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倾泄》

雨潇凌

　　烟花少年事，那些人，眨眼之间，他们在家门前桃树下转身，背影倒映在流逝的河水中间，有落红飘落。春末夏至。

　　他不再年轻，是十年以后的穿梭。陌生的城市，陌生的人群，擦肩而过，持久对峙。深夜烟火喧腾，明灭缝隙，他的回望，穿越余烬，清晰地抵达藤蔓，漫过屋顶，鲜绿盎然。他记得他和栀子、小晔瞒着母亲偷偷爬上满是青苔绿的暗灰色瓦片，摘那垂掉的果实。最后，还是被母亲发现，警告下次不准再上到屋顶高处。酸甜的滋味折断了时光的翅膀，停在唇齿之上。

　　大学毕业后，他直接去外地工作，很少回家。门前的桃树绿了又绿，藤枝蔓长枯败，他在梦里时常相逢。

　　他一次的远走，就是时间的荒芜。他的村庄，圈定在开发的中心，终究还是给彻底的覆盖。现代都市的构建，滋生蔓长，楼群林立，快捷压迫。远去的桃树，葡萄腾，屋顶，埋葬在变迁的海底。

　　母亲在病床上弥留之际，她断断续续地说，我想老家，我想再回去看看那间屋子。他永远记得她弥散的眼神，凄迷而沉堕。窗外，风雨喧嚣。

　　繁华街头，灯火辉煌，挡不住他的惶恐。他在这个城市已经栖息五年，却始终没有他的地方。烟花绽放的空阔，寂寞喧腾，无边无际。他抬头望入苍穹，明灭瞬间，映出一张漠然的脸，寂静的泪沉默在幽深的眸子。深秋寒夜，风放肆穿梭。轰隆声息，他转过身，低头走路，融入汹涌的人流，消失不见。

　　他终于还是辞掉了现有的工作。经理竭力挽留，他只是平静地说，我很累，需要休息。如同当初进入公司，他的离开，也突如其来。从来没有人能窥测他的心里。他始终与人保持着一种隐约的距离，即便是温暖关怀的袭来。

　　寒风过后的某个冬日，他搭乘北上列车，到了江南。草木颓唐，山水僵滞，万籁清索。他没有逗留很久，在万荣堂买了菊花酒，就直接坐车返回。

　　深夜，他一个人对着冰冷的机器发呆。空荡的房间里，桌面上苦涩的咖啡散发出浓郁的香气，逐渐冰凉。大哥打电话来提醒他，明天是母亲的祭日，你回来一趟。

　　西郊园子里，大片大片的坟头，静肃地横卧在暗黄的土地之上，上面荒芜零落。母亲的墓地就安然地躺在角落里。大哥和栀子忙修葺着坟茔，小晔拿出香烛和菊花酒摆在墓碑前，中间有他新出版的几本新书。他跪在墓前，端着菊花久撒在地上，轻声说，妈，我回来看您了。风声凛冽，卷起他们的外衣，猎猎作响。

　　他从商京赶出来，母亲已经气息奄奄。只不过几个时辰，就悄然离逝。他在病床边，对着母亲冰冷的身体，嘶哑地说，我会带您回老屋的。

　　母亲一直都不放心小儿子。他在千里之外的城市，每次打电话回家，母亲就会拉着他说很长时间的话，最后，总会提到他写的文章。他就在电话那端听着，眼睛里无声的渗透出浅浅的水滴。年末回家，母亲很早就在门前等他回来。除夕夜，母亲拿出菊花酒，和他一起喝。只不过量很少。她说，是在他文章里看到他提到过喜欢喝菊花酒，就买来一些置在柜子里。夜里在房间里谈心，他无意间看到母亲床头放着一个厚厚的大笔记本，里面是他连散的发在不同报纸杂志上的文字，她把它们全都收集起来贴在上面，有的已经泛黄，边缘磨损不堪。母亲笑着道，每天晚上，总要读几段才会睡。然后，从他手里接过笔记本，在怀里摩娑一番。

　　在屋前，他和大哥种下的桃树和葡萄藤，已经颓败多时，等待着来年春天，枝繁叶茂。听父亲说，如今这房子，还是当初老屋的旧址，只不过桃树和葡萄架换了地方，现在也不能爬到屋顶去了。

　　离开的前夜，天空中又升腾起绚烂的烟花，明丽的火光映入透明的玻璃窗，照亮了母亲的遗像。母亲褶皱的脸上，笑容洋溢。大年三十，他就站在母亲身边，看天空中烟火，此起彼伏，那一刻，曾经如此安静。

　　天明，他起身出门，去往陌生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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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色的小木屋

主题是不错的。但是小说要有情节和细节，光叙述一件事情是远远不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