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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耀 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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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7 21:44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耀   宁


??那段时间我很失意,无论情感还是事业,一度是我最低迷的时光。我不想吃饭,不想说话,连最沉寂寒冷的深夜也无法驱散盘踞于心底的无尽烦恼。我披上外套打开电脑进了交友聊天室,在那个性爱就是爱情的世界里,我认识了唐林。

??我觉得唐林不同于他人,至少让你觉得他不随便,他和我聊生活,聊兴趣,最后提起爱情。唐林对爱情有自己的深刻认识,那么,我能明白他是个相信爱情的人,或者,他曾经是相信过爱情的,他愿意去感受、体味,研磨、消化,最后让记忆成为身体的一部分,只要开启,就能弥漫咖啡般浓郁的芳香。

??我自以为找到了一个正确的对象,于是嘴里叼着的香烟也迫不及待的被拧灭在烟灰缸里,它“哧”的一声,冒起一股子白烟。我说,我现在对他很感兴趣。

??他笑。他说:“那你想了解些什么呢?”

??“我想知道你的过去,包括爱情。”

??“包括,爱情?”

??“是的。因为我知道你是相信爱情的,我想通过你曾经对爱情的态度来了解你现在的部分状态,可以吗?我现在很认真的想要听你诉说,我端正的坐在电脑前,期待的凝视着你的名字,就像小学生注视着黑板的纯真而明亮的眼睛。”我一边敲着字,一边真的就端直了肩头,仿佛要把真诚两个字写在脸上。

??“事实上我并不想说……虽然和他分别已近一年,可提起这段,我的心里还是会抑郁得难受,我还爱着他,我这么说,你相信吗?是的,我还爱着他。”

??“我不介意,那只是你的过去。”我重新点燃一根香烟,若有所思的抽,透过烟雾等待屏幕上的记录再次闪动。我的心里有股情绪像烧得红烈的碳火在上下窜跃,我已经摸到它,它在我的精神世界已封冻很久。

??“啊,你的确是够有意思的——你很像他,那么的固执。”

??“固执吗……哈,那——好吧,可是,我能和你见面吗?”

??唐林爽快的答应了,我们互留联络方式,并说好明天下午两点在散口子公园,那棵半边树叶枯黄了的银杏树下会面。

??我的心情像淫雨霏霏遭遇了艳阳,于后出现彩虹,绚烂而明亮的横架在失落与畅快之间,我毫无犹豫选择了畅快,于是那些失落荡然无存。那一夜,我睡得很香,我看见无数轻灵的萤火虫悠然地向我飞来,将我层层包拢,它们用细柔的触角轻轻地将我抬起,送往一个叫做爱情的岛屿,那里海浪亲密地与礁石温存,海鸥在海天的唇口惬然的嘶鸣……

??在意识里我早准备习惯自己是个自由人的事实,没工作,没爱情,一切都有待于开发,而全然不会像电视剧中演绎无数的情节那样,在某个清晨,闹钟没响,自己倒先惊醒了,于是蓬头垢面的你神经质似的用最快速度穿衣刮胡子,可是这些事情都才只做了一半的时候,你猛然发现你错了,因为你已经在前一天失业了,你想起你是如何从那个秃顶老板的办公室出来、如何尴尬的面对同事虚伪的关爱,于是你拍着脑门凄凄然然的笑,空气凝滞——全不会,因此我是在平静中醒来、在平静中我很好的享受着一些事情:当我睁开轻透的眼皮的时候,柔和的冬日暖阳正轻轻的摩挲着我的脸蛋,就像我心爱的男子一次一次、富有节奏的呼在我脸上的如兰气息——这画面已尘封很久,每天都在忙碌与执着中与自己赛跑,有一天却发现忽略自己的,往往是自己。

??我想到今天是要见唐林的,想起这件事心情自然和这阳光一样明朗起来。我正打算起来就接到了母亲的电话。母亲用一种习惯性的平淡语气说,姑妈最近特想我,让我去一趟。那语气虽然平淡,却是潜藏着某种深入浅出的诱惑因子,可她并不挑明,她就要那么拐着弯的、以为极其含蓄的把话说完。可我知道母亲话里的意思,无非,姑妈又要给我介绍女孩子了。姑妈一定会信心满满的说,喏,这次这个保管好,模样好家教好,天底下再也找不出了第二了。这些我都太习惯不过了,因此我自然十分烦恼,一系列之前的琐碎却沉重的思考在那一刻被重新唤醒,逐一复习。可我又明白,我其实是得感激姑妈的,她老人家一直惦记着这桩子大事说明她心里有我,我自然得感动,得谢着她。于是我能想象自己脸上的表情是如何的扭曲及丑陋了。

??我在镜子前穿好了衣服,但我不准备离开,我依旧盯着里面的男人:他头发枯涩,面无油光,皮肤松弛,就算当下他的心里确实存在一件极富希望的快活事情,可脸上却找不到一丝与之相关的色彩。我哭了,因为孑然,因为衰残的木钝的脸,因为迷惘,两行清泪暗然而下。

??散口子公园在成都西门近郊,依山而建,一条平缓的河流穿园而过,虽然在郊区,可因为大片的芙蓉花而吸引不少市民前去游玩休憩。眼前是冬季,芙蓉花早失去踪影,可是来散口子游逛已是融入市民生活的一种习惯了。银杏虽是成都的市树,在散口子却只那么一株,极易辨认。那颗粗壮的银杏原本枝叶繁盛、一片葱翠,可是今年夏天我偶过散口子,发现它的半边树叶已枯残了。

