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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丑时城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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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6-5 16:50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丑时城陷》



作品档案  
类别:战争游戏系列
初始状态:白攻黑守


    白三营在梁山休整十二天,沿东平湖南岸向州城悄悄逼近。白方司令部已决定拿下州城。白三营肩负攻打西门的任务。

    12月5日,天上灰蒙蒙的,欲雪未雪。西城门外哭声震天。巩楼首富大老盘暴死赌桌上。披麻戴孝的人们欲到城东老林地埋人,须借贵关一过,望高抬贵手。

    黑方守门官大怒:“非常时期,不早不迟偏偏在这个时候,可见是个谬种!”

    经过协商,黑方放下吊桥,准允一个代表上来细谈。化装后的白班长挎着竹篮颤畏畏走上吊桥,把烧鸡白干送给弟兄们,进入城门楼。“姐夫,可还认得为弟?”

    “唉呀,怎么是你?”黑方守门官叉惊又喜,连忙拉内弟围炉坐定。姐夫把手伸进脖子里直挠,好几个月没有洗澡,一定是生了虱子。姐夫脱下孤皮大衣猛抖,又脱了贴身衬衫来逮。虱子鬼机灵,一遇冷早钻入衣裳缝.黑官并不能找到。虽然屋里炉火正旺,可楼高招风,冻得姐夫上牙直打下牙,没办法,他气急败坏地又穿上衣服。

    黑官与白班长曹有亲戚。媒妁之言把白班长的二姐姐嫁给黑官。二姐姐颇有几分姿色,瓜子脸,杨柳腰,只是右手六指,在人前总是躲躲闪闪,右手羞于示人。黑官特别是婆婆,对二姐不善,非打即骂,二姐常常哭路来哭路去,一回娘家就不愿再走。娘家人多家贫,常常揭不开锅,多一口人多一张嘴。“爹,你别赶我走啦,我少吃饭,多干活!’,那也不行。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绣球抛在木桩上,也得搂着睡三年。作爹的狠狠心把姑娘捆在独轮车上,另边是油海,去赶集,顺便把闺女送回婆家。没出一年,二姑娘郁郁地死了。黑官续娶,曾带新人到原丈人家认亲戚。从那以后,一晃六七年不再上门。黑官去的时候,白班长已是十六七的毛头小伙子,帮父亲打水,不小心碰碎一个瓦罐。为爹大怒,追打不止。毛头小伙子恼,说:“爹,你别打我啦,也别追我啦,我挣不回一个罐子钱,就不进这个家门。”一怒之下,离家出走。从此五六年杳无音信。

    黑官叫卫兵给白班长上茶,并问:“兄弟,这几年你都干啥去了?叫大爷好找!”

    白班长平静而和气地答:“我并未跑远,只在离家三十里的巩楼巩家干活,喂喂牛,扫扫院,种种地什么的,只是没往家里去信。”

    “小孩子,不应这么任性。你走了,老人很后悔,因为一个瓦罐.失了一个儿子,老头想起来就垂泪,赶集上店到处打听你的下落。”

    “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忙完这桩丧事,我就回家看看。,,并且至上金条,“这是巩家的一点小意思,人死了,入土为安。”

    发丧的队伍进了城门。白班长、白小牛他们五人就摘了孝帽。成为一般赶集的。他们在茶馆门口遇上水兰子。水兰子是个卖烟的姑娘,家里有一个瘫子老爹,父女俩相依为命,靠水兰每天卖烟挣来的钱籴米下锅。白小牛当年贩盐时,与水兰子落下的相好。白班长他们来到水兰子的家,瘫爹躺在床上,脸朝向壁.并不搭话。白班长、小牛、水兰他们就在外间屋里又说又笑,特别亲热,他们并不怕邻居听见,这两瓣子坑一带的人家,多跑到乡下躲避战火。没走的几家,本命不顾,也无心搬弄别家的是非。

    战斗是在6 日夜12时打响的。白方指战员如下山猛虎扑向敌群,梁庄、果子园、展园、马口之小股黑敌闻风而逃,以秋风扫落叶之势,拔掉外围据点。尔后按照作战计划准备攻城。

    打入城内的白班长他们,兴奋得没能入睡。战斗打响他们就摸进清真寺,听城外枪声一响,他们就点着了木楼。另外还点了几个麦秸垛。白班长又率领战士们来到西菜园的蒲草地,蒲草、苇子都枯死在水塘中,并无人来收。白小牛往里投了一把火。水面上就格巴格巴地着起来。城内的火使黑方大惊失措,以为白方大部队已经打进来,如热锅上的蚂蚁乱作一团。

