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那年，今年

舞双双

　　　　　　　　　　　　　　　　那年，今年

　　那年我十八岁,他二十岁.那年的暑假我在上岛咖啡店里打工,他来上岛喝咖啡.

　　他问我,失恋的时候喝什么咖啡最适合？

　　我微微一愣,然后很认真地想了一想说,失恋的时候要喝你最讨厌喝的咖啡.

　　他问为什么?

　　喝咖啡需要的是一种理解咖啡的心情,和一种爱护咖啡的心情,加上一点点的思念,一点点的眼泪.

　　他低头,很轻很轻地笑.那……你最讨厌什么咖啡？

　　我看了看他，一点也不象是失恋的人。我说，你会喝我讨厌的咖啡吗？

　　他看着我，一脸的自信。对。

　　我说，谢谢惠顾，我讨厌所有的咖啡。每种都来一杯还是每种都来两杯？

　　炎炎的夏日。炎炎的夏天的晚上。我看着路灯，把我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我看着自己的影子，勾起嘴角一笑。我家没有什么钱，可是我还是需要好久的抗战才可以来打暑假工。我的人生是为别人而活的。自己也不清楚这是为什么。

　　他在我背后问，请问，孤独的时候喝什么咖啡比较合适？

　　我讨厌这个声音。他好象很有钱，那次，他还真的每一种咖啡都来了一杯，然后伸给我一张卡。很讨厌的嘴脸。然后很长的时间他没有再光顾上岛。

　　我有时会想，他是不是还债去了？！

　　因为他，那个月我多拿了两百块的薪水。小林说，好*#￥%！为什么不是我去接待他？喂，来上岛的人都是很有钱的凯哦，呵，钓一个也不错。

　　我看了她一眼，怀疑她是不是疯了。

　　我转身，还是那种很自信的嘴脸。我没有回答他，转身就走。

　　他居然比我还快，越过我。喜欢喝巴西咖啡吗？我去了巴西，带了很纯正的，怎么样？

　　我睨了他一眼，谢谢，我不孤独。

　　可是你很不快乐。

　　他在我背后说。

　　我加快了步伐。心里诅咒，疯子。

　　后来呢？后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跟他居然成了很好的朋友。他来上岛打工，每天跟我讲很多咖啡的故事。我不喜欢咖啡，也很讨厌喝咖啡的人。我对他说。

　　他一脸的快乐。真的吗？太好了，那我以后不用每晚都去背那些有关咖啡的故事了。

　　我白了他一眼。

　　一切都是那么地纯真，以至在我以后的岁月每当想起在上岛的夜晚，和他一起数星星的感动，都让我热泪盈眶。现在呢?现在我也不知道他在那里。他仿佛就是一个梦，一个带给我感动和心动的梦，过后就是沉没。

　　今天，我上菜市场。大年三十，是个除夕夜。我准备买一束鲜花，带给我这个异乡人过年的一点感动。

　　我问，有没有玫瑰啊？

　　老板说，没有，玫瑰早卖光了，香子兰也不错啊！香子兰也可以代替爱情的。

　　可以代替的爱情？？！

　　他笑，那有这样的事？！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怎么都勉强不来的。

　　我看他，朝他不以为意地扮鬼脸。

　　他溺爱地又无奈地笑。

　　跟他在一起的日子是最开心的，在上岛的每个晚上，除了接待客人外，就是他陪着我消闷。

　　我只知道他叫什么，老家是那里，什么时候喜欢上山上去看日出，什么时候不喜欢什么东西外，我对他一无所知。

　　在一起工作的小林说他很喜欢我，我也很喜欢他。我笑，不觉得。当然，他是我们那里的招牌，很多寂寞的妹妹是朝着他去的。

　　记得一次，一个妹妹要点咖啡，指向他，叫哥哥。

　　他在忙，对我说，你帮我一下。

　　我去了，结果，那个看起来很可爱的妹妹朝我大叫，我又没有叫你，你来干什么？你凭什么过来？？神经病！

　　很多客人在看。

　　我吸了一口气，小姐，这里请你安静点，不要影响到其他客人。

　　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挥了我一巴掌。

　　我只知道热辣辣的滋味，穿透了我的心。

　　你在干什么？他走了过来。

　　老板也过来了，这是怎么回事？

　　她指着我，是你的服务生的错。

　　他脸色发黑，我叫过你不要来这里撒野。跟她道歉。

　　她的眼睛里泛着光，你说什么？你要我跟她道歉？你……你太过分了。她是什么角色？她不过是个小小的服务员。

　　我明白了。

　　我转身，对不起，我先走。

　　老板楞在那里。

　　路灯，风。

　　还有我被吹干的眼泪。

　　他追了上来。拉住我，你去那里？

　　我毫无感情地看着他。我在考虑是不是应该让他为她偿还我的一巴掌。

　　他温暖的手碰我的冰冷的脸，疼吗？他问。

　　我挥开他的手。你情感上的事，麻烦你不要牵涉在我身上，我没有多余的能力去做你的替死鬼，也请你以后不要再那样地利用我。

　　他抱住了我。我喜欢你。

　　很讽刺。我笑着对他说，转过身，泪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任他在后面怎么叫我，我已经不想见到他的脸。

