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经年
姐姐陪着我坐在窗口看风景的那年,花红柳绿,枝繁叶茂,正是良辰好景。我曾在姐姐陪着我不经意间疲倦入睡的夜里，一个人偷偷的溜达到医院楼下的走廊上，借着夜里的路灯看那些让我心情迷乱的繁华。我最喜欢的季节就是春夏交替时节了，不冷不热，温馨可人。真是可惜，那年有那么好的景致，却全都成了虚设，在我蓦然回首的记忆里。
那年，他一个月里复查了三次，诊断的结果都是一样的数字和无回天之力的残酷事实。我一直固执的认为他不是肉体凡胎，是钢铁炼成的，他是英雄，他在我的视线里不会与末路相逢。可他终究还是辜负了我，在一个来时鲜花铺满路去时已荒芜的光阴里，放开了要保护我的手。我一生里有恨的意念是少而又少的，但对他的这场恨不能再相逢却是我最少的一场恨里最深决的恨。
那年我们分道扬镳。他踏向他的英雄末路，我奔向我心灵的孤独和无助。母亲说，寸草心是永远不会懂得三春辉的苦心的。我的在乎注定要受苦。那年，我在一个陌生的城市里面壁，不是为了母亲期望里的悔过，而是为了祈求佛主能够饶恕，倘若老天能够放生，我说过，我甘愿做苦行僧。那年，我在面壁的佛前，失去了我最美丽的青春。
我昏昏欲睡的影象里，听不清谁的声音是清晰的，但我在那一场昏迷的状态里，却是有好几次都听到姐姐从老家带来的观音梵音。她在我休息的时候会不厌其烦的唱观音的梵音和为我烧香祈祷。我一生里觉得除了母亲留在我童年记忆里的歌喉是最好听之外，就要数姐姐的祈祷声音了。
姐姐十三岁丧母，十六岁丧父，和弟弟相依为命。人世沧桑变迁容不得一个像花儿一样的女孩儿慢慢长大，长姐如母，她在未有三个孩子之前就已经具备了做母亲的能力。
他和姐姐是手足，可他在我的面前描述她的时候，我有几次是误以为他在描述他的母亲。
他走是一场痛，姐姐最痛。我从他走后姐姐劝我进食时流露的表情里得到这样的肯定。如果这不足以绝对说服我那时的判断，那么现在还有更多的细节可以说服我的心来做这场判断。
那年我躺在病榻上，医生要她为我签字做手术，她怕我紧张，握紧我的手，把一枚戒指套在了我的手上，说这是她代天堂的弟弟送我的，戴上了它，天上人间，我们就都是连为一体的亲人了。她说那样话的时候，我泪如雨下，不知道单凭这句话，我该如何报答她。
那年，他辜负了我，放开了要呵护我一生的手；那年，我辜负了她，没有为那枚戒指守住一个他和她都需要的承诺。那年，走的应该是我和他，生死相从，结果却变成了他和他的骨肉，我没有留下它。那年，他忘记了要保护我一生一世；那年，我忘记了要保护好他的孩子。
医生说，两个只能留一个，姐姐在签字的时候选择了我。为了我，他和她再也看不到这人间有他们想看到的一脉香火。
姐姐，我想到这个亲切的叠词，此去经年，十年了，人生长恨水长东。相隔山水迢迢梦儿渺渺，拨开十年风尘遮眼的岁月遥望回首来时路，姐姐，你可好,聚散两匆匆,你我今生何时再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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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郭玉琴 于 2009-5-29 18:26 编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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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5-20 2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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