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心寡

寂寞沙洲

心寡  

　　她醒来的时候，窗外已经很明朗了，似乎都有阳光的身影了。她拿起手机一看，是八点十五分。周末的时候，她喜欢这样睡到自然醒，好像是对自己忙碌一周的一种补偿。

　　旁边的孩子还睡得很香甜，嘴角似乎还残留着昨晚喝过牛奶的淡淡的痕迹。看着孩子生动的小脸，她心里温暖就一点一点蔓延。她时时感觉，如果这世上有奇迹，孩子才是真正的奇迹。

　　这个孩子也是她失败的婚姻中唯一的战利品了，有了孩子就有了和生活抗争的勇气了。她总觉得，有两样东西，可以支撑一个女人活下去：一样是爱情，一样是孩子。女人可以没有爱情，可是不能没有孩子。尽管工作忙碌，可是有孩子生活和心里还是踏实的。看着孩子，她又想起了他，想他的时候心就像是阳光下刚刚醒来的土地，微微冒着点温软的气息。爱情真是个好东西，尤其对女人，似乎就是最好的滋养品了。

　　年底了，他一定很忙。天底下的男人，只要沾上官的边，不管与官的关系是亲密还是暧昧，总是整天一幅忙碌的样子，好像不忙就不能说明他们的优秀，不忙，就不能说明这社会很需要他们。尤其在喜欢他们的女人面前，总是让女人感觉到他们忙碌得让女人踏实，充实的令女人心安。也有人说得好，天地下优秀的男人哪个不忙，这也许就是对那些貌似忙碌的男人最好的安慰吧。想到这里，她本想给他发条短信，可是还是忍住了。不发信息就是一种单纯的等待和思念，可是信息发了之后，等待中总有几分焦灼。

　　她不想起床，周末的时候，她喜欢偎依在孩子的身边，感觉那分踏实和温暖。婚姻解体这几年，和孩子就是身体上到精神上的相依为命。在孩子的一天天长大中自己就这么枯萎了，人的一生终究就是这样的一个过程，在你活着的证据里，孩子是最有力的证据了，孩子的成长证明你的苍老。

　　她喜欢醒来翻翻床头那些书籍，床头上堆满了她的书籍和孩子的漫画书。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喜欢那些朴素的东西，她昨天下班的时候买了张小娴的散文集《拥抱》，她喜欢这个女人的清醒与透彻，文字的干净与利落。每篇文章都不是很长，可是总有些话能触动到人的灵魂深处。安静的时候，她喜欢一边边翻书，似乎从流淌的文字里总能找到一种心灵的慰藉。

　　她随手翻到的就是第一篇，《是拥抱，让爱奔流》，作者说：把我第二本散文精选定名为《拥抱》，因为这是我最喜欢的一种“运动”。我希望自己是个好抱的人，不会太胖，也不至于瘦骨嶙峋，抱起来的时候有一种重量，实在而温暖。我也希望当你抱着这本书的时候，同我一样，思念也回味情人的拥抱。

　　看到这里，她笑了，拥抱都成了一种运动了，她忽然感觉身体里有一种温软的痛疼在一点点蔓延，她闭上眼睛，就想他抱着她的样子。也许爱上一个男人就是爱上一个男人的拥抱了，她喜欢他从后面抱着她的感觉，那一刻，她感觉自己在他的怀抱里变得好小。他的淡淡的烟草的味道从发梢传来，她就幸福的闭上眼睛，他的两只手就很不安分地捉住她的乳房，那一刻，她就觉得自己幸福的有点眩晕。

　　有人说，一个女人一生的幸福就在去见心爱的人的路上。其实，她感觉女人一生的幸福就是被她爱的男人深深拥抱的那种感觉。所以她给他的短信里最多的字就是：抱抱。

　　想到这里，她心里又泛着淡淡的失落和疼痛。多久了，他没有抱过她了，他总是忙，她曾经调侃他说，自己是吃着他的爱情低保过日子的女人。他知道他有难处，她从来不给他任何压力，她就是放不下他。

　　书上的字总是在她的思绪里翻滚，脑海里尽是他的影子，其实想他已经是一种习惯了。有人说，思念是一种病，忧伤是一种残疾。她相信，尤其是女人患了这种病，症状就更严重些，甚至是不治之症。可是，爱上了就是让人心甘情愿去想他。

　　当初走到一起的时候，她怕他不接受孩子。他曾经承诺过，只要生命中有了你，那么可爱的孩子我怎么不可以接受？你的宝贝就是我的最爱，只要你过我一个过程，我会给你一个结局的。那天晚上，她在他的气息里绽放，在他的语言里幸福地沉沦，这句话像一粒种子埋在她心灵深处，每当想起来的时候，这些语言就煽动着温暖的气息让她的心变得温软。可是，这个过程似乎太长了，她一直在等待，等待是一个女人最初的苍老。她真想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庭，享受完整的爱情。

