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土墙

徐玉虎

　　厚土墙（小说）
　　
　　徐玉虎
　　
　　哑巴昨晚死了。
　　
　　死了，就死了。
　　
　　哎——可怜的娃。
　　
　　……
　　
　　一大早，南沟村西头的老槐树下，就聚集着不少女人，大家议论着哑巴的死和哑巴这个人。这些早已成了惯例。村里那家死了人，她们就会围在老槐树下，你一句，她一句地议论着。等着手里夹一支烟，耳轮夹一根烟的过事总管——村长走到她们跟前，大声喊几句：还不快到位呀？烧水、洗盘子还没人呢……这时，她们才散去，回到家急忙喂好鸡呀、猫呀、狗呀，锁上门，赶到事主家去帮忙。
　　
　　哑巴家早已来了不少帮忙的男人，也几乎都是中老年男人，青年小伙子都打工去了。在以往，妇女们到的这阵，事主家院子帮忙的男人早已搭好简易的塑料棚。可她们进了门，哑巴家院子却是光秃秃的，也没见头撸着白纱戴孝的人。只有哑巴家的那只黄狗静静地窝在门口，含着泪光，默默而好奇地看着院子里忙碌的人们。
　　
　　这也难怪，四十多岁的哑巴已经没了任何亲人，哥嫂十几年前相继去世，也没留下个一男半女，哑巴孤身一人靠几亩地维持生活。直到死，住的还是哥嫂在世时盖的三间胡基装芯的大房。哑巴的屋子空荡荡的，也没有啥家具，只有一台黑白小电视。人这阵死都死了，连搭棚的塑料篷布都找不到。
　　
　　当帮忙的男人，你推我、我推你为谁去家里把篷布拿来搭棚时，哑巴的邻居慧慧却抱着自家的篷布放到了这些男人的面前。慧慧是个寡妇，也是村上的低保户。村长看到此情景，大骂了一通男人没出息，这才不无挖苦对几个男人说，你看人家慧慧都到位了，你们这些爷们算个球呀？骂完这话倒是没忘记深情地扫慧慧一眼。
　　
　　一听到村长说“到位”，大家都咧着嘴笑了。笸篮大的字不识几个的村长，由于在乡上跑的时间长了，和文化人接触多，不知啥时候从谁的口中学来的这个词。起初，村长说话用这个词，大家总觉得有点滑稽，有点别扭，不过时间长了，大家也听多不怪了。
　　
　　更有趣的是有好事者，不只啥时候从寡妇的窗外听到了这个词。据说，村长和这个风骚的女低保户有一腿。有胆大者一天晚上发现村长进了寡妇的门，就悄悄站在窗外听房，只听到俩人正在床上闹那号事。村长喘着粗气，不停地问，香，到位了吗？香香，到位了吗？紧接着听到一阵销魂的尖叫声。这事传出去后，大家一听到村长说“到位”，都抿着嘴偷笑。
　　
　　笑狗屁呢，还不到位。村长当然不知道大家笑啥，又骂了一句，把夹在耳朵的烟取出来自己点着，深深地抽了几口，头上马上笼罩着一团烟雾。
　　
　　慧慧没有言语，也没有露出她那白白的牙齿笑，只是默默地走到屋子，同那些妇女忙去了。
　　
　　简单的饭菜做好后，要开饭了。村长把不只啥时候又夹在耳朵的一根烟取下来，这回没有点，却可着嗓子喊道：大家听着，哑巴是个好人，给各家都帮过不少忙，而今他死了，还没有材墓老衣，大伙都凑点钱，看的把哑巴埋了，吃完饭就到位。我先凑二百块。说完，就从钱包里抽出两张红板，递给礼桌的会计。
　　
　　饭桌一阵沉默，大家都慢慢地吃着饭，心里盘旋着看自己拿出多少合适。
　　
　　吃过饭，人们都从家里拿来了钱，有的五十，有的一百，有的一百五，会计在礼单上记着，然后把名单用毛笔写在大红纸上，张贴在白色的执事单旁边。
　　
　　帮忙的男男女女都围了上去，你多我少指指划划地议论着。大家惊奇地发现名单上竟没有慧慧的名字，也不见她的人影。
　　
　　不对呀？哑巴没有少给惠慧家下苦，她真没良心。快嘴的刘婶破着她的高喉咙大嗓道。
　　
　　她应该多拿些，哑巴对她就跟亲弟弟一样。
