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偷窥背后

妖娆月色

１

　　我一直觉得，环境造就某种性格。就比如，你把水倒进不同的杯，水就会有不同的形状。我这样说，无非是想为自己找个借口，可以心安理得理所当然堂而皇之继续我的卑鄙。这样子一个卑鄙的我，有的只是卑鄙且龌龊的故事。

　　我包了“悦君”宾馆十八层的一个二十平方米的房间，因为有十八层垫底，所以我有机会偷窥躲在窗后背的许许多多人的人生。它们呈出唐诗宋词的绮丽，或情浓词艳，或恨如萋萋芳草，或银笺封泪。在这些异彩纷呈的镜头里，有一个女人慢慢走进我双眼。她住在“悦君”酒店对面的第十六层，这个角度，刚好适合偷窥。

　　每天午夜，她都绮着夜色在阳台上抽烟。夜色那么黑，她手中的香烟一闪一闪，一个个红点在黑夜绽放出一朵朵妖艳异常的花。当红点消失，她走回屋子，拉上窗帘，我的镜头变成空白。但我很快把镜头对准同一栋楼的另一窗户，我看到了一对男女，在办公桌上，在沙发上，激情出演。他们无比激情地投入，各种花样隆重登场，女人黑色的高跟鞋不断翻动，映着修长洁白的大腿，合着男人健壮的肌肉，那画面，是Ａ片里才有的精彩。

　　这样的两个一动一静的女人，她们构成我夜生活的全部，我在她们的多姿的身影中，沉醉,迷离，幻想，并且自淫。
　　
　　２

　　初认识小米时，她一身浅黄色的纱裙，一张脸在玻璃后面，象洇了水的花，有种变态的美感。她伸手招来服务生，张口说，请问抄这碟菜的厨师是谁？我要马上见他。服务生涨红了小脸，这样了阵姿电视镜头常有，但谁都不愿发生在自己身上。服务生是新来的小陈，他嗫嗫了半天，还是吭不出一个字来。后来大堂经理帮他解了围，他对小米说他什么都不知道，你有何事可以跟我说，我们厨师很忙呢。你是什么经理我不管，我就要见那个厨师！她坐在那里，象一只愤怒的老虎，狼狈却不失威信。当我戴着白色的厨帽，身穿白色大围裙出现她面前，她伸出手居高临下地说，这碟车螺是你蒸的吗？对不起，我手有油渍。她淡淡收回手，眼里闪出一条凶光。我说车螺有异味吗，还是不放盐？她说都不是，是它太好吃了，我想天天都可以吃它，你能不能去做我的家厨？耶，口气不小，我上下打量她，鼻梁很高，鼻翼间肉很少，嘴唇很薄，涂着银色口红，三眼皮眼睛，额头光洁，耳朵的弧度很美，波浪发披在肩上，带点风尘味。她嘴角挂着自信的笑，怎么样，我给你比这高一倍的工资。我说好啊太好了，钱我正缺，它是泡女人最简单也最直接的手断，有了它无往不利，我这就跟你走。她站起来，脸如落梅飘落于水，漾出笑的圈纹。这种笑我很熟悉，旧版杂志上，玛丽莲·梦露就是用这种笑征服约翰·肯尼迪。它包涵的内容太多，多到我常在别的女人身上看到。

　　她走出酒店门口，她打开红色奥迪车门，她说上车吧。我说我只跟你走从餐厅到门口这段路，我没有说跟你回家啊？她把跟裙子一样颜色的手提包往驾驶座一扔，脸象五色花逐一消失又绽放，你敢耍我？！我哈哈笑着转身回酒店。留她一个人在那里跺着脚，捶着车门。我进入大门前向她喊，何苦为难你车门？它可没得罪你，再见！

