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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三条谐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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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6-14 00:38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三条谐腿

  文/百里烟

  1

  我和姐姐龙兰从小就没了父母,如有人说我们是孤儿,他就没好下场了。我和龙兰会将对方推倒,然后一字一顿地告诉对方,“我们不是孤儿!”
  吃晚饭时,我们总把白天的壮举告诉祖母,把老太太感动得热泪盈眶的:“乖乖不得了,这真是个恐怖故事!哈哈哈!”我们顾不上肥胖的祖母笑起来带动一桌的碗筷噼里啪啦地响动,抓住机会让她给我们讲笑话听。祖母退休前在一家漫画杂志社做美编,肚子里的笑话都是她幼小的孩子,一旦生出来,能让人笑得不亦乐乎,我和龙兰互相给对方擦眼泪,这样的情景一直延续到龙兰走进美术学院才结束。

  作为男孩,我更相信有人叫我男士,我在十三岁的时候就把祖母的有关骑士的小说和漫画统统翻阅遍了。龙兰的死党兼女友爽然来家里玩的时候,我才有了发挥的用处。我常把爽然逗得跌倒在沙发上,边笑边求饶,“小龙,休息一会儿,姐姐乐得快不行了!”龙兰却不会笑,因为我的故事远远没有祖母讲述得倒位,或许我和爽然彼此还很陌生,之所以她这样喜欢听我的笑话,多半是因为我长着一张天生滑稽的脸。因为有一天清晨,我在洗手间照镜子,居然把自己逗乐了。

  龙兰读到大二的时候,我立志要去参军,却遭到祖母的反对。她希望我不要丢掉这份天赋,像文艺界发展,和她一样去画漫画。于是我没有当成解放军战士,反倒和龙兰走过的路一样,开始准备报考美术学院了。虽然我们的美术天分得益于祖母,但我感到再没有像过去那样,三个人坐在一处哈哈大笑的机会了。
  有人说一个凳子只要有三条腿就足够了,但我们这张孕育欢乐的凳子,总要缺少一条腿,一般是祖母年迈体衰,大多是因为龙兰变得孤僻起来,周末回到家里好像揣着心事。祖母告诉我龙兰恋爱了,我认为这是一个好的现象,不需要的凳子腿尽管丢出家门,我也能找一个合适的加入我们中来。
  凳子腿的确不大好找,当我找到一个我认为天生与我们类似的人物时,我决定让他成为我们中的一员。他就是龙兰的男友,叫西开。

  与西开初次见面的时候很有趣,当时龙兰和西开约好了来探望祖母,到了家门口龙兰忽然想到冰箱里已经没有冰淇淋了,便让西开先上楼,她自己去卖冰淇淋。
  西开敲门很轻,以至祖母没有听见。我把门打开,西开猛地反身关上门大声喊:“我是小区物业的,听说你们家下水道堵了是么?”
  我们家里的下水道的确堵了,事后我想是龙兰告诉过西开一直没有人来修,这点材料被西开大胆地用上了。我和祖母陪同西开来到洗手间,又去厨房检查,西开表演得很专业,以至我和祖母深信不疑,这个打扮时髦的小伙子不过是个水暖工罢了。
  “有笔和纸吗?”西开问我。
  “有的!”我把他需要的东西恭敬地递上去。
  西开在纸上画着地下水管的分布图,让我惊讶的是他不光画地下的,连洗手间也加了进去,包括我在中午不小心丢到地上的纸团。
  “好了,我知道怎么做了,明天早上家里要留人,我们要把洗手间刨开。”
  “尽管刨好了,我整天都在家里。”祖母笑着说,眼睛不停顿地盯着西开手中的草稿。

  龙兰提着冰淇淋进来,西开视而不见,依旧在思索着先刨什么地方最好。龙兰强忍着看他在表演什么,祖母还告诉龙兰不要对人家冷冰冰的,这小伙子有天分,做水暖工真可惜了。
  龙兰大声喊:“西开!你再装蒜我就把你从四楼丢下去!”这才拨开云雾见青天,祖母张着嘴愣了半天,最后捧腹大笑。这个傍晚过得蛮好,我总算找到这条腿了。


  2

  我不知道龙兰哪根神经错乱了,她依旧闷闷不乐地回家,比原先还要严重。不久后从爽然嘴里,我探问出龙兰的苦恼。爽然告诉我,西开实在喜欢开玩笑,可是他的这些玩笑对龙兰不起作用。龙兰警告过西开不要总开玩笑,玩笑开得多了就是无理取闹了。但西开不这样认为,他坚信生活要有幽默,爱情也一样,但他不知道我和龙兰是从小笑大的,并未因没有父母在身边而沉闷。龙兰越是警告他,他越是感觉自己的玩笑开得不够水准。