　　
　　不拿，她的良心就叫狗吃了。
　　
　　……
　　
　　大家正在议论着，有一好事的男子竟爬在厚土墙的梯子上，朝慧慧家的院子看。他像发现一个秘密似的，神秘地告诉正在议论着的人们：她家的门锁着。
　　
　　村长猛抽了口烟，嘴里冒着一股烟雾，蠕动着突出的喉结大声喊道，别嚼舌头，赶快到位。人们这才悻悻地各忙各的去了。
　　
　　直到太阳快落山时，慧慧才出现在后厨帮忙的女人中间。刘婶看见后，又是几句奚落：慧慧呀，干啥去了？大家都忙得不可开交。你看那红纸上，也不见你的名字，哑巴对你那么好……
　　
　　慧慧没有言传，只是低着头干自己的活，眼眶里含着人们难以察觉的泪光。
　　
　　慧慧的丈夫三十六过“门槛”那年被手扶拖拉机撞倒死了。为了两个十多岁的女儿，她再没有嫁人。
　　
　　南沟村人少地多，她就是凭那十多亩地艰难地养活着两个女儿慢慢熬着。
　　
　　那时候，庄稼人拉粪、拉麦全靠手扶拖拉机，慧慧家倒有一辆丈夫留下的破旧的。自从丈夫死后，在雨地淋着，几年后她便把它当做一堆废铁卖掉了。农忙时节，她只好用架子车拉庄稼。
　　
　　有一年夏收，慧慧下午割完小麦，在太阳落山时装了一车，想拉回去。没想到装得太多，加上前几天下过一场雨，地里有点泥泞。她奋力地拉几步歇歇，拉几步歇歇。暮色中，她坐在畦梁上，几乎绝望了。她想起了自己的男人，眼泪盈盈的。
　　
　　这时，她听到几声“嗨——嗨——”的叫声，以为自己听错了。当她疲惫地站起身子时，才看到邻居的哑巴走到了她的身边。
　　
　　哑巴憨憨地看了他一眼，默默地驾起车辕。她也不说话，在后面用铁叉拥着，这才把一车小麦拉到麦场。回到家后，她感激地为哑巴烙了一锅油干馍，算作报答哑巴。
　　
　　从此以后，寡妇家里再有繁重的体力活，哑巴总是悄然来到她的身边帮忙。在她眼中，不起眼的哑巴，慢慢地变成了她的依靠。
　　
　　哑巴的人缘极好。村子里无论那家有红白喜事，他总是不叫自到，干他的老本行——担水，烧水。有时也为一些男人没在家的妇女，帮忙干地里的重活。当然，帮得最多的还是慧慧家。
　　
　　慧慧的两个女儿随着年龄的长大，一个在县城上高中，一个在镇上上初中，每天夜晚都是她一人在孤寂中度过。
　　
　　说起来，这女人长得挺好看的。高挑个，皮肤白嫩细腻，特别是那双又圆又大的眼睛格外的勾人。周围村子的不少未婚男子托媒人找她，都被她拒绝了。后来，人们都说慧慧眼头高、心气高，再也没人提起这事。
　　
　　多少个漫长的冬夜，她独自一人在家忙着家务，忙完后总是伴着孤灯为女儿做针线活。有时，冬天里的西北风吼叫着，仿佛要摧毁人间的所有生灵。慧慧的心里有点惧怕，但当她听到隔着厚土墙的哑巴家响亮的电视声，心里的那份惧怕便减少了许多。
　　
　　久了，慧慧就有点奇怪。此前，她从没有听到过哑巴的电视发声。再说，天下哑巴都是聋子啊。丈夫死后，每当夜的寂静令她有些害怕时，她便清晰地听到从哑巴的家传来洪亮的电视喇叭声。
　　
　　好多次在哑巴给她帮忙时，她总是比划着对哑巴说，看电视别太晚，身体要紧。哑巴仿佛明白了她的话语，总是露出他那口黄黄的牙齿，嘿嘿一笑算是回答。但晚上依旧从厚土墙那边传来清晰的电视声，一直等到她进入梦乡。
　　
　　有年夏天的夜晚，天气闷热得要命。慧慧在屋子用铁盆洗完白嫩的身子，要去门外倒水，没想到看到了一个黑影，她本能地大叫一声，铁盆掉在了地上，那影子俶尔从她家的院墙翻过去跑了。这时，只听到哑巴在厚土墙外“嗨——嗨——”大叫着。接着听到哑巴家的黄狗汪汪的叫声，又听到哑巴开大门的声音。慧慧关紧自己的门，心里突突直跳。她紧缩着身子，躺在床上，眼泪顺着那双秀眼掉了下来。
