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红雪

雷公子

　　红    雪

　　一枝

　　一枝从小不知道父母是谁，在一枝的意识里根本就没有父母这一概念。一枝长大了，知道父母应该是天下最最关心和疼爱自己的人，所以，当人们问一枝，你父亲是谁？一枝回答，是二爷爷。你母亲是谁？一枝答，是二爷爷。人们就笑，说，二爷爷呢给你当爹还免强说的过去，可是，他给你当娘就弦了，他是男人啊！

　　人们哄堂大笑。

　　一枝也傻笑着。

　　关于一枝父母的情况，凉山峪里没人晓得，二爷爷也一点儿不知道。当年的一个大雪天，二爷爷在去山外的路边雪地里把一枝抱回了家。一枝瘦弱得象一只小猫，发着高烧，小脸被烧得通红。二爷爷知道这是一个舍孩子，找遍了他全身也没有找到丁点儿有用的信息。

　　二爷爷为了救一枝不得不去求黄先生。这是二爷爷第一次求黄先生，二爷爷曾经发过毒誓，一辈子不求黄先生的。因为，当年二爷爷的妻子木兰难产，接生婆吓坏了，尚好了招术，说要救木兰娘俩的命只有黄先生了。黄先生是凉山峪里唯一的先生，医术也是不错的。

　　二爷爷跑到黄先生家求他救木兰母子的命。

　　二爷爷说，四叔，求您救救木兰母子吧！

　　黄先生看一眼二爷爷，不说话。

　　二爷爷说，求求您了，四叔！

　　黄先生看着二爷爷。什么也不说。

　　二爷爷就给黄先生跪下了，说，四叔啊求求她吧，再晚了她娘儿俩就没命了！

　　黄先生站起来，吼道，俺是她叔公公！

　　二爷爷也傻了……

　　等二爷爷缓过神来，黄先生早已背着药箱子出诊去了。二爷爷回到家的时候，木兰已经不行了。

　　一枝得的是肺炎，打了半个月的针才算保住了一条小命。病一好一枝就是个活蹦乱跳的孩子了。二爷爷问他几岁，一枝摇头，问他爹妈是谁，一枝摇头，问他家是哪里，一枝还是摇头。

　　二爷爷叹口气，说，孩子俺给你起个名字，叫一枝吧，也算给你爹妈留下了一枝啊。

　　一枝长到大约七八岁的时候，有一天突然地对二爷爷说，二爷爷俺家里有红雪。

　　二爷爷十分惊喜，说，快，再想想还有什么？

　　一枝摇摇头，说，没有了。
　　　
　　大雪

　　一枝清楚地记得自己是在大雪的那一天走的。

　　大雪这天天气灰蒙蒙的，哭丧着脸，悲悲伤伤的样子。

　　大雪果真就下起了雪，雪花很大，梨花般大小飘飘洒洒。缕缕寒冷的东南风把雪片均匀地从天上吹散下来，每一片雪都轻得如童话里的梦。雪花一落地就不见了，遁了一般悄悄地钻入土地里去了。土地被滋润着，发出微弱的愉悦的呻吟，散发出一种诱人的泥土之香。大呆想，在这样的日子里入土为安是再好不过了，泥土都欢迎呢。一枝想，是该回家了，人嘛，不就是土里来，又土里去嘛。

　　是二爷爷第一个发现一枝的。二爷爷去山上背柴，因为昨天他发了一次懒，把一捆木柴放在山上没有背下来，今天下起了雪，正好要用那捆木柴生火做饭。二爷爷走到一枝的小草屋门前时，一枝的门还没有开。二爷爷一边推门，一边笑着说，这臭小子太阳都晒屁股了，还不起来呀！二爷爷进了门，来到一枝的床前，用手推了推大呆，一枝没有动。二爷爷一愣，用一根枯柴似的手指在一枝的鼻子上试了一试。二爷爷收回手来，叹了口气，说，这孩子，真会挑日子呢！

