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歇斯底里

周雪莉

歇斯底里
周雪莉

　　这山里不是贫困山区，相对城市郊区来说，不是富裕的山区，但自从山洞打通后，这里水泥路一直通到山下，通到城里，通到城外。

　　贾华是这山里小镇上的一名小学老师，一直是一名非常普通的小学老师，可是一结婚，就荣升为教导主任。上任那天，年近五十，红光满面的秃顶校长拍着他的肩，笑眯眯地说：“祝贺你啊，贾华，你可是爱情事业双丰收啊！”贾华边抓抓头，边嘿嘿地笑笑说：“谢谢！谢谢！”他其实老实到就只会说这些简单的词。

　　“你小子艳福不浅啊，讨个老婆那么漂亮！”校长叹了口气，像是说给自己听。贾华还是边抓抓头，边嘿嘿地笑笑说：“谢谢！谢谢！”

　　贾华的老婆香娥是个有点姿色的女人，高挑的身材，鹅蛋脸，不胖不瘦。其实他们是初中同学，贾华知道香娥一直喜欢徐虎。徐虎也是他们的同班同学。

　　贾华和徐虎是两种完全不同类型的人。单从外表看，贾华瘦小，个头不到一米七，走路像他的为人一样老实，两只手贴着裤缝，从不左右摆动的，倒像木偶走路。而徐虎长得如同他的名，虎头虎脑，雄腰虎背的。性格更是不同了，贾华老实，内向寡言，而徐虎却是那样的能说会道，他走到哪里，哪里就热闹非凡，但他们一直玩在一起。贾华一直喜欢香娥，徐虎也是知道的。徐虎不喜欢香娥，贾华和香娥都知道。可让贾华不明白的是，香娥怎么突然就跑来说要嫁给他。

　　那天放学了，贾华吃过晚饭，在自己寝室里，正穿着背心短裤看电视，香娥突然跑进来，突然就开口掉出一句话来：“你还喜欢我吗？”贾华有些反应不过来，只是傻傻地盯着香娥看，他看到香娥的头发有点凌乱，她的眼里还有泪光闪动。

　　“你还喜欢我吗？”香娥两只手紧紧地抓住贾华的手臂，自己不停地前后摇晃。贾华明显感觉到两个火热的肉团正不停地撞击着他的胸口，他感觉自己的血液全往头上冒，他憋红了脸，只是一个劲地点头。

　　香娥一把将自己的身体贴在贾华的身上。贾华整个僵硬着，他感觉到昏眩，感觉到整个身子发麻了。香娥越贴越紧，不断地在他的身上揉擦，她的金黄汗衫湿漉漉的。贾华也感觉到自己汗流浃背，同时他感觉到自己身体膨胀难耐，他一把将香娥压倒在木板床上，抖抖嗦嗦、懵懵懂懂、莫名其妙地就完成了他人生的第一次。接下来，香娥就莫名其妙地、闪电般地将自己送到了贾华的家。

　　日子怎么过来的，贾华也觉得莫名其妙，他一直如同生活在梦里，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紧张兴奋，虽然结婚后他才知道香娥有较浓厚的狐臭，但他还是像供菩萨一样供着香娥。可香娥似乎从来没有对他笑过，从来没有满意过，好像天天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与谁都有深仇大恨似的，对他总不屑一顾，就是几个月后有了女儿才，也仍吵架不断。

　　每次吵架，其实都是香娥在唱独角戏，香娥总说他没用。贾华开始总是坐在一旁，贼样地抽闷烟，后来一直也只会说一句：“是你自己要嫁我的。”香娥就更来气：“谁说我自己要嫁给你啊？也不拿镜子照一照。天下男人死光了我也不会嫁给你这种没用的东西。我那时侯是一只受伤的天鹅，刚好飞过这里，不小心掉到你这只烂蛤蟆的嘴巴里。你知道吗？”怎么不知道呢，这也是贾华心里的一个痛。当时若不是得知徐虎要和人家结婚，香娥是不会跑到他学校里来的；香娥若不跑到他的学校，他那秃顶的死校长也就不会有机可乘；香娥不受伤，她也不会把自己匆匆嫁给他。

　　随着孩子的不断长大，香娥的泼妇样子越来越突出了。结婚后至今，家里从未打扫过，也从来没有一件折叠好的衣裤，房间里到处是东西，乱得如同没有分类的垃圾，非常方便香娥动手，她经常一吵起来就随手捡起东西就扔过来。

　　贾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又喜欢住在学校的寝室里了。开始每次吵架，他们都要打电话给徐虎，然后徐虎会上山来，将两个人都说上一通，说到他们两个都不出声了，徐虎才下山。其实也只有徐虎才会将香娥说得不出声，除此没有第二人，她的泼辣结婚后不久在这山上小镇就有名气了。后来，徐虎离婚了，他自己一个人开店也很辛苦，有时候他们半夜三更吵起来打电话，徐虎也会非常不高兴，在电话里骂他们几句，并说你们以后吵架不要再打电话来了，就把电话给挂了。他们从此也就不敢再给徐虎电话，大家从此好像断了。