??我来到散口子的时候时间尚早,我想着如果唐林还没到,那我倒可以把提包里海明威的《老人与海》拿出来慢慢阅读,静静等待。可我发现那棵银杏下正坐着一身穿深咖色羽绒服的男孩,他背对我而坐,两只手拄在膝盖上,双手自然的托着脸庞。我料定他就是唐林了。

??唐林徐徐的抬起头,他看到我的时候先是一怔,他专注的盯着我的脸,我笑问怎么了,为什么这样看我。

??“我觉得你和他长得真像。”他还是没把目光从我脸上挪开,不过,他白皙的脸蛋泛起两片如不经意间老画家在宣纸上滴落色料而润开的红晕,他的眼睛很明亮,上嘴唇微微翘起。

??“这样巧吗?”我惊讶的问。

??“你们的样子很相象,唔,眉心还有一小颗痣。”

??“你对他依旧放不下,是吗?”我心里很失落。

??我们单只那么坐着,头顶的银杏树叶早掉光了,因此无法分辨哪半边是先前就枯萎了的,它光秃秃的在冬天日头下寂静的伫立着,它脚跟前落满了深褐色的叶片,风一吹,它们就开始翻飞,像太阳底下肆意遨游在水里的闪亮的鱼肚子。

??我们只是坐了一会,就分别了。这之间,我给他递过一支香烟,还哼过一段“一剪梅”。那时候我甚至是有些失望了,我明白同志的第一次见面大抵如此:看着不顺眼就撤——这几乎是一果断的规则。我想,唐林他好歹年轻帅气,可自己呢,年老色衰,出门前那张不堪的焦黄的脸在我眼前开始张牙舞爪狠狠的刺痛我提醒我——眼前的唐林怎么可能会看的上我?太可笑了。因此我失望了,几乎豁出去了,我翘起二郎腿,那只不适宜见光的旧皮鞋不停的抖动着,以掩饰内心的部分胆怯与失落;我还燃起一根烟眯着眼不以为然的抽,我又斜眼看了看一旁埋头默不做声的唐林,说,“哥们,来一根?”

??唐林摇了摇头,继续沉默。于是,我独自哼起了“一剪梅”。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小姑娘在其母亲的牵引下从身旁走过,那小姑娘用好奇的目光不停的回头看我,还用拇指和食指架起一把手枪的姿势,开了我一子弹。

??夜晚,我端坐在电脑前静静的盯着屏幕,香烟在指间无声的燃烧,我在想着白天的唐林,我们虽然同坐一条石凳,可我们注定要成为陌生人,太阳下的寒冷,深深的刺痛了我。就在我准备把这些事情归到记忆库告一段落的时候,唐林却给我打来电话,他说今天月色很好,问我是否愿意见面听他的故事。我说我当然愿意,我都被他白天时候的沉默伤到了心。唐林柔和的笑。

??唐林对我说,他的名字叫耀宁。

??我和唐林在沙河附近见了面,他提议沿河畔小路慢慢的走。我看着他,轻轻的笑,他奇怪的看我,我只能牙齿咬住下唇准备忍住,可我看到他也笑了,于是我张开嘴开始肆无忌惮的大笑起来,我说,“唐林,你可真能折腾人啊——你啊,我看的出,是个十分认真的人。”

??唐林说:“是吧,我们都太过认真了——他的名字叫耀宁,我电话里和你说过的,也许,他比我还认真。”

??“这样的两个人,想必会不断的碰撞出‘火花’吧?”我笑。

??“咳……”唐林看了我一眼,又立即转向一侧,试图看到河水,可河里漆黑一片,偶尔有细微的流水声传来,“耀宁性格很要强,固执,和我一样是个认真的人。可你知道吗,他的样子看起来是那么柔弱,一米六多的个头,细细软软的头发,温柔的小眼睛,就算认真的较起劲来,眼睛还是那么温柔。”

??“他在成都吗?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不,他不是成都人,他在浙江嘉兴。那时候我大学刚毕业正等着分配工作,这之间有很长的时间空闲着,于是我想去西湖旅游。我清楚的记得我坐在西湖畔边喝水边看来往的游人,喝完水我见附近没垃圾筒,随手就把那瓶子塞在椅子下边了。这时候耀宁走了过来,他摘下太阳镜瞪着那双温柔的小眼睛说:‘看你的样子也是个大学生,怎么这样不文明?’

??我打量了一下眼前这小矮个,不以为然的说:‘哟,敢情今儿是遇到了文明先生了,十分难得呀。’

??原本我是想弯腰去捡了,一方面我知道确实影响不好,我也愿意接受他在这么多游客面前指责我,另外我的内心被震动了一下,我由衷的因为他的“多管闲事”而感动,可他后面说的话让我生气。

??‘要是你讲点文明道德,你就给我扔进垃圾筒!’

??‘你文明那你就捡啊,罗嗦什么?’

??‘我……好,我当然文明,我犯不着和你这种人费劲,老子也是旅游来的,老子不想因为你坏了心情!’

