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住证

月照无眠

        12月的一个下午，我来到十堰市有名的亨运驾驶员学校，报考C证，在一切就绪后学校见我出示的身份证是异地的，他们建议我去办一张暂住证来，才能正是入学。我问：“在哪里办暂住证？”校务室的人说，“你到你们单位开张证明，到居委会盖一个章就好了，很快的，你要是现在去的话，回头你还可以来上一节理论课呢。”听了他的话，我同舅舅心情愉快地走了出来。
从驾校出来，我同舅舅坐公交车来到我所在单位的办公楼，找到公安处刑警队的办公室。敲开办公室的门，见是一男一女两个年轻的警官，女警官给我开的门，我站在门口轻轻地问：“请问，暂住证在那里办？”
   
    年轻的男警官客气地接待了我们，他放下手中正在翻阅的资料，说，“你要干什么？”
       “是这样的，我是公司某项目的职员，我的户口在局里面，现在要在驾校学开车，需要暂住证……”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年轻的警官接去了话题，说，“你要办暂住证是吗？”
     “嗯，”我说。“是的，在那里可以办呢？”
   
    他转过身去，走到那个高大的文件柜面前，从离地面的第二个抽屉里翻出证件来。回到他的椅子上，要去了我的身份证。照着我的身份证，认真地在证件上填写着，末了，他对我说：“你拿这个到居委会去盖个章就好了，要交五元的手续费。”
   
    我接过他填好的暂住证，万分的感激。起初我还以为办这东西一定很难的，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要好了，我连忙说：“谢谢！谢谢！！”
   
    他笑了笑，说，“不用谢。”
       我们迈出办公大楼，沿着武当大道走了十几分钟来到居委会。
   
    是一位四十来岁的妇女接待了我们，等我说出原尾后，她从我手里拿去了我的身份证，以及单位给我填好，还没有盖章的暂住证，她看又看后，放大声音喊一个人的名字。她的话音一落，不一会儿，就从隔壁办公室来了一位约二十三岁左右的女孩，她见到我，就像见到上帝似的微笑着，虽然没有给感官上的什么漂亮啊，美丽温柔啊，青春艳丽啊，但是我看到她这样的笑容，第一想到的是，现在的服务多好！
   
    年轻的女孩从妇女手里拿过去我的证件，看了看，说，“我们现在不管这个了，再说到年底了，公章让派出所收走了，你盖这个章现在应该到派出所去。 ”
      “可是我们单位的公安说了，要我来你们这里盖章，是他们要我来的啊”我问。“以前是不是在你们这里盖章？”
      “以前是在这里的，但是章子现在已经被派出所拿走了啊，我们也没有办法呀。”年轻的女孩微笑着说。她的笑容始终让人感到温暖，面对她的笑容，我几次想要发作的脾气也发不出来。
       听她把话说完，我拿她没有办法，忍气吞声地走出居委会的大门。穿过公路，步行约十几分钟，我们走进了派出所的办证大厅。微机前坐了两个穿制服的，我左右看了一会儿，说：“你好！请问办暂住证是在这里盖章吗？”
   
    坐在微机前一个女的抬头看了我一眼，头抬起来冲她对面的女人撅嘴，示意我找她对面的女人，我绕过办公桌，走近对面的工作人员。她见了我，转过身从我手里拿去我的身份证和已经填好的暂住证，看了看，说，“你现在还得去居委会办一个婚姻状况证，然后复印两份拿来。 ”
     “我们单位没有说啊，只是要我来盖章。”我说。“他们没有跟我说还要办什么婚姻状况证。”
   
   “不可以，没有办这个东西不行的，你看吧。”她一边说一边拿出一打已经存在抽屉里的资料，在我面前扬了扬，我连资料上面的一个字也没有看到，她又收回抽屉里去了。  
   

    我无奈地问“那这东西在那里办呢？”
  
  “居委会有的，是个绿色的证件。”她说。
  
    走出派出所，我突然间莫名的失落，陪同我的舅舅笑着说，“在深圳办理房地产开发，从申请到批复只要两个小时，等下你看，你一个暂住证用了两个小时还办不好。”
   
   “呵呵，”我竟然笑了起来，很是失落地。 走在去居委会的路上，已然没有来时的那种自信了，我想：“看来今天这暂住证能不能办好还是一个问题了。”
   