　　山村的学校夜里特别静，虽然偶尔会有几辆车子开过，但这更显静。贾华没有别的爱好，就非常喜欢自己边弹风琴边唱歌，优美的歌声与他的外表是绝对对不上号的。

　　暑假结束后，学校分了个师范刚毕业的女教师张岚，人家可是城市边缘上的人，由于现在学校教师太饱和了，她分配不进去，只好到这山里小镇代课，还托了关系呢，真为难人家小姑娘。作为教导主任的贾华经常对她适当照顾，比如多给她机会出山听课学习等。再说红光满面的秃顶校长也特别关照过，要好好培养年轻人。有时候家里有好吃的，贾华也会带点给她吃。有时候吵架了，贾华就会住到学校的寝室里，弹琴唱歌。人家小姑娘也挺感激的，贾老师贾老师甜甜地叫，很有礼貌，有时候她也会过到教室里来，和着贾华的琴声高歌。

　　这样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就以香娥到学校给正在投入地唱歌的张岚左右各一巴掌给结束了。从此，贾华被拦回了家，校园的夜空再也没有响起琴声歌声。

　　贾华偶尔还是会住到学校，偶尔也会偷偷地带点吃的给张岚。张岚曾说：“贾老师，你不要给我带吃的了，否则师母知道了不好。”“没有关系的，她就这样的脾气。”贾华说。

　　有一次，办公室里只有贾华和张岚时，张岚发现贾华的脸上有几痕较深的抓印，就问怎么回事。贾华看了一眼张岚，没有出声。“是不是你们又打架了？”贾华还是没有做声，继续批改自己的作业。

　　贾华担心香娥此时正在他们办公室门口外听他们说话，因为他在学校的一举一动香娥了如指掌的，这让他觉得疑惑，更觉得可怕。

　　“我真不明白，都什么社会了，你为什么不离婚呢？”张岚气呼呼的，因为她看到贾华不止一次受伤。

　　就在张岚说这话的夜里，贾华听到了张岚寝室里传出的“救命”声。他来不及穿外裤，就背心短裤的跑出门，正与张岚撞了个满怀。张岚紧紧地抱着贾华直发抖：“有人……有人……”贾华怜惜地拍拍她的背说：“别怕，别怕，人在哪里？”

　　“我说呢，为什么一直往学校里跑，原来有个婊子在。”张岚还惊魂未定，来不及回答，就被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香娥拉扯出来，又狠狠地扇了她左右各一巴掌。张岚捂着脸没来得及说话，香娥又拿手电筒在她脸上身上照来照去：“不要脸，小婊子精，半夜三更穿着背心短裤勾引男人。”等张岚开口时，香娥已经带着贾华骂骂咧咧地走了。张岚哭得死去活来，一夜未睡。恐惧、委屈、仇恨……她想了很多很多。

　　第二天，贾华很早到校，但他不敢正眼看张岚。他进校门的时候，他那红光满面的秃顶校长就拍拍他的肩说：“你要注意影响，人家还是小姑娘呢。”贾华纳闷了，莫非校长昨夜也都看见了？
张岚没事儿一样，大大方方地喊：“贾老师早！”贾华看了秃顶校长一眼，不理睬张岚，径直往办公室走去。张岚在心里可怜这个男人，又恨这个男人，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什么感觉，有一个问题她始终不明白，贾华为什么不离婚？
　
　　“贾老师，我害怕，你今夜能陪我吗？”张岚跑到贾华面前，坦然而期待地看着贾华。她看到贾华的脸上旧痕未消又添新迹。贾华抬头看着张岚，惊愕地张着嘴巴。

　　“我等你！”没等贾华合上嘴巴，张岚已经进教室了。

　　贾华惶惶恐恐地度过了这一日，最后，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决定住在学校。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他的这一勇气使张岚马上离开了这所学校。

　　第二天，学校像往常一样上课下课，香娥的到来像在校园里投了一枚重炸弹。香娥到来时大家正好上课了，快期末了，都忙于复习迎考呢，学生忙于做练习，所以不大的校园相对比较安静。香娥手里提着贾华的浅灰三角内裤，气急败坏地冲到教师办公室门口，双手叉腰，面色铁青，唾沫横飞，高喊着：“婊子儿，小婊子精，你们都给我滚出来！滚出来！”

　　校园里一下轰动起来，起先是有老师出来问长问短，其次是学生围到教室门口看热闹，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孩子们都围到了香娥的身边，和他们的老师一起将香娥一圈圈地围住。

