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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非首发] 车老板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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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3-26 17:06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杨伟民 于 2017-3-26 17:24 编辑

     车老板轶事
  ——荒友谱之一



  一

  连里要发展畜力车,需要个懂得大牲口饲养、使用、繁殖的掌门人,便把钟民从红色草原商调来了。

  车刚在道口停下,他便象只猴似地跳下。众人看他,精瘦身材,小鼻小眼,不象个能镇阵的大将。倒是他媳妇让人眼前一亮。夏天衫薄显身材,一对羊角乳翘着,没半点耷拉。虽养育多胎,却仍是平腹,不见肚腩。是个没掉瓷的小娘们。车上六个阶梯似的“仙女”,大丫头小乳乍起,小丫头还流鼻涕。

  连里分了两套房,一阵忙乱,家便安妥了。

  二

  主管畜牧、后勤的胡副连长天天来踏门。先是来问问,家里还缺啥不?后来就单刀直入地下达了连长给的任务:尽快套出马车来,最迟明年夏天支援麦收。

  畜力车,车厢好办。北大荒有的是木料,锯巴锯巴、钉巴钉巴,再按两胶皮轱辘,车就成了。关键是畜。上哪整去?搞繁殖,马厩里就拴着头磨豆腐的老骟马。指它搞繁殖,好比指太监生太子,白扯。最便捷的是买马,这门道钟民最熟,闭眼都能买回好马来。但得钱!钟民问:连长拨款了吗?胡副说:最开始,给一千。我说够买两条马腿的。后来好说歹说添了一千。说新建点啥都需要钱,一分都不能再添了。我还想跟他磨叽,连长恼了,他说你让钟民整去。他在红色草原有的是门路和关系。两千大洋还买不回一匹马来?

  钟民说:就是凭天大的面子,两千也只能买回匹淘汰的劣马来。这畜力车,最豪华的是一辕三捎,最起码的是一辕一捎。买回匹劣马来,咱这两匹马,一老一劣,谁驾辕?谁拉捎?谁都驾不动辕。硬套上了,摆样子成,咱连有马车了!可怎么支援麦收。麦收倒能支援咱,给点好料吃。

  胡副知道,这全是实话,可连长不听,争来辩去一句话,你让钟民整去!连长是个火爆脾气,到时套不出马车来,两人穷等着挨批被撸。两人愁得直饮酒。末了,钟民说:你容我盘算、盘算……

  可一连十几天却不见了钟民的踪影,急得胡副直跳脚。莫非知难而退,撂挑了?可他媳妇抓猪崽添鸡苗,一派准备长期安家的阵势。果然,钟民回来了,急匆匆来找胡副,没头没脑问句:五连长和你是战友?”

  “是啊,问这干啥?”

  “太好了。快,陪我走一遭。”

  “干啥去?”

  “相匹马。”

  “相啥马?”

  “回头跟你细说。”钟民往外拽胡副,边走边说:“我联系了拉粮车捎咱们,快走!”

  俩人去了五连。见战友来了,五连长挺热情,询问来意。胡副刚要说相马,相字才出口,钟民抢过话头:向(相)贵连马号学习取经来了。五连长亲自陪着来到马号,招呼马号班长一起作陪。这时节,马都出车了,就剩三、五匹闲拴着。钟民啧啧赞道:旁连牲口不够使,贵连却富余。

  “那是。”马号班长一脸得意。

  “老兄整马真有两下子!”

  “那里,那里,全靠连长支持。”

  胡副见钟民不提正事尽闲扯,便开口问道:那匹......钟民赶紧扯他衣袖,截住话头:咱胡连长问那匹马为啥单栓着。

  “那马烈,不合群,总咬架。”

  钟民装着不经意似地慢慢踱过去,举目一望,嚯,真是匹好马。一身黄毛,没点杂色,喷鼻跺蹄、精力四溢。一下入了法眼。钟民上前掰马嘴看岁口。

  “小心!”马号班长急拦,“这马欺生。”

  看清岁口后,钟民便不再多看这马,在马厩里四下逛逛。一会儿,夸圈干净,没点杂味。一会儿,夸草铡得细,马好消化,还省草。又把马厩里闲拴着的马,一匹匹看过来,摸过去,夸肉骠厚,赞毛色亮。总而言之,一句话,这里有个行家主持着,才有这般光景!马号班长被夸得连酒糟鼻都闪出光来。胡副几次要提相马的事,都被钟民暗中扯袖阻断了。

  到了饭口,五连长留他俩喝酒。席间,钟民装着不经意地把话头引到黄母马身上,问:为啥拴着不使?

