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古井冤魂

黄会兵

　　　　　　　　　　　　古井冤魂

　　　　　　　　　　　　文／黄会兵

　　冰清走进院子，就被一架葡萄吸引了，正是盛夏，葡萄叶蓊蓊郁郁的，不少叶子垂下来，像挂了道绿帘。葡萄架下有口古井，井壁上生满了青苔，井圈上盖着块大石板。冰清颇为好奇，这么好的井为什么要废弃，就走了过去。林君将她拉走了，她第一次来林家，林君急着带她去拜见自己的母亲。

　　管家说老夫人在庵堂里。在正房后面有间独立的屋子，是林家的庵堂。冰清听林君说过，自从父亲死后，母亲就盖了这间庵堂，每逢初一十五都要在庵堂里为他诵经祈福。林家曾是当地有名的大户，在林君父亲手上开始败落。母亲是个女流，在父亲死后，独立撑着这份家业，却使得家道兴旺起来。

　　冰清不知林母念的什么经，见林君在她身旁跪了下来，很虔诚的样子，拼命忍住笑。林君母亲念完了经，问林君这几年在外可好，然后才抬眼看冰清。她像是吃了一惊，手一抖，串念珠的绳子突然断了，念珠纷纷地跌下地来。冰清一脸张惶地向林君求助，她不知她为何如此古怪地注视着她。林君却是一脸漠然，显然他极畏慑母亲，不敢在她面前表现出和冰清过分亲密的样子。

　　这个下午，林家的空气异常沉闷，林母自始至终没和冰清说一句话。终于捱到了晚饭后，冰清在偏房睡下了。她认床，怎么也睡不着，想着林母一副排斥的表情，她决定明天就和林君回学校。林君不走，她也要走。

　　迷糊中，冰清听见有人在耳边唱戏，那声音就像流水一样，漫进她的耳朵。冰清蓦然惊醒了，但房间里并没有人，声音穿过墙传进来，她不由得走过去开了窗。只见窗子正对着葡萄架，有个青衣女人正围着古井边舞边唱，声音正是从她嘴里发出来的。冰清不知她唱的什么戏，听在心里沉甸甸的，很悲凉。她的神态若痴若癫，林家的人冰清都听林君说过了，她想不起还有这样一个人。

　　反正睡不着，冰清走出去，声音却断了，葡萄架下只有一口古井，那个青衣女人像是蒸发了。林君跑了过来，拉着冰清就走，门廊的那一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林君又赶紧进了屋，插上门。他什么也不说，开了房间后面的窗子，跳上窗台，向冰清伸出手。

　　林君拉着冰清没命般地奔跑，追赶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冰清看见四周的树木鬼怪般地伫立着，甚至看见它们张开血盆大口，正要择人而噬，她心中一慌，滚下了陡坡。林君被她带着也滚了下来，幸而都没有受伤，林君喘口气，才告诉冰清实情，我母亲要害你。冰清吃了一惊，你母亲为什么要害我，我们之前并未见面，更别说有什么冲突。林君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冰清刚想跟林君说，我们回学校吧。他们在一所小学校里教国文，林君就是因为惧怕母亲才离家出走的，这次是她说想要见见林母的。这时，冰清听见头顶阴冷的笑声，就见林母俯视着她，身后举着数个火把。她拉着林君正要跑，一群家丁将他们围住了。

　　冰清被关进了林家的柴房里，林母会怎样处置林君，冰清不知道。但想必林母不会虐待自己儿子的，所以冰清也不是太担心。一日三餐，下人都会送饭来，冰清都吃掉了，她想着怎么逃出去，要想逃出去，就得有力气。可柴房并没有其它出口，屋顶上倒是开了个天窗，太小了，就是她有力气爬上去，也钻不出去。冰清想，要是能变成一只小鸟飞出去就太好了。

　　又一个夜里，为怎么逃出去绞尽脑汁的冰清沉沉地睡去了。她发现自己站在葡萄架下，那个青衣女人边舞边唱，忽然她的身影消失了，声音从古井里传出来，她费力地推开石板，就见她在井水里冒出一个头来，冲她喊道，下来呀，下来！冰清吓坏了，醒来后才知是个梦，暑气逼人的夜晚，她却感到了彻骨的寒冷。她起来走了走，猛然意识到一件奇怪的事情，这个时候蚊虫应该是特别多的，可几天来柴房里居然看不见一只蚊子。

　　这时，冰清听见奋力砸门的声音，她吓得抱成一团，门开了，林君闯进来。他拉起瑟瑟发抖的冰清说，我们走，不用怕了。

　　一路出来，果然没人拦他们。冰清不解地说，你母亲肯放过我们了。林君粗暴地说，不要问！他脸色很是骇人。

　　走过萄萄架时，冰清站住了，林君也站住了。一个青衣女人正在旁若无人地唱戏，盖住井盖的石板不知怎么掀在了地下。这次冰清听清了，她唱的是：

　　　　　　　　　悔不该
　　　　　　　　　错进这阎王殿
　　　　　　　　　那毒妇
　　　　　　　　　笑面虎可欺天
　　　　　　　　　……

　　青衣女人唱完了，盯着林君说，你可知道我是谁？林君茫然地摇摇头。青衣女人恨恨地说，那毒妇自然不会对你说这些，这些年来你认贼做娘，自然是早把亲娘忘了。说着悲悲切切地哭起来。