??‘这种人,这种人是哪种人?’说着,我就站了起来。

??‘不文明的人!’他咬牙切齿的回道。

??说着他就真弯下腰从椅子下面掏出了那个空瓶,起身的时候狠狠瞪了我一眼,而后认真的把瓶子扔进远处的垃圾筒。你知道,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可他竟然骂我不文明,我当然气愤,于是我追了上去预备理论,可他以为我要打他于是铁青着脸上来就要抓我头发。这么闹下去,我们就被一个四十来岁的景区胖警察带走了,进了局子少不得一番批评教育。耀宁气愤的对那个胖警察说,他没错,他应该马上走。那胖警察说,你得先认错。耀宁说,他没错,不认错。胖警察说,没错干吗抓他?耀宁说,就是没错,马上放他走,他旅游时间紧张得很。那胖警察又说,你不认错,怎么放你走?于是耀宁皱着眉头不再说话,我知道他一定恨死我了,我心里很得意。

??从报警点出来后,耀宁白了我一眼后大摇大摆和我反着方向离去。我笑这孩子挺有意思的,我以为事情也就这样过去了,可是晚上等我回到宾馆的时候,我又遇到了他,我主动和他打了招呼。

??‘这么巧,呵呵,冤家路窄啊?——帅哥,还生气吗?’我笑着说。

??‘不想和你说话!’他先是一怔,而后瞪了我一眼,飞快地闪进了自己的房间。

??‘可你还是和我说了,哈哈!’我向他喊去。

??我对着颀长而空洞的廊道看了看,疲乏的露出一个笑影。

??第二天,我正在刷牙的时候,我听到了敲门声,不用说是耀宁了。他先是看我,那表情挺奇怪的,我形容不出,而他却也不准备开口说话。于是我说:‘呃……如果可以的话,为什么不一路同行?——你不会还在生气吧?你,你还耿耿于怀?’

??‘我得回去了……交个朋友吧——昨天我的态度也不见得好,呵呵,我就这样的人……啊,做个朋友吧,喏,这是我的QQ。’他说着就递给我一张纸,上面是一串娟秀的阿拉伯数字。

??‘哦……’我们只是对视着笑,之后他就转身离开了。看着他的眼睛,我心里竟会有些失落,那时候想着真是奇妙。

??你也许会好奇吧——一个人只要踏上同志的船,那么对于千千万万次类似于此的偶遇一定会想入非非,幻想诸如他是不是喜欢自己,是不是主动提出暗示,可是,我之前对个领域一片空白,就算我心里确实有一枚同性爱的种子,可这枚种子埋藏得很深,还未曾被唤醒——我从来没想过这些事情有一天会变成事实,突然的坠落在自己面前——因此,后来回成都后,我都忘记了杭州之行还有过这么个男孩,和他拌过嘴、打过架,和他分离时会有莫名的失落,还有那张写着QQ号码的纸条。

??大概过了近一个月等我再次准备背上那只旅行包出去走走的时候,我在包里找到了那张纸,看到它竟让我十分吃惊,觉得某件不经意间失去很久的喜爱东西,重新回归了我的世界。我们再次‘相遇’,这一次,我们彼此吸引并深深的爱上。耀宁说,他看到我朝凳子底下扔瓶子的时候,恨透我了;还有那个胖警察,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被人教训,气得他都快爆炸了,这些都怪我;他还说,在宾馆的时候,他就相信我们是有缘分的,当他闪进自己的房间几秒后,他又再次从房间里出来,可是只能看到我那扇紧闭的门、空洞死寂的廊道,还有在空气里依旧弥留影子的我那坏坏的笑容;当他把那张纸条递到我手上,转身离开的时候,他有多么希望我会喊下他,哪怕再和他说上一句话?——我一直不知道,这些是发生在他身上的关于我们的微妙擦肩与触碰,显然,耀宁在这方面要比我敏锐,因此,他受到的痛苦会更多。

??我们爱得很认真,以为如此分隔两地、简单的爱着就能把‘爱情’两个字永恒的镌刻在心里,默默守侯,因为我们都太过高估了自己,或者,我们太过信任自己的高尚和执着了,甚至自以为是。成都,浙江,分隔两地,相爱,相守,这样的日子我们过了将近半年,我们始终坚守着精神恋爱的承诺,寸步不移。到现在我都不知道见面是一种对纯粹而完美爱情的肢解,还是对爱情的成全,我和耀宁一直在思考,一直在近乎折磨的要求着自己,可是见面的日子终归还是来到了——我们是凡人——我们终于承认自己是凡人。

??由于我工作很忙,一直抽不出时间,因此耀宁说他来看我,可是,必须再等一个月。我知道耀宁身上没多少钱,而我也刚参加工作,工资少得可怜。耀宁说没事,他会去赚,其实这之前耀宁一直在看书准备考研的事情,可是为了能来看我他暂且搁下了,他白天在广告公司上班,晚上去酒吧当服务生。他说日子虽然辛苦,可是他很开心,我说,你一定瘦了吧?在西湖的时候就那么瘦,还想来打我,死劲的拽我的头发,可是我那么高,那么壮,你呢,那么矮,力气那么小……现在一定更瘦了……说着说着,我就哭了,我说,耀宁,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耀宁反倒笑着说,傻,还是那么傻,别跟他说什么对不起,他不爱听。

??一个月后,我们见面的日子到了。站在我面前的耀宁瘦了,比我想象中还要瘦,我鼻子一酸,在人潮涌动的候机大厅就紧紧的拥住了他,耀宁死劲的推我,可是我在想,这个拥抱等了好久了吧,我是,耀宁也是,这些终于能被我藏在温热的衬衣口袋里,永远珍藏了。

??‘松开啦,你真的很过分啊。’耀宁清瘦的脸上,那张红润的小嘴嘟得老高。

??‘我喜欢啊,我喜欢知道吗?在浙江的时候没抱过你,这回要补回来。’我在他耳边小声的说道。

??‘你就不怕别人误会吗?’