  马号班长说:这马谁都使不了。连咱连长都没能驯服它。

  五连长尴尬地嘿嘿着。

  马号班长觉出自己说漏了嘴,赶紧补充道:这马任谁不让骑。一骑就尥蹶子。尥不下你,就扬蹄直立,谁骑摔谁。遇上高手,这招不灵,它就猛跑、急停、一低脖,骑者顺着马脖就哧遛。可这两招全让咱连长制服了。咱连长是啥身段?骑兵连长出身!驯匹马还不是小菜一碟。可这马特赖,干脆躺地打滚。这招就是齐天大圣弼马温都对付不了。从此,这马就没人敢骑敢使。

  钟民又问:那为啥不用它繁殖,可是有暗疾?

  马号班长撇撇嘴,说:它健康着呐!咱连长嫌团里的种公马种差、岁口老,轻易不肯让它开头胎。

  钟民想打听的都打听着了,心放回肚里,便一个劲儿地劝酒、喝酒。不多会儿,说自己有点醉,让胡副扶他小解。一出门,就甩掉胡副胳膊,压低嗓子说:跟五连长提提,拿咱磨豆腐的马换这母马。

  “换来干啥使?”

  “搞繁殖呗。”

  “嗯,倒是条路子,可这马,五连长都没驯了,你能行?”

  “这会儿没时间跟你细说,听我的,换了准没错。”

  胡副回到席间就提换马,五连长寻思:老连支援新队,必须的……自打他从骑兵部队转入步兵后,就跟胡副一直在一块,又一起转业兵团,现在老战友提这要求,不答应不妥……再者这马闲养着,总招人问,颜面也挂不住......

  钟民见五连长一时不语,便捅捅马号班长,“老哥,帮着说说。”

  马号班长这半天被钟民奉承得心里舒坦,又想,这马换了省心,便说:换匹专磨豆腐的也好。磨豆腐那老娘们来牵马,这匹不敢,那匹害怕,可烦人了。万一伤了人还真不好交代。

  五连长闻言,拍板允了。

  马一换回,钟民便把铺盖卷儿搬来了。放下俊媳妇不搂,整宿伴着马。一夜起个三四次,添草喂料。天麻亮,牵去豆腐房。白天牵着它满村道溜。梳毛刷背,一个月下来,就没见他上过一次马背。却时不时地甩鞭子玩。一次把十几颗小石子放树杈上,一鞭一颗全打落,然后再放一排打。引得一群人围着看。他又让人点上烟,举起手,他一鞭甩去,烟灭不伤手。众人拍掌叫好。好象连里调他来就为看他耍杂耍来的。

  豆腐倒是每天按时出。伙房用的、卖给老职工家属的,没耽误过一次。胡副心中有些纳闷,想看看钟民究竟如何使烈马磨豆腐。一天清晨,他推开豆腐房的门,愣了。那马拴着,钟民自己推着石磨在转。胡副说:这算哪门子事,放着牲口不使,拿自己当牲口使。

  钟民抹了把汗水,笑道:真拿这马磨豆腐,还不把磨拉飞啦。

  胡副一屁股在磨沿上坐下:你葫芦里究竟买啥药,现在好好给我说道说道。

  “好、好。”钟民抚着马脖说:“前些日子,我没在连,你知道我干啥去了?我是到全团各连马号摸底去了。要不,我怎么知道五连有匹好母马闲拴着?怎能换来这匹好马。这马,你看它烈,其实特怯生。驯它前,先得跟它慢慢磨叽。五连长是个大忙人,他下不了那时间本儿,这就是他没驯服这马的第一个原因。”

  “噢,还有别的原因,说来听听。”

  “该点豆腐了,等我驯完再说。”

  “还得多久?”

  “快了,这畜牲知道朝我讨吃了,三天后开驯。”

  第四天,好些人赶去看热闹。只见钟民飞身上马,那马果然使出第一招:后尥前扬。钟民却跟粘在马背上似的,怎么都甩不下。眼看那马要使第二招了,钟民使劲勒过缰绳,双腿猛一夹,那马朝块刚耙喧的空地跑去。那地喧泡泡的,马不但没法快跑,还特累,跑不多路便停下了。耷拉着脑袋,走了回来。众人以为钟民驯服那马了,正要欢呼。谁料那马一到实地儿,就要使出第三招,正要躺地,钟民一个健步跳开。不由分说将马缰绳拴在路旁一棵柞树上。那缰绳拴得又高又短,然后扬起马鞭,朝那马的耳根处叭叭猛抽,抽完了,松开缰绳,又飞身跃上马背。那马真够倔,还往地上躺。钟民又跳开,再拴紧马缰,好一顿猛抽,边抽边大声吆喝,直抽到马耳淌下血来才歇手。又松开缰绳,翻上马背。这回马不躺地了,迈着碎步慢慢跑起来,让跑就跑,喊停就停。钟民跳下马,朝胡副得意一笑,说:“成了,这马可使了。”