　　
　　哑巴家黄狗的叫声，和哑巴开门的声音慢慢地驱赶了她的惧怕。
　　
　　要说起来呢，哑巴家以前是没有狗的。自从慧慧的老公死后不久，哑巴不知从哪里逮了一只狗崽，像抚养自己孩子那样精心地喂养着，慢慢地长大，为寂静的哑巴家平添了几分活气，也为厚土墙这边的慧慧壮了不少胆。
　　
　　人说寡妇门前是非多。也是的，她家一直很少有人光顾。偶尔有一些妇女来到她家，也只是和她拉会儿家常，陪她做一会针线，到了饭时，说声要给掌柜的做饭了，便离开。这让慧慧更是一阵心酸。她多想能为一个人做饭呀！可除了双休日给两个女儿做饭外，她平时只能独自一人自做自吃。对于以前笑意总是挂在脸上的慧慧来说，她咀嚼的不是无味的饭菜，而是自己孤寂的生活。
　　
　　大女儿考上大学了，这让慧慧又喜又忧。喜的是女儿很争气，没有辜负自己多年的精心抚养，忧的是女儿一年一万多元的学费，还有二女儿上高中的学费和生活费。
　　
　　慧慧多次到村长家，求村长办个低保，村长除了用怪怪的目光看着她外，便从嘴里吐着一股子烟雾，蠕动着突出的喉结说道，明年吧，一定会给你办的。她只好报着几份希望，等待着。可过了一年又一年，慧慧仍享受不到低保。
　　
　　有一年冬天的傍晚，慧慧正在洗衣服，没想到村长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她的屋子。她大吃一惊，心里突突地跳起来。
　　
　　村长口里嚼着口香糖，坐在一边的木凳子上，看着慧慧白嫩的双手说道，妹子，你家的低保哥给你争取，你的难处哥早想着，只是……只是……
　　
　　村长说着说着，竟腾地站起来，一把搂着慧慧的腰，哥哥好喜欢你，真的好喜欢……她努力地挣扎着，发出一阵少有的怒吼，你滚……你滚……村长见她发怒了，悻悻地离开了她家。这时，厚土墙外传来了几声狗的狂叫声，还有哑巴吱吱的开门声。
　　
　　慧慧急忙恐惧地关上大门，回到屋子嘤嘤地哭起来。这时，黄狗的叫声停止了，她听到的只是厚土墙外哑巴电视的声音。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多么需要一个男人的保护呀！
　　
　　慧慧从来没有去过哑巴家。倒是哑巴没事总是引着黄狗来到她家的院子或屋子，默默地看着她洗衣，做家务。坐一会儿便引着黄狗默默地离开。
　　
　　好多次，慧慧都会把自己吃剩的饭食倒在一边的脸盆里，让黄狗吃。她感觉自己慢慢地喜欢上这只黄狗了，就像自家喂养的一样。黄狗也不见生，它也犹如回到了自己的家，该吃就吃，该喝就喝。
　　
　　有好多次，她做了好吃的让哑巴吃，哑巴总是嘿嘿一笑，引着黄狗便离开她家。
　　
　　有一天，慧慧整理衣柜，看到丈夫生前舍不得穿的那件毛呢大衣，还在衣柜整整齐齐地放着。丈夫死后，她把丈夫所有的衣服都让人在坟前烧了，唯有这件没有舍得。很多次，她整理衣柜，看到这件大衣，就好像见到了丈夫，心里不由涌出一股酸楚。不只怎的，慧慧想把这件大衣拿出来，送给哑巴。
　　
　　那天，哑巴领着黄狗又来到她家，坐了一会儿，哑巴起身要走。慧慧忙把那件大衣拿出来，比划着要送给他，哑巴开头是红着脸摇摇头，不愿意接受，但几经慧慧的比划，才拿着宝贝似的大衣离开了她家。
　　
　　但令慧慧奇怪的是，她从来没见过哑巴穿过这件大衣。
　　
　　村里人都说，哑巴长得很帅气。慧慧有时定睛看着哑巴，也感到哑巴除了不会说话外，也是个帅气的男子。每当夜深人静，她一人躺在床上，哑巴那帅气的憨笑总是漂浮在眼前。
　　
