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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狐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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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0-14 21:06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阿桑
  
  走过阿桑的门口,我听到阿桑跟朋友豪爽地说:“大丈夫死都不怕,还怕鬼狐吗?哈哈!”就是这句话让我动了心,我偷偷向这个长相憨厚,身材魁梧男子扫了一眼,心跳立刻乱了节奏。每到夜间,我在他的窗下徘徊,看到阿桑映在窗纸上读书的剪影,就觉得一种微妙的愉快。
  
  一天阿桑的朋友买通一个妓女晚上来找他,试探阿桑的胆量,我也不由得为阿桑捏一把汗。
  
  女子从梯子上爬入院内,然后敲门。阿桑问是谁,女的说,是鬼。阿桑半天没出声,我看到阿桑脸色惨白,浑身哆嗦,与那天他言壮语的时的情形天壤之别,不觉心生怜悯。女子掩嘴偷笑,又故意来回走动,弄出一些隐约的声音,直到离开,阿桑都一动不动地坐在床上侧耳倾听着,一脸惶恐。
  
  第二天,阿桑朋友问及晚上的事,阿桑才知道朋友逗他,阿桑豁然一笑,真的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我想,这次,阿桑是真的不怕鬼了。
  
  那天夜里,深沉静谧。我变作人形去敲阿桑的门,阿桑大概以为又是朋友的伎俩,便一下子就开了门,向我脸上打量了两眼,就不觉呆在那里。我微笑着进屋向他作揖,阿桑公子。
  
  阿桑回过神,关上门柔声问“姑娘哪里来?”我说,是兰桂坊的妓女。这一代远远近近有很多家妓院,阿桑显然是相信了,坐到我身边沉吟了一阵,又笑不嗤嗤地望着我。我起身挑了挑灯芯,飘了阿桑一眼:“公子老望我做什么?”
  
  阿桑绕到我背后试探性地揽住我的腰,他手指的热力迅速渗透进我的肌肤。我一下子被点燃了,拨开他的手,笑倚床栏。
  
  阿桑被我的表情鼓励着,跟到我身边,拉住我的手说,“姑娘的美貌世间少有。”然后将我推倒在床,急促勇猛执着地做了夫妻之事。

  
  一个叫兰儿的女鬼
  
  阿桑的身上是让我陌生又迷离的味道,他一个眼神就能让我绽放一生的美。我感到了凡人的温柔和力量,对阿桑不觉留恋。但是我道行不够,如果元气大伤,就会显出原形,为了与阿桑更长久的往来,我只能隔周与阿桑见面。
  
  这天夜里,我梳洗打扮好,画了些淡妆,如约而来。见到阿桑,却暗暗吃了一惊,阿桑脸色幽暗,神情憔悴。我拉住阿丧的手,“阿桑,发生了什么事?”
  
  阿桑一脸惶然,矢口否认,男人不想说的事,我只能等待时机。阿桑用力抱住我,亲吻我耳后的暖意,“想我吗?”
  
  我沉默了一会,转脸望着他:“阿桑,你脸色这样不好,今天我们不能做了。”
  
  阿桑搂住我不放,但力气大不如前。听我这样的话,阿桑回到窗下坐着想心事,脸色灰苍苍的,却什么也不说。望望天边的一抹鱼白,晨曦的阳光已丝丝缕缕地蔓延,我不放心地要阿桑一定要保重。阿桑点点头,神情萎靡。
  
  隔夜,我在阿桑的窗下观察。午夜时分,一个20多岁的女子翩迁而来,身材窈窕,肤白眼黑,温婉娟秀。脚步很轻,又像前进又像后退,速度很快。我定睛一看,这女子分明是一个女鬼。
  
  女子直接进了阿桑的门,阿桑亲切笑迎:“兰儿。”女子坐在阿桑的腿上,轻声说笑一阵,一口苏州官话。兰儿问阿桑:“我和小梅谁更好看?”
  
  阿桑嗅嗅她怀里的芬芳,说:“都很美。”兰儿不高兴地起身坐到椅子上,“看来小梅比我好看。”阿桑笑着拍拍兰儿的脸,说:“吃醋了吗?”
  
