的一个个镜头在脑中快速闪过。
          五、片段
  片段一:学生杨贵芝已经一天没有到学校上课了,我第一次到她家家访。动打听,西询问,找到她家的那天,是星期五下午放学后,时间约莫四点钟。她家的门关着,但没有上琐,我站在她家的场院,正准备喊,有人在家妈?就看见一个女孩背着一大篮猪草回来。我不知道这是杨贵芝的姐姐,也不知道杨贵芝因病躺在屋里,更不知道杨贵芝的姐姐是惦记着要回来给妹妹煨草药吃。我问,这是杨贵芝家吗?她见我,白净的脸上飞上了几朵红云。小声说,正是杨贵芝家。我说,我是杨贵芝的班主任,她今天没有上学,我来看看是什么原因。她说,杨贵芝是我妹妹,她病了,因为是农忙时间,又是星期五了,我们就没有到学校告诉老师,她正躺在屋里面呢。
  她放下身上背着的篮子,邀我到屋里坐。她推开房门,我尾随她走进了她家。杨贵芝躺在正屋的木床上,她一见妹妹,就关切地问,好点了吗?杨贵芝喊我“老师”之后,点头示意已经好多了。她又是忙着煨药,又是忙着给我倒水。之后,她一面忙着生火做饭,一面切猪草喂猪,忙里忙外,一刻也舍不得闲下来。第一天,就让我感觉到她是一个多么勤劳的女孩啊。见她的第一眼,我就发现她长得非常美。不高不矮,衣着朴素整洁,白皙的脸,水汪汪的眼睛,消瘦的身材,怎么看,怎么都透着美。其时单身的我,情感的湖水因为见她就已经荡起了涟漪。乘着她出去的当儿,我问杨贵芝,你姐姐叫什么名字?杨贵秀。我深深记住了这个名字。
  片段二:从杨贵芝家回学校后,我迫不及待地告诉王伟杨贵芝有一个姐姐长的如何如何漂亮。我这样一说,把和我同样是单身汉的王伟说动心了,他说,明晚我们再到她家去,看看杨贵芝病情是否更好一些了。我一拍即合,说,好。
  片段三:我和王伟坐在贵秀家边喝茶,边和贵秀的父亲聊天。我和王伟却时不时地偷看忙里忙外的贵秀。
  片段四:我和王伟正在对话。像这样长得美的在农村很少见。王伟说。我想和她好。我说。今晚的打歌场里,我帮你约她出去玩。好。
  片段五:晚上,打歌场里,王伟凑在贵秀的耳边,不知说什么,我则走到了不远的地方站住了。一会儿,两个黑影来到我面前,我知道,一个是王伟,一个是贵秀。贵秀来到我旁边时,王伟又没入打歌场了。贵秀跟我向村外走去。
  片段六:天上有月亮,有星星。一个男孩坐在村外的草地,一副等待样。一个女孩出现了,男孩上去拉住女孩的手,女孩急忙抽开手。
  片段七:还是晚上,还是草地,忘了是否有星星和月亮。一男一女相偎坐在一起。
  片段八:还是晚上,不知野外的什么地方。男孩亲吻着女孩,却被女孩推开了,说,会被人家看见呢。
  片段九:应该是晚上。女孩躺在地上,喘着粗气。男孩压在女孩身上,当男孩的手移向女孩的下身时,女孩突然把男孩掀翻在地。
  片段十:街上。母亲在我手的指引下,目不转睛地看不知情的贵秀。
  片段十一:家里,母亲知道贵秀是一个农村女孩后,态度坚决地说,我们家好不容易有一个在工作单位的人,你不能找农村女孩做媳妇。
  片段十二:男孩坐在女孩身边,女孩哭着。男孩安慰女孩,我们会用行动感化母亲。
  片段十三:男孩又把女孩压在身下。女孩坚决地说,结婚了再给你。
  片段十四:一个母亲和孩子正在争吵。母亲显得怒不可揭,说,不许你和她结婚就不许。儿子显得很激动,说,我就是爱她。
片段十五:校长和一个年轻教师对话。校长说,你调到县城某局的文件来了,叫你明天报到。年轻教师显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片段突然中断了,因为王伟又为我倒满了茶水,并且说,触动你的记忆了,不应该向你提到她。唉,喝茶吧。
  我才回过神来。
  二十多年了,时间真快啊。我说。
  是啊。王伟深有感触地说。
  我调到县城后,贵秀怎样?她恨我吗?我问。
  你还再想着她啊。好,告诉你吧。虽然过去这么多年了,你肯定还是想了解她的情况。
          六、失恋
  我就静静地聆听王伟讲述他尘封多年的记忆。
  你调到县城后不久,我也开始恋爱了,对象就是现在你的表嫂。我已经知道你家的表大妈反对你和贵秀结合,也因为这个,你家表大妈让你当时任副县长的舅舅将你调到了县城部门工作。我想,你和贵秀是不可能走到一起了。我也为贵秀担心,因为她那么爱你,万一想不开,出了什么事情那可怎么办?如果贵秀出了什么事情,于贵秀、于你都不是好事。想到我们之间的友谊,同时也想到贵秀和你之间可是我牵的线,于是,我决定去了解一下你走后贵秀的情况。
  杨贵芝已经去读初中了,我很少见她,也就无法从她那儿了解她姐姐的情况。好在我有一个学生就在贵秀家隔壁,那天晚上,我先是到我的这个学生家里。从我的这个学生口里知道贵秀在家里,但自从你走后贵秀很少出来打歌场里,她常常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我于是让我的这个学生到贵秀家给贵秀捎信,说我请她出来聊聊。我的那个学生是一个女同学,她很轻易地就将口信带给了贵秀。于是,贵秀出来了。
  那晚上,我和贵秀漫步在村外的小路上。透过月亮皎洁的光,我看到贵秀形容消瘦,脸上一副伤痛欲绝的模样。我心里很是不忍,我终于打破僵局轻声问她,收到杨辉的信吗?