　　昏黄路灯下，小米飞车离去，我知道，这故事绝不会就这么子结束，既然不会结束，那就意味着开始。果然不用多久，其实也就是第二天晚上，象我预期的那样，她又来了。这一次，不是她一个人，而是跟一个又高又瘦，瘦到简直分不出前后，我意思是说，如果不看头部，就无法看出是胸还是背的那种折叠椅似的瘦。他的脸上都是管子——眼睛是吊针的细管，鼻子是针筒管，嘴巴是吊管上的开关闸，而整个脸部就是那个吊针的瓶子。彼时小米穿一身吊丧的白，小心轻放地扶着他，那种小心，就好像她一放手，这玻璃瓶子就会在地上开出水珠一样的花。他们点了清补羊肉汤、龙井鲍鱼、清蒸车螺、干烧冬笋，清一色两广菜谱。酒店此时客人不多，我闲着，窝在一边远远观望我的对手，象黑夜掩盖下的猫，在守着他的猎物。他们吃得极慢，慢到我心中的那只蜗牛从葡萄的根部爬到顶部。

　　有钱人总给人神秘的感觉，越有钱的人越神秘，越神秘就越好奇，趣好奇就越想去揭开谜底。但我是个很有耐心的人，我等着她给我谜底。


　　３

　　那天是农历七月初七，牛郎织女相见欢的节日。我在酒店忙了一天，累得想喝“汇仁肾宝”。下班时已是午夜，独自走出酒店，延着人民路右侧走时，有辆红色车子跟在后面。我停住，我知道不能太让她难堪，所以以潇洒的慢镜头慢慢转过身，她慢慢驶近，倒视镜里我就看到了我洁白的牙齿，我相信只有微笑时，我的牙齿才会最白。当时月亮恰好适蓬时机地躲进乌云怀里，当时我也刚好拐进暗黑的小巷，当时她也刚好泊好车，又恰蓬当时四周没有人。我把她推到墙边，她想喊叫，我一边手捂住她的嘴，一只手撩开她的裙子，顺着光滑的内腿摸上去，我摸到的是，她居然没有穿内裤。这时她已停止了挣扎，黑暗中我看到她的眼睛，猫一般发出爱欲的邀请。我放开捂住她的左手，她的双手藤般攀了上来，仰起头微闭着眼。我吻上她的唇，用舌头推开她的牙，一遍遍绞动，直到她呻吟不止。她的手从我的背部慢慢往下滑，从后到前，她利索地打开我的皮带，手滑到我的光头和尚。就在这时，我一把将她推开，头也不回转身走掉了。

　　回到家时老婆已然入睡，我打开灯，闷头喝了两瓶蓝带啤酒。站在浴室喷头下，我有一种成吉思汉般从战场凯旋而归的自豪感。一想到小米傻Ｂ般站在原地，真他妈的爽。

　　第二晚下晚班时，小米的车又跟在我身后，我说，你想带我去哪里？她说上车吧。车驶过白沙大道，驶过江南路口，转上邕江大桥。上车后，我们没有说过一句话，这使得我有足够的精力去欣赏车外的景色，邕江前阵因降了大雨，水位上涨了不少，望出去水离岸很近，五色的灯光倒映在水面上，美得让人想犯罪。就在这时小米摇下车窗，她转过头看着我说，你不觉得南宁是一座淫荡的城市？你不觉得夜暮掩盖下有许多肮脏的交易？而我们，每一个人都是流过血的伤口，在等待着黑夜把它们愈合，对不对？恩，我偏过头，装作想她话的样子，稍后我说，我觉得南宁的上海滩很性感，肌肉发达如同韩片里拍三级片的男星。她说，你看到他们赤膊的样子是不是有欲望？恩哈哈，我笑得很古怪，我确实那样想的，我说。她不再说话，车子转了个大弯，驶上民族大道，到广西电视附近，我叫她把车开到右边“悦君”宾馆，乘电梯直上到十八层，我陶出１８２２的房钥匙，开了门走进去。

　　这是你的猎艳场所，对吗？她笑着问，我笑了。


　　４


　　激情过后，我点燃一支三五香烟。尼古丁在我的肠胃燎绕，烟雾补偿了我刚刚喷涌之后的疲惫。

　　人总有空虚的时候。我的弥补方法是，找一个新鲜的身体来激活我逐次麻木的感官。然而每一次激情过后，我觉得我更空虚更疲惫了。

　　灯下小米的脸因为得到湿润而倍加红润，她一头波浪乱发披散在赤裸的胸前，相比她之前的穿戴整齐，我更喜欢她现在的淫荡，喜欢刚才她迷乱眼神和和着节奏发出的呻吟，透过肌肤传到我的每一根血脉，我的身体好象有千军万马奔腾而过，而她的欢叫，便是那鼓声，鞭策我勇往直前。

