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疤和他的网事
老疤在单位上了十几年班，却仍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陪了三任局长，到了第二任局长在位时，老疤差点有望被提拔为科长，可有天中午，老疤见局长办公室的门没有锁上，就好心地去锁门，谁想里面一阵悉唆。老疤以为有贼，就用力地推门进去，局长在办公桌前正经危坐，只是老疤从站在桌前神情慌乱，两颊绯红的打字员张兰花身上，看出很多腻端。也就是有了那一次，局长绝口不再提他的升职之事。老疤虽是个口风极紧的人，但内心也是极为懊恼，不竟暗下里开始埋怨自己的老婆，怎么不叫他中午回家。
十年前的老疤，也是一表人才，不仅游泳游得好，而且篮球也打得极棒。虽然只是中等的个子，但凭着他超常的弹跳力，和准确的投篮，在一只业余的篮球队里一直是倍受注目的人。老婆就是那时骗到手的。那时老婆所在的企业，正是风光的时候，奖金高不说，福利待遇也没得说。老疤所在的部门是个政府的闲职部门，除了年底要报一些报表，平日里很是清闲，但也没啥奖金福利之说，用老疤的话来说，就是吃着一口“吊命饭”。
经人介绍，老疤认识了现在的老婆，虽然她只是高中毕业，但长得清清秀秀，身材高挑。那时老疤根本就没有挑拣的念头，想着，只要人家愿意。后来，老疤结婚生子，一切如常人一般，只是事业上一无进展。不知不觉，十几年过去，老疤虽然每天都在锻炼，但体态依然梢有发福，而且头发也有日渐稀少的趋势。
就这样每况愈下的境地，老婆对老疤却是日渐地不放心，老是查询他的行踪，追问他接听的每一个电话。后来，老疤干脆把工资卡交由老婆保管，这一招果然奏效，老婆收缴了经济大权，知道老疤就是想有什么猫腻，没有了钱钱的支持，也出阁不到那里去。老疤从此是自由了，但却经常因为囊中羞涩，尴尬了好几回，于是，与人交往的更少了，办公室的电脑，成了老疤忠实的私人领地。每天中午，老疤可以不回家，在办公楼下吃碗面条就了事，剩下的时间，老疤就能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小休片刻。其实，很多时候，老疤都待在网上。
在单位蹭网，老婆是早都知道的。单位上的同事，无事的时候，也大都爱待在网上，所以彼此都不监督。有了网络，各个办公室乱窜的人没了，说东道西的人也少了，单位里减去了好多是非，领导也捞个清闲，所以对上网这件事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就是一点网费吗，又不是要自己掏腰包。
老疤在网上泡久了，多少有了一些名气。老疤常喜欢逛一些BBS，他虽然不怎么写东西，但文学功底很好，且笔锋犀利。他的回帖幽默诙谐，且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在一些网站很受欢迎。有好几个论坛邀他做斑竹，他都回绝了。老疤不喜欢停留在一个地方很久。
有一日，老疤起了一个“青杏出墙”的网名钻进了聊天室。一个MM主动上来和他聊天,老疤那日心情及好,说话的语调极其诙谐.聊着聊着,老疤忘记了时间,等到老婆的电话追来时,老疤发现自己被下班回去的人锁到单位了.只好告诉老婆,自己加班时被锁到单位,回不去了.聪明的老疤是用单位的机子打给老婆的,自然得到了准许.老疤得以在那夜通宵上网.并且最终套取了聊天室里那个叫"傻女人"的电话.
