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迷失

刘梅花

　　　　　　　　　　　　　迷失

                          
　　李云在街上慢慢溜达的时候，是冬天黄兮兮的太阳快要落山的那份冷清光景。他不想走的太快，以一种接近徘徊的姿态往家里磨蹭。其实他家的阳台都已看得清清楚楚了，他的那盆蟹爪莲紫色的花朵正张牙舞爪的在阳台上搔首弄姿。他很没心情地数阳台花盆的数儿。他数到第八盆时，阳台上他老婆粉红的睡衣闪了一下。

　　李云几乎没思索，就闪进路旁的水果店。他讨价还价买好两斤橘子出了水果店的门，就看见马芳局长迎面过来。应该说他的时间一向掐的很准。他既要马芳看见他，有不能是楼梯口，位置要恰当。李云迎上去一脸媚眼奴态讨好地打招呼：“马局，回家啊！”马芳局长满面红光，刚刚从亢奋状态退回来，肿泡眼汪着满意的笑。马芳并不正眼看李云，他嘴角唔了一声就过去了。他不愿让李云打搅他有滋有味的回味。

　　李云上楼的时候，心里有一种暧昧却又奇怪的感觉。他快快爬上三楼，想刺探一下老婆此刻的表情。尽管一切都在他的意料当中，或者说在他的运筹当中。门开着，大约马局走得急没来及关好。李云进了门，房子里静悄悄的，有些出乎他的意料。李云在满屋高档家具里捕捉老婆的踪影。沙发空着，留着两个屁股印儿，近近的挨着。茶几上的烟灰缸几只烟蒂，是马局常抽的黑兰州。李云数了数，一共七只烟蒂。两只水杯，泡浓的上好龙井，这是老婆特意买的。李云舍不得喝好茶，平素只喝熬好的砖茶。然后，他正要继续搜索，他老婆“嘭”一下踢开卫生间的门出来了。

　　她冷淡地看了一下李云猥琐的贼楚楚的样子，皱皱眉头说：“耸着狗鼻子闻啥呢？家里有驴味道啊？”李云不言语，不敢正视老婆的目光，灰溜溜转进厨房。刚才上楼的凌云壮志一下没了，心里居然有些沭。他支楞着大耳朵听见老婆进了卧室关了门，才有些粗暴地作践几棵青菜，并踢了一脚地上的脸盆子。最后，他乖乖和面做饭了。

　　直到吃饭的时候，他女人还穿着粉红的睡衣。李云一看那睡衣，就咽不下去饭菜。他看了她一眼，说：“为啥不换件衣服？”

　　“不想”女人简单而淡漠地回答。

　　“难道你一整天都要穿它？”李云低声说：“当然，这是你的自由。”

　　女人突然暴躁地叫喊：“我的穿衣戴帽也要你管？再有管头没有？”

　　李云终于被女人的粗暴激怒了，他脖子的血管暴起，涨红脸说：“当然有了！你再敢把马芳那狗头带到家来，看我不收拾你们！”

　　女人轻蔑地一笑：“李云啊，借你个胆儿！你要是个男人，当初把马芳灌醉留在家里干么？”

　　李云有些吃不住，开始惊慌失措起来。他压低声说：“喊什么？存心让邻居听见了笑话么？”

　　女人听罢这句话，挺阴险地笑笑：“邻居们知道了算什么。哼，我还要嚷道你们局呢！让大家都知道你李主任是靠什么从一个临时工爬上去的，并且稳稳当当的干了五年主任的，又是靠什么住到阳光小区的”

　　李云一下愣怔了，半张着嘴无言以答。他有些心虚，在饭桌边小坐片刻，便又乖乖收拾碗筷，去了厨房。他知道女人并不美貌，只是年轻罢了。所以他才在五年前急着把她塞到马局怀里。他仔细算了算，五年来也并不吃亏。要不是马局，他在局里早混不下去了，说不定被踢到哪儿去了，哪有他的主任可当。再说这套房子，凭他李云的能耐，下辈子也住不起啊。当然，他损失不大，女人还是女人么，又不少啥。再说在局里，谁也不敢低看他李云一眼呢。

　　李云这么一想，觉得生活还时阳光明媚的，付出的还时值得的。他想起一句广告词：“相信我，没错的！”他开始心情很好的洗碗拖地，假装把女人晾在一边不搭理。

　　李云听见女人在浴室哗哗的水声。他一边看电视，故意开大音效，一边又不自觉侧头看浴室那边，竖耳倾听里边的响动。他感觉自己有些神经兮兮，不觉好笑。坐着，他又不踏实，便溜达到阳台修剪盆景。他有滋有味的侍弄花草，把两只乌龟从阳台角落捧到水池里。直到女人出了浴室门，他才松口气重新坐下看电视。他不清楚自己担心多余什么，担心失去什么，总之，他离不开女人这个靠山了。

　　李云不抽烟。他拨拉着烟灰缸的烟蒂想象着马芳坐在自己家沙发上悠然吸烟的神态。然后又想象女人腻在马芳身旁的媚态。想完了，他又无聊的琢磨一件一直以来想不通的事。他觉得以自己女人的容貌来看，怎么也捏不到漂亮里去，顶多不难看罢了。要是真有风姿，他是舍不得送给马芳那个肉头的。可是马芳居然撇下局里那几个小妖精，专往自己女人这边跑，实在费解。他怀着一种柔情隆重的想这件事，终于没想明白。

