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五相子 于 2017-3-23 21:54 编辑
富贵和王大楞,领着孙子孙女,来乡上找乡长评理,当年割资本主义尾巴,要弄出个一二来,这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清的事情。
爷爷拉着我,王大楞拉着亚斓,进了乡长办公室。王乡长正在打电话,摆手让坐下,四个人谁都没坐。王乡长打完了电话,笑了,这是咋了,都一脸的阶级矛盾。实际上王乡长对这两家人,全都认识,告诉秘书小杜给到上茶水。我和王乡长还是学友,比我高两届。我先开了口:这不么,今天来主要是两个事,一个是我和亚斓来领结婚证,另一个是当年割资本主义尾巴,二老谁对谁错,给评评理。我说完,向王乡长递了一个眼色。王乡长上来把二老按在了沙发上,啊,这都是小事情,你和亚斓结婚够年龄够不,要够这就去领证。王大楞腾地一下站起来,来了楞劲儿,这不行,我不同意。我爷爷一下跳了起来,指着王大楞,你算老几,你不同意,我还不同意呢。王乡长故意不高兴了,脸一沉,把桌子一拍,你俩嘎哈呢?到了这儿,都想说了算,我往哪放?还不让孙子孙女领证,你们大还是法大?二老让王乡长这一猛拍,老实了,不支髦了。我见事情有门,忙借话说话,那啥,王乡长,二老年令大了,不懂法,我和亚斓……,王乡长手一摆,去领吧。我和亚斓跑出了乡长办公室。在办公室门外,听王乡长在叫秘书小杜,你领着二老先学习一下《婚姻法》,我先去开个小会,一会子回来。
秘书小杜像个小学生一样,两脚紧闭,站得像根冰棍,向坐在沙发上的二老开念:《婚姻法》第一章总则,第一条本法是婚姻家庭关系的基本准则。第二条 实行婚姻自由、一夫一妻、男女平等的婚姻制度。保护妇女、儿童和老人的合法权益。实行计划生育。第三条 禁止包办、买卖婚姻和其他干涉婚姻自由的行为。禁止借婚姻索取财物。……
我和亚斓到了民政,这把亚斓高兴的,嘴乐得有小碗那么大。我们先照了像,不一会子,结婚证就办下来了。亚斓担心那边,二老不会出啥事吧,可别打起来。我说没事的,在乡长办公室不敢闹腾。这话还真没让我说对,我和亚斓刚从民政出来,就听到乡长办公室里边在吵吵:这第三条就是给你写的,你干涉婚姻自由。王大楞脖子吵红了,我就干涉了能咋地。你干涉了就不行。不行能咋地,还能把鸡子割下来当笛子吹?吓得秘书小杜身子乱哆嗦,站在俩人中间一个劲儿说你们……。
王乡长听到办公室有人在吵吵,停了会,往办公室走。我和亚斓紧走了几步,跟了上来。王乡长问证办没?我说办完了。办完就好办了,剩下的我拾掇。我们三人进了乡长办公室,二老全都坐下了,不说话了。王乡长脸一沉,进屋子坐了下来,咋不吵吵了?招商会让你们给吵吵黄了,这损失可大了,你们二老说咋办?屋子里的空气一下紧张了起来。王乡长又问秘书小杜,《婚姻法》学到哪了?才学到第三条。第三条咋说的?第三条 禁止包办、买卖婚姻和其他干涉婚姻自由的行为。你们二老听听,婚姻包办不行,干涉婚姻自由更不行了,那可是违法的事情。我这么说,你二老同意不?我爷爷和王大楞都点了头儿。没别的事情,都回吧,两家都成亲家了,还瞎吵吵啥,让人笑话不?我忙接话,乡长事情多,爷爷咱回吧。俩人又腾地一下同时站了起来,说好了,当年的事要弄出个一二。王乡长问道,当年什么事?王大楞红着脖子说,就是当年割资本主义尾巴,我揭发了他家三只羊的事,他还骂了我祖宗。我爷爷接话,骂你祖宗是轻的,我还让人关了大半年你咋说。那不是我让关的,没想到会关人,我就那么一说。你那么一说?你不揭发,就能关人?我不揭发,工作组不让。啥都别唠,你就是个欠儿登。你才是欠儿登。
王乡长在认真地听。
我爷爷又开始说了,本来乡里乡亲的,我不想说太多,给你算一笔账,你可听好了。当年我是两只母羊,一只公羊,咱们往少了算,母羊一年一个头,两年四个头,三年八个头,四十年多少个头?今天乡长在这是公证人,你要服了,算拉倒,要不服,就得赔我四十年的羊。王大楞害怕了,汗下来了,嘴结巴了,那外一,外一第二年死了俩咋算。真是满嘴喷粪,没理找三分。你才是呢,哪有那么多羊,全县的山上地上全是羊了。这把在屋子的人听得全都笑翻了。
王乡长说话了,才听了你们的当年纠葛,还真不是小事。这么多年,谁对谁错,不用我评,你们心里边比我有数。你们老哥俩,现在都隔辈亲家翁了,都要抱重孙子的一家人了,还揭这些?富贵爷,给个面子,别让大楞爷赔你四十年的羊了,别说他赔不起,就是全县人都来赔都赔不起。大楞爷给富贵爷认个错,咱们好去喝你孙女的喜酒。王大楞满脑袋瓜子全是汗,说到这个份上,不认不行了,开始认错,当年算我嘴没把门的,胡咧咧。把算字去掉,就是胡咧咧。嗯,就是胡咧咧。要得就是你这句话。
春天的阳光,照着田野。芬芳的风弥漫在空气里。在回村的路上,俩小走在前边,俩老走在后边。俩小的在盘算着结婚的好日子。俩老的,还在计算两只母羊四十年一共生了多少小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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