  晚上,胡副提瓶好酒去钟民家庆功。钟民招呼媳妇道:胡副来了,炒几个鸡蛋,咱俩喝酒。媳妇嗔道:家里的鸡子不是全让你偷去喂那宝贝马啦!钟民嘿嘿笑笑,从腌菜缸里掏出几条酸黄瓜,做下酒菜,招呼胡副坐下。

  胡副亲自斟满杯酒,双手递过去:老钟,你还真有两下子,五连长都驯不了的马,你咋一下就驯服了。这里的门道,你可得详细说说。

  钟民咪口酒,抹抹嘴唇:畜生这东西,记吃又记打。五连长骑兵出身,视马如战友,不肯狠打。咱是使牲口出身,养它就为使它,不让使就得下狠心打。不过,打法有讲究。既要打痛它,又不能打伤它。马耳根,皮薄,神经密。你鞭头准,就狠抽那,指定能把它打服啰。可我也有些日子没甩鞭了,有些手生,怕把马眼抽瞎了。前些日子我往树上摆石子抽,就是为了练鞭准头。这就是为啥五连长没驯下,咱却驯下这马的第二个原因。

  “真服了你,不愧是红色草原第一车把式。来,再干一杯。”俩人仰脖而尽。

  又过些日子,钟民兴奋地对胡副说:那马的阴户红肿,还淌汁,可配种啦。胡副让拉团里去配。钟民说:不成,五连长不稀罕,咱也不稀罕。提议去县种畜场,那儿有从老毛子那里引进的纯种马。

  “他们咋收费?”

  “配成一次两千。”

  胡副大吃一惊,说:“这事儿不成。团里配一次才几百。你却用两千去配一次。这事儿连长知道了,也不能同意。再说了,咱农用牲畜也不用配这么高级的种性。两千,这可是咱的全部款项。现在辕马有了,得留着买捎马。”

  钟民神秘兮兮地笑笑,说:听我的,我保你到时有捎马。他见胡副还犹豫,便说:我立军令状,行不行?

  胡副这才犹豫着点点头。

  钟民骑着去,牵着回,为保胎气路上受了大累。到日子,产下头儿马子。

  那驹子,一站起就显出不凡相。钟民让胡副快把五连长请来。胡副问:请他来干啥。钟民双眼闪亮:到时你先别言语,就等着看好戏。

  五连长请来了,他相马眼毒,仔细看后,非要换驹。钟民扮出一副极为难的样子:五连长,按理说,你开口了,这驹就是送也是该的。它妈就是你五连长吃大亏换给我们的。可咱连长给胡副和我下了死命令,到年底非得让我们给他套出马车来。我正准备拿这驹去红色草原换马。不是吹,这驹换个三、五匹马不成问题。咱连的马车也就有了……

  五连长听了,哈哈大笑:老钟呀,要说动心眼,咱谁也动不过你。不过,你这也是为集体动心眼。就依你的条件,我拿三匹换。那些闲拴着的马任你挑三匹。

  “当真?”

  “当真!”

  “我可全要母马。”

  “行,全给母马。还有啥条件,一准儿说出来。”

  “你非换这驹是不是准备养成种公马,以后搞自繁用?那可得说好了,咱连的马来了,可得免费。”

  “哈哈,真是啥事都瞒不过你的眼去。好,好。可以成交了吧?”

  “这事儿可得胡副说了算。我只是提议、提议。”钟民背过脸去朝胡副挤眼。

  胡副自然美滋滋地点头。于是一挂一辕三梢的马车别说在麦收时,这茬麦还没播呢,就溜溜的使上了。

  这以后,胡副踏门更勤了,两人总饮酒议事。钟民媳妇因要伺候酒菜,身影总在眼前晃。胡副见她身材风流,心里有了馋意。他趁旁人走开、单剩他俩时,夸她模样俊。钟民媳妇既不接腔,也面无喜色。有一回在钟民家吃饭,他趁接粥碗时,握住了那媳妇的腕。谁料,她猛一抽手,粥碗掉地,热粥洒他一身。他看直接试探不成,只得迂回。他探听到钟民是三代单传,执意要生个儿子传宗接代,心想:这可是个突破口。那天,两人对饮,他借酒遮脸,对钟民说:老钟,这生儿、生女的关键在老爷们。你的种不行......想生儿子就得借种......象我就一肚皮儿子......

