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 剔

刘满园

　　 　　
　　                            刘满园
　　
　　我居住的W市，至今仍有很多乞丐，靠乞讨谋生。
　　
　　这年月，不但商品药品假冒伪劣，连乞讨也有造假的。听说好些缺胳膊少腿瞎眼的，地上放一堆证明自称上不起学的，胸膛上贴张纸条说是家乡遭灾的，旁边睡个病人一个劲磕头的，都不可靠，真假难辨。那些乞丐，白天可怜巴巴地，晚上衣服一换，就上歌厅，下馆子，高消费去了。前些年，普通人有一夜暴富的，乞丐也有靠乞讨修建一座小洋楼的，可如今谁也别指望这样的好事。时下的人们，活得更真实冷静，不会再那样盲目，冲动。见人要钱就给，没人爱当这样的救世主了。难道说人心不古了吗，也不全是。因为时代变了，一切都要跟着变。就连乞丐们，也在与时俱进。
　　
　　W市的夏天，往往酷热难耐，居民们午后在屋子里就呆不住了，全都半裸着涌到莲湖公园，长江大道，或滨河广场，乘凉，休闲，避暑。这个时间，也正是乞丐最活跃的阶段。如今的乞讨者，表面上看不出来，一个个穿戴整洁，面色红润，精神抖擞，没有一丝一毫的穷酸样儿。他们成天守侯在这种地方，轮番上阵，轮流伸手，人们早就熟悉了，也十分厌恶。可是人家心理素质却很好，能够耐得住性子，一点也不厌烦，一副胜算在握的神情。三番五次，不断向你伸手，直到你心慈手软，掏了钱为止。不过也有脾气大的，那种趾高气扬的架势，哪里是乞讨，简直是来收账的，我就多次遇到过这么一位。
　　
　　这是一个小伙子，来自一个叫三张口的小镇，年龄大约三十岁左右，只是不知道名姓。小伙子长得很帅气英俊，就是腿脚略微有点瘸，不过不仔细观看，是感觉不出来的。记得前些年我曾给过他几次钱，每次好像都是1角小票，可他还点头哈腰，认真说个谢字。因为看着过于年轻，觉得很可惜。我还跟朋友议论过，他干吗要乞讨啊，只要有一身力气，就是出外打苦工，也比这样看人脸色强呀。故而对他印象深刻，记得牢靠。
　　
　　去年入夏以后，我工作消闲，就经常约几个朋友到滨河广场玩扑克喝啤酒。一次，他来了，伸手，半天没人理。我这人总是心太软，觉得这么个大男人，伸手要钱一准是命运不济，可怜巴巴地，给点吧。就从兜里摸出两个1角的纸币，准备给他。我的同学尹笑着说，算了吧，人家保证不要。果然，我递给他时，小伙子转身就离开了，嘴里还在叨咕着什么。尹说，听见了吗，人家说你打发叫花子呢。啊，难道他不是叫花子?这一折腾，我心里不爽，差点喝醉了。
　　
　　过了两天，又是周末，我约原班人马继续玩牌喝啤酒，这次到莲湖公园。刚落坐不久，那小伙子就微微瘸着腿，一摊子一摊子挨着要将过来。到我们跟前，站了半天，不说话也不走开。这次我下决心不言语，也不给他钱。可过了好长时间，我们两局扑克都玩完了，他还没有离去的意思。
　　
　　我有点坚持不住，说，你去吧，没有零钱给你。尹说，给他10元，让给你找9元不就得了？小伙子狠狠地瞪了尹一眼，要离开时才说，你们天天吃喝玩乐，连一半块小钱都舍不得掏，太抠门了吧。嘿，听听，倒是我们的不是了。突然，小伙子很不甘心地回过身来，口气很硬：那就给瓶啤酒喝！我拿起刚刚倒过半瓶的啤酒，给他，他竟然又哼着鼻子，走了。一边走，嘴里还嘟囔着，那么臭的技术还敢玩牌？别人喝剩的啤酒，还叫我喝？
　　
　　平时性格温和，一点脾气没有的东，都拍着桌子站起来了。尹轻轻拉了拉东的衣角，示意他坐下，到底不值得闹啊。看见了吧，听到了吧，如今的乞丐不得了啊，挑剔大了。就这位，前几天我说没零钱，他竟然要拿去100元，找我99，你说可气不可气？更可笑的是，人家还经常站在你身后，指点你如何出牌，你说烦不烦？
　　
　　东说，是啊，过去哪有这样的叫花子。那时虽说手头紧一些，却还有个秩序，有个章法，人人都有点羞涩感。讨要的人客气，谦虚，给钱给物的人也客气，自愿。如今你看，啥规矩都没了，老鼠骑在猫头上了！就是要账，也要得了有，要不了无嘛。这不，倒好像我们欠了他什么似的，倒要看人家的眼色行事呢。
　　
　　过后几天，我们又把地点变换到长江大道，这回有我，尹，刚调进城当老师的强，还有电视台的女同学娜。可还是逃不出人家的手掌，行乞者照样如影随形，及时如约而来。我们刚摆好战场，还没有开喝呢，小伙子就来了。
　　
　　这次我是铁了心的，干脆就不准备搭理他。可是人家根本就不需要我们理睬，自己先点了一根我们桌子上摆的香烟，美美的深吸一口，慢悠悠的吐出一股浓烟来，才伸出手要钱。两同学还当是我们的熟人呢，这时才晓得是乞讨的。强很慷慨地从兜里取出1元钱，正要给他。尹说，等等，不给。嘿，看这位领导多狠心，要不来你的钱，还不叫别人给，你想干啥？
　　
　　尹脸都气白了，猪八戒倒打一钉耙呀。我想干啥，该我问你想干啥吧？但尹还是尽量克制着。小伙子，这多年，给你不少了吧。哼，一边凉快着吧，还好意思说，你就没有像眉像眼给过我多少钱。向你们当领导的伸个手，要这点小钱，瞧瞧多难哪。我也是你们的公民吧，这样下贱地看你们眼色，张口要一点，还一毛不拔，什么人嘛。
　　
　　说着，小伙子顺势拿起一瓶啤酒，自顾自吹起喇叭来。我们看见尹真的已经握起了拳头。为了避免把事情闹大，娜也赶紧劝说尹，算了算了，跟这种人闹有啥意思，太丟人现眼了。娜一边说着话，一边挡在尹前面，生怕尹激情燃烧，失去自控。
　　
　　哎哎哎，说话好听点，这种人咋了？眼看又要跟娜争吵起来，我就赶紧掏出两元钱来，装出一副老成持重的样子：小伙子，行了，这钱给你，你去吧。他斜着眼瞟了瞟，那就给四元，少了不走，还要给我说说清楚，什么叫“这种人”，什么是“丢人现眼”，你们看着办吧。
　　
　　我摸了半天，干脆取出个五元面值的，给了他。小伙子接住后，拧了拧，抖一抖，看看真假，然后很从容的从自己的兜里取出一沓一元新票来，很潇洒地找给我1张，就头也不回地提着啤酒瓶子走了。我还嫌你们丢人呢，那么小气。他这句，嗓音更低，几乎没有人听得见。
　　
　　我赶紧回头看看周围的人，怕跟一个乞丐争吵，叫人看见笑话。好在，居然没有一个人朝这儿看，人们都各自沉浸在各自的玩乐当中。我才想起，刚才就没有一人高声大气闹的。彼此虽然心里较着劲，说话却全都像聊天一样，轻言细语。这么和谐的争执，少之又少。想想那小子，也太精明了。说不定，人家还怕惹事生非，影响自己乞讨的名声呢。
　　
　　为了打破刚才的尴尬，漂亮聪慧的娜对尹说，看看如今这些乞丐，手眼通天啊，连你是领导都知晓，不得了了。末了，娜提议我们共同举杯，碰一下，走个酒，去去晦气。尹一用劲，把手中的杯子都碰破了，哗啦啦散落了一地。