    西城门的守敌居高临下,三挺机关枪向城下的白方扫射。战士们纷纷从云梯上落下,像秋天的谷个子一样,坠入护城河中。三次强攻,未能拿下。白营长调来迫击炮。炮与炮手都是运河线战役中缴获的战利品,黑炮手调整迫击炮,向城门楼瞄准。白营长说:“只有三颗炮弹,妈拉个×,你要轰不哑敌炮楼,让你脑袋搬家。”白营长拔出手枪对准黑炮手的后脑勺。

    第一炮打高了,越过城门楼,落进西菜园的水塘里,激起一丈高的水柱。

    第二炮竟然哑了。没有打出。黑炮手退出臭弹,换上第三颗,最后一颗。借着划破夜空的枪弹的火舌.战士们看见黑炮手的额上、秃脑门上都是明晃晃的汗珠。黑炮手的手也哆嗦了:最后这一炮能不能打中,他心里也没把握。他用手在自己的头上打了两掌,定定神,又调整了一下炮口,他倒吸了一口凉气,等他呼出一口白雾的同时,那炮弹也出了膛。

    轰隆一下,城门楼削去了半截。城上的机枪登时哑了。

    白班长这时正在城里大叫:“白方进城了,快缴枪吧!”

    “放下武器,缴枪不杀。”

    城门楼上的机枪一哑,那一刹间的死寂,使白班长他们猛吃了一惊。接着白小牛他们高兴得跳起来。白班长不知是喜是悲,也说不上心里是啥滋味,只有一个念头是“黑二姐夫的小命没有了。”

    西门被打开了。白三营冲了进来,锐不可挡。

    这个黑炮手,有一年清明节我遇到过他。他正给一群人讲他开炮的情形。忽然来了个妇女,拉住他就走,并说:“听他的做什么,一个疯子。”

    他边走还边讲,他没听清妇女的话,当年大炮把他的耳朵震聋了。

    东门和南门也先后被打开。白方与黑方陷入混战。

    阴天,天上没有月亮,连颗星也没有。对面过来一股兵,问:“你们是哪一部分的?”这方就估计着,对方若是白方,就说:“白方”,若是黑方就说:“黑方。”一但说错,双方就交上了火,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白班长他们没有与大部队联系上,他们几个也被黑方冲散。只有小牛还和他在一起。在小南庄,白班长和小牛二人,被堵在一条胡同里,两个胡同口都往里射击。

    “别打,是自己人!”白班长藏在一个碾盘后,趁着两边的枪声一楞,翻身跳过了土墙,等小牛明白过来,刚跳上墙头,子弹又对射过来。白小牛重重地摔在地上。白班长跑过来:“小牛,小牛,你受伤啦?”

    “班长,我不行了,你快跑吧,不然来不及了。”

    白班长跳入刺骨的水塘中,冰碴像刀子一样割着他的肉。这水塘得有两米深。白班长本来个子就不高,水一下子就没到脖子。白班长用手里的大枪一拄又浮上来。就这样一捣一浮地往前走。子弹在他的耳边嗖嗖地擦过。

    好不容易.白班长才游到对岸。他往岸上爬时,手脚都疼得失去了知觉.北风一吹,身上迅速结了冰,哗哗地往下掉冰碴。白班长一摸岸边躺着死尸,都是黑方的。他也顾不了那么多。把自己水漉漉的上衣脱下来,剥了一件黑士兵的军大衣披上就跑。
   

    黑方早就知道白方要来攻城。周边的几仗已使黑方如瓮中之鳖、惊弓之鸟。然而他们没有料到会来得这么快。战斗打响时,黑方调集的援兵,正在城东北35里的双塔。黑兵士在双塔驻扎下。前方动向不明,他们不敢贸然开进。所以一天只走五、六里地,走走停停,名曰驰援,实则处于观望状态。黑连长在娘娘庙里很闷得慌,就出来走走,并打听打听城里的消息。

    一个农民正往地里推粪。黑连长憋急了,就在地堰旁小解起采,“哗哗啦啦”边尿还边问地里的农民:“大哥,这两天,这里过队伍了吗?”

    “妈的,你连公母都不分了!”那农民边弓着腰撒粪,边说,并没有抬头。

   “混帐!”黑连长说。

    那农民一惊,抬头见是一个穿军装的。知道骂得不妙,正要道歉求饶。

   “表嫂!”