　　第二天，我就没有再见到他的脸了。后来，小林跟我说，他辞职了。

　　应该是我辞职吧？！我有时会这么想，然后会想他没有给我一个道歉，可是，我连他住在那里我也不知道，更没有任何联系方式。此时我才知道自己对他理解的少得可怜。

　　阳光，空气，在水里游泳的鱼。

　　我们那天笑得很开心，我们谈着我们的理想，在一整片很大很大的草地上，在很蓝很蓝的天空下。

　　我说，小时候的理想很简单：跟心爱的人一起，造一间爬满玫瑰和山茶的小木屋。后来，偶尔做一些亿万富翁的梦。　　但是，当时以为最简单的梦，现在才发现是最难的。

　　他问，为什么？

　　我笑，找个心爱的人最难。你找得到吗？找不到对不对？所以，我还是适合做一些什么时候发财，什么时候可以变成一个慈善家比较适合点。

　　他笑，谁说的，我找得到，只要你用心找一定是找得到的。

　　我们都躺在草地上，阳光照得我很庸懒地想闭上眼睛睡觉。

　　一束一束的光……

　　我开始恋上这种感觉。跟他在一起躺在蓝天下说着很多很多的不知所云的感觉。

　　还有他轻声骂我是傻瓜的时候我对他的冷哼声。

　　我没有买到花。因为没有玫瑰。

　　今年的除夕，我过得很寂寞。

　　我在阳台，摆了一杯红酒，和一盘家乡的小吃。费了很久的时间，托人在老家买来的，爸妈的东西我舍不得吃，那要一点一点去品位。那也需要好心情，就象喝咖啡。

　　我又想起了他，连自己也觉得毫无根据。

　　我喝着红酒。有点头晕。头晕让我在这个世界遗忘了的角落里倍感孤寂。

　　跟男朋友刚分手。因为他骂我傻瓜。我觉得很反感。不知道那来的疯劲，我说，我们分手。

　　一段四年的感情，在大年三十。

　　傻瓜！眼前浮现了他的笑脸。那么亲近，可是又那么遥远。

　　我在楼上看着灯红酒绿。觉得自己很白痴地清高。

　　应该上街走走。待在一间什么也没有感情的房子里是会闷死人的，也会把人给寂寞死的。

　　我走在花市里，看着一对一家的人来人往。

　　我应该买点玫瑰和一点山茶。就算我找不到一个心爱的人陪我一起种。

　　老板，请问有没有玫瑰和山茶？

　　好熟悉的声音。我猛然转身，是他，是许多年未见的他。我远远地看着他，还是那副让我很讨厌的笑脸，还是那种很自信到几乎狂妄的神情。

　　我顿时热泪盈眶。我的脚步向前迈了一点。

　　亲爱的，你看一看，我在那里买的白合花好不好看？她走过去，在他身边停下，一脸幸福笑容地问他。

　　是她，我没有忘记让挨了我一巴掌的她。我很记仇，我知道。

　　为什么买这个？你知道我最讨厌山茶的。

　　但是我喜欢，加上玫瑰，和一间小屋。他说。

　　他们付了钱，转过身。

　　我多希望他能看一看我。

　　让一让，麻纺让一让。几个抬着一大排桔子树从路中间穿过。我急忙找寻他的身影，他和她一起走在路的另一旁，笑得那么地开心。

　　桔树越过，他也越过。

　　我们就这么擦身而过。

　　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站在原地站了好久好久。

　　小姐，你买不买花的，不买请不要站在那里挡住我们的店好吗？

　　谁说我不买花的？我大声地问。

　　请给我玫瑰和山茶。快点。

　　空荡荡地回到家，事实上我也不知道那算不算是我真正的家，一个一年四季都住着的地方，可我对它没有感情。

　　我把脸埋在花里。把家里所有的不同的咖啡都冲上了一杯，是混杂的，是痛苦的，是迷盲的。

　　手机响了，响了很久很久，我以为它会放弃。

　　我想了很久，可是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跟我提出分手，因为我爱你，我真的爱你，我……

　　我勾起嘴角，你知道我现在在干什么吗？

　　一段沉默，你在干什么？

　　我买了玫瑰和山茶，现在冲了家里所有的咖啡。你知道什么时候适合喝什么咖啡吗？

　　小……

　　我打断他，心情很不好的时候，一个朋友问我，喝不喝巴西咖啡，当时我没有去喝。

　　而现在，我想喝，也喝不着了。

　　我合上手机。

　　今年我二十五岁，他二十七岁。然后，我们是两条平行线。





---------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作者，同意将此作品发表于中财论坛。并保证，在此之前不存在任何限制发表之情形，否则本人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谨授权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全权负责本作品的发表和转载等相关事宜，未经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授权，其他媒体一律不得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