  这话捅着钟民的心尖了。还是生三丫头时,就有人说他种不行,劝他借种。他当时心不服,非得生个儿子给众人瞅瞅。他会打猎,窖着了几只雄马鹿,泡了一大瓶鹿鞭酒。喝了那酒,劲儿是大了,可一连三胎还全是丫头,他心里无奈地承认自己种不行。可借种的事心里酸酸地迟疑着。胡副的话,成了他决心借种的最后推力。是啊,这事儿不能总拖着,过了媳妇育令期可就完了。但借种自然不会向胡副借。黑皮,矮个。就算借准了,长大也是个扔货。钟民想回红色草原物色人选。临行前,自然得先做通自家媳妇的思想工作。头回说,媳妇飞红脸,对着钟民的胸部一顿乱捶,嗔道:亏你想得出!二回讲,媳妇见事儿真了,猛啐一口:要借,你去借。借来自个儿用!第三回,钟民选在被窝里把媳妇搂紧了,哄柔了才提。媳妇儿咬紧嘴唇,半天才松口:要不你去外面生一个试试。钟民说:这事儿不赖你,是我的种不行。再说野娃不归宗,咱老钟家还是绝后。媳妇儿听钟民这么一说,

  便不再吭声了。钟民知她允了。

  三

  大牲口够套第二掛车了。钟民提出回红色草原寻个二老板来,连里同意了。不多久,二老板就寻来了。那汉子,高个、大鼻。钟民曾听老辈人说过,男人鼻大,那物件也大。他暗里就是按这标准选的。到连后,钟民说家有闲房,也方便商量个啥事,就让二老板住他家后屋,吃喝全在钟家。半年下来,便浑然一家人了。便利条件提供了,他等二老板主动偷腥。谁知这么多日子下来,二老板别说没有不规矩的举止,硬是连句挑逗话都没有。这段日子,钟民的心理微妙极了:既酸溜溜地怕事真成,又急猴猴地盼事快成。连里母马产驹,他整宿守马棚。这下,后屋睡个孤男,前屋躺个寡女,十余天下来,仍西线无战事。那晚,他又在被窝里把媳妇搂紧了,柔声柔气地催办。媳妇有点小急:我连他内裤都夺来洗了,意思还不明吗?总不成让我钻他被窝去......

  媳妇这句气话,让钟民脑里一下浮出幅画来。他身子先烘热了。真想翻身上马,却又强忍下来。可怜他自从二老板接回家,就没近过媳妇身。他怕自己的丫头军先登陆,后面的小子兵就没了阵地占。他轻拍媳妇的腚:实在没法,还真得施这一招。明明屋里就他俩,他却附着媳妇的耳说起话来......

  那晚,菜肴特丰盛,鹿鞭酒也端了出来。钟民对二老板说:咱俩今夜不醉不完。二老板豪气地附议:行!俩人一杯接一杯牛饮。终于都招架不住,歪躺炕桌旁鼾睡起来。

  半夜醒来,二老板发觉自己光身躺着。身旁,钟民媳妇光身贴着。他先是一惊,后来模糊记起,半醉时,钟民吞吞吐吐地说过想求他借种生男娃。当时以为是醉话,也就醉着应承了,没想到竟是真事!喝多了鹿鞭酒,本来就体热得不行,被软身子一贴,不由得撩出骚来。更何况是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于是两人成了事儿。

  既然开了弓,自然多放箭。女的肚子挺了。盼到临盆,哎——七仙女下凡。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好在女的心劲变了。以前,她只知道生娃是件忙乎活儿,现在明白竟还是件大乐事。尤其那一爽,真是人间至味。于是逮空就把二老板往后屋拽。三拽两拽,肚子又挺了,而且肚型跟前七回都不一样。踏月了......到时日了......咦,过日子了......终于,哇地一声,产下个胖男娃。

  钟民激动得嘴颤:名字我早盘算好了,叫胜利,钟胜利,读起来象总胜利,多吉星!