　　
　　

[ 本帖最后由 刘满园 于 2010-1-1 09:15 编辑 ]

刘满园

祝福大家新年愉快，心想事成。

邱天

读了，先提点意见吧。

小说写得不错，但2、3自然段陈述太多了，您在以后的情节中已经将这些意思表现出来了，完全没有必要这个多余的陈述。社会上乞丐的这一现象大家都清楚，说多了，没有必要的。

杨友泉

喜欢这种干净的语言，读来是种享受。
精华支持！

邱天

我在提意见与建议的同时，杨老师已经将精华加上去了，有点意思。呵呵！

刘满园

感谢二位版主第一时间阅读、评点，不管怎样我都应该感谢！

[ 本帖最后由 刘满园 于 2009-12-31 14:22 编辑 ]

刘满园

原帖由 邱天 于 2009-12-31 11:27 发表
读了，先提点意见吧。

小说写得不错，但2、3自然段陈述太多了，您在以后的情节中已经将这些意思表现出来了，完全没有必要这个多余的陈述。社会上乞丐的这一现象大家都清楚，说多了，没有必要的。

同意你的意见，谢谢关注。

杨友泉

原帖由 邱天 于 2009-12-31 11:30 发表
我在提意见与建议的同时，杨老师已经将精华加上去了，有点意思。呵呵！

同时进行。贴发后再看，邱版跑到我前面了。就保持原态吧。

曾经沧海

时代在变，乞丐也在变，这叫适者生存呀，文章的特点主要是人物的心理活动刻画得传神，如果文章再紧凑一点，语言简洁一点会更好。

刘满园

原帖由 杨友泉 于 2009-12-31 11:27 发表
喜欢这种干净的语言，读来是种享受。
精华支持！

谢谢杨版主的加精，谢谢你的喜爱和鼓励。

刘满园

原帖由 邱天 于 2009-12-31 11:30 发表
我在提意见与建议的同时，杨老师已经将精华加上去了，有点意思。呵呵！

谢谢邱版，就是名著，也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没有什么，毕竟我们的是习作，还很粗糙。我会认真对待您的宝贵意见，谢谢。

刘满园

原帖由 曾经沧海 于 2009-12-31 11:47 发表
时代在变，乞丐也在变，这叫适者生存呀，文章的特点主要是人物的心理活动刻画得传神，如果文章再紧凑一点，语言简洁一点会更好。

谢谢你的及时阅读，意见也比较中肯，同意。问好，祝贺新年好。

[ 本帖最后由 刘满园 于 2009-12-31 14:24 编辑 ]

刘满园

在线阅读。

立青

原帖由 曾经沧海 于 2009-12-31 11:47 发表
时代在变，乞丐也在变，这叫适者生存呀，文章的特点主要是人物的心理活动刻画得传神，如果文章再紧凑一点，语言简洁一点会更好。

欣赏学习满园的小说！！问好朋友，元旦快乐！！

山野农夫

题材好，立意也好。按照以上朋友的意见，继续打磨一下，会更好。
顺祝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