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说过: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如今看来,应该说是:山不在高,有鸟兽才显神秘;水不在深,有鱼虾才有灵性。试想,山再高大,若无鸟兽栖居出没,便寂寞如死山荒岭一座;水再深阔,若无鱼虾游动自如、鸥鹭翩飞其间,便冷漠如死水一潭。 在我童年的印象和先辈们的叙旧中,大理苍山上是有不少野兽出没的,不说狮子、老虎,豹子、豺狼、野猪之类则为数并不少,时常于傍晚或深夜下山来那时人烟还显得稀疏、人气还不够浓厚的大理坝子中,袭扰人畜、糟蹋庄稼,据说豹子的双眼在夜色中像手电光一样贼亮,能跳进厩舍,咬住猪或小牲畜的咽喉,把整头整头的猪或小牛小马拖到野外……也时常可听到在山间或坝子里人与豺狗周旋较量的事例。看过电影《五朵金花》的人都应该记得,几位金花在苍山遭遇狗熊,幸阿鹏赶到见义勇为奋力相救的镜头。传说中还有很多所谓“人熊”与上苍山砍柴伐木的人周旋、搏斗的事。我外公在世时,还常常给我们讲起他年轻时上苍山打础石,有一次下山时在一个荒坡上与一只下山觅食的独狼不期而遇,在相距几百米之间互相对峙、追逐,你进我退、你退我进地默默较量了整整一个上午,最终双方均筋疲力尽各走各的路各回各家……外公还讲过有一种叫不来学名的小型动物,会悄悄混入放牛的牧场,趁人趁牛不备之时躲在牛尾处,抓挠牛的臀部,慢慢从肛门将牛的直肠拉扯出来,并越拉越长、越拉越远,最终能把一头牛折腾致死。 在人口密度较低的过去,相对地野兽显得较多,且袭扰人畜带来祸害,因此人们传说中的“兽行”以恶劣居多。在记载中,苍山上曾有红腹角鸡、白腹锦鸡、兀鹫、黑麂、林麝、草麂、鬣羚、金钱豹、金猫、豹猫、果子狸、穿山甲、黑熊等珍禽异兽,洱海上有过在云南首次记录的灰雁、第二次记录的罗纹鸭,以及自青藏高原南来洱海的斑头雁等罕见的珍奇水禽。而如今上苍山,除了能偶尔见到一些野鸡、野兔的踪影外,很难再看见这些珍禽异兽的形迹和身影,甚至于连豺狗、狐狸、黄鼠狼等这些过去人类的近邻也难觅踪迹,使得原本应有更多禽音兽鸣而显幽深神秘的苍山少了些神秘感,使原本更生机盎然的大自然欠缺了些勃勃生气。 这种状况的造成,原因有多方面:过去一段时期中人们在苍山上开山炸石、砍伐森林等,使苍山森林植被遭受严重破坏,进而使这些珍禽异兽和野生动物的栖息地——它们赖以生存的家园遭到近乎毁灭性的破坏:此外整个生态系统的改变,使它们原来赖以生存的环境和生态链被切断和破坏,而今山下人丁兴旺、人口密度大增,加之车马喧嚣人声鼎沸,危机四伏的生存环境迫使它们惟恐对人们躲闪不及,只好退避三舍另觅它径迁徙他乡,遁入那些对于人们来说是更深更远的遥远的深山密林中苟延残喘、苟且安生……而岂敢还像不久前的过去那样,下山到坝子里像去赶街一样招摇过市,能与人们作短暂的对峙、周旋和较量。进入庄稼地和村落里与人分一勺羹,甚至还时常要冒犯、袭击或伤害一下人类。 这似乎是一件事上的两个极端。一方面是过去豺狗豹子等野生动物较多,甚至于到坝子里呈能显威风(实际上也是它们的食物链即将中断、食物短缺的信号);另一方面是而今这样偌大一座山上难觅禽兽的啼鸣、少见野生动物的行踪,禽音兽鸣离人们越来越遥远。总而言之,两方面都是属于生态不平衡、生态系统和生存环境恶化所造成。这些年来,随着人们环境保护意识的觉醒和加强,人们对自身生存生态环境的忧患和担心也日益深化,因而加强了对苍山植被的绿化和保护,苍山的森林植被得到了较大的恢复和发展,已渐显葱郁繁茂而幽深神秘,想必又能留住和招引回一些珍禽异兽与野生动物,使苍山峰峦间能够时时“野禽喧曙色,山树动秋声”,使我们能于苍山洱海间“听春鸟于春潮,闻秋虫于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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