　　有一次，她竟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哑巴结婚了，新娘竟是自己。这让她也为自己的这个梦感到有点后怕。
　　
　　试想想，前面给自己介绍了多少男人，她都拒绝了。现在她竟在梦里和哑巴结婚，这让她真的有点不可思议。
　　
　　不管怎么说，哑巴除了不会说话，他的善良，他像自己男人一样对她的呵护，他的帅气却铭刻在了慧慧的心里。有时，她在不经意间从哑巴那双又圆又大的眼睛里，看出几丝异样的光芒。这份光芒有时甚至让她心动，但她还是瞬即理智地压了下去。
　　
　　好多个孤寂的夜晚，慧慧看着电视里俊男靓女相拥的镜头，身体本能地产生一种冲动，一种难以遏制的甚至让她眩晕的冲动。她只好想象着一个男人正伏在自己白嫩的身子上，她正尽情地享受着那个男人的激情。这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厚土墙外那个帅气的哑巴。可每到激情过后，她的眼眶不由溢出了泪花，只好紧抱着枕头渐渐地进入梦乡。
　　
　　醒来后，她听到的仍然是厚土墙外响亮的电视声。
　　
　　有一天夜里，慧慧正在看电视。她忽然听到哑巴家的黄狗不停地叫着。她在等待着哑巴开门的吱吱声，可奇怪竟没有听到，只有黄狗在不停地叫着。
　　
　　她好奇的在院子听了一会儿，仍听不见哑巴的声音，便打开大门，来到哑巴家。哑巴的门虚掩着。她有几分胆怯地跟着阿黄一起走进哑巴的屋子，这才发现电视仍发着响亮的声音，哑巴蜷着身子裹在被窝里。她摇动了几下哑巴，发现他没有动，摸摸哑巴的额头，才感觉烫的厉害。她忙回到家中，取了两片安乃近，让哑巴喝了下去。
　　
　　她坐在一边静静地看着哑巴，等待着他的烧能尽快退下去。这时，她惊奇地看到自己以前送给哑巴的那件大衣，整整齐齐地放在他的枕边。更令她吃惊的是哑巴床边的土墙上，竟出现了一幅画。画面上是用红粉笔画成的一颗大大的心，心的中间居然歪歪扭扭地写着“慧慧”二字。
　　
　　她的心里一紧，流下了几颗热乎乎的泪珠。她这才知道：哑巴深深地爱着自己。不大一会，哑巴坐了起来，她又用手摸摸他的额头，发现比刚才好多了。哑巴感
　　
　　激地看着她，眼睛里流露着几份火辣。
　　
　　慧慧再也不敢直视哑巴，她按捺着突突跳动的心，爬上床，用一张报纸把墙上的那幅画擦干净，然后给哑巴倒了一缸子开水，离开了屋子。哑巴把她依依不舍地送出家门，又直愣愣地看着她关上大门，这才回到家。
　　
　　那一夜，慧慧失眠了……
　　
　　从此，哑巴再也没有到过她家，倒是那只黄狗一天总有几次到她家串门。
　　
　　过了很久，慧慧都没有见过哑巴。这天黎明，她忽然听到哑巴家的那条黄狗在疯狂地叫着，她感觉有点异样，又来到哑巴家。没想到，她看到哑巴闭着眼睛，脸色蜡黄，已经没有了呼吸。慌乱中，她又看到土墙上画着那幅写着自己名字的图画！
　　
　　一股不管不顾地情愫激荡着一个女子年轻的心。
　　
　　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俯下嘴轻轻地往自己心仪的男人的额头上吻去……
　　
　　一颗颗热泪掉在了哑巴冰凉的脸上。她理智地抹了把眼睛，用旧报纸轻轻地擦去土墙上的图画，这才走出了哑巴家。
　　
　　哑巴的葬礼过得出乎意料的隆重。送走哑巴之后，村里人从村长的口里得知，慧慧为哑巴买了一身七件套的寿衣。
　　
　　南沟村的老槐树下又云集了不少妇女，她们在低一句高一声地谈论着这件事。
　　
　　不久，慧慧出嫁了。听人们议论，就在慧慧出嫁那天，她家和哑巴家的那堵厚土墙倒了。
　　
　　慧慧嫁给了很远很远的一个村子，嫁妆是哑巴家的那条大黄狗……