  兰儿挡开阿桑的手,娇嗔着催阿桑认真回答。阿桑想了想说:“小梅的身体好像比你的温暖。”兰儿脸色沉了下来,“我一路风寒,到你这里自然手脚冰冷。”
  
  阿桑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兰儿一会转脸笑道:“男人总归要三妻四妾的,只要你对我好。”她脸色苍白地依偎在阿桑的肩膀,柔弱娇小,让人怜惜。阿桑动了心,捧起兰儿的脸亲吻。兰儿便以更热烈的吻回报他,两人极其缠绵。我在窗外咳嗽了一声,兰儿受了惊吓,一转眼就不见了。速度之快令阿桑愕然。

  
  草叶上的泪珠
  
  我进门皱眉对阿桑说:“你不要命了吗?”阿桑望着我:“你见到兰儿了?”。我告诉阿桑,兰儿是一个鬼。阿桑默然,他以为我嫉妒在胡说。我握着阿桑的手说:“阿桑,你瘦的太厉害,脉搏这样微弱,再与她交往,会危及生命。”
  
  阿桑不言语,表情纠结,我知道他很舍不得兰儿。风从窗户的缝隙里溜进来,夹杂着青草和泥土的气味。我望着阿桑,然后决定留在阿桑的住处为他治好病,他眉间阴气深重,死期将至。
  
  这样,白天我去山里摘取一些需用的药材,晚上在阿桑屋内煎熬,并伺候他尽快排除体内毒气。一周后,阿桑不断排除大量的脏东西,阿桑笑着告诉我,觉得神清气爽,很轻松。夜晚,我用身体温暖阿桑病间畏寒的身躯,阿桑忍不住吮舔我的乳房,我推开他。  
  阿桑望着我,明白我的心意,很感动。
  
  阿桑身体逐渐又健壮起来,人间这些难闻的药草,几乎让我昏厥,我身体也受了些损伤,必须要回去修养一段时间。我叮嘱阿桑,千万不要再和阿兰交往。阿桑说,我对他这么好,他就只等我来了。阿桑的笑容浮浮的,——他没有放下阿兰。
  
  我在山里只休息了两天,又来看望阿桑。这两天,睁眼闭眼,阿桑的影子都在我眼前转,黑而干瘦。
  
  一路风尘,未到阿桑的屋前,已听到嘤嘤地低呜,是兰儿的声音。她要阿桑跟我断,阿桑似乎在安慰她。我气愤难平地刚要进屋,兰儿已像影子一般从我身边飘过,带着凛冽的寒气。
  
  阿桑身上的鬼气又在渐渐凝结,我说,“阿桑,大概你成心想死。”阿桑忍不住和我吵道:“我就是想死了,兰儿若是鬼,我宁愿是个鬼!”我愣住了,眼泪扑簌簌直往下掉。我冒死将阿桑从死路上拉回,原来是多此一举!
  
  阿桑见我哭泣,声气软下来,直言说:“有人说我的病是与异类相交才这样重的。”我怔住,这样下去,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我叹气与阿桑告别,阿桑知道自己说错话,不知所措,在门口望着我远去,我在黑暗中回头,眼里的泪亮晶晶地落在草叶上,衬映这个美妙的人间。

  
  七夕夜
  
  我在山里静心修养,洞里光线幽暗,微风习习,地面散开着细碎的小花,浅粉色和鹅黄色,我伏在洞口看着花,却不觉追想与阿桑再一起的每个细节。他若与兰儿夜夜相欢,阳寿不会超过3个月。
  
  我心境惨淡地到仙山散步,走过一些治疾病的药草旁,游移了一下,还是用布袋搜集了起来,一边又落寞地想,阿桑这个情种,不知到死能否清醒。
  
  2个月后这天,正是七夕。
  
  这一天我总觉得不安,望向牛郎织女星,很惆怅。冥冥中觉得有人叫我的名字,声音隐约细碎,近乎风吹落叶的悉簌声,我侧耳倾听,是阿桑。
  
  我急忙带上药草,披着星光,去见阿桑。
  
  皮包骨头的阿桑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正念着我的名字,枕头潮湿了。我一阵心酸,倒水递给阿桑。阿桑转眼注意到我,一下子眼圈红了,嘴唇颤抖说不出话。
  
  我将带来的草药浸在盆里,端起蜡烛升起小药炉,暖暖的中药味弥漫。烛光摇曳,蜡油滚烫地滴下来,我吮吸着被烫疼的手指,有一丝隐秘的愉快。阿桑拍拍床沿,示意我坐过去。
  
  阿桑在我离开后,果然与兰儿夜夜缠绵,阿桑开始还觉得自己四肢无力,只想着吃些补药,可以应付,但是身体越来越单薄。每天只能喝些水,吃不下食物。兰儿也很担心,却无能为力。阿桑在一次昏倒后,兰儿就哭着离开了,再也没来过。阿桑拉着我的手,眼里满是悔意和内疚。
  