??‘好朋友互相拥抱不是最正常不过吗?’

??于是耀宁不再说什么。

??可没想到我们回到宿舍刚关上门,他就在我的身后流着眼泪轻轻的喊我的名字,我回过身看到他满脸的眼泪,我的心被狠狠的揪起,疼痛不已,我扑过去紧紧的抱住他吻他的眼睛,脸蛋,还有温热湿润的眼泪。我在想,这就是我爱的耀宁吗?这就是半年前在西湖边被我捡到的小孩吗?这就是同志的爱情吗?——我触摸了耀宁,我触摸了同志的爱情,那么充实,又那么令我不安。

??我们赤身裸体相拥在床上,我看着他,他看着我。耀宁的眼睛很清澈,像个孩子一样简单纯粹,他搂紧了我,把脸埋在我的胸口断断续续的说,我们不做爱好吗?我们只要拥抱,就这样拥抱,我们不分角色,只要这样拥抱好吗?我把下巴轻轻的抵在他细柔的头发上,抱紧了他,我说,好,我们不做爱,我们只是拥抱,就这样抱着。他就哭了,他说他不怕痛,他说只要我要求,让他做什么都愿意。我说小傻瓜,这样,就足够了。

??他让我看着他的眼睛,那时候我在看凤凰台的节目,大概是没听到,他又重复了一句,这回我听到了,于是我回过头认真的看着他,他大概是不高兴了,嘟着嘴又重复了一遍,于是我很认真的注视着他的眼睛,几乎都把自己给填进他的眸子里了,他就笑了。他说看着他的眼睛,让我相信他的一片赤诚,他说的十分认真,而我也的确感受到了他的用心,我深受感动。我说耀宁,我也是在认真的爱着他啊。

??耀宁是个极度忠实于爱情的人,他说中秋快到了,我们就在月亮的见证下结婚吧。他为自己的想法骄傲,他觉得很有创意,而也因为这件事情他把回去的时间推迟了两天。为了月下婚礼,耀宁很认真的操办着,不仅买戒指,买葡萄酒,还买红蜡烛、烟花。我说,哪搬来的这许多东西,看起来这婚礼格调蛮高的。耀宁神气的说,当然了,一辈子就这一回,可得好好的办。

??中秋那天,月色皎洁如水,满地晶莹明澈,像初冬清晨缀在田野里的白净霜花。耀宁一脸栀子花的恬淡,他笑得很灿烂,他的笑感染了我。我过去从没想过自己会变成一个同性爱者,我一直在想象将来的妻子会是什么样子,未来的岳母大人会不会对自己满意,还有我将来一定是生儿子,算命先生都算过好几回了,算命先生说我的妻子很漂亮——我想的都是这些——可是近半年的爱情,不仅让我觉得与自己十分匹配,并且我收获了许多幸福。我和耀宁手牵手跪在明月前,虔诚的磕了两个头,又认真的互相对拜,仪式都和男女结婚一样讲究,没少一样。我们互换了戒指,我开心的说:‘耀宁,现在你是我的人了。’

??‘还没!’耀宁打断我说,‘我们还没喝交杯酒的。’

??我恍然大悟的端起杯子预备和耀宁一块喝下交杯酒,耀宁说等等,‘我要你在月亮的面前发誓。’

??‘发什么誓?’

??‘就是毒誓。’

??‘你不相信我吗?’我竟被耀宁满脸的认真窒息。

??‘不是——唐林,我相信你,所以你不用发誓,可是我要让你相信我,因此我要对着月亮发誓——’耀宁抬起头望着月亮,把酒杯高高的举过眉宇,坚定有力的说,‘我,耀宁,生是唐林的人,死是唐林的鬼,今生无论唐林生病、忧伤,还是失落,我都将永远的陪伴在他的身边,不离不弃,相爱终老,要是背弃誓言,我耀宁将不得好死!’

??耀宁说完后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他满足的看着我,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我很感动也很吃惊,我说,我也要发誓,可耀宁立刻用手挡住了我的嘴,他说他相信我。说完他就起身去燃放烟火了。烟花很绚烂,每一次闪动都照亮了我们的心,照亮了我们即将走上的那条绵长之路。中秋夜,注定是幸福的夜。耀宁抱着我说,原来两个人的婚礼也可以如此甜蜜,原来这样的幸福可以让他失去了呼吸。

??耀宁回去后,每天都给我折纸鹤,他说每折一只,他的思念就多了一分,爱就更深了一层,等到纸鹤折得足够多的时候,他们就会载着他飞来见我了。

??我们的生活又恢复到了往常的状态,我认真工作,耀宁认真看书准备迎考,日子在一只一只纸鹤的穿梭飞舞中消逝,我们还是爱得那么深,那么认真。可是有一天临晨一点多的时候耀宁突然给我打来电话,他的语气很低沉,嗓子也哑了。

??‘唐林,对不起……我经过认真考虑还是觉得要把这件事告诉你……’

??‘怎么了耀宁?’我睡意朦胧的问。

??‘虽然,我知道这不是一件光彩的事,并且说出来也很不明智,可我必须得说,这样我才能安心的爱你。’

??‘说吧耀宁,我认真的在听。’

??‘我过得好辛苦……我没办法了……唐林,’他抽泣着说,‘我想读书,可是只靠奶奶和爷爷,我没钱读书……’