枫叶飘飘

首发吗？让飘飘高兴高兴

徐玉虎

枫叶飘飘 发表于 2017-6-5 14:55
首发吗？让飘飘高兴高兴

呵呵，可惜。

zizhu

我来排版。欢迎老师入驻太虚！

徐玉虎

zizhu 发表于 2017-6-5 15:01
我来排版。欢迎老师入驻太虚！

您辛苦了，祝福你。

碣石清风

不是首发就不用加版权

程贤富

赞一个！

徐得荣

老本家好文笔，欣赏学习了。

草舍煮字

这一篇可赞！
主题自不必说，手法上，直接用在哑巴身上的笔墨不算多，主要是从与哑巴接触最多的慧慧的角度，来表现哑巴这个人物的。虽是隔着一层“厚土墙”，但由于慧慧的对哑巴的人品感受最深，通过她的行为和心理的描写来间接表现哑巴的品格，是比较恰当的。看来，这样的落笔角度经过了作者的深入考虑。
两处商榷：
青年小伙子都出门打去了——可能是打工
俶尔——这是个文言词，但一些地方的方言中，有点词究其根本，就是文言词。不知道这个是不是相同的情况。

枫叶飘飘

立体画面，真实，接地气的作品。

枫叶飘飘

立体画面，真实，接地气的作品。

九月盛菊

这是一篇厚重的力作，不得不赞！哑巴的形象霎时间高大了起来，爱也随之升华！寡妇与哑巴，其实是两个残疾人，一身体残疾，二生活残疾。但两者的心理都是健康而美好的。感人之作，催人泪下。

开篇很好，引人注目！结尾更是余味无尽。

徐玉虎

九月盛菊 发表于 2017-6-5 18:02
这是一篇厚重的力作，不得不赞！哑巴的形象霎时间高大了起来，爱也随之升华！寡妇与哑巴，其实是两个残疾人 ...

感谢老师的精心点评，祝福你。

徐玉虎

程贤富 发表于 2017-6-5 16:13
赞一个！

感谢程老师，我们是熟人。真有缘。我是星光的小说编辑。

徐玉虎

徐得荣 发表于 2017-6-5 16:56
老本家好文笔，欣赏学习了。

互相学习，共同进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