  满月那天,钟民又请二老板喝酒。酒过三巡,钟民对二老板说:兄弟啊,咱胜利了,可以歇歇了。来,这杯酒代表哥的心意,谢了。二老板知道钟民要自己歇个啥,便也端起酒杯,郑重地说:哥,你放心。从今往后,我只是胜利的叔。

  胜利后,钟民大变。多年赶车炼成的亮嗓,使他在开嘴仗时,有理没理都占上风。可就怕别人骂绝户两字。这杀手锏一出,他立马就蔫。现在仿佛要补欠,不管连得上、连不上,绕弯儿都要把这两字套上。开嘴仗第一句照例是:敲寡妇门、挖绝户坟,你小子净干损事儿。此外,他变得特爱吼歌。无师自通地学会句:胜利的旗帜哗啦啦地飘。就这一句连轴唱,配上马嘶,响鞭,俨然成了多声部。别说,还真有感染力,后来竟成了连歌。连里的人遇啥乐事儿也都这么唱。特别是食堂炖肉了,男知青们打锅敲盆地吼到肉落肚。

  这歌一吼六年,第七年某日竟成了绝唱。

  那天,钟民赶车去团部拉粮。经过团直学校时,正赶上娃们放学。他跳下车,牵马穿过,又跳上车继续赶路,刚开唱:胜利的旗帜哗啦啦地飘......对面突然驶来辆惊车。那车的老板兴许是被甩了,无人驾驭的惊车疾速向娃们驶去。说时迟,那时快,钟民大吼一声、纵身上车、勒紧缰绳、喝停惊车。也是天意妒才,连天雨后,路基变软,压出个大坑。那惊车的单侧车轮一下子陷进去,整车掀了。钟民的腹部被狠砸了一下。急送团部医院,初步诊断为内出血。团医院治不了,只能转送。三送两送便送到天国去了。临终那天,他觉得自己精神好转,头脑特清醒,知是平日里常听说的回光返照了,便把媳妇召到身边,攥住媳妇的手,慢慢地抚弄着,说:胜利他娘,我得半道撇下你了,对不住啊......本以为拦个惊车对我来说是小菜一碟,没承想弄成这样。唉!这是命,反悔不得。再说了,咱这老命......救了这多娃,也值......

  他见媳妇哭猛了,赶紧劝止道:别、别哭,听我把话交代清楚......我走后,政府指定会问你有啥要求?这几天,脑子能想事儿的时候,我反复盘算过了......烈士不烈士的,铁定会封,咱别当个要求提。钱不钱的,给多少是多少,别争。说出去寒碜。旁的,咱啥也不图,就提送胜利去兵团唸书……这对组织来说,不是个难事。对咱可是个天大的好事。这一点,你可能不会全明白,你就听我的,别舍不得孩子离身,良驹得撒出去养……

  他见媳妇鼻涕、眼泪淌得满脸、满襟,想伸手帮她擦,却怎么都抬不起,复又紧紧攥住,摩挲着:还有一件事,我却怎么也盘算不定......让不让娃认爹......让吧,怕成众人笑料,更怕咱老钟家绝后......不让吧,娃从此没个爹罩着,你也少个依靠……这些年,他就没肯再成个家。我知道他是把心拴你和孩子们身上了……不瞒你说,这几年,我一直观察他、也提防着他,他还真是条汉子,说的话,全照着去做了。那天,他来探望,我真想把整个家托付给他,可到底没吐出口......唉,这辈子就没我钟民盘不定的事,临了、临了,却遇一桩......你.......你自个看着办......就他成!旁人,我舍不得也不放心……

  一股浊气涌上来,他昏了过去,就再也没能醒来……

  后记

  钟民被追认为烈士。胜利去了兵团所在地佳木斯读小学、初中。省城哈尔滨读的高中。考上所北京的大学。毕业后留校读博。学成后被家外企聘为高管。结婚时,以自己的积蓄和整个家庭的助力,在北京远郊买了所大房。把娘接来了。娘把真实身世告诉了胜利,让他把叔也接来。叔来后,仨人开了个会,决定胜利不改姓也不改口。转年,胜利媳妇生了个大胖小子,胜利给取了个挺诗意的名字:钟悠扬。胜利决定:待悠扬三周岁那年清明,带他去给爷爷扫墓,让他好好地、好好地叩仨响头。他自己用漆把墓碑上“钟民烈士之墓”这六个字细细地、细细地描上几遍。他要用这形式从心底长长地、绵绵地喊声:爸——
2#
发表于 2017-3-26 17:22 | 只看该作者
来了,来了,读车老板的故事。
3#
发表于 2017-3-26 17:22 | 只看该作者
这个得重排一下版,我来吧。
4#
发表于 2017-3-26 17:24 | 只看该作者
版排好了,廒扬老师多留意一下排版格式要求。好吗?
5#
 楼主| 发表于 2017-3-26 17:27 | 只看该作者
排版真的不会,今天女儿、女婿回来,让他们排也不会。怎么办呢?
6#
发表于 2017-3-26 17:55 | 只看该作者
慢慢来,别急啊
7#
发表于 2017-3-27 08:07 | 只看该作者

提读,好小说,因本周值周兼此作为非首发,恕不啰嗦,直接点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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