    我同舅舅再次走进居委会的大门，此时对她们已经不再陌生，在她们看来，我的到来好象是必然的。她们依然还是满面春风的接待了我们，可是等我说出来意后。她们也感觉到面对的是一个全新的问题，于是年长的妇女拨通了派出所某所长的电话。说了一大堆的地方话，虽然我未能完全听明白，但是我还是听懂了一部分，我满以为在她打完电话后，我的问题就解决了。没有想到的是，她放下电话，冷冷地对我说，“你的暂住证是谁填的就去找谁盖章。”
      “可是我的暂住证是派出所发到我们单位的，我们单位的公安给我填好后说要我来找你们。”我说。“现在我找到你们，你们却说是谁填的，就找谁盖章。”
   
  “那我们也不知道了，我们所长说要你回去找你们政委。”年长的妇女说。
   
   “天那，还找我们政委？办暂住证用得着找政委吗？”我心里说。记得才出门的时候，我对舅舅说过去找政委，事情可能会办得快些，可是舅舅没有答应，他说：“实在是事情太小了，又不是什么大事，就办一个暂住证，杀鸡焉用宰牛刀呢。”我想想也是，就没有再坚持要去找。没有想到忙乎了一个下午，到现在上班阶层都快下班了还是要去找他。
  
    从居委会出来，舅舅就笑了，说，“早知道这样的话，我只要和政委说一句话，哪还要我们在这里牢狱一样的跑呢，唉……”舅舅长叹一声。“现在办一个事就是难啦！”

     我看着舅舅，万分的悲观，甚至不想去办这鬼暂住证了，如果说我没有在驾校报名交了费的话，我也不想学什么开车了。迈着沉重的脚步，再次回到单位，走进办公楼里找政委。不巧的是，我们要找的政委去北京出差了，舅舅说，“干脆等几天再办吧，只有等他回来了，我看我们两个再折腾一天，也不一定能办得好。”

    我很是不愿意地看了舅舅一眼，心里有点不服气，又觉得没有理由。我的确不想就这样放弃，心想再有两个月就过春节了，我要再耽搁几天，这驾证要到年后才能学完了，而年后又有太多是事情在等着我去做，想吧我无可奈何地说，“我再去找一下单位的公安，看能不能处理，实在不行就算了。”
  
  “你还去找刚才给你填暂住证的人？”舅舅问。
  
   我点了点头说，“是的，我再去找他，不行的话，只好等政委回来再说了。”
  
  “那你去吧。”舅舅说。“那我就不去了，你不怕累，我还怕呢。”

   和舅舅分开后，我来到刚才来过的办公室，还是刚刚给我填过证件的警官坐在办公椅里，他现在显得很忙碌，他对面的椅子里坐了好几个人，从他们的着装、对话里可以看得出这些人都是单位的保安，好象是在准备开什么会议。
  
   他见了我，关心地问，“怎么样，盖章没有？”
  
   我苦苦地笑道，“真的不好意思，还是得麻烦你了，他们不给我盖章。”
  
  “为什么呢？”他问。
  
  “她们说还要办一个什么婚姻什么绿色的证，是什么我也不知道了。”
  
   他听我结结巴巴地说完，笑了一下说，“你是不是找到那个女孩？”
  
   “是的，就是找的她，她还说什么章子已经被派出所收走了，要我去派出所盖章，可是我跑到派出所，派出所则说要我到居委会办什么婚姻状况证，我再去居委会，居委会说不知道婚姻状况证是什么东西。”我晕，什么乱七八糟的，我都说不清楚了。
   
    他听我说完，摇摇头笑了笑，自语地骂了一句，“他妈的！你先等等，我一会就好。”他说着就吩咐身边着警服的女同事一些工作。然后，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打起电话来，电话那边的人是派出所所长，也许是所长的手机所在的位置信号不好，也可能是他使用的办公电话有问题，我听到电话总是在接通后，很快就传来忙音，他打了很多次，都是一样的结果，他不急不忙，还依旧笑着，脸上有点不悦地说，“操！啥电话？” 骂完这话，他转身对我说，“你把暂住证给我。”
   我把手里的暂住证递给他，他顺手接过去，说，“你跟我一起去吧。”
   
   我再次走在去居委会的路上，第一次和一个警察走得这么近，看着夕阳西下，忙碌的人群，一辆辆奔驰而过的汽车，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你刚才有没有来这里？”他指着将要到的居委会说。
  
   “我来了的，还来回跑了两回呢。”我说。
  
   “是嘛？！”他看了我一眼，笑了笑，继续走路。
   
    到了居委会楼下，他问一个站在楼道口的妇女，“小妹子走了嘛？”这里的人，他好像都很熟悉
  
   “你要干什么？”妇女问。
  
    他把没有盖章的暂住证放到她面前，说：“盖一个章。”
  