　　说一说你的故事，或者经历。我伸手拧一下她的下巴，她就势把头埋在我的胸前，垂下的发丝掠过我皮肤微微发痒之后感觉舒服之际极。你想知道些什么？她的手抚摸我结实的胸壁，指甲刮出淡红血印。什么都可以，说吧，我说。我不知道从哪里说起，她说。那就从那个三角板说起。哪个三角板？她抬头望着我问。跟你一起吃饭的男人。他是我父亲。什么？我的烟差点从手中掉落，这不可能，我大声地说。没什么不可能，他是我的养父。她的眼闪过一丝愧疚，虽然很快，但我还是看到了。说说，他为什么吸毒？

　　小米说，事情是这样，在我十三岁那年，我的父母在一次车祸中双双去逝。出葬那天，有个很英俊又很帅的男人一直在握着我的手，他的手那么大那么温暖，将我整个小手握住。那一刻，我竟然庆幸父母的死，给我带来这么一个令我的心滋生片刻温情的男人。他叫Ｆ。

　　你不要用这种眼光看我，小米接着说，实际上父母的死我并不感到多少悲伤。在他们死之前，他们整天早出晚归，把我扔给一个五十来岁的保姆，每当天黑的时候，我是多么害怕。怕得睡不着，怕得哪怕是一只小老鼠，都让我尖叫不已。这样的黑夜没完没了，没了没完。在那些走也走不完的黑夜里，我每天晚上，都咀咒他们快点死，我希望他们永远从这个世上消失，不再出现。

　　有一年春节，保姆回家了，他们本来答应我回家过年的，但是，我直等到家家户户晚餐的鞭炮声熄尽，等到人们在午夜放完烟花，欢呼新年的到来，我都没有等到他们的身影。

　　所以你就在自己手臂上用烟头刺锈一朵朵梅花？我用手掠过那些狰狞的她手臂上的疤。她点点头，吸你的烟，听我说下去。

　　第二天，我发觉我在自己家的楼顶上睡着了，那一夜下了雪，我浑然不知。当我醒来，我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病床上，旁边有两个陌生的男人。陌生男人不知我醒来，继续他们的谈话。他们说老三（我爸的外号）出的事出有因可真不小，害得整个省的公宁厅都出动了，老大也尽力找寻他们，但一无所获。我从他们断断续续的谈话中听到海洛因，听到缅甸越南凭祥关口等等。我那时不知什么叫海洛因，但在我出院后去学校时，同学们说我是毒犯的女儿。

　　约翰·肯尼迪曾说“人生下来就是不公平的。”我想我的父母就是为着这句话把我生下来的。他们把我当成一种高级的宠物，在空闲时抱我逗我带我去开心。一旦忙起来，就把我扔在一边。十二岁时我终于明白，我是他们的拉圾桶，装着他们的心情装着他们的吵闹装着他们的清愁与及牵挂。唯一装不下的，是他们的时间。他们用时间去换金钱，不是吗？每个人都如此活着，似乎在金钱上站稳脚步，就会拴住幸福。我有很多很多的钱，他们知道上帝迟早把他们叫了去，所以，在一个亲戚那里，给我存下他们生命飘过世间的见证，唯一的见证——钱。　

　　当你觉得生命停止不前时，也就是你脱胎换骨时。葬礼后，他对我说，你愿不愿意跟我走？我点点头。我把我原来的家留给那位给我钱的亲戚。我什么都没有带，我坐上他黑色的车，他一直握着我的手，那样那样的温暖，让我觉得，我的一生就是为着那样一刻，让他握我的手，那一刻的温柔，足于抵消我十三年来的孤独。