   “呀,是表弟呵!”

    这农民其实是个妇道人.她身材高,又穿着大青衣,包着白手巾,乍看上去,真像个老男人。她就是前面提列的白班长的大姐。而这黑连长是大姐走的姨表弟。

    白班长的爹是个做小买卖的,不光卖油,也卖花生、粽子,大热天就贩西瓜、沙果梨桃。那可是个精明人,账码好,人又和气,年轻时很有雄心壮志的。可是一来二去,四五十岁了,也没创下什么家业,老少十二口还是住在两间草屋子里,冬天透风,夏天漏雨。后来也就泻了气,先是沾烟沾酒,“后来嫌旱烟不济事,就抽水烟、抽大烟,天天掷骰子摸牌到大半夜,第二天,倒忘不了一大清早再挑了担子赶集上店,可总是挣的没有花的多。一家老小连白菜疙瘩、胡萝卜缨子都吃不饱了。也租了一块薄地,收成总是不好。东家是城里的一个表姑,就是白班长的表姑奶奶。她守寡多年,无儿无女,就指望丈夫留下的三十亩地。可白班长的爹租的这块总是给的粮食少。表姑奶奶也不管亲戚不亲戚,总是撕下了脸皮,到门口来骂孬种。白班长和两个姐姐都是要过饭的人。

    白班长的爹经过这几十年的折腾,终于明白过来,一个人能不能发家,并不在他的精打细算和不做伤天害理的事。好心人天并不佑他。白班长的爹变成了满不在乎的人,日子虽还不好过,可心里倒痛快了许多。大姐的婚事说起来还挺有意思哩。爹每当喝了酒,话变得多起来。他脸红乎乎地对大姐说:“大妮,别整天给爹脸子看。到你出嫁,爹说什么也给你买个梳头盒子、西洋镜子,头上有金银首饰,脚上新缎子鞋,从头到脚都得打扮起来。始娘出门寒碜,我老子脸上也没光!”

    可是有一天,吹吹打打花轿上了门,一家人还不知怎么回事。白班长的爹一个月前与人家喝了酒,定下女儿的婚事。回来竟忘了说,自己也没放在心边上。来迎娶的那天,老头一早先挑了担子赶二十铺集去了,给闺女许下的嫁妆一样还没制。

    太阳没冒红就上了门,一直到太阳偏西、还没有娶走。幸好邻居家刚有个过门的新嫂子,好说歹说把人家的衣裳首饰暂借过来,挡了一时的脸面。这真是现上轿现扎耳朵眼。

    过了门倒顺心。家里富裕,公婆另过,丈夫老实肯干,四年过去就生下两男一女。可好景不长,鬼方打过来,丈夫被抓了夫。当地叫做“担土篮”。一去就是两三年,活不见人,死不见鬼。大姐就像老男人一样在地里干活,还要拉扯三个孩子。大姐受的苦那真没法说。

   黑连长,也就是白班长担土篮儿去的大姐夫的姨表弟,在田边撒尿,遇上了撒粪的表嫂,又是热乎又是疼乎,就找了两三个兵,推的推,撒的撒,弄完才一堆儿回了家。

    第二天三个孩子醒来,没了自己的娘,哭喊起来,邻居们凑过来,听说天不亮黑连长就带队出发了,自己的表嫂被他拐走。

    这时,州城已被白方攻克。黑连长接到命令,往宁阳集结。他就调转方向,携表嫂去执行新的任务。战争以后,黑连长做了白方的俘虏,解甲归田。你说多不巧,他表哥也死里逃生,自己又摸回来。两家是亲戚,一个媳妇真不好说话。不久大表哥就死去了。前两年,黑连长在房顶上晒玉米,来了天气,从屋上滑下来,也摔死了。白班长的大姐六七十了,死后埋在哪家林上还是问题。这是后话。
                     

    7日天亮,随着最后一个书院据点被攻克,州城重新恢复宁静。工农学商各界代表,三老豪杰冒着未散尽的硝烟,来到旧衙门慰问祝贺。

    “黑方统治暗无天日,失去民心,气数已尽。自取灭亡。”

    “军粮、军饷好说,这点是各界的一点心意,先收下。”

    书院院长孔儒方先生还亲笔挥毫,写匾一挟:“救民水火,再生父母。万众仰戴,日月同辉。”