  阿桑若不是这样的男人,我大约也不会爱他。
  
  我轻轻笑他:“你真是乡巴佬,见到美女就淌口水。”阿桑不语,我假装起身:“我是与你道别的,正好,你也快成鬼了,和兰儿可以双栖双飞。”阿桑拉住我,似将全身的力量都用上了,额上沁出豆大的汗珠,我忙取出香帕为他试汗。
  
  阿桑指着靠烛台的一个柜子,我打开柜子,看到一枚精致的翠玉簪。阿桑说,将它扔进药炉里。
  
  玉簪在烛光下发出温润的光泽,四周镶有巧夺天工的金饰。我正看得出神,忽然兰儿出现了,看到是我在跟前,又要逃,被我一把抓住。她的手指冰凉潮湿。
  
  兰儿只看我一眼,就跪在地上痛哭。我责备她不应吸取凡人的精血来修炼,这样只会成为厉鬼,永世不得超生。兰儿说,自己是阿桑后院里的死鬼,18岁岁身亡,从未体尝爱情。与阿桑在一起时,兰儿还是处女身。因贪恋爱情的甜蜜,才不可自拔地夜夜都来,不想却害死了阿桑。
  
  兰儿泪水涟涟,在那烛影里如纸片般的瘦弱娇小,我一时无语。兰儿将玉簪收起,神情凄暗。我起身将煎好好的药,过滤进陶碗,在唇边尝了尝,告诉兰儿,此药又称“剧毒草”,正是借以毒攻毒之效,并须兰儿的口水送下,才有效。
  
  兰儿望着我,脸却红了,我默然,大概当着我的面,她羞于这样做。我于是转身到一边收拾剩余的汤药。兰儿为阿桑送第三口药汁时,阿桑的肚子翻江倒海般响起。阿桑说肚子里凉飕飕的,觉得冷。
  
  我过去紧抱住阿桑,对他口中吹了几缕热气,阿桑的脸色显出一些红晕。半晌,阿桑精神好起来,身上也不再疼痛。兰儿眼泪掉了下来,她在门边向我和阿桑深深作揖,我和阿桑都尽力挽留,兰儿还是离开了。

  
  兰儿复生
  
  草长莺飞的季节,阿桑的恢复很快,但是还需要细致的照顾。我将阿桑的大门朝外上了锁,阿桑对外只称去别处游玩。
  
  三个月后,阿桑完全好了起来。阿桑已经知道我是狐类,依旧深爱有加。我们于是以夫妻相处,时逢打坐修行,也不避讳阿桑。
常常我和阿桑在后院想起兰儿,有些伤感。不知她是有意还是无心,一直不露面。于是阿桑对兰儿的思念与日俱增,当着我,却欲言又止。
  
  那晚,阿桑又站在后院,在夜风中想念兰儿。我为阿桑披衣道:“兰儿那样温柔,我若是男人,也会爱她。”阿桑将我的手放在手心,亲吻着,然后叹气,不由得落了泪。
  
  第二天,我正与阿桑喝茶聊天,阿桑那个好朋友,突然推门进来,我受了惊吓,立刻变作原形钻进阿桑脚边的地洞,伏在洞口不远处,偷听二人的谈话。
  
  阿桑的朋友,奇怪地四下张望。阿桑问他做什么。朋友说,“明明在门缝里看到一个漂亮女子陪你喝茶,怎么一转眼不见了。”阿桑笑笑说,大概是眼花。朋友又向屋内张望了一下,似乎相信了。回身在凳上坐下,又奇怪地看着阿桑:“我以为你不在这里很久了。”阿桑说,出去了一段时间又回来了。
  
  朋友于是接着告诉阿桑一件奇事。
  
  省城林员外家的女儿小琴死了一夜又复活了,起身往兰桂村跑,家人拉住她。小琴死活挣扎着说她的相公在那里,并说了具体的地址。
  
  林员外立刻派人道兰桂村打探,得知住在那里的阿桑公子早就出游去了,回禀后,小琴坚持说阿桑就在院内。家人只得再次来兰桂村,查问还是无果。
  
  阿桑的朋友听说这事,心下疑惑,于是到阿桑的住处,隔着门缝偷窥,竟真看到阿桑与我正在笑谈。我在这里听着,等阿桑的朋友一走,立刻劝阿桑去林员外家,向小琴提亲。阿桑想细问究竟,我笑眼告诉他,见到小琴便一切都明白了。
  
  阿桑还担心自己与邻家们不当户不对,简直要去碰钉子。硬着头皮拉上朋友一阵去。不料几步外就看到林家管家和几个下等仆人早就扶门张望着,见到阿桑欢天喜地地将阿桑与同来的朋友请进门。
  