   “章子拿走了。”她说。

   “ 是嘛？什么时候？”他问。
  
   “上个星期吧。”她认真的说。
   
   “哦，好，你们忙吧，我走了，谢谢哦。”他说罢接过暂住证，带着我往回走。走了几步到了大门口，他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停下急匆匆的脚步，站在原地，拿出手机打起电话来。
   
   我虽然和他有一定的距离，还有公路上的车流声掩盖了他的声音，但是多少还是有些语言自然地飘进了我的耳朵。
   
    一会儿后，他挂断了电话，我听到他自言自语的骂了一句，“他妈的，”然后就对我说，“走，再回去，这个小妹子还骗人！”
   
    我走了三步，来到他身边，笑了笑说，“连你来都这样，不用说是我了，我总是觉得他们是在踢皮球，想要把这件事情推掉一样，是不是我办一个暂住证也得送礼啊？”
   
    他只是摇头冲我笑，没有回答我。可是，我还是能够理解他的心情，我冉然知道了什么似的，跟在他身后一句话也没有再说，此时我的灵魂也不属于我自己了。过去无数次在电视新闻媒体看到，窗口服务是多么的好，多么的完美，而事情到了我这里怎么就那么难呢？就如我不知道我身边的警察为什要笑，这回我同样不知道。
       我听到他说，“我刚才给所长打电话了，他说还没有收章子，你们是不是帮我把章盖了，要不你给他打个电话？”
   
    年轻的女孩笑，看上去，还是一样的笑容，一样的热情，那么的温柔，让人挑不出污点的完美女孩。此时我面对的是一个笑面人，我认为她的笑容是习惯性的，或者说是造物主在造就她的时候，很可能只给她造就了微笑的表情。
       她站在办公桌旁犹豫不决的样子，毫无头绪的忙碌着，一会摸摸这，一会摸摸那。我知道，如果不是我们再次返回来，他们此刻已经背上时髦的包下班回家了。
  
   “我给你拨通所长的电话，你和他说话好吗？”他见她还是没有盖章的意思就说。
  
    她答道：“好吧。”
  
    他拿出手机迅速拨了一串数字，电话接通后，把手机递给年轻女孩，她接过电话，这回，她的笑容更是灿烂了，甚至笑出声音来，这样的笑声无论是谁听了，都会绝对地说，“这女孩多纯洁啊！” 她捧着电话鸡啜米似的直点头，嘴里重复两个字，“是，好，好，是……”看到她那样子，让我想起在电影电视里看到的日本人，在接受上级的批评时的镜头，想到这里，我想笑，却笑不出来。
  
    一会儿后，她挂掉电话，把手机递给他，开始找办公桌的钥匙。她在办公桌与办公柜之间打了几个转，最后在她的包里找到了钥匙，慢慢地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公章，然后从我身边的警察手里拿去我的那张填好的暂住证，打开第一页盖了一个鲜红的印，又翻到最后一页盖了个印，把暂住证递给了我，说，“好了。”
  
    我还没有来得及说谢谢，陪同我来的警察抢先说“谢谢哦！”我跟在他的后面也诚恳地说了声，“谢谢！”
     
    我们走出了居委会的大门后，我对陪同我来的警察说，“说心里话，今天十分感谢你！！”说实话，现在就算给他磕一个响头，我也愿意啦！
      “没有什么。”他说。
      “我知道，这对你来说，也许不算什么，只是举手之劳的事情，可是对我而言，好象比登天还难。”
   
他没有回答，又是淡淡地笑。
   

我望着他的身影，夕阳下，冷冷的太阳光线影印出他和我的影子在水泥地上移动，大街上出现了下班时的车流、人流高峰。




[ 本帖最后由 月照无眠 于 2008-12-4 12:57 编辑 ]

西夏楼兰

沙发。先留下记号，过后再细读。

月照无眠

原帖由 西夏楼兰 于 2008-12-4 19:19 发表
沙发。先留下记号，过后再细读。

谢谢你在这里留下脚印！问好！

田瞳

一个令人啼笑皆非的故事，真实地反映了当前社会上一些不正常的奇怪现象。不过，作为小说作品，感到缺乏艺术提炼，只是客观地记述了事件的过程，未能升华到艺术作品的层次。

月照无眠

原帖由 田瞳 于 2008-12-6 20:43 发表
一个令人啼笑皆非的故事，真实地反映了当前社会上一些不正常的奇怪现象。不过，作为小说作品，感到缺乏艺术提炼，只是客观地记述了事件的过程，未能升华到艺术作品的层次。

感谢版主的认真点评！问好！有空了一定修改过来。

邱天

现在办证就是这么繁琐，不足为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