　　从此后我在他家住下。我很高兴他诺大的家，就他一个人。他把我换到另一个学校，一个全封闭的贵族学校，我在学校里抽烟，喝酒，跟男生打架，作为家长，他一次次被班主任找来。我坐在他旁边，他总是摸摸我的头，说以后别这样好不好。他不知道我恨他把我扔进学校，我这样做只是为了见到他……

　　她说到这里停住，从我指间拿过香烟放到嘴里。我开始觉得有点喜欢眼前的这个小米了。

　　后来呢？

　　十七岁高中毕业，我考不上大学，但没关系，他把我弄到福建省的一座大学里。我跑回来，我说我哪里也不去，我就在南宁。没办法，他只好把我丢到广西民院。

　　大学生活很空虚，我在下课后回家，他常不在家，但这无关要紧。他不在，我也可以感受他的气息。有次周末，我独自睡觉，夜半我听到声响，是他回来了。喝得醉熏熏的，那女人扶着他，他们搂在一起。我下到楼梯口，对那女人说，请你回去，我家不欢迎陌生人。那女人显得十分狼狈，但最后还是提着她高跟鞋走了。我把他扶上楼，扶到他的房间，这是我十三岁住入他家以来第一次走进他的卧室，之前他从不开过那扇门。他的房间非常整洁，床头挂着一幅很大的照片，照片里的女人让人看她时会觉得所有喧嚣烦躁都倾刻消失。她有一双远离尘世的双眸，让人怜惜。我把他扶上床，他已醉得不成样子，但是，当我一件一件脱下我的衣服，赤条条贴到他面前时，我听到他沉得的呼吸，他一把把我压在身下，我褪去他的衣服，他吻着我，一遍遍地呢喃，是水月吗，是你吗，你肯回来了吗？他抚着我，无限怜爱无限深情，我闭着眼，任由他吻着爱抚着。但他在进入我之前停下了动作，他一把把我推开，我抱紧他，他却把我推到门口，关上了门。

　　说到这里，她笑，很无聊是吧？

　　他不象约翰·肯尼迪，我说。

　　那一晚我又觉得所有曾经离我而去的离恨又回来了。我哭着穿上衣服，奔到学校，拍着陈一杰的宿舍门。陈一杰是喜欢我追着我的男生，那晚我央着他去开房，我要Ｆ后悔，要他后悔一辈子……

　　她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一生的痛苦原来可以在一个晚上说完。
　　人生真的是很没意思。

　　５
　　

　　妻子不出差时，晚饭后我们常一起散步，我挽着她的手。我们去朝阳路的花鸟市场，她喜欢那些鲜花，白的香水百合，红的杜鹃，紫的郁金香，粉的玫瑰，蓝的莲花，黄的美人蕉每一朵都美得让人断肠。每次她都买一大束，卖花的女笑意盈盈，用精美铂纸把它包好，外面系上粉红带子，她边系边对妻子说，太太你真幸福啊
，每次都有先生陪着买花，连花都羡慕你们呢。

　　她抱着花，我们一路走，走累了，就在路边坐下来，喝一碗清补凉。路过租碟的小屋，进去租碟片，她喜欢看韩片，总是对记得那些精彩的对白。看完后总会一边洗碗一边说，刚才那片《宫》，对白鲜艳如菜花，我说给你听啊，“唉，流言蜚语怎么会越传越多呢？要是粮食也越传越多就好了。”这口气，真像村上说的嘛。她接着说，另一集的《宫》里，又一对白是这样：女人去推销医疗保险，她对对方说，“医保就象黑夜里的蜡烛，象女人的衣裳，象男人的吻，你想想，若是没有蜡烛，没有衣裳，没有吻，生活将会是多么单调啊。”老公这话是不是很艺术啊，民间级的那一种。我说宝宝你怎么记得这么多啊，是不是夜里也巴不得去跟宋承宪、韩在硕、元彬睡觉啊？我总是称她为宝宝，尽管我们结婚已两年，但这亲昵的称呼，已成一种习惯。