  小琴在珠帘后,见到阿桑进来,忍不住哭泣,阿桑循声见到帘后小琴,一下子怔住。小琴正是兰儿,阿桑虽然还有很多不解,但大致悟到是兰儿借尸还魂与他相聚了。朋友趁机与小琴父母谈起婚嫁之事。不想林员外和夫人毫无异议,只是要求阿桑入赘。
  
  阿桑回来跟我商议这事。正是暮秋,院子里的梧桐叶擦过我的头顶落下,枯黄零落,我默然,内心却一阵阵悲伤。莫非我与阿桑的情缘就该结束吗?兰儿现在是一个鲜活的生命,我却实属异类;况且若阿桑入赘,我跟去又成了什么?若阿桑不同意林家的要求,势必与兰儿不能团聚。我又怎能眼睁睁看这对有情人再次分离?
  
  我踌躇再三,最后含泪跟阿桑提出分手。说出分手二字,我的心在一寸寸碎裂,在微微的秋风中,我甚至能听到那碎裂的细微声。阿桑过来抚住我的肩,“小梅,你不要这么傻!”因为难受,喉咙哽住了。
  
  阿桑跟我说,他不会丢下我。然后和朋友再次到林员外家,说家里已有妻子,所以不能答应林家的要求。林员外听了这样的话,气愤难平,大声斥责阿桑居然这样不识抬举。倒是小琴很是贤良,跟父亲说了阿桑很多好话,并说,阿桑是自己命里注定的丈夫,若不是阿桑,自己也是不能复活的;至于是妻是妾,自己并不在乎。林员外夫妇听了女儿的话,不禁泪水涟涟,也只得点头,又与阿桑商议好良辰吉日。


  三个人的生活

  阿桑娶小琴那天,我坐在镜前梳妆打扮,忽然注意到镜子里阿桑的院子,又小又破,毫无喜事的派头。想到平日因与阿桑恩爱,并不觉得这个家的破旧,可是今天这里要做新房,实在不像样。于是施法将阿桑的住处仔细收拾装扮一番。

  阿桑领小琴来时,红地毯已铺到门口,满堂的红灯笼都高挑着,新房里家具一新,烛光摇曳。阿桑急急揭了小琴的红盖头,我见到隔世的兰儿,满心欢喜,本欲退出,小琴拉住我:“梅姐,别走。”我看了眼阿桑,说:“再不走,人家要怪我呢。”阿桑憨厚一笑,索性取出一壶酒,说:“我们喝些喜酒。”小琴便将三人的酒杯倒满,说一些别后情事。

  我说起她离开后,我常挂念她。小琴叹气说,她是太爱阿桑却害阿桑,内心自责,所以无脸来。见到世间恩爱夫妻,就很羡慕凡人。那晚偶然进了林家的停尸间,就附在那死去的少女的身上,不想着也是上苍安排,兰儿的鬼期已满,于是隔天,兰儿就以林员外女儿的身份还阳了。

  我听了小琴的述说,心下却莫名惆怅,我何尝不羡慕世间的夫妻?只是我也只有这一命归天后,才有机会转世为人。这其中却不会像兰儿那样好命,正好在适合的时间借尸还魂。不管怎样,我是狐类,她是人类。

  夜间我向上苍祈祷,忽然眼前一道白光,恍惚一个声音对我说,缘聚十八载。我反复回味这句话,猛然悟到,我必得当机立断,否则只会拖延我和阿桑成为真正夫妻的时间。

  只是我已有7个月的身孕,要我立刻身亡,那腹中胎儿也必受连累。日子在焦虑中过得有些艰难,阿桑和小琴都觉得我病得厉害,日渐消瘦,哪里知道真正的内情?

  好容易等到孩子足月,我用尽所有元气才生下他,是个男孩,很秀气的样貌,鼻子和额头很像阿桑,眼睛像我。我看着儿子无力地笑笑,恍惚中感到阿桑和小琴忙着请来医生为我就诊,老医生神情复杂地摇头。

  不久,我忽然又清醒起来,身子比过去更轻,行走若飘,再一回头,竟看到自己的狐尸横呈于床,阿桑痛哭流涕,小琴的眼睛又红又肿,我才知道,我已经离世了。我默默看了他们一会,正是明日晃晃的白天,我摸着阿桑的手,阿桑却毫不知觉。

  我没有方向地在一棵树下垂头歇着,不知自己将去向何处。前方走来一老妇人,仔细辨认也并不相识,但是又觉得好亲切,一直跟着她。

  老人进了一座观音庙,虔诚地叩拜送子观音,我才惶然大悟。堂上观音的慈眉善目,只望向我一眼,刹那间点醒我。

  我立刻对跪谢观音,想起那句话:缘聚十八载。

  老妇回去后不久即怀孕,生下一女,取名阿桃。阿桃就是我。
十八年后,母亲垂垂老矣,带着我到一处陌生的村落,经过很多家,我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只是内心却模糊。到一家官府人家,那家夫人忽然叫住母亲,向我脸上一再打量。看得我胆怯。那妇人缓步靠近我,问母亲:“姑娘多大?”

