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枫叶飘飘 于 2017-5-3 13:45 编辑
周五上初一时,中午用旧书写了3页毛笔大字,用烟盒做演草纸做了数学作业。上课时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某种说不出的烦躁。
当天下午,周五的父亲在生产队分棉柴时,因为周五们家里没有板车,他也不向人家借,150多斤棉柴他自己往回扛。周五的二哥三哥在五干渠做工,四哥在上高中,父亲在扛的一刹那间,由于太瘦,体内几根肠子突然绞到了一起。晚上,他还给全家人做了萝卜丝擀面条,自己也吃了两碗.吃过饭,他自己吧嗒吧嗒抽起了旱烟袋,抽着抽着,他猛然妈天妈地的叫肚子疼.没有上晚自习的四哥,喊来了村赤脚医生大有娃,他一不号脉,二不听诊,就给父亲下了蒙汗药。周五的父亲吃了那药,就倒床睡到大约夜里两点多钟。当晚,周五睡在父亲的脚头,发现父亲的脚如石头一样的凉。药劲儿散去后,父亲又开始大叫。无奈,四哥和叔叔,姐姐借来三叔们板车,把父亲连夜送到河对岸的镇医院.可来到镇医院,这里的医生都下乡搞计划生育结扎、上环什么的,只剩一个门卫在家。
周五的叔叔叫四哥到街上找个公共电话给在县公安局工作的大哥打电话。大哥得知后,连夜开着武汉嘎式卡车从襄樊往回赶,把父亲抬上车送到县医院.可县医院看病的也很多,七耽误八罗列,等轮到父亲,已经是中午12点钟了,父亲刚要上手术台,便撒手人鬟。大哥和四哥失声痛哭,又把父亲抬上车往回送。
次日下午,周五在课堂上更加烦躁不安,脸红发烧,什么都不想干,也许是心灵感应。
放学时,当周五走到二队村头的庄稼地时,老远就见一个黄军车上放着一个白色花圈,走到生产队稻场的大柳树下。二队在地里做活的村民迎面告诉周五:"这娃子,你伯伯死了。"周五不相信,就骂他们:"你伯伯死了呢。"
走到村中,周五就听见自己台子上鞭炮响着,哭声一片。周五这才相信人们说的不是假话。周五的脚就象下了千斤坠,心也加速跳动,跟脚步一样沉重。走到家门口,发现挤满了全村的老少爷们,多少老奶奶一边抹泪,一边说:"多可怜啊,这家子真塌了天啊.老的老不中,小的小不中,今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周五挤进家里,看见一家大小都爬在父亲的遗体上嚎啕大哭,妈妈一边哭一边捶打着自己心口,叫人撕心裂肺。大嫂怀着二侄儿,腆着个大肚子,跪在地上一手扶着腰,一手拍着父亲的腿哭着:"今后谁还背着你孙子去玩,你怎么舍得我们一家大小啊,狠心的伯伯啊....."周五的眼泪象断线的珍珠不住的往下流,就是哭不出声,不停地给躺在地上麦秸中的父亲烧纸。叔叔眼含泪水给父亲的脚上拴上麻绳,给父亲肩上搭着侄儿的布衫,意思是让父亲在阴间不乱跑,好好照看着自己的子孙。
赶来吊孝的星包子老表也哭得很伤心:"姑爹啊,我错怪了你,大哥结婚时,我和三老表喝酒打赌,两人喝了三铜壶酒,我在你家醉了三天,你骂我们没有出息。我气的说你小气,说从今后不来你家了,还没有等侄儿给你道歉,你就走了。姑爹,侄儿对不起你啊。你骂侄儿光记得喝酒木出息,我还怪你。"他还说,上次来看到父亲在堰那边地里锄草的魂灵,母亲抱怨他没有及早告诉她。说要是告诉了,可以喊魂,父亲就幸免于难。
父亲死时连一件装老的衣服也没有,还是穿着大哥复员的军装入敛的。妈妈说父亲穿着军装,下辈子托生人了去当兵就有衣服穿了。看到父亲的红棺材和闪闪的香油灯,周五就跪下给父亲添香烧纸。但到了晚上却不敢在家里睡,就跟堂哥老武去睡。
父亲的丧事是大哥一手操办的,记得坐了10多席。因为那时就他一个成家了,弟弟妹妹还大的大,老的老,小的小。父亲下葬的前一晚,进行了封棺游棺仪式,从夜11点搞到12点左右。就是子孙、子男八女围绕他的棺材不断行走三圈、磕头烧纸,最后放鞭炮,用抓钉封住棺材。
第5天上午10点半,周五们全家怀着无比悲痛的心情,送伟大而辛劳的父亲下地。在起棺前,喊来有儿有女的全欢人婶婶为父亲打扫地下,二舅摔父亲的火盆于十字路口,并为父亲一路撒火纸和五谷杂粮。
50多岁的三奶奶说周五和妹妹没有12岁,不能去送54岁死去的父亲,把他们关到豆腐磨房,并拴在碾盘上。下午,哥嫂们去给埋在生产队菜园外的父亲焐烟(烧纸),也不让没有12岁的孩子们去上坟。
到了太阳西沉,周五心里一片茫然,好象少了许多东西,孤单,害怕,恨不得用什么东西把太阳拴住,不让它落下。放学了就象小鸡一样求在母亲身旁,就怕天黑。晚上,周五让叔叔跟他睡在父亲原来睡过的泥巴凳床上,母亲把小灰放在锅台上,说什么看留下什么脚印,看父亲来世托生成什么? 叔叔陪周五睡了一周,周五渐渐淡忘了怕字,就自己敢睡在上面了。只不过几次做梦大喊父亲,吓醒了在里屋内睡的母亲,母亲把周五安慰熟睡后,方才回床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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