??说到这里,我得说说耀宁的小时侯。耀宁是孤儿,是被他现在的爷爷奶奶领养的,他很爱爷爷奶奶,因此他很长一段时间都在两位老人面前隐瞒了自己的心事。可是两位老人是那么的善良慈爱,他们看着耀宁有心事整天不开心的样子很心疼,于是主动和耀宁交流。起先耀宁不敢说,可是到后来耀宁也不再担心了,他对两位老人吐露出了埋藏二十多年的秘密,老人不仅不生气,反倒包容了耀宁。在这一点上,耀宁是幸福的。

??我说,‘耀宁别哭,不是有我吗?耀宁别急好吗,我和你一起想办法。’

??‘不是的,不是这样,我觉得对不起你——可我必须得说。我认识了一个四十多岁的台湾人,他在苏州……学校要交钱了可我交不出……我不想给你带来麻烦,我就想到了他,可他在苏州,所以我连夜跑到了苏州……’

??‘然后呢?然后你和他?……’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去找他是要向他借钱。’

??‘那你借到了吗?’我显然是生气了。

??‘没有。’

??‘是你不肯满足他的要求是吗?’我几乎是带着讽刺的口气在质问耀宁。我认为他一定做了那件丑陋事情,不然他为何要在临晨的这个时候煞有介事的打这个电话?不然事后又为何试图用眼泪和企求来获得我的同情与谅解?我向来憎恨这样的行为,敢作敢当也就罢了,为什么要用崇高的理由来赋予肮脏勾当以灵魂?可是我错了,我难以在内心原谅自己竟被恶魔的闪着血光的眼睛掌控灵魂,欣然的被驱使着试图吞食可怜的小鹿般的纯洁,我无法原谅自己的罪恶和卑鄙,我在内心的罅隙深处鄙视自己。

??那个台湾男人确实喜欢耀宁,他们认识已经有两年多了,耀宁原本以为凭借着两年多的“交情”台湾男人一定会把钱借给他。于是当这个善良而单纯的男孩很偶然的想起这个男人,并且意识到能从这个男人身上找到希望的时候,他信心满满的连夜从嘉兴坐火车跑到苏州,他想着此行一定顺利,有了钱就能交学费,有了钱就不用为难爷爷奶奶还有爱他的人了,虽然他很疲倦,可他还是一次一次的望向窗外的漆黑,在漆黑中他仿佛能看见自己坚强而安静的脸庞,当他准备收回视线的时候,他却在窗玻璃上看到了自己的眼睛,于是他对着那双眼睛愉快的笑了,以后隔上一小会,他就会对着那双眼睛笑。

??可事情远没那样简单,台湾男人用一个轻飘飘的理由就宣告了他希望的破灭。男人穿着一席光鲜的白色西装,一身珠光宝气,他很客气的把耀宁请上宝马并温柔的问耀宁想吃什么,一定饿坏了吧,他很心疼。耀宁因为有求于他,于是心不在焉的说随便吧。台湾男人说,随便怎么行,难得见一次面,这不都好几个月了,说完他就期待的看着耀宁,可耀宁正看着窗外呢,他在计划着自己的事情,他不知道开口的时候该先说哪一个字,就像迈不开步的左脚和右脚。当他终于决定开口提出这个请求的时候,台湾男人面露尴尬的说,他刚买了车,那车还是分期付的款,他自叹自怜的无奈的呵呵笑着说穷人啊没办法。耀宁又固执的追问道,肯借吗,只要两万,只要把钱借给他他会一辈子感激他记着他的好,对了,他可以打借条的,务必要相信他、帮帮他。台湾男人故意吱吱唔唔的不说话,堆积一脸沉重的为难,耀宁从来没那样鄙视过一个人,一个从内到外都充斥着虚伪的人,他觉得自己好傻,真是傻透了顶,于是他把头扭向一侧,视线迷胧。

??可耀宁是那么固执,因此他依旧准备尝试。台湾男人喜欢他,不只一次的想过要得到他,每次见面都会对他动手动脚、并用尽甜言蜜语诱惑耀宁,可耀宁一次也没答应他的要求——而这回,是不是可以因为不得已的理由顺水推舟?他回过头看了一眼固作委屈的镇定的台湾男人,他明白这个狐狸似的狡猾男人这回不会再主动开口了,男人正等着耀宁投怀送抱,耀宁设想要是此刻他用极其温顺的眼神作用在男人身上,即使不用说一句话,男人的态度就会发生极大转变,然后男人会带他去当地最高级的五星宾馆开房间,做该做的一切,然后他就能拿到梦寐已久的钱了,他怀疑在被这个男人压在下面一次一次拙劣的捅动的时候,他是会无声的流出眼泪,还是会张扬的露出另一个耀宁的笑——他很快抵制住了这样的思考,他在这时候想到了远在成都的我,于是他深深的陷入自责,他不能原谅思想上的背叛,哪怕是最简单最微妙的摇摆——这就是耀宁在临晨时候打我电话的原因,他太信任自己的纯洁了,就像在月色下毫不犹豫的毒恶誓约!因此他无法承受在他用真诚谱写的爱情诗歌里留下哪怕丁点的瑕疵。

??因此,当我知道事情的原委后,我意识到该忏悔的人应该是我。后来我问耀宁,他在准备告诉我这些的时候之前有没有做过权衡,难道就不怕我生气吗?他说他当然做了思考,可是他无法承受思想上的偏离,他宁可受到我对他的惩罚和误会,而后再用十倍的努力去阐释他的真心和诚挚。

