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之宴

时光安然

莫名之宴

　　年关的忙碌与劳累，不大爱跟莫明其妙的人在一起吃饭的。

　　就像汪局，他大概也不愿凑场子的，应酬多了，怕是要伤身的。然而前天他从我巷子门前经过，不由分说一把拽起我的衣袖，就跟拎小鸡似的：你嫂子还有你侄子都在，你去作陪一下行不？他不说蹭饭却说作陪，好像不去就很不给面子似的。我勉为其难，只说放手，我先去个卫生间还不行么。汪局笑骂道：鬼妮子！就在巷口，莫要磨蹭太久。

　　巷口那家家常菜饭馆并不远，除了汪夫人与汪大公子，还有阿东与两个陌生的面孔——想起来了，汪局与阿东新近的交往，是前不久我粉涮完新居燎锅底那天聚在一起开始的。汪局埋怨说别的酒店还都没开业，也只这家，凑合着吃吧。看来是他作东，然而慌忙传菜的却是另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兄弟，汪局说是他姑家表弟，看来是有事要烦劳他这个当表哥的来摆平的。

　　花生米先自上了一盘，酒已经满上。还没搞明白怎么回事，酒宴这就开始了。

　　我原本没什么食欲的，一来是面对两张陌生的面孔，二来是最近身体也不大好。夹了一个花生米，然后就是一杯火辣辣的酒，下肚后竟然有些难以支撑。却又无法逃离，只听他们东一句西一句聊着大概接下来还要办的事，好像是与低保有关，那个传菜的农民兄弟身体方面不佳，需要政府关照。仿佛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明儿个红彤彤的大印一盖，就完事了。而阿东就好像是润滑剂，他在乡镇基层工作，随后的事由他催促办理，话不再提。

　　那个年岁大点的应该是村支书，虽是为人作嫁衣，这么大一把年纪，却卑微得什么似的，时不时地点头作揖，好像面对的都是一尊尊的活菩萨。酒到跟前，他不敢推辞，麻溜儿地端酒碰酒，恭维声不绝。他连声称呼汪局汪局，汪局却摆手示意说之前是汪局，现在不是了——大家都叫我汪公道，你也叫我汪公道吧。阿东打趣说这就要找汪局办个私事哩，你现在成了汪公道，我们那些个事可该咋办捏？

　　说话间一道道小菜就传上来了，都不愿多喝，不是不愿喝，而是那个花白头发的村干部，怕他不能多喝。然而作东的农民兄弟却是个实心眼，他大概觉得不让吃好喝好就对不起人似的，一味地劝酒，劝菜。村干部也并不推辞，也或许是不敢推辞，倒一个喝一个，喝的时候还要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干脆利落地一饮而尽，只是吞咽酒那一刻的痛苦神情，直让人瞧得心惊胆颤。

　　首先坐不住的是汪夫人，劝说多吃菜，少用酒，大年下的，咱就图个高兴。村支书好像也听出弦外之音，很配合地就浮生出一脸醉意来，说不能喝了，再喝就大了……只可惜旁边那个农民兄弟却嘀咕说，我能不知你酒量，半斤八两没问题……

　　到底是喝还是不喝呢？这真是个问题。空气有些不大流通，就像跟村支书一样像患了中耳炎。

　　村支书说他耳朵不好使，有时听人说话也是东一句西一句的，脑筋不活络，就连肠胃也不配合，喝起酒来一会儿和清醒一会儿醉的。他把一身的疾患都说了个遍，只差没说眼睛有什么问题了。事实证明越是忽略什么越是来什么，他原本是要恭维一下一旁闷头吃喝的汪大公子的，却不知怎么夸完汪公子后，竟然对他们那个村里上清华大学的谁家女娃总也念念不忘，说他们村那个女娃前两年考上清华，后来过五关斩六将毫不含糊地，这又留校任教了……

　　按说偶尔地夸一下自己村里的孩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关键时，村支书那眼神确是不怎么好使，他只看见汪大公子长得虎头虎脑一表人才，却没注意到那孩子夹菜的动作，差不多把半盘花生米都戳翻了。

　　我瞧了一眼汪夫人，她看起来已经吃饱了，眼见这菜接连地上，什么炒牛肉，凉拌猪耳，油麦菜，据说还有两个汤这就上来了。她却起身离开，连带着把儿子也拉了去。汪局一脸凝重，好像头疼病要犯了似的。村支书却毫无察觉，冲着汪公子的背影朝汪局竖大拇指，说你是知道不，俺们村那女娃……阿东打断他的话，说已经听你说到第十遍了，该歇着了。

　　村支书怔了怔，忽地拍了一下花白的脑袋：哎吁，瞧我这都喝成啥样了……

　　汪局叫了一辆车，说你醉了，那就送你回去。

　　村书说真的醉了，我酒量不行的。

　　车这就来了，停在门前。支书还要解释些什么，汪局却不容他张口，上前搀起他的胳膊，就像当初请我来时那样的不由分说，将他塞进了车了。

　　只剩下那个一脸茫然的农民兄弟，说这汤也刚端上来，这么大一盆小鸡炖排骨，咋都不吃就都走了撒？

　　

水如空

坐沙发……

水如空

人啊，吃着人家的宴，还写文章说人家，咋恁不厚道呢……

时光安然

水如空 发表于 2017-2-8 14:17
人啊，吃着人家的宴，还写文章说人家，咋恁不厚道呢……

呃，回来后就开始消化不良，上吐下泄，害惨了。

言默然

欣悦拜读，有味道，好！

李立红

和安然一样，愿意和熟悉的朋友聚聚，席间如果有太多的陌生人，就感觉没意思，所以，至今也没交多少朋友

文字闪耀生活

也不知最后事办了没？总之先喝着。

夏冰

时光安然 发表于 2017-2-8 14:30
呃，回来后就开始消化不良，上吐下泄，害惨了。

就说嘛，你咋回事，原来如此。

夏冰

看看，我今晚也赶上莫名之宴了，结果如何，未知。正跟人们闲坐着，叼空上来瞅瞅。

雪白演义

文章里有个汪公道，叫我想起了刘震云的小说《我不是潘金莲》里的那个王公道。《我不是潘金莲》出场就是他，刘震云描写他长得白，就是一个小白孩。刘震云把握住了河南话的特点，简短，醒目。一笔下去就是一个人物。安然的文字差不多也有这样的功力！

时光安然

言默然 发表于 2017-2-8 15:06
欣悦拜读，有味道，好！

谢言老师来读，新年好！

草舍煮字

莫名之晏几近嗟来之食，吃货不屑也。
莫名——莫可名状，无法形容，说不清楚。

时光安然

李立红 发表于 2017-2-8 15:16
和安然一样，愿意和熟悉的朋友聚聚，席间如果有太多的陌生人，就感觉没意思，所以，至今也没交多少朋友

交友原本是愉悦的，但如果成为一种累，那就暂歇着吧。

时光安然

文字闪耀生活 发表于 2017-2-8 17:28
也不知最后事办了没？总之先喝着。

没再过问了，总之刚拉完肚子，又被拉去，原班人马又凑一起，这次都有底了，挺愉快的嘿。

时光安然

夏冰 发表于 2017-2-8 18:14
就说嘛，你咋回事，原来如此。

生活原本如此，且乐呵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