　　日子在柴米油盐中飞奔而过，七月底，是我生日。宝宝说，晚上她下厨，让我品尝不是厨师的菜，我乐，妻子真体贴。这天我特意请了一天假，我们一起去菜市场买了一条鸡，一个猪肚，一斤海虾，两斤排骨，一把青菜。妻子请上她的一个好朋友，我叫上阿五阿七两个哥们，一起吃了餐快乐的晚饭。饭后我们又一起去酒巴Ｋ歌。妻子很高兴，歌唱了一首又一首，在朋友们起哄声中，我们夫妻对唱了《分飞燕》和《帝女花》两首粤曲。当我唱着这哀伤的离别歌，不知为何，心中有隐隐的凶兆，但他们这么高兴，我也只好唱得尽兴。　

　　临睡前，妻子拿出一只精美的礼盒，她说，这是送给我的生日礼物。我打开，是一个黑色的滑盖手机，它有很漂亮的弧度，是我衷情的那一款。

　　你的手机太旧了，该换了，她看着我，深情地说。

　　不知人用旧了是否也该换？我心底有个声音在说。

　　６

　　站在“悦君”宾馆第十八层的落地窗前，可以俯瞰大半的南宁市。每当夜如花香弥漫开来，这城市的灯海让人仿佛置身于花海，有灯红酒绿醉生梦死的恍惚。每天下晚班后，我都会来这里坐一坐，没有女人陪时，我也不会寂寞。因为对楼的男女，他们总是免费为我表演激情影视，他们那么忘我那么投入，好象天地之间，只
剩下缠绵。而对楼的另一个女子，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阳台上了，这使得我很焦虑，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午夜十二点，热了一天的风总算有些凉，我打小米的手机。你在哪里？我想你，能不能过来？她在那边说，好。我又问，那里那么嘈杂，是不是在酒巴？她说是，我马上过来。
　　
　　她来时明显喝多了，用探弋的姿势开门。我把她抱上床，意外地发现她的手上流着血。你为什么要自残？她却笑，他死了，他死了。谁啊，你说什么，醉到这成度了。我把她的头抱起，再垫上一个枕头，让她躺得舒服些。我把火柴黑色皮拉下，贴到她的伤口，用拇指压住。一会儿后，血慢慢止住了，我站起来给她倒了一杯开水，用小勺子喂着她喝。她不合作，水把她的淡绿裙子洇湿了一大片。我放下杯子，从桌上拿起烟，坐在床边抽了起来。她从后面抱住我，双手从上至下慢慢解开我衬衣扭扣。她说，你为什么不问我，是谁把他变成这个样子的吗？难道是你？是我！她的话里含着那么多的怨，那么多的恨，似是下辈子也装不完。为什么要给他吸毒？因为，他杀了我的父母。衬衣已脱下，可我突然之间，竟没有欲望。

　　你怎么知道是他杀的？一次酒醉，他自己说的。但我并没有当真，我不相信，不相信对我呵护备至的他会是杀人凶手。可后来你怎么信了？我说。我雇了一个绝色女子，去做他那个心腹的手下，我跟那女人说，我想要知道Ｆ曾做过什么事那个男人就把他给出卖了。

　　小米，我板过她的脸，爱的尽头是不是恨？这个你别管，她的脸上流着泪，却笑着说。你是怎么让他吸上毒的，小米？这个你别问，我自有我的办法。此刻，我觉得小米美丽的脸是那么挣拧，那脸扭曲着，在我瞳孔上开了又合，合了又开。我努力睁着眼，却又看见，那不是小米的脸，是我自己的。小米，小米，你给他吸毒，他不会杀你吗？我仍保持坐势，但板过她的身时，她竟然睡着了。

　　我点燃烟，打开电视，电视里跳出一个女人，她说：汇仁肾宝，你好，我好，他也好。

　　７

　　小米走了。我再也找不到她。走得如此无声无息，象从来没有她这个人存在。

　　我去她原来的家找她，开门的是一个三十几岁的女人，我说我找小米，她说谁？我们这没有小米这个人？

　　你什么时候搬进来的？我问她。三天前，她说。这房子原来的房子是谁？我又问。是我啊，她说，我原来把这房子租出去的。

　　回来的路上我越想越不对，挥金如土的小米怎么可能去租房子住？这疑点一打开，我又想起很多问题，为什么我从没在白天见过小米？以前白天她的手机都关着，这到底为什么？还有她说的义父，到底是真还是假？