接下来的日子,老疤有些魂不守舍.那个叫"傻女人"的,每天中午和晚上都泡在网上,和她说话,简直是如沐春风.她不仅说话顽皮,还很有思想,对问题的看法简直比老疤还要入木三分.老疤狐假虎威地说,自己是个很开放的人,最喜欢婚外情."傻女人"笑着说:知道,你的心已经出墙了N次，但人始终都在墙里面。老疤象是一下被击中，情绪很是低落。
回想这么多年，在单位遭冷遇，在家遭老婆白眼，老疤内心终究是有些忿忿不平。但在这样的境域里，老疤确实只是偶尔在精神上“青杏出墙”，现实里却从来没有沾花惹草的行为，并不是老疤没有女士青睐，以老疤的诙谐幽默，以及体育键儿般的体魄，给他暗送秋波的女人也有好几个，但老疤从没怎么动过心。这次，一个网上不知是麻还是瘸的“傻女人”，却让老疤着实有些坐立不安。每日里牵心她吃的啥，感冒了是否吃了药。为了多知道她的一些消息，老疤把自己的号常时间挂在网上，只要“傻女人”一上线，他的问候就如迫击炮一样，连连地发过去。“傻女人”为他的诚心所感动，有一日，终于答应和老疤见面。
那是一个秋日的黄昏，老疤身着休闲甲克，牛仔裤，休闲鞋。傻傻地站在人来人往的广场绿地旁。说实在的，老疤很怕被熟人看见他和一个陌生的女人单独在一起，但为了这个“傻女人”，老疤甘愿冒这个险。
“傻女人”如约而至，她不算很美，但穿着得体，举止文雅，犹如邻家女子一般亲切，丝毫没有让人有一丝的尴尬。他们边走边聊着一些网上的趣事，沿着滨河路走了好久。老疤还陪着“傻女人”去吃了烤肉。看着那个小女人孩子一样津津有味地吃着烤肉，老疤心里对这个既陌生又熟悉的女人，突生出许多的疼惜。老疤想，自己一定是疯了。
又一个星期天，老疤和“傻女人”相约去郊外走走。老疤从早上就开始收拾自己的摩托车，清洗、加油，还把倒车镜擦的甭亮，并调到一个很合适的角度。老婆踢踏着拖鞋，发福的身体很吃力地走到老疤的车前，递给老疤三元钱，说她搀了，想吃东街的凉粉。老婆对老疤是很不屑的，包括对老疤那每月几百元的工资也是很不屑的，虽然她所在的企业早已风光不在，虽然她现在化的是老疤的工资和老公公的退休金，她依然对老疤是很不屑的，这是在结婚时就已注定了的不屑。老疤很想把什么扔到老婆的脸上，但他只是用手套拂了拂车身，就接过钱骑上车，去给老婆买早点。老疤习惯了顺从老婆，他不想惹恼了她，以至于家里鸡犬不宁，他更不想为一点无谓的小事，连他上网的自由也被剥夺了去，那他活着，可就真没多少意思了。
老疤终于和“傻女人”踏上了去郊外的路。秋日的风并不和煦，但也没有多少凉意。渐渐地，钢筋和水泥的建筑，被他们甩开去，路两旁是东一块西一块的不知名的花，灿灿地，很耀眼。玉米棒子也鼓涨着身子，等着农人来收割。车往前越行，眼里越是多了浓浓的绿。老疤加快了车速，“傻女人”在后坐展开两只手，风 ，鼓荡着她轻薄的衣袖，象极了两只鸟儿的翅膀。老疤从倒车镜里看到“傻女人”那飞扬的发和神情，心里真是美极了。
在一棵枝叶浓密的核桃树下，他们找到了一片绿茸茸的草地，老疤停好了车，铺了几张报纸在地上，刚要招呼“傻女人”坐下，等他转过头，才发现“傻女人”早已大咧咧地坐在地上了。她一会扯一把绿草在手心还凑到鼻子底下去闻；一会又揪几根狗尾巴草在那儿很认真地编兔子。老疤躺在草地上，眼睛盯着天上快要斜去的太阳，惬意地抽着烟，他想，日子要都是这样，那该有多好啊。
突然，“傻女人”的手机响了，看她的神情象是家里人打来的。老疤掏出自己的小灵通，一点信号也没有，他开始从心里咒骂移动通讯，干吗要整那么强的信号。“傻女人”说要回家，女儿晚上要学琴，琴谱拉在外婆家了。她笑嘻嘻地拿出钱包里装着的照片，说，我怎么忘了让你看看我的女儿。那是一个胖乎乎的小丫头，有着和她妈妈一样漂亮的眼睛，她一手搂着妈妈，一手顽皮地揪着爸爸的耳朵。那个故做呲牙状的男人，一定就是“傻女人”的老公了。
他们骑着车往回走，老疤刚才还浮想联翩的脑子里，突然就安定了下来。不知是看到夕阳正在下沉，还是受了刚才照片的刺激，老疤真的有些心如止水。
日子还是一天天过去，老疤感觉自己正在老去，虽然他依然有运动员一样的敏捷，但已无法承载很多，包括生活，包括情感。更让他揪心的，是他知道自己什么都无法给予，就连父母给的这五尺身躯，也不能完全由自己支配。
老疤回到了网上，他也只能 回到网上。他的文笔更犀利，语言也更尖刻，在网络里被成为“剑客写手”。而且，他一口气接了三个版主。过足了当官的瘾，
依然是整日里在网络里游荡，但老疤从此再也没进过聊天室、开过QQ。
“傻女人”从此和他失去了联系。---------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作者，同意将此作品发表于中财论坛。并保证，在此之前不存在任何限制发表之情形，否则本人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谨授权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全权负责本作品的发表和转载等相关事宜，未经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授权，其他媒体一律不得转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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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4-22 1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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