??耀宁就是这样一个男孩,一个坚强、固执,却很容易被不经意的伤害刺痛的人。耀宁流着眼泪说,相守吧,能触摸到的相守,分隔两地好辛苦。我说我也想的,可是他读书怎么办,他说他不读了;我问,那爷爷奶奶呢?他沉默了好一会,说等安排好了就把他们接走,我们一起照顾;我问,我们能去哪呢?他又沉默了一会,平静地说去农村吧。我说我们都是城市里的人,能适应农村生活吗?耀宁说,能,只要心里坚持就能,一定能。我笑着说未必吧,小孩劲又上来了。他急了,他说他是认真的,况且他已经习惯了过苦日子,去农村是想更好的保护自己、更好的相爱。

??为了爱,我也离开了这个熟悉的城市,可我并不后悔。我们决定从各自城市出发,在湖南保靖县碰头。保靖是全国闻名的贫困县,事实上我也对来到这个城市提出过异议,是啊,我们可以在任何一个城市凭借着良好的教育背景生存下去,并且一样能认真的守护我们的爱情。可是耀宁说,越在艰苦的环境中越能显示出我们的坚强和可贵,何况,枯燥的田园生活一样会充满诗意。我在想,耀宁的固执劲一上来就是派上十头牛也拉不回来,我想也许到了那艰苦的环境后只要过上一个星期,耀宁就该后悔了吧?而于我只要能和耀宁在一起,就是再辛苦我也愿意。

??我们到了保靖后发现这里比想象中要还要落后很多,我问耀宁是不是害怕了,他吹着口哨笑着说,能吗?我问接下来该怎么走我全听他的。他说,我们去排沙村吧,那里有友好的苗家人,有清山、绿水,还有甜美的歌声。他说着这些的时候,满脸的稚气和诗情画意,眼睛里闪动着明媚的希望。

??我们已忘记转了几回车了,一路颠簸着到排沙村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橙红的夕阳轻轻的洒在一望无垠的黄菜花的海洋里,那些亭亭的花儿正随着暮风幽然的轻姿曼舞,清淡的花香紧紧抓住了我们的心。这个村没有水泥路,只有一条蜿蜒而松软的泥泽路穿过密密匝匝的黄菜花,伸向远处已渐渐陷入昏黄夜色的村寨。

??‘就是这了吗?’我问耀宁。

??‘恩就是这了,这就是我们的家了。’耀宁轻轻地舒了口气,用湿润的眼睛看着我,静静的笑。他耸了耸肩膀,于是身后那只鼓胀的背包忍不住的跳动起来。

??耀宁虽然是孤儿,可他毕竟还是南方发达城市成长起来的孩子,可即便如此,他像是对生活有着优越天赋似的,当陌生的新环境铺展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反倒能游刃有余的投入其中。

??这时候我们听到有小孩的声音从菜花地里传来,那声音很轻,因为是民族语我们无法懂得,可我们知道他一定是和大人在说话。那孩子的声音越来越近,后来我们又听到粗旷低沉的老年人的声音,这些都让我们心里觉得塌实。很快,一个年纪约莫六七岁的身穿深蓝色小夹袄的男孩从菜花地钻了出来,他头上戴着绣满鲜艳图案的牛角帽,手中提着的篮子里盛了几棵翠绿的青菜,孩子小得仿佛随时都会被菜花地淹没;他一边走一边回头看落在后头的大人,他重新回过来看脚下的路的时候发现了我们,于是他立住了,他斜着脑袋用奇怪的眼神认真地打量我们,不觉中右手的食指放进了嘴巴不停的吮吸;不一会儿,一个缠黑色头帕、脊背微驼的老人扛着锄头从齐头高的菜花地里走了出来,他随着男孩的视线也看到了我们。

??我料定那老人一定是孩子的爷爷了,他们开始谈论我们,虽然他的孙子是那么小,可看得出老人在很认真的回答小孩每一个问题、听他说每一句话。那小孩是会说普通话的,虽然不那么流利,却足以让我们惊讶。

??‘你们是要找人吗?’小孩冲我们喊道。

??‘不——’耀宁说。

??于是小孩转过身对老人使劲的摇了摇头,他们再次看着我们的时候一脸的茫然——祖孙俩正等着我们开口说话。

??‘我们要找个住的地方。’耀宁说着就边走边从包里取出一颗棒棒糖递在孩子的手上,孩子没有立即接走,他回过头看着爷爷,直到爷爷脸上出现默许的样子他才开心的接住棒棒糖,用小手剥开糖纸,看了看闻了闻那亮晶晶的透明玩意,最后满足的含在嘴里吮吸起来。

??孩子叫刀尚文,身世和耀宁差不多,也是很小的时候就失去了父母,只不过这位脊背弯曲的慈善老人是他的亲爷爷。老人在弄清我们的来意后,还是表现出莫大的疑惑,他觉得如今寨子里的年轻人都是往外头走,哪有人往这沟沟里钻呢?不过老人很热情的招待了我们,我们无法用汉语交流,我们只能通过尚文来传递思想。尚文挺喜欢我们的,他一路跳着跑着领引我们往村子里走,耀宁一定也喜欢上了尚文,后来耀宁追上他从他的手上拿过篮子,并搂住他的肩膀亲密的说着话。而老人默默地走在后头,他认真的看着路,不知什么时候燃着的旱烟,无声地吐着一屡依依袅袅的灰白烟雾。

??远远的,村口已站着一些村民,他们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们;几个顽劣孩子早已迎上前,痴痴的盯着尚文嘴里的棒棒糖不知疲倦的问一些孩子们才有的问题。一个中年男子走过来用苗语对我们说了一句话,尚文听后随口回了他一句,男人看了他一眼后不屑的回过头与我们身后的老人说话,老人用力的吸了口烟只吐出个字就将我们带走了,男人满脸疑惑。尚文说,那男人是村长。