  母亲说:“小女18了。”妇人又向我仔细辨认,然后问母亲,是否愿意将我嫁给她家老爷做妾,母亲点头说:“只要孩子嫁给好人家,我也有人送终就行啊。”

  听得我落了泪。妇人便携手将我和母亲搀进门。
   
  安顿好母亲后,院子里走过一翩翩少年,经过我身边,我竟觉得好眼熟,少年也停下向那妇人作揖:“母亲”,然后离去。

  妇人领我进了内屋,向正喝茶的一老年男子说:“阿桑,你看是谁?”男子抬眼间,一阵诧异,忙忙过来,左右上下打量着:“你,——小梅!”我觉得头疼,很熟悉的名字,但是一切都很恍惚。妇人也直喊我:“小梅!我是兰儿啊。”

  不知过了多久,我隐约记起,母亲生下我之后,觉得我聪灵美貌超常,怕是灾劫,于是不断用狗血喷我,我于是忘记了前世今生。

  一时清醒,见到阿桑,内心一阵阵心酸,再问,才知道,刚刚见到的少年就是我离开时生的儿子,兰儿一直身体孱弱不能生子。近年来,兰儿也一直劝阿桑再娶一房,以旺子嗣。阿桑却只对我一直念念不忘,即使他现在做了官,发了财。

  想想我、兰儿、阿桑三人的旷世奇缘,我笑着落泪,阿桑抱住我和兰儿,无语凝噎。人生自古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作者,同意将此作品发表于中财论坛。并保证,在此之前不存在任何限制发表之情形,否则本人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谨授权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全权负责本作品的发表和转载等相关事宜,未经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授权,其他媒体一律不得转载。
2#
发表于 2008-10-15 16:55 | 只看该作者
小说写得传奇味道十足,语言流畅如行云流水,读来是一种享受。

最后结尾“人生自古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什么也没有说,但什么都说尽了。写作目的不言自明。

小说出彩的地方还在于打破了传统的道德论理观,把爱情推到另一个高度。

精华小说!
3#
发表于 2008-10-15 16:58 | 只看该作者
最初由 脂砚 发表
小说写得传奇味道十足,语言流畅如行云流水,读来是一种享受。

最后结尾“人生自古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什么也没有说,但什么都说尽了。写作目的不言自明。

小说出彩的地方还在于打破了传统的道德论理观...


支持精华!
4#
 楼主| 发表于 2008-10-15 17:43 | 只看该作者
谢谢脂砚,谢谢天下为公.祝好啊!
5#
发表于 2008-10-15 21:02 | 只看该作者
奇情奇缘,很喜欢看这类故事。
问好!
6#
发表于 2008-10-15 22:13 | 只看该作者
好小说,有聊斋的味道。欣赏了。
7#
发表于 2008-10-16 08:02 | 只看该作者
很好的文章,作者把握得很到位。
8#
发表于 2008-10-17 10:23 | 只看该作者
生活气息浓厚。支持精华!
9#
发表于 2008-10-18 22:44 | 只看该作者
很有意思的文字,欣赏了,问好!
10#
发表于 2008-10-29 21:03 | 只看该作者

问好

故事不错.但细节描写少了,相互之间也少了必要的联结\过度.另外,好像还少了点狐气.
11#
发表于 2008-10-29 21:29 | 只看该作者
欣赏了,小说写法上有新意。
12#
发表于 2008-10-30 11:33 | 只看该作者
原帖由 脂砚 于 2008-10-15 16:55 发表
小说写得传奇味道十足,语言流畅如行云流水,读来是一种享受。

最后结尾“人生自古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什么也没有说,但什么都说尽了。写作目的不言自明。

小说出彩的地方还在于打破了传统的道德论理观 ...

是不错,很有文学品位。支持精华!

