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不必妄批宋朝“家法”

王予民

　　中国两千多年的封建社会，文网密布，惟有北宋时期稍微宽松。

　　留意宋史的人都知道，宋代事实上存在着一个优待士大夫的“祖宗家法”，即“不得杀士大夫及上书言事人”。这个“家法”是用来约束后世君主的，而且说谁要是违背了这个“家法”，“天必殛之”。

　　相传这个“家法”为宋太祖赵匡胤亲手制定。赵匡胤是个有深谋远虑的人，他吸取唐朝藩镇割据、五代十国武将骄横、动辄再立政权的教训，于是想到了笼络士大夫、依靠士大夫。在赵匡胤心里，文臣没有武将的危害大。他与赵普的一次谈话中曾流露出这样的意思：五代方镇残虐，百姓深受其害，若选干练的儒臣百余人，分治大藩，即便都贪浊，也抵不上一个武人的危害。所以立国后，贬抑武臣，重用文士，使文士的身价一涨再涨。宋朝“家法”的出现，即源于这个背景。

　　尽管这是一项企图维护封建统治的措施，但“不得杀士大夫及上书言事人”，可谓破天荒之举，非同凡响，不异于暗夜中震响的惊雷。因为以前各个朝代，从来没有任何君主，有此动议。此后元明清三朝，也未立这样的“家法”。宋朝“家法”实在是空前绝后。

　　历史上的皇帝，大都爱听奉承话，不喜逆耳之言，不愿臣子们直言进谏。找一找能够纳谏的皇帝，实属凤毛麟角。皇帝有无上威权，生杀予夺，随心所欲，可以让任何人死于非命。只要他不高兴了，什么都可以成为杀人的理由。一出戏里唱的“伴君如伴虎，终日伴虎眠，一朝龙颜怒，四体不周全”，即为一个形象的写照。历史上“偶语者弃市”，或者因进谏而被被廷杖至死者，不计其数，该是何等残忍！宋朝能设立一个“家法”，想到对士大夫及上书言事者予以保护，不能说不是一个历史性的进步，尽管还存在着很大的局限性。

　　偶翻一个历史刊物，发现颇有以批判宋朝这个“家法”为能事者。有人认为宋朝“不杀士大夫”，这“无助于维护封建统治，适足以败坏宋代的政风”。那言下之意，大约是只要对士大夫大开杀戒，封建统治就便于维护了，政风就会变好了。如此立论，过于偏颇，难道能让人信服吗？

　　限于篇幅，这里仅指出上述立论者，论辩逻辑上的一个问题：某先生批判宋朝“家法”，只着眼于“不杀士大夫”，却置不杀“上书言事人”于不顾，一下子把这个“家法”割裂开了。既然立论者也承认“不得杀士大夫及上书言事人”，是一个完整的“家法”，为何顾此而舍彼，仅持一端呢？莫非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其实宋朝“家法”，重点保护的对象，倒是士大夫之敢于上书言事者，而不是所有贪官污吏。试看宋太祖、宋太宗两朝，以强硬的手腕，惩治贪污，处死了许多贪官，而对于敢于直谏之士，却予以优容，就是明证。即使到了宋真宗一朝，大搞“天书”、“祥瑞”的把戏，闹得乌烟瘴气，龙图阁待制孙奭、知制诰王曾、知陈州张咏等人，多次进言，称“天书”之妄、“封禅”不可行，甚至疾呼：“孰谓上天为可罔，下民为可愚，后世为可欺乎！”这是多么激烈的语言呀！可是一意孤行的宋真宗，尽管听不进这些谏言，却对孙奭等人，并未惩治，大概就是谨守“祖宗家法”吧。

　　历史上许多有真知卓见的学者，对宋朝“家法”，多是肯定的。例如顾炎武，认为“不杀大臣及言事官”，为宋朝“过于前人者数事”之一。他撰《日知录》，有“宋朝家法”一条。王夫之则说这个“家法”，“不谓之盛德也不能”（《船山全书》）。这些看法，都是很有见地的。

　　当然，北宋优待士大夫的政策广泛施行，也不免鱼龙混杂，泥少俱下。出现冗官，自是不容回避的问题。然而“不得杀士大夫及上书言事人”的政策，毕竟宽松了环境，开阔了言路，让知识分子能够勤于思考，勇于建言，这对促进那个时代的文化、科技、经济的发展，有不可估量的作用，利大于弊。因此，我不能赞成片面否定宋朝“家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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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中漫步

如果老袁皇帝成功。。。。

lqm407

　　宋代的宽松政策值得当代参考学习。其实，在和平的日子里，社会应该宽松，更不能以言论来治罪。可是，在不远的几十年内，因言论问题被杀被关的人多得不可计数。真是历史是可以倒退的啊！

跃农

　　以史说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