　　她到底在瞒着我什么？

　　象戏剧一般，小米消失了，对楼的女人也不再出现。而那个每晚在办公室里做爱的男女，也没有再出现。
这些我寂寞时的风景，如同一声暴风雨之后消失的房子，终再无踪迹可寻。

　　我又回到原来的地方，回到原来的寂寞。没有了他们，我又找不到新的女人，每晚下班后，我只好带来成箱成箱的酒，我一个人边看三级片一边自酌。

　　一个月后的一天早上，我醒来时觉得我的胃从慢慢疼到剧烈疼痛，我咬着牙，拨打１２０，等到了医院，我终于晕了过去。

　　两天后，疼痛彻底从我体内消失。早餐后，呆在屋里闷热得难受。我走到医院的草坪上，草坪有许多病人或坐或走，我找了块空地坐下。突然，从我身后走过一个熟悉的身影，小米，那不是小米吗？我追赶了上去，在她身后叫，小米？她先是站住，然后慢慢转过身，她的眼里，没有任何地惊讶。小米，你在这里做护士，可
为什么编那么多的谎来骗我？　

　　你难道就没有骗我？阳光洒在她的脸上，那些细细的汗毛泛起一层金光。她站得那么近，我却觉得是那么遥远，远到无法触及。我被她问得哑口无言，她看着我说，你妻子来打过好几次胎。

　　我的笑瞬间僵住，你认得我妻子？

　　认得，你也认识我老公，她说。我怎么可能认识你老公？这不可能，世间哪有这么巧的事？
　　她又笑了，她说，我在你十八楼的房间里看到你藏在抽屉里的那把俄罗斯望远镜，跟我用的那把一模一样，只不过我没告诉你，你住１８２２，我住在１８２３，对楼激情的那对男女，那个男人，就是我老公。

　　爱情不过是座空城，里面堆满废墟。而我们戴着虚假的面具，行走在其间，用欺骗度日。
　　　　　　　　　　　　　　　　　　　　


　　　　　　　　　　　　　　　　　２００６／０６／１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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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柄

学习呵！

天姝

挺好的。

陌笛

故事吸引人，起伏跌宕，语言流畅。学习。

天行健

月色先生，你的文章总是奇特的很，送你个绰号吧，妖刀月色先生。当然，千年老狐的称谓也未尝不贴切，怎奈已被东坡先生封给了安石老人。其实，妖刀也是盗用的，马国手好像有这样的称谓，可也顾不了这许多了

一楠

　　月色总是把自己的故事用一种富有磁性的语言描述出它内在的传奇和神秘，然后层层分解，将答案保留到最后。这类构思布局的小说总能对读者产生教强的诱惑力，而重要的还在于其中蕴涵着许多另人深思的东西！

清风盈袖

最初由 一楠 发表
　　月色总是把自己的故事用一种富有磁性的语言描述出它内在的传奇和神秘，然后层层分解，将答案保留到最后。这类构思布局的小说总能对读者产生教强的诱惑力，而重要的还在于其中蕴涵着许多另人深思的东西！

一腩版点评很到位.祝贺月色佳作连连.

猪儿粑

最初由 陌笛 发表
故事吸引人，起伏跌宕，语言流畅。学习。

蓝色的小木屋

作品有思想性，故事也不错，挺吸引人。这样的作品喜欢读。

马碧静

最初由 一楠 发表
　　月色总是把自己的故事用一种富有磁性的语言描述出它内在的传奇和神秘，然后层层分解，将答案保留到最后。这类构思布局的小说总能对读者产生教强的诱惑力，而重要的还在于其中蕴涵着许多另人深思的东西！

　　同感！精华！

妖娆月色

我精心写的跟贴，因为点错，全没了。
谢谢朋友们了！

落梅

写得真好，过程让我觉得神秘，结局也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看完了，心里感到好空，原来背后只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