[ 本帖最后由 田瞳 于 2008-10-30 20:38 编辑 ]
13#
发表于 2008-10-30 19:14 | 只看该作者
学习精品!
14#
发表于 2008-10-30 21:20 | 只看该作者
文笔不错。
但故事是脱胎于《聊斋志异》里的《莲香》,个人不喜欢这么做,如夜宴源自于哈姆雷特,黄金甲源自于雷雨,不是艺术正路。还是完全原创的好。
15#
发表于 2008-10-30 21:22 | 只看该作者

莲香

桑生名晓,字子明,沂州人。少孤,馆于红花埠。桑为人静穆自喜,日再出,就食东邻,余时坚坐而已。东邻生戏曰:“君独居,不畏鬼狐耶?”笑答曰:“丈夫何畏鬼狐?雄来吾有利剑,雌者尚当开门纳之。”邻生归与友谋,梯妓于垣而过之,弹指叩扉。主窥问其谁,妓自言为鬼。生大惧,齿震震有声,妓逡巡自去。邻生早至主斋,生述所见,且告将归。邻生鼓掌曰:“何不开门纳之?”生顿悟其假,遂安居如初。积半年,一女子夜来叩斋,生意友人之复戏也,启门延入,则倾国之姝。惊问所来。曰:“妾莲香,西家妓女。”埠上青楼故多,信之。息烛登床,绸缪甚至。自此,三五宿辄一至。  
  一夕独坐凝思,一女子翩然入。生意其莲,承逆与语。觌面殊非,年仅十五六,軃袖垂髫,风流秀曼,行步之间,若还若往。大愕,疑为狐。女曰:“妾良家女,姓李氏。慕君高雅,幸能垂盼。”生喜,握其手,冷如冰,问:“何凉也?”曰:“幼质单寒,夜蒙霜露,那得不尔。”既而罗襦衿解,俨然处子。女曰:“妾为情缘,葳蕤之质,一朝失守,不嫌鄙陋,愿常侍枕席。房中得毋有人否?”生云:“无他,止一邻娼,顾亦不常至。”女曰:“当谨避之。妾不与院中人等,君秘勿泄。彼来我往,彼往我来可耳。”鸡鸣欲去,赠绣履一钩,曰:“此妾下体所着,弄之足寄思慕。然有人慎勿弄也!”受而视之,翘翘如解结锥,心甚爱悦。越夕无人,便出审玩。女飘然忽至,遂信款呢。自此每出履,则女必应念而至。异而诘之。笑曰:“适当其时耳。”  
  一夜莲来,惊曰:“郎何神气萧索?”生言:“不自觉。”莲便告别,相约十日。去后,李来恒无虚夕。问:“君情人何久不至?”因以相约告。李笑曰:“君视妾何如莲香美?”曰:“可称两绝,但莲卿肌肤温和。”李变色曰:“君谓双美,对妾云尔。渠必月殿仙人,妾定不及。”因而不欢。乃屈指计十日之期已满,嘱勿漏,将窃窥之。次夜莲香果至,笑语甚洽。及寝,大骇曰:“殆矣!十日不见,何益惫损?保无有他遇否?”生询其故。曰:“妾以神气验之,脉拆拆如乱丝,鬼症也。”次夜李来,生问:“窥莲香何似?”曰:“美矣。妾固谓世间无此佳人,果狐也。去,吾尾之,南山而穴居。”生疑其妒,漫应之。逾夕戏莲香曰:“余固不信,或谓卿狐者。”莲亟问:“是谁所云?”笑曰:“我自戏卿。”莲曰:“狐何异于人?”曰:“惑之者病,甚则死,是以可惧。”莲香曰:“不然。如君之年,房后三日精气可复,纵狐何害?设旦旦而伐之,人有甚于狐者矣。天下病尸瘵鬼,宁皆狐盅死耶?虽然,必有议我者。”生力白其无,莲诘益力。生不得已,泄之。莲曰:“我固怪君惫也。然何遽至此?得勿非人乎?君勿言,明宵当如渠窥妾者。”是夜李至,才三数语,闻窗外嗽声,急亡去。莲入曰:“君殆矣!是真鬼物!昵其美而不速绝,冥路近矣!”生意其妒,默不语。莲曰:“固知君不忘情,然不忍视君死。明日当携药饵,为君以除阴毒。幸病蒂尤浅,十日恙当已。请同榻以视痊可。”次夜果出刀圭药啖生。顷刻,洞下三两行,觉脏腑清虚,精神顿爽。心虽德之,然终不信为鬼。莲香夜夜同衾偎生,生欲与合,辄止之。数日后肤革充盈。欲别,殷殷嘱绝李,生谬应之。及闭户挑灯,辄捉履倾想,李忽至。数日隔绝,颇有怨色。生曰:“彼连宵为我作巫医,请勿为怼,情好在我。”