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怀念一棵树

郁蓝

　　　　　　　　　　　怀念一棵树
             　　　　　　　　　　　　　　
   
　　哲人希望人类能够“诗意地栖居”在这个世界上；而我呢，我只祈盼自己可以从喧嚣回到清静，从浮躁复归心灵，尽管是暂短的，但却是真诚的、自在的……
                                    ——题记　　
   
　　我怀念一棵树——象怀念我最亲的亲人一样怀念那一棵树。
   
　　我如何能忘掉那一棵树！
   
　　正是烈日炎炎酷暑炙人的时节。那天时辰刚刚正午，骄阳似火。几天前的一个清早，我从家乡出发，要到远处去做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此刻，我正吃力地跋涉在一条陌生的荒山小道上。烈日当空，热浪滚滚，仿佛到处都是汹涌的火焰。汗水干去一层又钻出一层，我浑身上下又躁又腻，感觉象始终被盐碱很重的淤泥裹着：干去，揭掉，立刻再裹上一层……我饥渴，我疲惫，在这四野阒寂的山里，我孤独，我寂寞，甚至有些恐惧。然而，山坡漫漫，找不到一小片荫凉；远远近近看不见一个人影。先前我还梦见清泉，梦见河流，甚至还梦见闪电雷鸣白花花的大雨。可现在，我什么想望也没有。这时候大口大口粗喘着的，不是气，而是不带火的烟！多么希望每一蓬野草都是一户人家，可那是什么呀，可怜兮兮的一团，下面甚至躲藏不了一只慌无所措的山鼠！我只有心怀一线无力的祈盼、一股尖锐的诅咒，屈身如弓，双手拄着膝盖，一步一挪……老天，你闪亮亮的鞭影还在满空挥舞，你要抽我到什么时候！
   
　　……不清楚过了多久，我终于捱过了一座巨大的峁梁。可前面还有多长的路啊。额上汗水涩涩地蜿蜒下来，钻进眼睛，蚀得人生疼。两条腿又困又酸，拖动起来不象是自己的；但我实在不敢轻易坐下来。衣衫紧紧地粘裹在身上，我也不敢轻易脱掉，不为别的，实在是那太阳灼得狠毒。哪怕有一丝丝凉风，我也会感恩不尽，但这个中午是凝固的，是死的！我抬眼远望，热浪还在无边蒸腾……
   
　　……可是那里是什么？蔫绿的一片田地！田边地头居然站着一棵并不怎么高大的什么树!
        
　　一棵树！并不高大，在正午的太阳下也不精神，可那是一棵树！它的躯干健壮，它的枝叶还算茂盛。它就静静地站在那里，象个沉默的亲人！
   
　　我不敢奢望你，因而不曾呼唤你，可你竟然早就站在我的路上等我了。
   
　　我的眼泪下来了。
   
　　依然是直立着一般的山路，但这是我最轻松的一段路程，也是我最愉快的一段时光。
   
　　没来得及细想什么，我就已经在你的荫凉里了。
   
　　我的神祗！
   
　　还是没有风，还是毒辣辣的太阳，你纹丝不动，孤零零地站在地头，象一声呼喊，象一尊凝望，象一次旷久的期待，也象一怀无言的接纳。现在我来了，象个一心一意的急切的投奔者；我一屁股坐在你脚下，背靠过去，再把头仰过去抵在你身上，象一个饿极的婴儿一下钻进母亲的怀里。
   
　　汗依然源源不断地冒出来，但现在我能够从容地擦去它了；喘息还没有平静下来，但此刻的嗓门不再是焦燥的烟道，而要滋润百倍；我自如地拿衣襟扇着凉，奢侈地享受着你的荫庇。你静静地轻柔地低头，浓密的长发垂在我脸上，凉丝丝的。
   
　　这时我才发现，透过你的枝叶，天空的蓝色依然是美丽的。
   
　　心静一些了，我才细细想到，好些日子来一直无风无雨，烈日同样烤着你，酷暑同样困着你，对雨水的饥渴同样折磨着你的身心。守望着这些幼小的禾苗，心疼地看着它们容颜日渐憔悴却又无力自助，你也无力相助，你痛苦着；除了从深深的地下探得些许营养外，你也不得不一天天打着蔫儿来保持那仅有的一点点水分，你自己又有多难熬。你的孤独谁来抚慰？你的寂寞又有谁来分担？可有飞鸟来问讯过你的平安？除了头顶偶尔飘过一朵白云，脚下有时蹿过一只田鼠，你甚至没有一个可以示意的同伴，日日夜夜只有望山望川。或许，在一个风调雨顺的好年景，成长的日月看庄稼成长，收获的季节看农人收获，是你最幸福的事了。
   
　　可谁知道你心中究竟还装着什么……
   
　　至今我仍然清楚地记得，当时告别你的时候，我绕着你转了好几圈，双手在你粗糙的躯干上抚摸过许多遍。那以后的路上，我无数次地回望你的身影，象一步一回头回望仍站在遥远的村口挥手相送的我的亲人，一直到翻过山头、遥远得再也看不清你的轮廓。那以后的路尽管依然很艰难，但我走得很坚定，我总感觉有一双大手在背后推动着我，也搀扶着我，不让我沮丧，不让我半途而废，不让我后悔此行。
   
　　只是那一份牵挂一直在锥着我的心，至今让我的心灵阵阵作痛。岁月过去好久了，你还好吗？你长高大了吗？你长粗壮了吗？你碰到过雷电吗？你遭遇过刀斧吗？你现在有伙伴了吗？你还记得我这个匆匆赶路的过客吗？你可曾在烈日炎炎的午后或者月明星稀的深夜听到过我的思念穿透时空的声音？
   
　　你，一棵树，永远在我的心田里茁壮生长！
   
　　我怎么能忘记你，我生命中的那一棵树。
   
　　我深深地怀念你——象怀念我最亲的亲人那样，永远永远地怀念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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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迎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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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一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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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迎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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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媚

富于抒情性!

郁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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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蓝
          06\06\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