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分明是春暖花开的季节，却意外遭遇了一场漫天飞雪。
昨夜风雨敲窗，今晨雪雨同骤。3月24日，应该是我铭记的日子。清晨出门的路上，一场毫无征兆的飞雪落了下来。大片大片的，即不飘逸也不温柔，风肆虐地卷起雪花在空中乱舞，画出一个个错误的符号，弹出一阙阙错误的音符。雪片生冷地扑打着我的脸庞，坠落于我的肩头。不合时宜的雪花似乎成心跟我作对，时不时飞进眼中，致使我泪流成溪。我小心翼翼低下头躲避着飞雪的侵袭，可每一次听到雪掷地的声音，我敏感的神经就会不自觉绷紧，颤栗。我紧紧握住一柄红伞，心惴惴然。害怕一不留神被狂妄的风雪卷走，连同我的身体，我的影子。眯起眼睛远眺，这场飞雪白了屋顶，白了远野的片片枯草坪。我想，它能否覆盖我的忧伤？将记忆中的一切过往掩埋？望着脚边的雪雨逐渐失望。三月底的雪还能怎样？还不是落地成雨，成水，成泪。银装素裹，雪原茫茫的情景已消失在遥远的梦乡。
我定定伫于城市的街角，看十字路口凌乱不堪的风雪啸叫，飘忽。道路对面刚鼓出芽孢的嫩柳丝与纷飞的雪花密织，纠结成帘，宛如泼洒着一幅唯美的画卷。晨园内一簇簇、一串串粉嫩的梅花与飘洒的雪花竞相媲美，相映成趣。这雪中即景，是大自然的浑然天成？还是上帝创造的奇迹？我哑然失笑。在这梦幻般的童话世界里，仿佛在上演着一场荒谬游戏，又似在演绎一场荒诞的闹剧。我究竟是剧中的主角？配角？还是旁观者？自己亦不清楚。这场景大概持续了多久？我走得匆忙，无从用时间丈量。我站在时光的十字路口，迷惘着，不知向左，向右？我难道迷失了前进的方向？我只好怔怔着躲在红伞下，仰起浅郁的脸庞，在铜钱大的片片雪花里清梳久违的记忆，消磨着时光，等待在那个路口出现的惊喜……
时光快速飞逝，恍惚间，仿佛过了几个世纪，这场游戏，抑或这场闹剧总算拉下了帷幕。曾被你抚暖的心湖此时已结成了坚冰，我在冰面上似颤巍巍的老人蹒跚着穿行，每挪一步，胸中泣血般窒闷，心中似抽离一块肋骨般疼痛难忍。待我逶迤着登岸找寻，彼岸的你已了无踪迹。
昨天的春天不是这样！
三月的空气里没有风雪，没有尘埃，没有阴霾，处处飘洒着春意与暧昧。我贪婪吮吸着春的气息，一股诱人的气味从我推启的窗前掠过，似轻灵的羽毛抚过我的眼睫，滑过我的鼻翼，鼻息间须臾嗅到了春的味蕾。我惊喜地倚在窗前，窗外的岁月静好。风裹着暖春飘散；杏花素手牵衣，似蝶状展翅欲飞；梅红含苞待放，浅笑嫣然；梧桐树下的那片荒芜的地面被嫩草尽染，染绿了整个春天。我的心情也如此柔软，阳光透过指尖的间隙，洒下缕缕温煦，泼于纸墨，落在了字里行间。我清楚，人生中不要试图去填满生命的全部空白，但需要铺出一片绚丽的春天。我沿着春的脉络一步步走向春的深处，因为生命的空白就源自那灵魂幽静处。
流动的思绪不禁让我忆起了那个星期天的早晨，那个清晨我是被春叫醒的。春光在睫毛上缓缓流泻，于眸间投下一道浅晰的印痕。那个清晨，我心静如斯，听到了自己均匀的心跳及呼吸；听到了窗外的麻雀叽叽喳喳，传递着春的欢欣；听到了天空悦耳的鸽哨，传递着思念的讯息；听到了窗外的柳丝轻抚窗口，浅吟着春的诗句；听到了脚步沙沙的声音，正是春愈来愈近的喘息。在春面前，我是返乡的游子，感叹而又感慨；在春面前，我是迷途归家的羔羊，委屈而又欣喜；在春面前，我寻回了所有绽放生命里的春意。任狂风暴雨如何狂虐盛行，我都不会凋零。