　　想到这里，她还是忍不住他发了一条信息：也许我就是你路边的一朵喇叭花，你就是我生命的阳光，邂逅了你之后，我攀援着你暖暖的视线尽情绽放，喇叭口始终朝着你去的方向。如今我已经适应了阳光的温暖，此刻，在这份空空的守候里我不知所措，告诉我，我怎样调整千年的时差，才能赶上你匆忙的步伐？

　　按了发送键之后，她的心里有一点浅浅的期盼，似乎生活就有了明确的目标了。十点钟的时候，她已经看了手机不止十次了，给孩子做早点的时候，她总感觉有手机的短信铃声，她就问女儿：“是不是妈妈的手机响了？”女儿甜甜的声音说：“妈妈，没有啊。”

　　女儿去学舞蹈，送走了女儿之后，她的心里开始烦乱，说不出的一种浮躁。曾经寂寞的时候，她就喜欢看书，书籍总是能让她的灵魂安静。她一边边按下那一串数字，可是一直不敢按接听键。尤其是周末，她知道他们在一起。这段时间，他总是说忙。有人说，当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说他太忙的时候，说明这个女人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要了。她宁愿相信他是真忙。曾经他再忙都要回条信息，可是多久了，他没有主动给她打过电话了。整整三天了，她没有他的任何消息，她感觉自己快虚脱了。

　　过了一阵，她又发了一条短信：有一种爱情叫人措手不及；有一种相逢叫人心存感激；有一种思念叫人牵肠挂肚；有一种等待叫人痛彻筋骨；有一种回忆叫人不能自已；有一个人叫我时时刻刻惦记，如果不是太忙请回条信息。

　　她不知道自己迷恋他什么啊，是酒后的张扬霸道，还是那点小幽默小智慧？还是他对她的那分温柔熨帖？还是他对她的那分承诺？她真的不知道。她的文字在他的面前都堆积成山了，可是唯独堆不出一条路。

　　前几天的夜里，孩子走到姥姥家了，她一个人就用文字给灵魂取暖，那一刻，就特别想他。她给他发了条信息：如果人生是单行道，我希望你一直走在我的前面，只要我一抬头就可以看到你温厚的背影；如果人生是双轨道，我希望你一直走在我的左边，只要我一伸手们就可以触摸到你指尖的温柔；如果人生有回头路，我喜欢你就在相逢的地方等我，我会在你暖暖的目光里发芽、抽穗、开花、结果……她习惯了和他短信交流，他的短信很快就来了：加班呢，很忙。

　　她反反复复看了几遍，找不出哪个字迹上沾着一点爱情的温度，哪个标点符号上可以看到爱情的色彩。那一刻，心情暗淡的不知所措，这样的执着究竟是为了什么。她忽然就很想听听他的声音，既然在办公室加班，他就方便接她的电话。可是电话接通之后，是一个女人的声音，那一刻，她忽然就懵了，她慌忙说：“对不起，我打错了。”匆匆忙忙挂了电话。

　　第二天一大早，他的电话就来了：“你怎么回事，你越来越不懂事，让你不要随便打电话，你总是不听，我不是告诉你我很忙吗？你的电话引起了她的怀疑，如果她要知道了我们之间的关系，她绝对不会答应离婚的。你都这么大了，怎么任性地像个小孩子一样啊？”那一刻，她心痛极了，爱情世界里，怎么做才是懂事？男人的眼里女人总是不理智，可是过分的清醒和理智那叫爱情吗？她在电话这头想象着他痛心疾首的样子，她说：“你不是说你在办公室加班吗？我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你总是能严格遵守生活的规则，可是爱情真的就是那么理智吗？该短信就绝对不能打电话。”他气呼呼地说：“你别总是以爱情的名义说这样的话了，尽量少提那两个字。以后不要随便打电话，也许你的频繁的短信会让我很被动，我们尽量少联系。”说完他就主动挂了电话，她泪如雨下。

　　这几天，她一直不敢随便打电话，就是发短信也是如履薄冰，也是她的好多文字换来他简简单单几个字。

　　想着刚认识的那时候，他的电话殷勤的让她时时感觉自己就活在天堂，她全部的幸福就在他温软的声音和温情的文字里，他给了她全部的爱。他说过给他一个过程，他会娶她的。这样的话，后来就和他的电话一样慢慢少了。