　　女人对李云的存在熟视无睹，好像李云是一朵空气一样。她自从下岗后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事干，在家里猫了几年了。她懒得上街，懒得说话，懒得干活。除了马芳要来，她也懒得化妆。她对日常生活毫无热情，甚至有些无动于衷。如果马芳打电话约她去茶屋聊吧什么的地方，她才稍稍有些高兴的意思。当然对于老情人马芳，她不敢表现出一点点不耐烦。相反，她极力迎合奉承他。她不想断掉财源。她找不到好的事做，李云又不愿白白养活她。她只好怀着苦涩复杂的心情，赖在床上打发一天又一天的日子。

　　几天之后的一个下午，李云眼风里扫见马芳出了大门，直径朝他家方向走去。这些他都熟悉的烂在心里了。他在办公室里踱来踱去，下了楼来到大厅。

　　李云带着他的几个属下，也直径朝他家方向气昂昂走去。他看见了他家的阳台，看见了搔首弄姿的蟹爪莲紫红的诱惑。他咽下一口唾沫，带着一班人马穿过街道进了一家开张不久的酒店。他进了酒店的旋转门，回头一望，对面他家的阳台还一片寂静。没有他女人粉红的睡衣闪现。

　　李云拉下一张白皙的长脸，从口袋里掏出工作证在一个短发的女主管面前晃晃，然后踏进弧圆的服务台里面。他很快意地从柜子里撤下几条高档的香烟，然后仍在台面上，冷傲地问：“你们办了证么？就这么放肆的售烟？”女主管有些惊慌。她低声地解释：“不是不办，是你们马局长不批啊。”李云的人马呼啦啦围上来，开票，做笔录，呵斥女主管，像模像样地没收了香烟。然后，丢下一句话：“叫你们老板到局里来处理！”

　　李云心里嘿嘿冷笑：马局这么快要是批了，美死你们了！血出少了都不行！他不露声色在一伙属下的拥簇下出了门，抬眼一看自家阳台，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李云有些失望。不过，他不轻易罢休。他又带着人马拐进一间小小的店铺。他知道这家小店没钱进贡还没办到证件。

　　李云继续晃晃工作证，虎下脸对店主说：“例行检查！”他扑进柜台里搜寻一番，香烟毛都没发现一根。又折回身子促进里屋，在狭窄逼仄的屋内翻腾。一个衣物箱内，是女人的内衣内裤。李云细长的手指触及到这些柔软的东西时，禁不住有些心旷神怡。他久久翻弄着不肯从衣箱内拨出手来，一种快意从心里涌起来。

　　李云淫浸在温软的气息里时，一个男人走过来，定定看着他不出声气。李云慌乱地逃出小店，听见背后那个男人骂了句：“变态！”李云仍不忘看一眼阳台。这时，他如愿看见女人粉红的睡衣里裹着百无聊赖的身体，正斜倚在阳台一角吸一棵香烟！他暗自松口气。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是担心马芳抛弃他的女人？还时嫉妒马芳粘乎他的女人？总之，他很矛盾着不得安宁。

　　李云家的阳台上，他女人回头对躺在沙发上的马芳说：“男人有更年期吗？”

　　马芳贪婪地吸一棵烟，揉捏着小腹垂下的赘肉，眯眼问：“怎么啦？”

　　女人懒散地说：“只要你一过来，他就阴魂不散地在附近转悠。”说完，她长长打个哈欠。

　　“难道你没发现吗？你家李云有些变态。”马芳仍咪着眼，不肯睁开。

　　“总觉得他不是男人啦！谁知他还变态了呢！幸好，还有你宠我！”女人很有些柔情地说：“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马芳哈哈大笑，终于睁大了肿泡眼。他说：“我能喜欢你什么？想过没有？倒撵我马芳的女人太多了啊。可是太容易得到的女人都没味道啊。我喜欢被李云监视着，嫉妒着。那种欲偷不偷的感觉真是好。”

　　女人突然悲哀起来，她说：“我知道，你还喜欢看李云被你折磨的那种快感！”

　　马芳意欲大笑，但他喉咙里堵了什么，咯叽咯叽响了几声，脸涨得紫红，终于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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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梅花

呵呵。丢失的帖子，补回来了。

脂砚

哦，连我跟的贴子也丢了~~~

这篇小说行文简洁，出彩的地方在文尾：

马芳哈哈大笑，终于睁大了肿泡眼。他说：“我能喜欢你什么？想过没有？倒撵我马芳的女人太多了啊。可是太容易得到的女人都没味道啊。我喜欢被李云监视着，嫉妒着。那种欲偷不偷的感觉真是好。”

女人突然悲哀起来，她说：“我知道，你还喜欢看李云被你折磨的那种快感！”

把人的龌龊和内心的扭曲，写足。

刘梅花

最初由 脂砚 发表
哦，连我跟的贴子也丢了~~~

这篇小说行文简洁，出彩的地方在文尾：

马芳哈哈大笑，终于睁大了肿泡眼。他说：“我能喜欢你什么？想过没有？倒撵我马芳的女人太多了啊。可是太容易得到的女人都没味道啊。我喜欢?..

感谢老师再次鼓励！祝您春节愉快！也顺祝小说版的老师文友春节快乐！写作快乐！

田瞳

春节快乐！

于文华

最初由 脂砚 发表
哦，连我跟的贴子也丢了~~~

这篇小说行文简洁，出彩的地方在文尾：

马芳哈哈大笑，终于睁大了肿泡眼。他说：“我能喜欢你什么？想过没有？倒撵我马芳的女人太多了啊。可是太容易得到的女人都没味道啊。我喜欢?..

      好棒！祝梅花新春快乐，阖家幸福！

陌笛

语言再圆滑一些就好了。

新年快乐。

刘梅花

谢谢田主席，谢谢于老师，也谢谢陌笛，真诚祝福新春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