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前尘往事难追忆

飞坦

　　1993年的一个夏夜，在姑妈的安排下，杨卉第一次见到了郑开浩--小眼睛，小鼻子，普通得就像甬江里的一勺水。杨卉并不在意他长得怎么样，可是杨卉在意他的身高。

　　杨卉自己就有一米七一，又长得新鲜水灵，随便往哪儿一站，都有那么些鹤立鸡群的味道。而据目测，郑开浩也就一米七一七二的高度吧。两人站在一处一般儿高，各站一边时杨卉还显得高些。所以第二天姑妈打电话来询问时，杨卉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思，姑妈连连可惜，反复说明那是个挺好的小伙子，人稳当，工作认真，自己的单身宿舍也整理得像模像样，要她多考虑考虑。在杨卉嗫嚅着不知说什么好时，母亲接过了电话，对小姑子一锤定音："好，我看着不错。让他们谈谈看。"

　　放下电话，母亲对杨卉道："你嫌他不够高是不是？男人家，可靠才是最重要的。光长个子不长脑子有啥用？再说，机关里工作的，咱不指望他发财，安安稳稳一碗饭总是有得吃的。"

　　杨卉心想母亲怎么现实得光记得吃饭这回事了？心中虽有许多不甘，终究是母亲的话听惯了，对这一个凭空飞来的男朋友只能默认。杨卉从此收起了高跟鞋，每回两人出去时总是一前一后走路，杨卉不记得几时他们也像别的恋人一样手挽手很亲热地出行过？两人不咸不淡地约会了一年多，其间时常会有朋友、同事们笑谑"你们两个谁高呀？"之类无聊又相当敏感的问题。

　　杨卉一到晚婚年龄，他们就领了结婚证，以便于郑开浩向单位要求分房。杨卉拿着大红证书正看反看，想着自己在法律上竟已是别人的妻子，真是不可思议！所有年少时关于王子与公主的浪漫故事，竟与自己完全搭不上边。

　　这期间，单位新来了一名大学生程淼，就坐在她对面，高大帅气，很爽朗热情的一个男孩子。两人工作很合拍，也因为同龄的关系吧，一有机会就叽叽咕咕互相取笑个不休。

　　那个周末单位组织了一场舞会，自始至终，程淼只请杨卉一人跳舞。在幽柔如水的音乐中，在程淼的怀抱里，杨卉一阵阵沉醉，仿佛一叶小舟漂荡在大海里，再懒得管它到底驰向何方。这一晚杨卉不知道怎样回的家，只记得自己是彻夜流着泪，后悔不该听从母亲与姑妈的安排。"稳当的饭碗"、"早早领结婚证以便于分房"，多么俗气的理由！而这，就是自己今后将要面对的整个婚姻生活？

　　足足有半年时间，杨卉同时与程淼和郑开浩约会。那段时间她特别特别累，要面对程淼忧伤的眼睛，要应付母亲细心的盘问，只有与郑开浩相处时，才是没有压力的，却又特别地无趣。

　　有些事情是无法改变的。所以当郑开浩满怀欣喜地将杨卉带到装修一新的房子时，杨卉知道逃避了好久的那一刻要来临了。举行婚礼前12天，杨卉与程淼正式分了手，杨卉忘不了那个大男孩眼中蓦然滚落的泪，泪水滴在杨卉的手背，很烫。

　　仿佛弹指刹那，匆匆将近十年。杨卉从人妻到人母，除了眼角添几丝细纹外，一切同做女孩家时并无二致，生活轻松而悠闲。大多数的家务活，包括接送女儿去学校都由郑开浩包办了。当年姑妈能从他整洁的单身宿舍推断出今后的理家能力，杨卉不得不佩服她老人家的眼光。当然郑开浩并非只会窝在家里干活，在人际关系复杂的机关里，好歹也混了个科长的职位。这几年公务员的薪水一加再加，这日子过的么，比上虽不足，比下却是绰绰有余了。杨卉不得不认可了母亲的"饭碗理论"是有远见的。

　　日子平静似水地滑过，杨卉早已不再介意郑开浩的身高了，高跟鞋又买了不知多少双。作为丈夫，郑开浩确实是相当称职的。然而杨卉心底始终忘不了自己结婚时多多少少带有的一些"被迫"感，虽然十年时光已冲走了程淼的身影，却冲不走青春未曾浪漫的遗憾。每每这种遗憾弥涨时，杨卉便对郑开浩有意冷淡。至于郑开浩有没有体会到这种冷淡，杨卉并不在乎，她向来懒得理会他的感受。