李稍怿。生枕上私语曰:“我爱卿甚,乃有谓卿鬼者。”李结舌良久,骂曰:“必淫狐之惑君听也!若不绝之,妾不来矣!”遂呜呜饮泣。生百词慰解乃罢。隔宿莲香至,知李复来,怒曰:“君必欲死耶!”生笑曰:“卿何相妒之深?”莲益怒曰:“君种死根,妾为若除之,不妒者将复何如?”生托词以戏曰:“彼云前日之病,为狐祟耳。”莲乃叹曰:“诚如君言,君迷不悟,万一不虞,妾百口何以自解?请从此辞。百日后当视君于卧榻中。”留之不可,怫然径去。由是与李夙夜必偕。约两月余,觉大困顿。初犹自宽解,日渐羸瘠,惟饮饘粥一瓯。欲归就奉养,尚恋恋不忍遽去。因循数日,沉绵不可复起。邻生见其病惫,日遣馆僮馈给食饮。生至是始疑李,因请李曰:“吾悔不听莲香之言,以至于此!”言讫而瞑。移时复苏,张目四顾,则李已去,自是遂绝。生羸卧空斋,思莲香如望岁。  
  一日方凝想间,忽有搴帘入者,则莲香也。临榻晒曰:“田舍郎,我岂妄哉!”生哽咽良久,自言知罪,但求拯救。莲曰:“病入膏盲,实无救法。姑来永诀,以明非妒。”生大悲曰:“枕底一物,烦代碎之。”莲搜得履,持就灯前,反复展玩。李女欻入,卒见莲香,返身欲遁。莲以身闭门,李窘急不知所出。生责数之,李不能答。莲笑曰:“妾今始得与阿姨面相质。昔谓郎君旧疾,未必非妾致,今竟何如?”李俯首谢过。莲曰:“佳丽如此,乃以爱结仇耶?”李即投地陨泣,乞垂怜救。莲遂扶起,细诘生平。曰:“妾,李通判女,早夭,瘗于墙外。已死春蚕,遗丝未尽。与郎偕好,妾之愿也;致郎于死,良非素心。”莲曰:“闻鬼利人死,以死后可常聚,然否?”曰:“不然!两鬼相逢,并无乐处。如乐也,泉下少年郎岂少哉!”莲曰:“痴哉!夜夜为之,人且不堪,而况于鬼!”李问:“狐能死人,何术独否?”莲曰:“是采补者流,妾非其类。故世有不害人之狐,断无不害人之鬼,以阴气盛也。”生闻其语,始知鬼狐皆真,幸习常见惯,颇不为骇。但念残息如丝,不觉失声大痛。莲顾问:“何以处郎君者?”李赧然逊谢。莲笑曰:“恐郎强健,醋娘子要食杨梅也。”李敛衽曰:“如有医国手,使妾得无负郎君,便当埋首地下,敢复腼然于人世耶!”莲解囊出药,曰:“妾早知有今,别后采药三山,凡三阅月,物料始备,瘵盅至死,投之无不苏者。然症何由得,仍以何引,不得不转求效力。”问:“何需?”曰:“樱口中一点香唾耳。我一丸进,烦接口而唾之。”李晕生颐颊,俯首转侧而视其履。莲戏曰:“妹所得意惟履耳!”李益惭,俯仰若无所容。莲曰:“此平时熟技,今何吝焉?”遂以丸纳生吻,转促逼之,李不得已唾之。莲曰:“再!”又唾之。凡三四唾,丸已下咽。少间腹殷然如雷鸣,复纳一丸,自乃接唇而布以气。生觉丹田火热,精神焕发。莲曰:“愈矣!”  
  李听鸡鸣,彷徨别去。莲以新瘥,尚须调摄,就食非计,因将户外反关,伪示生归,以绝交往,日夜守护之。李亦每夕必至,给奉殷勤,事莲犹姊,莲亦深怜爱之。居三月生健如初,李遂数夕不至;偶至,一望即去。相对时亦悒悒不乐。莲常留与共寝,必不肯。生追出,提抱以归,身轻若刍灵。女不得遁,遂着衣偃卧,踡其体不盈二尺。莲益怜之,阴使生狎抱之,而撼摇亦不得醒。生睡去,觉而索之已杳。后十余日更不复至。生怀思殊切,恒出履共弄。莲曰:“窈娜如此,妾见犹怜,何况男子!”生曰:“昔日弄履则至,心固疑之,然终不料其鬼。今对履思容,实所怆恻。”因而泣下。  