  看来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私党,我从爽然那里探听到许多有关西开与龙兰的事。比如,西开趁着龙兰数不准日子,硬说周五是周六,结果他带龙兰逃一天课去了商业中心,等傍晚回来的时候龙兰才知道这一天究竟是星期几,自己喜欢的课程也耽误了。再如,西开慌称自己病了,龙兰惊慌地提着罐头去臭气熏天男生宿舍,边照顾西开边像个少妇般地埋怨着什么,后来西开同寝室的某位师兄说漏了嘴……要举下去实在太多了,我怕听了这些故事有人会恨西开,我不想这样做,我真有些喜欢这个擅长开玩笑的家伙。
  但是,一次遭遇让我彻底打消了让西开加入我们的决心。

  西开不知道因为什么和爽然在校门口的酒吧约会,反倒后把龙兰约来,西开告诉龙兰,“我们结束了,我真正喜欢的是爱笑的爽然。”没等爽然说话,龙兰泼了西开一脸酒水,转身离去。
  龙兰哭了一夜。第二天,龙兰就从我视线中消失了。当西开坏坏地敲门时,祖母把他领到龙兰的卧室,只看到放在床头的龙兰的黑白艺术照。西开呆了,他一再向黑白分明的照片解释,“龙兰,我是和爽然约好了骗你的,你怎么能这样傻呢?!”
  我头一次听到西开哭,他哭的十分恐怖,有时候给我饿狼的错觉,甚至我认为西开在狂笑,也让祖母哭了好几次。西开跪在祖母面前,说什么也不起来,“奶奶,是我不好,我干吗开这种玩笑呢?!”是啊,你干吗总这样无聊呢?我在心理说着,这样的想法是在一瞬间形成的,但我没有走过去给西开一脚,我觉得爱情这玩意当真是双刃之剑,一个为另一个徇情而另一个却体无完肤鬼才信呢!

  西开有时候也来看望祖母,我们对他总是冷冰冰的,逐渐的我开始可怜起西开来了。他整天脸上阴郁着,总和我说,“你姐姐只要能活着,我就是做牛马也甘愿!”这不是废话吗?和让炒熟的种子长出苗来一样异想天开。


  3

  西开为了在夜晚不惊动同寝的兄弟,在学院不远的地方租到一处两层的小楼,他在一楼,也把这里当作自己的画室,据说二楼没有人住。当时我已经读大一了,也在他们的学院,经常去他那里看看,陈设很简陋,西开也懂得了节省,和他富有的玩笑一样不再轻易挥霍了。

  我常和西开喝酒,似乎乐于管他的事,西开总是喝得酩酊大醉,东倒西歪的回到自己的画室。一天傍晚,他突然闯进我的寝室拉我去喝酒,并告诉我龙兰托梦给他了,让我哭笑不得。
  西开说:“小龙,龙兰真的对我说话了,说我是个狠心的家伙。”
  我说:“这是你应得的,好好享用你的梦吧。”
  西开喝口酒说:“是啊,是真的就好了。”
  我说:“看过人鬼情未了吗?体会一下就知道了。”

  西开真的体会到了,他经常说感觉与龙兰很近,甚至怀疑龙兰的鬼魂就住在二层。我只好劝他多喝几杯,回去睡个觉就什么都忘记了。西开不停告诉我龙兰的话,说龙兰还对他的额头吹风呢,当时自己烂醉如泥,好想抱住龙兰却无法伸手……

  “你劝劝西开吧。”我对爽然说。
  “劝,怎么劝呀?”爽然开始迟钝起来。
  “你究竟喜欢不喜欢西开啊?如果感觉他还可救,为什么不帮帮他呢?”
  “哎,我怎么帮他呢?他整天都在想龙兰啊!”

  “小龙!”西开颤抖地告诉我,“龙兰要我和爽然好,可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她真心话呢!”
  “是真心话?恐怕是你杜撰的真心话吧?”说到这我就后悔了,“别泄气,爽然不错的,我哥们中还有想追她的呢!”