　　二爷爷不能上山背柴了，饭也不能做了。二爷爷回到村子里，把本族里的人召集起来，说，一枝走了，咱们都是他的亲人，咱们就打发一枝上路吧。

　　年轻人在二爷爷的指导下，在一枝的小草屋旁边挖了一个土坑，算是一枝的新家了。二爷爷在一枝的小草屋里搜索一遍，找到了一枝留下的五百元钱，还有一大桶白酒。一枝的鸡窝里的一群鸡，二爷爷数了数有二十只，六只公鸡，十四只母鸡。二爷爷说，把六只公鸡杀了给一枝办公事，十四只母鸡每人分一只拿回去养着下蛋吧。

　　一枝很满意，围着自己的新家绕了一圈，然后就搭一片黑色的云走了。一枝得了通知，要他到另一个山上去看管那里的一片桃林。那片桃林可是宝地呢，据说，人吃一只那里的桃子就长生不老的。一枝飞到天上时，正好看见二爷爷从自己住了一辈子的小草屋里走来。一枝就对二爷爷喊：“二爷爷你等着，一枝去给您弄几只长生不老的桃子吃！”

　　可是，二爷爷没听见，只顾低着头往雪里走。

　　一枝的死是理所当然，也是皆大欢喜的。下雪天，一枝没有耽误大家的功夫，让大家饱餐了鸡肉，喝足了酒，还分一只母鸡回家养着下蛋。男人满意，女人也满意。整个村子里只有二爷爷在一枝的坟墓前掉了几滴眼泪，也算是月亮湾里办了一件悲哀的丧事。这正是一枝所希望的。一枝早就想好了，自己的死让这个世界不受半点的惊吓。

　　但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一枝还是忽略了一个人。

　　走到半道上的一枝想起水仙时，想回来看看她的，可是，一枝突然地发现了红雪。一枝的前方是一片红雪，红雪把大地都盖住了，整个世界都红透了。在一枝的意识里，有红雪的地方就是自己出生的故乡啊！一枝什么都忘了，朝着红雪飞奔而去。

　　水仙是在天完全黑了的时候来看一枝的。水仙来到一枝的坟前时，二爷爷给一枝烧的香还没有熄灭，大雪硬是没能把香压死，说明这香是旺的。水仙给一枝点上一柱香，又烧了带来的纸。水仙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只有泪水悄悄地流淌着。水仙在心里说，一枝呀，你好狠心哩，丢了俺一个人偷偷地走了，找清闲去了。

　　水仙决定去找一枝。水仙过来问过二爷爷，一枝的家乡是哪里。二爷爷告诉她，一枝自己也不知道，只是有一次一枝提到了红雪。

　　水仙从二爷爷家里出来就朝着北方走了，有人曾经跟她说过话，问她去哪里。水仙说，俺去找红雪。

　　水仙再也没有回来，凉山峪里谁也不知道水仙去了哪里，也不晓得她找到了红雪没有。

　　突然有一天夜里二爷爷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走进了一个红雪的世界里。红雪的世界景色迷人，远远地二爷爷看见一枝拉着水仙的手朝自己奔来。

　　二爷爷终于抓住了一枝的手，二爷爷惊喜地问一枝，一枝啊，这是个啥地方啊？

　　一枝对二爷爷说，二爷爷，这不就是哪个XX主义的世界吗！

　　二爷爷笑笑说，一枝啊，现在都啥时候了，人们哪个还信什么XX主义啊，都他娘的只看见钱呢。

　　二爷爷又说，一枝啊这地方不好，俺还是回去了。一枝和水仙要拉住二爷爷的，可是，二爷爷挣脱了。

　　二爷爷回来了，梦也就醒了。

　　早起，二爷爷背起酒罐打酒去了，二爷爷心里想，不管怎么样，先他娘的喝足了酒再说！




二○○七年一月六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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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公子

今天有空上来转转，也算添点儿人气吧。向各位朋友们问好！

南来之风

拜读了！

一楠

小说的整体结构不错，描写也到位，只是感觉小说的上下故事跨度大，情节上有些脱节，个别人物出现的突兀！

shishi2002-91

最初由 一楠 发表
小说的整体结构不错，描写也到位，只是感觉小说的上下故事跨度大，情节上有些脱节，个别人物出现的突兀！

同感！

雷公子

感谢班主的和朋友的点评.

又又

有些地方感觉挺不错的,有味儿

脂砚

清淡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