  先是,富室张姓有女子燕儿,年十五,不汗而死。终夜复苏,起顾欲奔。张扃户,不得出。女自言:“我通判女魂。感桑郎眷注,遗舄犹存彼处。我真鬼耳,锢我何益?”以其言有因,诘其至此之由。女低徊反顾,茫不自解。或有言桑生病归者,女执辨其诬。家人大疑。东邻生闻之,逾垣往窥,见生方与美人对语。掩入逼之,张皇间已失所在。邻生骇诘。生笑曰:“向固与君言,雌者则纳之耳。”邻生述燕儿之言。生乃启关,将往侦探,苦无由。张母闻生果未归,益奇之。故使佣媪索履,生遂出以授。燕儿得之喜。试着之,鞋小于足者盈寸,大骇。揽镜自照,忽恍然己之借躯以生也者,因陈所由。母始信之。女镜面大哭曰:“当日形貌,颇堪自信,每见莲姊,犹增惭怍。今反若此,人也不如其鬼也!”把履号啕,劝之不解。蒙衾僵卧,食之,亦不食,体肤尽肿;凡七日不食,卒不死,而肿渐消;觉饥不可忍,乃复食。数日,遍体瘙痒,皮尽脱。晨起,睡舄遗堕,索着之,则硕大无朋矣。因试前履,肥瘦吻合,乃喜。复自镜,则眉目颐颊,宛肖生平,益喜。盥栉见母,见者尽眙。  
  莲香闻其异,劝生媒通之,而以贫富悬邈,不敢遽进。会媪初度,因从其子婿行往为寿。媪睹生名,故使燕儿窥帘认客。生最后至,女骤出捉袂,欲从与俱归。母诃谯之,始惭而入。生审视宛然,不觉零涕,因拜伏不起。媪扶之,不以为侮。生出,浼女舅执柯,媪议择吉赘生。生归告莲香,且商所处。莲怅然良久,便欲别去,生大骇泣下。莲曰:“君行花烛于人家,妾从而往,亦何形颜?”生谋先与旋里而后迎燕,莲乃从之。生以情白张。张闻其有室,怒加诮让。燕儿力白之,乃如所请。至日生往亲迎,家中备具颇甚草草。及归,则自门达堂,悉以罽毯贴地,百千笼烛,灿列如锦。莲香扶新妇入青庐,搭面既揭,欢若生平。莲陪卺饮,因细诘还魂之异。燕曰:“尔日抑郁无聊,徒以身为异物,自觉形秽。别后愤不归墓,随风漾泊。每见生人则羡之。昼凭草木,夜则信足浮沉。偶至张家,见少女卧床上,近附之,未知遂能活也。”莲闻之,默默若有所思。  
  逾两月,莲举一子。产后暴病,日就沉绵。捉燕臂曰:“敢以孽种相累,我儿即若儿。”燕泣下,姑慰藉之。为召巫医,辄却之。沉痼弥留,气如悬丝,生及燕儿皆哭。忽张目曰:“勿尔!子乐生,我乐死。如有缘,十年后可复得见。”言讫而卒。启衾将敛,尸化为狐。生不忍异视,厚葬之。子名狐儿,燕抚如己出。每清明必抱儿哭诸其墓。后生举于乡,家渐裕,而燕苦不育。狐儿颇慧,然单弱多疾。燕每欲生置媵。一日,婢忽白:“门外一妪,携女求售。”燕呼入,卒见,大惊曰:“莲姊复出耶!”生视之,真似,亦骇。问:“年几何?”答云:“十四。”聘金几何?”曰:“老身止此一块肉,但俾得所,妾亦得啖饭处,后日老骨不至委沟壑,足矣。”生优价而留之。燕握女手入密室,撮其颔而笑曰:“汝识我否?”答言:“不识。”诘其姓氏,曰:“妾韦姓。父徐城卖浆者,死三年矣。”燕屈指停思,莲死恰十有四载。又审视女仪容态度,无一不神肖者。乃拍其顶而呼曰:“莲姊,莲姊!十年相见之约,当不欺吾!”女忽如梦醒,豁然曰:“咦!”熟视燕儿。生笑曰:“此‘似曾相识燕归来’也。”女泫然曰:“是矣。闻母言,妾生时便能言,以为不祥,犬血饮之,遂昧宿因。今日始如梦寤。娘子其耻于为鬼之李妹耶?”共话前生,悲喜交至。一日,寒食,燕曰:“此每岁妾与郎君哭姊日也。”遂与亲登其墓,荒草离离,木已拱矣。女亦太息。燕谓生曰:“妾与莲姊,两世情好,不忍相离,宜令白骨同穴。”生从其言,启李冢得骸,舁归而合葬之。亲朋闻其异,吉服临穴,不期而会者数百人。余庚戌南游至沂,阻雨休于旅舍。有刘生子敬,其中表亲,出同社王子章所撰《桑生传》,约万余言,得卒读。此其崖略耳。  
  异史氏曰:“嗟乎!死者而求其生,生者又求其死,天下所难得者非人身哉?奈何具此身者,往往而置之,遂至腆然而生不如狐,泯然而死不如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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