  听到我说到你的名字,她显得更加伤心了。她说,刚刚收到了他的回信。说完,她忍不住痛哭失声。
  我这才知道你已经给她写信了,而且可以猜得出来肯定是一封绝情信。
  贵秀的哭声很清脆,她的哭声响起,夜鸟的叫声也顿时淹没了。我吓坏了,你想,我们孤男寡女的在一起,她这样哭,别人又不知道她是因为你而哭的,肯定是会认为我对她做了什么坏事呢。如果她的哭声引来了其他人,肯定会毁坏了我的大好名声,而且还会因此而产生一些于我、于她都不好的流言蜚语。
  我就急忙对她说,贵秀,别哭了,冷静点,别人会来的。
  她好象忽然明白什么似的,立刻止住哭声了,但仍在那里小声地抽泣。
  她终于平静了下来,擦干了眼泪。我不知要和他说什么,显得手足无措。
  她突然幽幽地说话了,我知道自己配不上杨辉,我们是有缘无份啊。
  我安慰她,你没有必要因为他伤心难过。杨辉有他的难处,他也是情非所愿啊。
  她说,我不会为他难过了。
  可是,当她才说完这话的时候,又忍不住小声地哭了起来。
  她确实因为你而伤痛欲绝了。这也可以想象得到,因为她是那样爱你啊。而且,她已经和你相处中建立了深厚的感情。如今,那份感情却中断了,绵绵爱河断流了,她怎么不伤心呢。
  等她又止住了哭声,我就劝她,贵秀,你是一个人见人爱的女孩子,有很多男孩都追求你、喜欢你,既然你和杨辉已经不可能在一起了,为什么不开开心心地去寻找和追求自己的幸福呢?
  贵秀又擦了擦眼泪,说,谢谢你的开导,我会的。
  我说,我主要是来看看你的情况,见你这么坚强,我就放心了,毕竟,我们都是好朋友。
  在我送她回家的路上,她说,有机会你告诉杨辉,我不会恨他,我真心地祝他幸福。
  我说,我一定会告诉杨辉的。你一定要保重,什么时候寻到了理想的伴侣,结婚的时候不要忘了通知我啊。
  这些,我都没有告诉过你。因为你后来听说开始恋爱了,我不想因为这些而打扰你的生活。
  一年以后,贵秀就结婚了。丈夫是一个在茶叶粗制所工作的人,也就是今天的秀林茶厂的副厂长罗小林。
  他们结婚的时候我去了,我也没有告诉你,因为听说你也快要结婚了,没有必要在扰乱你。
  王伟讲到这里的时候,传来了开门的声音。紧接着传来了表嫂的声音,表嫂,这就是我们的家啊。
  建得很漂亮啊。这是妻子的声音。
  她们来了。王伟站起了身。进来,表嫂。王伟和妻子打起了招呼。哎哟,侄儿子都这么大了,进来进来。侄儿子很像当年的你啊。王伟又转过头来对我说。
  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然后冲着妻子说,做饭菜的事情我们就不与你和表嫂插手了,让儿子做你们的帮手吧。
  妻子笑着说,你在家里什么时候做过饭菜啊,不是一直都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么。
  那是老表福气好啊。王伟打岔说。
  做菜饭你们就不要相帮了,吃的时候相帮就行了,你们聊你们的。表嫂笑着说。
  儿子,去杀鸡。我支开了儿子。
  妻子她们到厨房里忙活去了,屋里又只有我和王伟。
  我的目光不禁转向了刚才王伟取茶的那个包装精美的茶盒,坐在我旁边的王伟将茶盒拿给了我。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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