??这是两间黯淡残旧的小木屋,门梁上挂着几串金黄色的玉米和失去了光泽的辣椒;门前两棵粗壮的梧桐树,因为一根绳子的牵系而彼此有了某种单纯的关联,绳子上凉晒着几件大人和小孩的已经半干了的衣服;树下有一张平坦的不规则石桌,石桌旁分布着两块已经长满绿苔的石头。以后的日子里,耀宁会经常坐在那上头耐心的教尚文认字,梧桐树下飘满了一个大孩子和一个小孩子爽朗的笑声。

??这天晚上,老人给我们杀了一只鸡,当耀宁要把钱塞给老人的时候老人果断的拒绝,随后,他就径直上楼为我们铺床了。昏黄的房间里,随着老人脚步的挪移,楼板缝隙里的灰尘不断的往下坠落。耀宁问尚文,‘爷爷’俩字该怎么说,尚文挠着头嘻嘻的笑着说‘佑’就是爷爷。佑为我们铺好床后从阁楼里下来,耀宁喊了他一声“佑”,老人就笑了,脸上的皱纹像梯田似的沟壑分明,随着笑容在灯影下的微妙挫扬而上下起伏。

??这天晚上,尚文非要和我们睡一块,于是我们让小家伙睡在我们的中间,小家伙顽皮了一阵后很快平静的睡去。耀宁看着尚文,一会儿轻轻的捏他的鼻头,一会儿轻轻的拾掇他的小嘴唇,他说尚文的睫毛真长真漂亮,我说,是不是也想要孩子了?他只管笑,于是我搂住他轻吻他的额头。这个夜晚是我们来这苗寨的第一个晚上,整夜的远远近近的蛙声,整夜的不绝于耳的蛩鸣,还有窗外满天的星星,让我们觉得夜色是那么静谧和美好。

??第二天清早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耀宁不见了,而尚文正乖乖的躺在我的身边,均匀的呼吸着。等我穿好衣服下床的时候,尚文也醒了,他喊了我一声“哥哥”后害羞的把脑袋钻被窝里头去了。

??我帮尚文穿好衣服就和他一块下楼,我走到屋外寻找耀宁,却看到耀宁正和佑一块牵着老黄牛悠悠的向这边走来,他们是去犁田了。耀宁说他向佑要了一块地,他说他愿意每年给佑两百斤稻米,可佑拒绝了。佑说那些田都是儿子和儿媳的,如今他们死了,那些田他一个人也种不完,荒废总是不好的事情。可是那个村长知道这个事情后,就找上我和耀宁了,他用蹩脚的普通话说,我们住这里可以,可是不能占用土地。耀宁说,这是占用吗?他是用正当的劳动获取正当的利益。村长一时回不上话,他说他也不管那么多,再嘴硬就叫村里人赶我们。这时候一直坐在门槛上默默抽烟的佑起身说话了,他说是他让我们用他的土地,还说我们每年都会给他粮食。村长愤恨的看了看我们,又看了看佑,铁青着脸扭头走了。

??佑给了我们两套苗族的换洗衣服,耀宁兴奋的从佑手里端过衣服飞快的拉住我往阁楼上跑。他开始脱衣服,然后是裤子,当他赤身裸体的时候他才停住,回头问我怎么还不换,我就走上去抱住了他,吻他的唇、微耸的淡粉色乳头,还有细腻滚圆的后臀。耀宁抑制住急促的喘气声,紧紧的抱住我不让我再动,他说赶紧换上衣服吧,佑和尚文在下头等着呢。

??等我们下楼的时候,佑正坐在门槛上悠然的抽着烟,而尚文也坐在他的身边耐心的等待着。他们看到我们的时候,就乐了,佑不停的咳嗽,尚文拍着小手在我们身边跳着说好看。佑从箱子里取出两条丈余长的深蓝色头帕,他笑着说了一句大概意思为‘耀宁是个帅小伙’的话,他为耀宁一圈一圈的仔细盘上那帕子。我说,耀宁真像苗家人,耀宁说他本来就是苗家人啊。

??这之后我们在苗寨生活了很长时间,我们和佑一起种田、收割稻米、采摘棉花、刨土豆,到了第二季水稻成熟了的时候,天气已经有些冷意了。

??一天傍晚,我接到了母亲的电话,她说姥姥快不行了,留着最后一口气只等着见我。挂掉电话,我看到耀宁正耐心的一边摇着风车扇谷子,一边给尚文唱“两只老虎”,古旧的风车“叽噜叽噜”地叫着,和耀宁的歌声那么协调。这时候的尚文已经长高不少,普通话也更流利了,他调皮地从耀宁身后抱住耀宁,脑袋不停的摇晃,他嬉闹着让耀宁唱了一首又接一首。这些都让我心里觉着暖暖的,这正是我想要的三口家庭,就像现在这么简单的生活着,远离那些世俗的喧嚣和无尽的纷争,就我们三人永远的在一起,当然,佑也是那么可爱,他那善意的举动、纯朴的笑颜,一次一次的感动了我。因此有他的加入丝毫不会破坏我们的幸福,相反,佑的存在使得我们的生活更充实和完整。我一直难以相信我和耀宁会如此习惯于眼前的生活,我觉得不现实,我一直以为我的世界只能是高科技和数字化现代化,可是在这片宁静的小山村,这半年多的务农生活,让我真正意识到如果让我离开,我是多么难以割舍,可是,好在我能回来,我知道见完姥姥最后一面,处理完所有的事情后我还会回来的。

