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9-28 22:45 编辑
小时候对节日的期待要强于长大以后。那时对星星和月亮的关注，似乎就完成了以后岁月里对天体星座的所有的观察。秋天的夜晚，对于蟋蟀的住处的好奇，以及对于捕捉到蟋蟀的热情，让家中的重要电器手电筒发挥了效用，灯光和月光下的光影晃动，发现和来回寻觅的专注，让胜利的小成果和失落的遗恨，组成了对于秋天的缅怀内容。它们也像行星一样，倏忽穿过人生的童年，即使长高了变成大人了，抬起脚尖也看不到那些流逝的岁月了。
秋天里有一个节日，对于孩子而言，也只是一个关乎吃的日子。有别于春节和端午节而已。小时候对节日研究较少，甚至突然分不清端午节到底是该吃鸡蛋还是吃月饼。自己使劲琢磨和思考，常常不敢肯定，需要向大人或者伙伴去询问和求证。靠掰着手指翻着眼皮算计和猜想不太灵光。事情弄明白以后心里就敞亮起来。
中秋是仲秋，学习了一下，两个字其实是一回事。吃月饼是一种快乐的事情。甜食总是可以带来愉悦的体验。在枣泥，豆沙，苏式和广式等等不同的月饼类型里，喜欢的还是五仁的，那种脆皮的，一吃就洒落不少细皮的老式月饼。感觉那些包装牛气轰轰的礼品月饼，就是一种坑害，浪费了过多的包装材料，也让打开一层层包装的人们，面对包裹其中的小小内容物，难免躲开失落的期待。
一直以为，简单包装之下的脆皮散装五仁月饼，是月饼里的精品和珍品。常去一个同事的家里去玩，他的三老爷会做月饼。临近节日，老人家就会在家里开始做月饼。我看着他做月饼的整个过程，感觉就是在看一个关于美食的一次现场纪录片。不用排队也不用去商店，就能拥有自己家制作的节日食品，想象都感觉挺好。一种自力更生的生动的教育课一样， 在孩子们面前展开。月饼馅的配制，都是好东西。果粒、丝线、冰糖、花生、核桃均以排列一边，模具和面粉都进入包制准备。老人平时一般不做家务，节日一来，披挂围裙正襟一坐，平添了一份专业师傅的气派。面色也比平时活泼和亲近了不少。一伙跟屁虫小毛孩子毕恭毕敬，言听计从。只要仔细询问，认真模拟，准能学艺成功。双方和多方都会有成就感。家里有这样的一个点心师傅，是不是比起那些只会吃不会做的甩手掌柜们的大人小孩，是不是多了一点优势和趣味啊？表扬是人人都需要的，哪怕只会表扬，也比起那些什么都不去表示拿过来就吃的人们，显出一点文明礼貌来是吧，会温暖一下人心对吧？
赏月喝酒，是秋天里的节日的常规动作和内容。好像许多人并不在意和注意月姥娘，看过一次就不需要看第二次。又不是天文爱好者，再说它天天挂在天上，谁愿意看谁就去看啊，看多长时间都不受限制的。小孩子节日里更关注的是吃的。大人喝酒，小孩子吃肉，各得其乐，往往就这么过去了。我发现了一个简单的道理，过节一定要吃节日里要吃的东西。不吃，会给精神带来痛苦。
我有一个中学时候的同学，有点早熟，在上学的时候就开始偷偷喜欢一位女同学。他的学习一直很好，虽然成绩不是第一好，但是绝对算得上聪明。后来他考入了一类大学，直接研究生毕业。分配在一个大城市工作。很是令家人和朋友的自豪和羡慕。但是后来他居然只有我一个好朋友，可以半夜里来找我说话。因为他得了一种疾病，获得的几乎全都失去了。只是回到家乡在一家小单位里混事。家里人也有病，身边也缺少关心他的人。他就是一个过节可能不吃过节东西的人。
我家母亲有时候让我去喊他到家里一聚，后来他不好意思，就不再去了。单位和家里亲戚发是和送的月饼不少，就想着分出一些给同学送去。同学不好意思接受，我就说是路上拾得，不要就给鸡当饲料了。乐得同学哈哈大笑起来。
后来我的同学莫名其妙死在了家里。他的家人几天后才从外省赶来。我的心里自然难受。吃起月饼有时候会想起同学，想起属于他的节日，总是没有家人的陪伴和欢聚呢。因为他是精神病人，他的母亲也是。他的妹妹需要照顾母亲，他一个人在外省，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中秋是一个适宜想念故人的节日。诗词里有苏大学士的千古名句，描述着大诗人的情怀，显示着诗人的才华。小人物如你我之辈，也可以有儿女私情潜滋暗长于心灵深处。比如一个好友告诉我，他的同学恋人要结婚了。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一个没有多少靠山和实力的毛孩子，被本来属于正常的变换压迫得没有了力量，只能任失恋的洪流携裹，冲入到痛苦的深渊。直到许多年后，才可能感觉到命运的无情和内心的释怀，当然也有了对抗命运的手腕和勇气。
往以前的记忆里翻找，会找到一个团圆的日子的中秋。一个满脸青春和羞涩的小青年，心里的心思汹涌澎湃，在大人的呼喊和叫唤中，还没有去吃重要的节日饭，在家里的墙边一隅，月亮地里，看着月亮，想着远方，想着命运轰隆隆地改变，泪水如泓，哗哗地流啊。绝望地想，中秋啊中秋啊，以后的中秋，再也没有可能和喜欢的女同学成为最亲近的人的中秋了。我想，那个人是我的好友， 也可以是我。一样经历的人，其实不算多么了不起的事情。
属于节日的日子转眼就过，不属于节日的日子会接踵而至。人家怎么过，就跟着怎么过，也可以说，愿意怎么过，就怎么过。月饼从健康角度而言，含糖量高，不宜多吃，偶尔一吃，还是非常喜欢吃。节日里带来的感触，常常脱离节日的限制，完成穿越和突围。小时候的味觉，最初的经验，会翻山越岭，来到了面前。一些老长时间没有见到的亲人、家人、同学、朋友，都欢乐的样子，都笑呵呵的样子，浮现在面前，趁着温暖的感觉没散，我常常会独自躲在一边，不让人看到，眼睛被突然来临的雨雾弥漫和遮掩。
2016年9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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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9-27 23: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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