　　他不谈他的婚姻，她等待他给她一分婚姻，没有了婚姻保障的这份爱情就像是风筝总有一种断线的可能。也许有人说得好，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可是坟墓也是一种归宿啊，对她来说，也许就是最好的归宿。

　　时间就一分一秒在她的胡思乱想中悄然滑过了，还是没有他的任何信息，她才忽然感觉到从哪一天开始自己的世界里就剩下了他。

　　窗外已经是很暖的阳光了，收拾完家里之后，内心在疼痛中还有几分切切的等待。她就开始看书，是最新一期的《小说月报》。她开始看目录，其中有一篇是《最慢的是活着》一看题目，忽然就感觉好像是写给她的。她躺在床上让文字在视线里流淌，文字简直就是一篇优美的叙事散文，以一种低沉内敛的笔触以第一人称的方式叙述着自己的成长经历，心灵的成长，精神的成长，诉说着她的祖母之间的点点滴滴，文字里总有一种让人触手可及的疼痛。

　　她喜欢乔叶的文字，总能触动到了人性的深处，如果没有自己的生活和感受是写不出来的。可是思维总是时不时抛锚，她知道，这一年来，她才感觉爱情就是一种病，似乎就是神经病的一种，只要没有他的消息，她就坐立不安，她不敢打电话，更怕的是他不接她的电话。那分迷惑和煎熬她才感觉自己的心就一点点低到尘埃里了，也许爱情就要命的就是让人感觉到自己的卑微，有人说得好，爱情就是心甘情愿犯贱。

　　也许早就过了相信男人承诺的年龄了，早已经过了相信爱情是一切的年龄了，可是依然放不下。

　　其实，离婚之后，她都没有过这种失落，可是现在自己心脏时时就像是抽不上水的水泵，扑通乱跳。

　　小说已经看了一半，这时她看到了主人公和她祖母的对话：

　　……

　　“你守寡太多年了。”我犹豫片刻，一句话重要破口而出，“男女之间的事情，你早就不懂了。”

　　沉默片刻，我听见她轻轻地笑了一声。

　　“没男人，是守寡。”她语调凄凉，“有了不能指靠的男人也是守寡。”

　　“怎么寡？”我坐起来。

　　“心寡。”她说。

　　我怔住。

　　……

　　她也怔住。

　　过了一会，她的眼泪开始疯狂地流，那些字迹渐渐在她面前模糊成一片……

2008.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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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瞳

又看到沙洲小说，这两天沉浸在奥运赛场，回头细读。

邱天

心理描写比较细腻，就感觉故事情节差了一些。

吕永红

学习，问候！

田瞳

好文笔。只是，散文色彩太浓。作为小说，尚未形成小说情节，只是在交代一些事情。

寂寞沙洲

最初由 邱天 发表
心理描写比较细腻，就感觉故事情节差了一些。

问好邱老师，谢谢你的关注与指教。祝你开心！

寂寞沙洲

最初由 吕永红 发表
学习，问候！

问好永红，谢谢关注，多指教啊！

寂寞沙洲

最初由 田瞳 发表
好文笔。只是，散文色彩太浓。作为小说，尚未形成小说情节，只是在交代一些事情。

问好田版主，谢谢你的指教，今后我会注意！多谢！

脂砚

如果给一个男人发短信他不回，不要再发；如果一个男人开始怠慢你，离开他——与沙洲共勉。

这篇小说不成情节，但对女性心理的把握极其到位，文字中的彻骨寂寞让人动容，在爱中的无奈更是写得入骨三分。

汤如浩

细腻，温婉。金丝雀的悲哀。学习问好！

寂寞沙洲

最初由 脂砚 发表
如果给一个男人发短信他不回，不要再发；如果一个男人开始怠慢你，离开他——与沙洲共勉。

这篇小说不成情节，但对女性心理的把握极其到位，文字中的彻骨寂寞让人动容，在爱中的无奈更是写得入骨三分。

谢谢脂砚版主的鼓励与指教，沙洲记住了。问好！

寂寞沙洲

最初由 汤如浩 发表
细腻，温婉。金丝雀的悲哀。学习问好！

问好如浩，谢谢关注与留言，祝你开心！马上开校又忙碌了，照顾好自己。

叶柄

熨帖？帖字错。
文章描写很细腻、温情，很耐读。

娴情逸致

最初由 脂砚 发表
如果给一个男人发短信他不回，不要再发；如果一个男人开始怠慢你，离开他——与沙洲共勉。

这篇小说不成情节，但对女性心理的把握极其到位，文字中的彻骨寂寞让人动容，在爱中的无奈更是写得入骨三分。

脂胭版主评点的好，女人就得不失自尊而得到的爱才是完整的。

梧桐夜

富有生活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