　　星期天，郑开浩要加班。杨卉独自带着女儿去儿童乐园玩，从西到东，打的要15元，南京这座城市在不经意间慢慢变大了。时近中午，母女俩拐进了肯德基华侨店。现在的小孩对这种洋快餐店熟门熟路，杨卉给了8岁的女儿50元钱由她去买，自己先上二楼洗手去了。洗完手正对着镜子细细整理微微松乱的发鬓，忽然在镜中看到了郑开浩，当然，他不是一个人，有个笑得眉毛弯弯的女子坐在他对面，正拿他面前那杯七喜畅怀地喝。然后郑开浩也发现了她，夫妻俩在镜中对视着，周围的人声一瞬间隐去，只觉光阴哗哗地顺流，杨卉心底空荡荡一片。不能让女儿看到这个，于是杨卉转身，在楼梯口截住小心翼翼端着盘子的女儿，简单地说："去打包，我们回家吃。"

　　郑开浩回家时女儿已经睡下了。夫妻俩在客厅中对坐，"多久了？""快一年。""你爱她？""不知道。""不知道？"杨卉突然就爆发了，忍了一下午的委屈汹涌而出："郑开浩！我居然会相信你是个好丈夫，原来你也学人家搞婚外恋！包个二奶也要讲讲感情吧？！混了一年爱不爱都不知道？""我，确实不知道。"郑开浩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卉卉，我知道你不爱我，从来都不爱。在你之前，我还交过一个女朋友，相处快3年时她离开我了。在感情上，我很失败。卉卉，你是那么美，对你，我除了爱，还有怕，怕你离开我。可是你终于嫁给了我，你不知道当时我有多么狂喜。"郑开浩仰起头，靠在沙发背上。"可是婚姻没有用。你还是不爱我。你知道么，我不想让你有婚姻是进入坟墓的感受，所以尽量不让你操心家务，能干的，我干了，不能干的，我也学着干了。我没本事让你成为一个公主，但起码，我决不让你做一个被柴米油盐包围的怨妇。"

　　杨卉愣愣地注视着这个做了自己快十年丈夫的男人，这个小眼睛小鼻子的男人，这个额头有着几许皱纹的男人，这个男人，对自己曾爱得这么深？可这一切，都是过去的事了！他心里已经有别人了！

　　"卉卉，你问我爱不爱她，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我只感觉到她很关心我，在乎我，始终温柔地对我。这一切，我在你身上梦寐以求了许多年，却终究由另一个人给了我。"郑开浩直直地盯视她："她让我找回了男人的尊严。"

　　窗外飘起了雨。

　　这一夜，杨卉在书房辗转反侧，她突然发现自己对郑开浩并没有"原谅"或者"不原谅"的资格。是的，这么多年了，自己一直在委屈他，也许心底始终怪他破碎了自己惟一的青春梦？或者该由她提出离婚，让那个关心他的人陪他度过下半辈子？"他离开了，我该怎么办？"杨卉心间闪过一个念头，仿佛一枚火柴，擦亮了十年的婚姻生活。"不，不能让他走。""放他走吧，既不爱他，何苦累他？""可是我真的不爱他么？从来就没爱过？""我只是在伤害他，从来就不肯顾及他的感受。""或者我们可以重新来过，不计较前事，从此相互关心、相互扶持，毕竟我们还不算老。""可是我能完全不在意他和她……不，我在意的，纵然嘴里不说，心底会永远记恨着这件事的。我永远都不会快乐了！"

　　这一刻，杨卉发现自己和留不住白瑞德的赫思嘉多么相似，思嘉还能寄希望于明天，思嘉断定明天就能挽回白瑞德的心。而杨卉却已看清了明天，郑开浩离开了固然是种痛苦，即使留下来又如何，即使从此不再见那女人又如何？到底，他已经不是最初的郑开浩了；到底，一种叫纯净的东西已经被破坏了，虽然这不能算是他的错。

　　杨卉忽然无比地惆怅，也许生命中曾经有过一盏美丽的水晶灯，却听凭自己任性地将它忽视，任由它日渐蒙上尘埃，直等到坠地的刹那，才蓦然发现它璀灿的光芒，却已是一地再也捡不起的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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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显辉

文末的声明一定要加哦：）
帮你加了一下！

左显辉

请大家给飞坦 的文章多给一点意见：）

颜小刀

糟啦！原来楼上这位ＭＭ的这张帖子已经被去年这几天的一个男人剽窃了！~~~~~

王一

爱情、婚姻和家庭对现实中的每个人来说，爱情像空中楼阁，婚姻和家庭才是现实中的东西，但每个人都不满足于现实中的东西，所以滋生了别一种情感，小说写得不错，功底很厚，只是缺少了小说带给人的震撼力，一孔之见，全当共勉

飞坦

哇！几天没来，原来版竹真的这么火眼金晴啊？
是偶的一个朋友说这里的文章没有几个是原创的，所以偶就先换了一个马夹，从网上摘了两篇来试试你们，HEHE，偶想如果你们不能发现，我还要就此发表一个意见哩…………嘻嘻抱歉哦。

李幼谦

你的朋友打击一大片了，是对我们这里绝大多数作者的伤害！

颜小刀

至少我是原创的，虽然写得乱七八糟，像被踩瘪了的盐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