??这天晚上,我和耀宁相拥痛哭,我安慰耀宁,我说我还会回来的,我的离开只是暂时的,我的离开是为了更好状态的相守。

??‘你要记住,这里有我,知道吗,这里永远有一个爱你的人在等着你。’耀宁趴在我身上,肩膀不停地轻轻颤动。

?? ‘耀宁,我记住你的话了,我喜欢和你在一起,我喜欢尚文,喜欢佑,喜欢这样的生活,我办完事情马上回来。’

??耀宁流着眼泪温柔的叫我吻他,他说做他吧,狠狠的做他,这一次他一定要给我,让我们一起死,一起在天空飞翔,穿过白云,越过蓝天,化成两只轻灵的白鸽,悠然的在离大地5000米的高空飞翔,一起窒息,不再回头……

??第二天早上,尚文伤心的拉着我的衣服不让我走,眼看着拉不住我了,这才大声的哭了出来。佑只顾着抽烟,末了轻轻的叹了口气。

??耀宁送我到村口,我笑着对他说别送了,办完事马上回来。我走出几步远后,耀宁又跑了上来紧紧地抱住我,止不住地掉眼泪。我说你看,我的眼泪也出来了。我说着说着,就大声的哭了,我把包往路边一扔,我说我不走了,我舍不得啊,哪怕让我离开一天我也会发疯的。耀宁拣起包说都怪他,都是他不好。我说耀宁别说了,咱回去吧。说着我就拉住耀宁往回走。我说,我是真的不愿意离开,现在我想通了,反正来去就是个谴责,就让家人谴责去吧,我只要和他在一起,这就足够了。耀宁反倒“扑哧”一声笑了,眨动着湿润的睫毛说快走吧,记得早点回来就行了。可是,我那时候真的横下了心不想回去了啊。

??回来后,我才知道这是母亲和姥姥的计谋,我被她们耍了,姥姥还是那么健康,她们早给我相好了对象,就等着我回去成亲。我很生气,可是母亲和姥姥就用她们女人固有的方式说化我,最后,最后我结婚了……”

??“你怎么能结婚?你有想过耀宁吗?”我愤怒的说。

??“你以为我没想过吗?那些天我天天喝酒,天天烂醉,我不难过吗?我不仅为自己伤心,更为耀宁伤心,我对不起自己,更对不起耀宁,我不难过吗?”唐林哭着说,“他们天天把我反锁在屋子里,我的所有举动他们都牢牢的把握在手里。这样闹了两个多月后,我被逼着结了婚。那天晚上我哭着给耀宁打电话,耀宁没说一句话,就把电话挂了。”

??“你回去找他了吗?他现在还在苗寨吗?”事实上,我已经说不出话了,心里哽咽得厉害。

??“他离开了……今年春天,我重新回到苗寨寻找耀宁的时候,佑是那么的冷淡,尚文似乎已经不再认得我了,我从包里取出他最喜爱的棒棒糖递给他,他连看也不愿意再看一眼。我走进屋子,一步一步慢慢的爬上阁楼,我看到那两套衣服整齐的叠放在被子上,悄无声息……我沿着那条沉默的泥泽路孤独的往回走,大片大片的金黄菜花浓艳得让我晕眩,一切,都是那么陌生和冰冷。现在,要是耀宁如果还在折纸鹤的话,我想应该折到九千九百九十九只了,可是,他怎么就离开了?难道在他心里,是我离开了吗?可是在我心里,我从来未曾停止过对他的爱呵……”

---------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作者,同意将此作品发表于中财论坛。并保证,在此之前不存在任何限制发表之情形,否则本人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谨授权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全权负责本作品的发表和转载等相关事宜,未经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授权,其他媒体一律不得转载。
2#
发表于 2007-1-7 23:18 | 只看该作者
同志的爱情,没有体验过.先问个好吧!
3#
发表于 2007-1-8 08:16 | 只看该作者
页子有新作品了,嘿,还有点长呢,先回了,等会儿细看.
4#
发表于 2007-1-8 20:14 | 只看该作者
呵呵,另类的题材小说.
5#
发表于 2007-1-8 21:11 | 只看该作者
同志式真挚的感情。
6#
 楼主| 发表于 2007-1-8 22:29 | 只看该作者
最初由 左显辉 发表
同志的爱情,没有体验过.先问个好吧!


问好左显辉,向你学习。
7#
 楼主| 发表于 2007-1-8 22:29 | 只看该作者
最初由 又又 发表
呵呵,另类的题材小说.


问好又又,帮朋友写的哈:)
8#
 楼主| 发表于 2007-1-8 22:31 | 只看该作者
最初由 南来之风 发表
同志式真挚的感情。


问好南风,事实上同志的爱情一样很真实、感人,值得尊重。
9#
发表于 2007-1-8 23:04 | 只看该作者
关于同志,这是我读到的第一个小说。
10#
发表于 2007-1-9 08:16 | 只看该作者
感人至深.
11#
发表于 2007-1-9 17:02 | 只看该作者
一种另类情感故事的写作,很细腻,也很真实,值得理解和宽容!
12#
发表于 2007-1-9 19:28 | 只看该作者
川页有特色。
13#
发表于 2007-1-9 20:39 | 只看该作者
写的挺好的,耀宁很固执单纯。
14#
发表于 2007-1-10 11:03 | 只看该作者
细腻的文字,真执的感情,动人的人物形象。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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