    街上敲锣打鼓,热闹起来。民间诗人拄着要饭棍,站在石狮子上吟诗。人人自称早就归顺了白方,脸上挂着胜利的疲惫和未死的喜悦。按下不表。

    话说白班长九死余生,一路狂奔,连夜跑出城,甩掉追兵,到了陈柳林,才感到枪声渐远。白班长挨户敲门,好话说尽,也没人应声。白班长浑身发抖,四肢如火在烧,头晕目眩,差点儿栽到地上。他快绝望了,这样在风里呆一夜,非疼死不可。他挣扎着过去,再敲一家的门。敲了一阵,不见动静,在他转身要走的时候,一个声音抖抖地说:“谁在外边,快进来吧。”

    这家住着老两口,没有孩子。昏暗的油灯光里,见简陋的小屋,收拾得很利索。老大爷忙叫白班长脱了湿衣裳,说是衣裳,早都成了布片,坐上热炕头,紧打火簸箕。老大娘又烧了碗姜汤端过来。两人都说:“孩子,这是何苦呢。”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白班长要走。老大娘又找出老伴的旧衣裳让白班长穿上。他穿了大爷的衣裳,外边再套上黑士兵的军大衣。对二位老人千恩万谢,说战后一定来看你们二老就走了出去。

     白班长一出门就遇上黑连长带领的去宁阳的队伍。白班长被裹走。他夹在黑士兵们中间,听说州城已被白方拿下。第三天上他就开了小差往回跑,来到州城找到了自己的三营。白班长因首先混进州城,里应外合有功,荣升排长。在黑方他呆了三天,可惜他并不知道带兵的是自家的亲戚,并且大姐也被拐了来。因为这三天,白班长背了一辈子黑锅。和他同庄的人说:“我们没有干好,他也别想干好。他做过黑军,一告一个准。”果真,白乡长(当时已转业)被革除公职。在这之前,白乡长做白连长的时候,打到上海,弄来一个说蛮话的媳妇,我们庄上都叫她大蛮子。大蛮子给白班长生了四个男孩。现在最小的也三十五了,然而除了老二成上个媳妇外,其余三个还是光棍。大蛮子有一回给儿子怄气,喝药死了。白班长回村后一直在大队里谋事。上个月敛集资,与一个远房侄媳妇吵起来。远房侄媳妇说:“把你的蛋子儿赶头上去。”白班长听了很窝囊,就又辞了村上的职务。

    还需补充的是白班长在转业之前,失去了右腿,医生给他按了条木头腿,后来一直是拄着双拐走路。在你如果路过电影院门口,那个右脚不用穿鞋的修鞋人就是当年的白班长。
   

    上面说的故事,不要信以为真。这是我和弟弟吃过晚饭查着地图,摆着围棋子编排出来的龙门阵。弟弟因为困了有点迷糊。他一会用“失城”。一会用“攻城”,始终没有搞清自己是黑方还是白方。你要信以为真,那说明我们造得太有头有尾巴了。我们不爱看电视,内容不多,水份不少,广告直打岔,还不如自己编故事。

    我们把白方攻下黑方城池的时间定在夜里一点到三点,那正是
丑时。这个战争游戏就叫——
    丑时城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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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6-5 19:23 | 只看该作者
上面说的故事,不要信以为真。这是我和弟弟吃过晚饭查着地图,摆着围棋子编排出来的龙门阵。弟弟因为困了有点迷糊。他一会用“失城”。一会用“攻城”,始终没有搞清自己是黑方还是白方。你要信以为真,那说明我们造得太有头有尾巴了。我们不爱看电视,内容不多,水份不少,广告直打岔,还不如自己编故事。

这个是不是可以不要啊?

我想我明白你要表达的意思。。。
3#
发表于 2006-6-5 19:33 | 只看该作者
我不信真,但故事既然编得如此有滋有味,没有不看下去的理由:)
4#
发表于 2006-6-5 21:19 | 只看该作者
这篇同样注意空格!
5#
发表于 2006-6-5 21:52 | 只看该作者
朋友,你好。
6#
发表于 2006-6-7 20:14 | 只看该作者
  请楼主按规定排好版!问好!
7#
发表于 2006-6-8 09:04 | 只看该作者
独特!
8#
发表于 2006-6-8 11:18 | 只看该作者
小说嘛,肯定是编的,只编得好就是好小说。

这篇编得不错。
9#
发表于 2006-6-8 16:39 | 只看该作者
有传奇色彩。可惜没排版哦:)以老朋友身份提个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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