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王

刘国星 · 发表于 2009-9-1 14:24

爷爷贵为草原琴王，但却不让塔娜习琴。

一年一度的草原那达慕，在摔跤、射箭、赛马前，巴林部众是要听老琴王拉琴的。几十年，早已相沿成习。若听不到琴声，部众们会摔鞭子折套马杆的，即使花费再多，也终究不成功的。

老琴王拉琴相当讲究。先须换上蒙古袍蒙古靴，清水净面净手。再祭琴。献哈达，献酒。祭天祭地祭祖宗，后把酒洒在琴前。这时，早有人摆好琴凳，琴王正襟危坐，全场噤声。老琴王一运弓，一抹弦，眼睛或睁或闭，鬓发飞扬。一曲终了，琴王汗如雨下，听者如醉如痴，无不动容……王爷捻须说：“琴声承接古今，真乃蒙古之气脉也！”福晋手帕拭泪，“老琴王年事已高，草原今后怕再听不到这样的琴声啦！”

于是，就有哈斯和巴特跟琴王习琴。

琴王问哈斯和巴特，“何以学琴？”

“当琴王！”哈斯和巴特异口同声地答。

老琴王微笑颔首。

“爷爷，爷爷！我也要当琴王！”正在绣荷包的塔娜也抢着说。

老琴王却捻须摇头。

一段时间，老琴王带着哈斯、巴特和塔娜，并未习琴,而是游历草原。去看蓝天白云，去赏牛羊草场。当时正值三月，草长莺飞，正是百灵鸟孵蛋的季节。三个半大孩子蹦蹦跳跳的，不时就令百灵鸟窝巢尽毁。“别跑了，别跑了。”塔娜带着哭腔制止。哈斯抱着琴，哈哈大笑，巴特却凑上前为塔娜拭泪。琴王心头一热。休息时，琴王给孩子们讲《蒙古秘史》。雨却噼噼啪啪赶来，琴王和孩子们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只能淋着。哈斯脱下蒙古袍盖在马头琴上，巴特脱下蒙古袍遮在塔娜的头上，塔娜却脱下蒙古袍踮脚替琴王挡雨。琴王的心头又一热。

后来，塔娜要练琴时，琴王却依了，心里感叹：“这都是命呀！”

一年下来，琴王说：“我没听见琴声，只听到马尾在弦上的咿哑声。”

第二年，琴王说：“我听到了琴声，但没有琴味！”

“什么是琴味？”几个人异口同声地问。

老琴王捻须笑而不答。

第三年，老琴王还是摇头，仍说只听见了琴声。

几年了，三个人都长成了十八九岁的青年。哈斯、巴特已成草原壮汉，塔娜也出落的好似草原的山丹花。老琴王看出，塔娜喜欢哈斯，而巴特却喜欢塔娜。老琴王看见塔娜的烟荷包还在怀里藏着，心也好像落下地。

这年，那达慕近了，老琴王却要带领三人远游。现在三个人的琴技没得说，对蒙古族的历史风俗也没得说，差在哪？老琴王心知肚明。每每想到这，老琴王的脸上就现出一丝悲壮。

这一晚宿营，老琴王、哈斯和巴特住在主包，塔娜一个人住侧包。睡觉前，老琴王给塔娜一把蒙古刀，要她防身。主包里，老琴王睡在包口，而让哈斯和巴特睡在里面。这里离狼山近，哈斯和巴特不依，让老琴王睡里面，怕狼来袭。老琴王摇头拒绝了。谁知，半夜真有狼王突进蒙古包，惨白月色下，狼王按住老琴王，张开腥红的大嘴，向老琴王的咽喉咬去。也就是一瞬间，哈斯“嗷”一声，抱着琴竟从门口飞出包外，电光火石，巴特一个飞身，竟把拳头塞进狼的嘴里，狼干呕一声，转身逃了，但还是用爪子切开了老琴王的肚腹，咬碎了巴特的拳头。

“爷爷，爷爷……”塔娜抱住老琴王，大声唤着。老琴王睁开眼，看着塔娜，塔娜掏出烟荷包，递给巴特。老琴王颊现一丝笑，“琴，琴。”哈斯递过琴，老琴王拉弓，抹不住弦，就在咿咿哑哑的声音里缓缓闭上眼睛。

这年秋季那达慕，拉琴的是塔娜，塔娜的琴声和当年琴王的琴声一样，里面有战鼓声、马蹄声、有蓝天白云、牛羊草原……王爷和福晋高兴地说：“琴王诞生啦！”

台上台下拿琴凳的是袖着手的巴特。

暗夜里，草原深处传来琴声，有部众说是哈斯。但琴声里却是透出无尽的落寞……

其实哈斯、塔娜和巴特现在才明白，老琴王是用天葬来成就新一代琴王的，因为每一个琴王，没把爱恨集于一身是不会拉出琴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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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大相 · 发表于 2009-9-1 15:50

草原风味,读来有味.学习并问好!

心中的秘密 · 发表于 2009-9-1 16:10

具有浓厚的民族风情和地方特色。
草原韵味十足，似一幅草原风情的图画！
欣赏并学习！
问好！

天下为公 · 发表于 2009-9-1 20:42

小说很好读也有润味。
结尾颇有深意。
问好

邱天 · 发表于 2009-9-1 20:53

小说讲述了一个悲惨的故事，让读者动情。
不错的小说。

杨友泉 · 发表于 2009-9-2 10:39

小说充满禅味，只有经历生死方能大悟！
精华支持！

邱天 · 发表于 2009-9-2 11:28

原帖由 杨友泉 于 2009-9-2 10:39 发表
小说充满禅味，只有经历生死方能大悟！
精华支持！

支持精华！

山野农夫 · 发表于 2009-9-2 14:48

"每一个琴王，没把爱恨集于一身是不会拉出琴味的。"点睛之笔,有哲理!

杨友泉 · 发表于 2009-9-3 09:37

提读！

刘国星 · 发表于 2009-9-3 09:49

谢季老师点评，问好。

刘国星 · 发表于 2009-9-3 09:50

谢心中的秘密的点评。远握，问好。

刘国星 · 发表于 2009-9-3 09:50

问好天下为公老师，还请多批评。

刘国星 · 发表于 2009-9-3 09:51

问好邱天老师。

刘国星 · 发表于 2009-9-3 09:52

谢谢杨老师鼓励。问好。

刘国星 · 发表于 2009-9-3 09:52

谢邱天老师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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