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卧室里的大千世界

孙香汗

　　我坐着时候，橘黄色的窗帘正把阳光、风和喧嚣的市声挡在外面，电脑和日光灯嗡嗡作响，让我觉得好象有一队队的苍蝇在空中结伴飞过，一边飞一边踢着飞毛腿。我握着笔心里痒痒的难受，想要吐又吐不出来，正在我十分难受的时候，突然出现了“卧室里的大千世界”这只手指，在我的喉咙里一拨拉，哗啦啦，文字的千军万马气势汹汹地冲出来，在纸面的平原上摆开阵势。看到“千军万马”这四个字，我似乎有些明白了，是啊，是的，我肯定我确实在哪里看到过一篇小说，作者好象把他的卧室比喻成战场，文字是他麾下的军队。具体情节是怎样的，跟谁作战啊，跟他自己吗，跟别人吗，别人的头脑又何尝不是一个个星球。然后现在，乘我不留意偷偷潜入我的星球了，怎么办！？我的文字悄悄地摆开了迷魂阵。

　　首先我要谈到的是，窗前飘浮的两条橘黄色的瀑布，在这样的比喻中，大家明白我指的就是我的窗帘，它们静静悬挂着，悬挂过春，悬挂过冬，悬挂过夏。在有风的时候，微微地扭动腰身，像少女辫子上的飘带和水帘洞前的水帘。这使我的卧室像水帘洞一样幽深和幽静。我安静地坐在石桌前，觉得拥有了一个世界，和水帘外的毫无瓜葛。这样的感觉让我欣喜和忧伤。我又何尝想独霸我的世界，我又何尝想把世界割得支离破碎，就好象我们祖国的山河。金瓯无缺才是我和我们共同的梦想呀。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往往就会在卧室左上角的森林里漫步，森林里巨木耸峙，有的树木为了建设我的世界已经贡献了全部的水分，有的树木的水分gone with the time，只有我新栽下去的树木还绿意葱茏，它们叫嚣着，伸长脖子，像所有的年轻人一样迫不及待，哎，一定要等到它们老去的时候，才会明白究竟是为了什么狗屎而奋斗了终生。我随手拔起一根，扛着它，开始在纸平原上跋涉。我不知道平原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隐伏的高山和深川，甚至有陷阱、雪崩和火山喷发。我历尽千辛万苦，从东走到西，从东走到西，我知道我的征程不会停止，只要我还在喘气，只要我的生命还在，我前进的脚步就不会停止，一拨拨年轻的树们跟着我老去，它们的液体——不知是它们的血还是它们的泪，涂满了平原，在夜里在我的眼里闪闪发亮。我觉得我也跟着它们一起流淌啊，从我的脚底慢慢抽空，慢慢干瘪，变成风干的树壳。

　　卧室的右上角堆满了岩石，这是我花了很多很多的时间从各地各个时间段采集回来的，我把它们整整齐齐地垒起来，形成我的岩层，形成我卧室大千世界的岩层，它记载着我的五脏俱全小而弥坚的历史，我用我的心血将它们粘合起来，我想有人会说我是个有毅力的人的吧。一层岩石就是一个世界，一层岩石就是一个时代，我迷醉于岩层上的那些神秘的符号，别人说我中毒了，其实没有人这么说，就像没人会说我是个有毅力的人，因为我从不和人打交道，就算偶尔迫不得已和人说几句话，我也从不会谈起我的岩层，我只是猜他们会这么说，我不会理会的。他们不明白我是多么的快乐，他们不明白我的一辈子不知什么时候起就注定为这些符号耗尽一生，并且接着未知的神灵继续涂写，以耗尽一茬接一茬的我们。我累的时候休息躺在卧室下半部的悬崖上。近来我在梦中滚落悬崖的次数越来越多，我渐渐明白了那个预言，这个预言不需要谁告诉你，你自然会明白的，并且在你不知不觉中渐渐吞噬你。在我窗帘的翕动间，我越来越多地看到外面的世界，它大得让我看不清楚，我只得到了这样的印象，它黑暗、温暖、无边无际、无穷无尽，似乎空无一物，又好象充满了东西，好象灌满水泥的房间。

　　“房间”两个字提醒了我，这是一个巨大的房间，可以把每个人都装在里面，而且每个人都会不可避免地被它吸进去。现在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房间，我们每个人都关在房间里，只不过房间的平米有多有少而已。在这样的房间里我们遇到的只是我们自己，在外面的房间我们可以遇到一切，因为我们遇到了时间。荷马、博尔赫斯、康德都是我们的室友。一想到这样的荣幸，我并不忌惮于离开我卧室的大千世界，但我有点害怕遇到我的祖先，外面的世界正在一刻不停地渗透到我的内部，它在召唤我，我们是短暂的过客，我们终将离开我们的房间，外面的房间才无限大，钟面玻璃下粗短的针脚一刻不停的走动着，也不足以丈量它的无限大。
                                     2003.6.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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逝者如斯

卧室也能写成小说?

看来我真是太懒了
几天都未动笔

左显辉

我怎么觉得像散文啊！
别急让我再看看 《文学概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