回想曾经的岁月总是甜蜜又苦涩的。我曾在一个和风徐徐的午后去桃花园聆听花语，那满树的桃花对我浅唱。我惊喜地轻拨心弦，与她一起低吟，一曲终了，我却泪已成行。我清楚记得那股热泪滑过唇间的那丝丝感动；清楚记得桃花为我湿了纤细花蕊；清楚记得风儿为我吻去泪痕的那双温润的眼睛。那个春天始终留在了我的记忆中，我摇着湿漉漉的发辫在春的潮湿里镌刻为永恒。你是否聆听过花的啜泣？你是否轻轻拾起被风雨淋湿打落的那片花瓣？岁月一直前行，即未驻足亦未停止，我的耳畔却为何依然回荡着那段忧伤的旋律？我的掌心为何依然残存着花瓣的余味？我想，无论我走到天涯，海角，那句问候，那句珍重，会幻化为天边那一抹晚霞，时时温暖于我生命的最深处！
世事无常，时序交错。今晨，本计划好了一场似近非近的旅行。可清晨窗外的雪花在灰暗的天空里纠缠，擦肩。致使我产生一种错觉，尚以为置身于寒冷的冬天。春去春又回。临近中午，雪停了，太阳露出了半个笑脸，世界恢复了原来的模样，我也从冬的错觉中渐渐苏醒，心也返璞原位，回归了现实。我踏着地上飞溅的雪水行走，心中始终揣着不变的执念，去追寻在这场倒春寒里遗落的点点春意，丝丝温暖。满园春色关不住。直到我在一墙外发现了伸出墙体的那束缀满枝头的杏花，我尚明白，春真得来了！我隔墙将颤栗的指尖抚上因风雪垂落的花枝，那杏花依然美丽，宛如一只展翅欲飞的粉白蝴蝶，随着枝头的震颤轻轻摇曳，然后又旁若无人地叮停下来，继续吮吸着午后微曛的阳光。那薄如蝉翼的圆型花瓣儿，在阳光的映射下，我能清晰地辨别出它们柔嫩的经络，像极了蝴蝶明丽的翼翅。还有那纤柔的花蕊，正是蝶儿修长的须与腿。更让我无法释怀的还有杏花散发出的那一抹幽香，盈盈入鼻，款款入怀。假若我是一只蝴蝶，定会驻足于此，贪婪地展开双臂，送上一深情的拥吻。
或许在春面前，再提那些所谓的伤怀、伤感的言语，似乎显得苍白无力。一切生命的尽情绽放，需要的不仅是时间，耐心。更需要包容，等待。不说你亦明白什么是包容？对人或事的包容，就像对待我们的城市一样，需要包容城市中一切的不和谐因素。不说你也明白等待的滋味？或许因等与等的不同，个中滋味只有自己去咂摸品尝了罢？
前世今生，出世入世，此岸彼岸，窗内窗外，你与我……但愿一切安好！
对不起，未与你商量，我带走了你清甜的味道。请允许我一并带上我的琴音，我的歌声，和着春天的音符去追寻一片属于自己的青草地吧！或许在心急的人眼中，春天总会姗姗来迟。但我已决绝，就像三月的这场飞雪，哪怕是错觉，那就一直错下去罢！
我确信，生命中的冬季总会过去，待到那个春暖花开时，我的唇角依然会荡起一泓美丽的弧线，如花般嫣然。你相信么？
（写于3月24日晚,修改于27日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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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3-28 07: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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