　　林君愣愣的，冰清虽然害怕，可她对这个神秘的女人充满了好奇，也不拉林君走。只听青衣女人断断续续地说出了一件骇人听闻的事情。

　　青衣女人叫杜小清，本是唱青衣的戏子，二十二年前和林君父亲林冰相识相爱，作为妾室嫁进林家，却遭到原配董夫人的嫉妒，幸而林冰百般维护。在杜小清怀孕后，董夫人对杜小清的态度明显好起来，林冰说董夫人自己无所出，肯定是看见她能为林家添一男半女高兴。杜小清听林冰这么一说，对董夫人也就疏于防范，放心地让林冰出外收帐，没想到那毒妇狼子野心，在杜小清产子后居然对杜小清痛下杀手，将她掐昏投进了古井里。

　　林君大吼一声，不，我不相信你的鬼话！我们走！他拉冰清却拉了个空。冰清向青衣女人走去，杜小清疑惑地说，你居然不怕我！

　　冰清摇了摇头，不管你变成什么我都不怕，因为你就是我的母亲。不但杜小清，林君也惊呆了，叫道，冰清，你是不是被鬼迷住了？

　　冰清缓缓地说，我的名字所以叫冰清就是因为我父亲叫林冰，母亲叫杜小清，我来林家就是找母亲的。二十二年前，有个老家人将我从林家抱走，想必董夫人将母亲沉井回来遍寻我不见，怕父亲回来难以交差，只好另外买了个男孩回来，他就是林君。说着她扑进了杜小清怀里，母女禁不住抱头痛哭。

　　杜小清问冰清，那位老家人现在何在？冰清拭了泪说，他把我交托给别人抚养，在寺庙剃度出家了。

　　这时，门口高宣佛号，一位老僧缓缓地走进来。杜小清霎时呆了，你、你是阿冰！老僧诵一声南无阿弥陀佛，说，老僧法号了尘，昔年的林冰已经死了。接着，他告诉她们，当年他不放心杜小清有孕在身，赶回来一瞧正好撞见董夫人将杜小清沉井。他慑于夫人虎威，不敢作声，担心她又会对女儿不利，便悄悄将她抱走了。

　　一直不说话的林君忽然放声大笑起来，一切都是那个毒妇弄出来，幸而她已经死了，我用庵堂的香炉砸死了她。他凝视着自己手上兀自未洗尽的血迹，笑声阴森可怖，冰清不由得抱紧了杜小清。

　　三人刚要往庵堂赶去，却见董夫人满脸是血地跑过来，看见他们，董夫人站住了。她居然也笑了，你们都会齐了，一个也不少呀。忽然，她哀怨地盯了眼林君，又嚎啕起来，列祖列宗啊，我拼死拼活为了林家，到头来是里外不讨好呀，就让我来了结一切罪孽吧。说着她疯狂地舞近古井，一头栽了下去。

　　众人惊呼一声，抢过去只见董夫人已经沉了下去，居然没泛起一点涟漪。

　　了尘悲叹一声，善哉善哉，董夫人种下祸根，又舍身成仁。众人不解地看着他，了尘说出一段往事来。

　　原来，几百年前有个乞丐来林家乞讨，林夫人吝啬，不但不给粒米，还放狗咬他。乞丐悲愤之中冲向林夫人，林夫人闪躲一边，命家人追打乞丐。乞丐被逼至古井，失足跌下井去。后来乞丐就冤魂不息，夜夜作祟林家，林家请来法师作法终于将他捉了去，但那恶鬼也忒歹毒，竟下了最恶毒的咒语，每隔二十二年古井中都要死一个林家女人，不然就有灭门之祸，据说那个乞丐死时就是二十二岁。林家几百年来虽遍请法师，极力行善，也不能破除诅咒。所以董夫人才会杀死杜小清，又在二十二年后想要杀死冰清。

　　说罢，了尘叹了口气，这些年来他潜心钻研佛经，看看林家能否逃过一劫，没想到那恶鬼的诅咒居然无法破除，除非有人自愿偿他一命。

　　众人回头看那古井，仿佛看见古井上方飘荡着董夫人的亡魂，了尘面朝古井坐下，一遍又一遍地念着《往生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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脂砚

故事似曾相识。之前播过一个类似的电视剧，剧名忘了，偶尔看到一段，十分阴沉恐怖。

相比之下，更喜欢黄会兵的小小说，这一篇，没有会兵过去小说文字的简洁和叙述的干净利落，有点散，似乎还有点乱，整篇叙述笔力从头到尾都一样，没有轻重之别，因此需要强调的东西没有体现出来，不需要强调的地方，倒嫌用字多了。

问好会兵，脂砚看到你正在试图用另一种方法来创作小说，有尝试总是成功的开始，继续努力！

叶柄

行文舒缓有度。
不错！

田瞳

同意脂砚的点评。

黄会兵

谢谢阅读、批评。

邱天

问好黄老师！您还是写小小说好，更喜欢您的短篇。

哈哈蜜

夜半歌声，吼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