  4

  西开除了上课就独自绘画,偶尔和爽然去酒吧喝酒,我只得知趣避开。爽然很同情西开,也意识到自己在这件事中是有责任的,她开始关心起西开来。我常看到西开和爽然手挽手出入校门,让我琢磨不透。看来一个低调的男人重新拾回爱情,会有所转变,但我无法保证改变西开的是爽然还是龙兰。
  不到两年,西开和爽然毕业了,他们决定结婚的时候,西开把这一消息最先告诉了我,还说龙兰不再缠着自己了,他决心好好爱爽然,弥补自己的过失,再也不会出现那种事了。我越发懵了,那么龙兰处于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呢?西开能真正忘记龙兰吗?用对爽然好来弥补对龙兰的亏欠,这本身就无法判断他对爽然是否真心。

  日子像一本晋升为台帐的挂历,飞速地翻阅着,我们曾经的玩笑也飞速地被翻了过去,留给眼前的是一次次新的气象,尽管死气沉沉我们也把它当作点缀平淡的胡椒粉。龙兰啊,我的姐姐,你可以安心了。

  西开与爽然定亲那天,西开非要请我和祖母去参加。我看到西开的脸色不大好,还喝了许多的酒。没过多久便捂着嘴跑了出去。在酒店卫生间门口,我看到西开独自哭着,爽然赶过来劝他也毫无用处。
  “对不起,爽然,我不能这样下去,我们都不能,你知道的。”西开哭得令人颤栗。
  “别这样好不好?今天是什么日子啊!”爽然真的不知所措了。
  “我不能忘记龙兰,你本知道,我不可能不是原来的我,而你也不是龙兰啊!”西开推开爽然,同我在门口打了照面,就跑出了酒店。
  爽然噙着眼泪,呆立在那里,我也呆立在爽然身边。
  “这究竟是怎么了啊!啊!!!”爽然尖叫一声,猛地抱住我,嚎啕大哭起来。


  自然,西开没有和爽然结婚,也没再遇到龙兰的鬼魂。他整天只有两个地方可去,学校门口的酒吧,还有自己的画室。

  吃过晚饭,我照例构思着新漫画的悲剧情节,祖母递给我一封信,说:“龙兰在荷兰安顿下来了,还找了个华裔的男友。”我和祖母对视良久,彼此心照不宣。

  2003.6.13下午、夜晚

---------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作者,同意将此作品发表于中财论坛。并保证,在此之前不存在任何限制发表之情形,否则本人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谨授权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全权负责本作品的发表和转载等相关事宜,未经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授权,其他媒体一律不得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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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3-6-14 01:46 | 只看该作者
百里烟数:一、二、三
关灯!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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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3-6-14 10:32 | 只看该作者
尘鸢,这点我们难求苟同。
4#
 楼主| 发表于 2003-6-14 13:04 | 只看该作者
最初由 百里烟 发表
百里烟数:一、二、三
关灯!睡觉!


还是上面这个意见,本想发个短消息来着。
身体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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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3-6-14 13:18 | 只看该作者
至于文字方面,和尘鸢交流一下无妨,难言商榷。
以前写诗写了很多,感到想表达的东西表达了,但别人未必能接受,或者是一定的认同吧,但不管怎么说,诗歌与小说是不能拿到同一层面上来,我更认为诗歌的意象与主旨是非常明确的,所谓的隐藏不过是表达的方式而已,否则,写诗若要隐藏什么简直是可笑的事情。
至于小说,弄明白一个故事,或许两句话就足够,但为什么一部几十万字的文学作品或剧本要弄上那么多篇章?哗众取宠?同篇废话?恐怕不是,那么它是什么呢?
有时候构思一个故事,我会为难于一件事。是否按照自己的目的写下去,还是写完每一个段落就要虚拟一些阅读着来审视,看看能否为朋友接受。
这样的事例一直困惑着我,如果说一部小说要说明一个道理,那这部小说就是失败的作品。小说的再造性是远胜诗歌的,至今我坚定这样的看法,它用看似真实发生的事来勾画一个朦胧的风景,里面有自己有读者,他们在这朦胧之中互相寻找一个准确的词汇来表达,遗憾他们无法找到,这就是小说的魅力所在。
当然,我的小说还远远没到那个火候,所以尘鸢不要误会我对你的批评产生情绪,或许我在自我感觉,你也未必这样想过。
至于语言的准确与精练,这是每个写作者必备的素质,比喻也好,直接也罢并不是一个重点,通常我们注重一个深度,但深度不是有生即来的,需要积淀,反复自我判断的同时,判断力也被自我提高,那么,我们更相信判断力还是更相信自我呢?
给你一个例子,《周渝的火车》中,诗人要站在桌子上朗诵自己的作品,有人说这是一件十分愚蠢的举动。可是,蠢在哪里呢?恐怕无法言明,他的作品如果有深度何必拔苗助长?要高高朗诵呢?换一个位置,诗人喜欢这样朗诵,难道不可以吗?如此,怎言蠢与聪明呢?

不要问我说了什么。。。。。
6#
 楼主| 发表于 2003-6-14 15:23 | 只看该作者
我不知道那根神经错乱了,起了‘百里烟’这样一个倒霉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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