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逐鹿江南 于 2017-1-12 21:04 编辑
莲花山公园门口的木棉树又开花了。高大的树枝上,粉红的花朵静静地绽放,美得让人叹为观止。没有绿叶陪衬,它的美丽显得异常孤独,不禁令人心生怜惜。
一年了!往事在脑海里幻灯片似地反复闪过。我的心再次沉重起来。
我和雪相识于暮冬。那时,我在深圳科技园清华大学研究院做财务经理。单位旁边有一家上岛咖啡,晚上下班后,我常去那里喝咖啡或吃简餐。因为光顾频繁,我和店里的老板娘也就非常熟识了。在一个年度财务决算终于完结的夜晚,我拖着疲惫的身躯,走进咖啡厅。找了一个清净的角落坐下,我向柜台里的老板娘举起两个指头示意。老板娘会意,轻声呼叫,雪,一份简餐,一杯咖啡。随即,一个漂亮而又气质高雅的女孩出现在我的桌前,为我写单。但见她二十岁出头,一米六左右的个子,不胖不瘦,脸色白里透红,五官精致得让人惊为天物。
而她,却没有一点笑容,眼神里有一丝淡淡的幽怨,一直以不屑的目光看进进出出的人,也包括我。
因了她的缘故,我去咖啡厅的频率比往常高出数倍。慢慢地,我们开始熟悉起来,也聊上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一次我去喝咖啡时,她看了发表有我诗歌的杂志,眼里的不屑才渐渐消失。但她的脸上,笑容始终没有出现,眼神里的幽怨依然如故。
终于,在一个春暖花开的周末,她答应与我同游莲花山。在公园门口,只见那棵木棉树开花了,满树缤纷,灿若云霞。我满心欢喜,掏出手机拍照。而她,默默地站在树下,仰头看着一树繁花发呆。
从她断断续续的叙说中,我了解到她是湖北恩施土家人,中专毕业后,曾在福永的一家工厂里做过两年文员。正是这两年的打工经历,成为她脑子里挥之不去的梦靥——她被老板的山盟海誓诱骗了。
欲哭无泪。她选择了逃离,来到科技园的这家咖啡厅。
虽然以前听说过太多这样的故事,但发生在她的身上,我还是感到异常震惊。在这个道德沦丧的社会,一个女孩的美丽是危险的,她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善始善终者,几人能够。
我理解了她为什么以那么不屑的眼神看待人们,尤其是男人。我更理解她眼里为何总是写着幽怨。
我轻轻地拉住了她的手。
因她的故事,我心里满是怜惜;亦因她的故事,我心里彷徨不已。
我去咖啡厅的次数越来越少,终致有一个星期未曾踏足。
她打来电话,将我从办公室约出。她低着头,幽幽地说她要离开深圳了。我问她要去哪里,她没有回答。
她将我给她的名片还给我,说,我怕忍不住打你电话。名片还给你,这样我就不会再打扰你了。
我心里明白,我若此刻挽留她,应该是毫无问题的。可是,话到嘴边,终究又咽了回去。
一个我喜欢的美丽的女孩,一个或许只需要我一句温暖的话语,就可医治好心灵创伤的可怜的女孩,就这样在我的视野里消失了。
我呆呆地站着,泪流满面。
三个月后的一个深夜,我接到一个电话,来电显示是上海号码,是她夜总会的一个姐妹打来的,她问我是不是雪的哥,雪被派出所抓走了。我是在雪的手机中查到你的。
我惊呆了,半晌才回过神来,照着号码回拨过去,对方说这是公用电话。
一个把我当作亲人,在通讯录中将我保存为“哥”的女孩,如果不是情非得已,是不会如此决绝地不和我联系的。或许,夜阑人静时,她狠狠地咬着被子,含泪决计将我这个“哥”遗忘。
站在木棉树下,看着一朵又一朵粉红的木棉花从枝头掉下来。花朵落地的声音,分明是我一颗带血的心碎裂的响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