　　“怎么回事啊，香娥？”有老师问。

　　“怎么回事，你们叫婊子儿、小婊子精滚出来就知道了！”香娥像个什么胜者，得意地扬了扬手中那条浅灰色内裤。这是一条男人的短裤，有些退色了。

　　这时，红光满面的秃顶校长来了，他用他红光满面般的声音让学生和老师都退回了各自的教室。紧接着，香娥就跟着红光满面的秃顶校长一前一后地进了他的办公室。

　　下课的时候，贾华和张岚都被叫到校长室，只见校长室窗户紧闭，窗帘也拉得密不透风。他们进来后，门也随即被关上。秃顶校长更显得红光满面，他严肃而又无限慈爱地说：“贾华啊，我提醒过你，要你注意影响，你就是不听，人家还是小姑娘呢！你也太过份了！”

　　贾华坐在桌边，两手抱头不吭一声。

　　校长又转身对张岚说：“小张啊，你还是个姑娘，以后的路还长着呢，你要洁身自好啊！”

　　张岚抬起头，直视校长的满面红光：“我怎么了？我怎么不洁身自好了？……”

　　“婊子精，你自己干的好事还不承认，你自己看，粘在这短裤上的是什么？这是你的黄毛呢。你说你的黄毛怎么就掉到我老公的内裤上了？”没等张岚说完，香娥又开始唾沫横飞起来。

　　“你怎么就这么肯定地认为这是我的？你有什么证据？”张岚不温不火。

　　“我的头发是黑色的，你的头发染黄色了，这黄毛不是你难道是我的啊，婊子精？他一年来才跟我做了三次呢，因为你这个婊子精，他都几个月没有碰我了呢……”香娥越说越来气，踮脚掂手的，仿佛要吃了眼前的张岚。

　　张岚也不是好惹的，她似乎豁出去了一样，一把将香娥推开：“你给我听仔细了，说话要有证据，你老公碰不碰你和我无关。这个世界上染黄的头发很多，谁知道你老公去碰谁了。你不要随便撒泼，否则你也不会好过！”

　　张岚说完就猛地拉开门。她前脚刚出去，香娥就后脚追上：“你这婊子精，今天不说清楚就别想出去！”

　　两个女人在校长室门口不远出扭打成一团，学生和其他老师都傻傻地站在边上看着。贾华看了他们一眼，把头抱得更紧了。红光满面的秃顶校长看了贾华一眼，严肃地说：“贾华，你还不去将她们拉开啊？”

　　贾华这才起身。可他哪里拉得开她们啊，他还没有将香娥的手掰开，就被香娥一把推倒在地上，四脚朝天了。学生笑了，老师也偷偷地笑了。

　　“别再在这里丢脸了！”红光满面的秃顶校长用他红光满面般的嗓门一喊，香娥和张岚都停了手。她们披头散发，像两只斗败的鸡，还都竖着毛，时刻准备着再斗。

　　第二天上课，大家都发现张岚不在学校了。后来大家才知道，她被红光满面的秃顶校长调到了山下另外一个小镇的一所学校去了，据说是香娥要求的。后来，人们看到，香娥有事没事总往校长室跑，而贾华也经常被校长派到山下去开会听课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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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丁

小说写的很有韵味,生活是很微妙的,捉摸多了,就会捉摸出许多的意思.很好,努力!

周雪莉

最初由 一丁 发表
小说写的很有韵味,生活是很微妙的,捉摸多了,就会捉摸出许多的意思.很好,努力!

谢谢一丁老师的阅读和鼓励！我会努力．

田瞳

这篇小说从整体上看像一场闹剧，故事挺热闹，内涵却不够。但本篇作品有一个非常突出的长处——人物形象甚是鲜明，几个人物各有特点，作为小说作品，这是很难得的。请看论坛上的小说，多数都是侧重于讲故事而忽略了写人。周雪莉却盯紧了人物。当然，也不是说就写得很好了，因为几个人物皆有点脸谱化。

边走边唱

描写很细腻！

周雪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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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小说从整体上看像一场闹剧，故事挺热闹，内涵却不够。但本篇作品有一个非常突出的长处——人物形象甚是鲜明，几个人物各有特点，作为小说作品，这是很难得的。请看论坛上的小说，多数都是侧重于讲故事而忽略了写...

感谢田版主的指点！

周雪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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描写很细腻！

感谢边走边唱的鼓励！

叶柄

人物刻画比较到位。问好！

周雪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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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刻画比较到位。问好！

谢谢叶老师的阅读和鼓励!

深圳毕亮

提，从容的文字

周雪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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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从容的文字

感谢深圳毕亮的阅读和鼓励!

又又

一场闹剧。从作者的题目可以想见作者想表达的一些东西。
问好，朋友。

周雪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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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闹剧。从作者的题目可以想见作者想表达的一些东西。
问好，朋友。

谢谢又又的阅读!也向你致以真挚的问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