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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松花江北岸 [打印本页]

作者: 安蕊    时间: 2009-12-24 10:29
标题: 松花江北岸
 松花江北岸
  文/安蕊
  
    一

  在冬天,雪花是松花江北岸最平常的自然景观,是老天爷赏赐给北方最圣洁的礼物。鹅毛大雪,总是不期而遇,不请自来,来得纷纷扬扬,来得潇潇洒洒,而且铺天盖地。晶莹的六角瓣,干净,优雅,有着气势非凡的美,这样的雪天,总会让我想起古希腊神话中的女神阿芙洛蒂特,她仿佛提着蓬松宽大的裙裾,正以冰清玉洁的碎步袅娜而来。

  娘说,我就是在这样的雪天来到的。娘是在四十岁生下我的。娘说我是老天爷送给她的最可心的宝贝。娘这样说给我听时,她眼里充满了怜爱,我分明感觉到有一丝不易觉察的苦涩,在娘眼角的皱褶里悄悄地闪过。她说,只要是娘身上掉下的肉,娘都心疼,从骨子里看着喜欢。只是爹的脸色没有窗外的雪花好看,被风吹日晒变黑的脸膛更加暗淡,阴沉得像一朵化不开的乌云,仿佛那上面正坐着一个丑陋的巫师,蒙着黑色的布,不停地念咒语,正在酝酿着一场暴风雨。爹所热切期盼的是一个带把的,而我却偏偏违背了他的意愿,成为他一看就发堵的第四个丫头片子。我的出生,无疑给这个家的天平又加上了三千克砝码,本已严重男女比例失调的家,越发人满为患,令人窒息。在大哥出生后的二十年里,大姐、二姐、三姐和我相继出生了,都是一色的丫头片子,四比一,爹嫌弃女孩子事多,总是惹他不开心。每个丫头犯上一个小错误,打翻一只碗,或是不小心掉进地窖里,加起来就是四个,等同于唯一的男孩——我的大哥,可以轻轻松松地犯上四次,况且爹是多么宠爱这个男孩呀,而且爱屋及乌,他的过失在爹的眼里都是美的,甚至是可以饶恕的。

  娘的身子骨弱,怀着我时就闹病,生下我后更是弱不禁风,奶水少得可怜。我饿得没白没夜地哭,爹索性一把将我抓起,冲进这美丽的雪中,将我扔置玉米架下面,欲结束我的呼吸,让我哪来回哪去。姐姐们呼啦一下奔出去,想把我抱回,却被爹大声呵斥住。眼含着泪的姐姐们一下子被爹的吼声冰住了,像房檐上的冰溜子,一个个直挺挺地愣在那里。大姐把希望的目光投向了家里唯一受宠的男孩——我的大哥身上。大哥已经成家立业,和嫂子住在北炕,用大大的蓝格子帷幔隔开,成了南北两屋。爹和娘带着我们住在南炕。而这并不属于我们的家,是借住陈家的一间马架。爹和娘的老家在山东。饥寒交迫的年代逃荒而来。马架房和一般住房迥异,与山东老家的东西厢房类似,房梁是南北走向,一窗一门开在南面墙上,东西北三面没有窗户,比一般的正房要矮得多,从远处看,马架像老鹰的两扇大大的翅膀,低低地垂着。哥是好样的,冲到玉米架下面把我抱了回来,挽回了我的小命,哥从此担负着双重身份,即是我流着同一血统的哥,又是我的救命恩人。

  但这并没有阻止我的小命继续遭受颠簸。被大哥阻止了行动后,爹又将我送给一姓郭的夫妇家,我不喜欢他家的冷清,不喜欢郭娘娘为我沏的奶糊糊——那是只有在城里上班的人家才能买得起的宝贝。我的身体开始反抗——不停地拉肚子,把本来就瘦小的脸折腾得蜡黄,我用不停的哭闹吵着这对平日里清静惯了的夫妇,我胜利了,郭娘娘无法忍受她的耳膜被我的哭声一天天磨得越来越薄,终于把我送了回来。我又回到这个家,娘再次见到我,把我紧紧地搂在怀里,用她那湿漉漉的脸和鼻子贴近我的脸,使劲地暖我。每天我都能看到很多人头在我眼前晃动,能听到很多种不同的声音。

  我被送人的消息不胫而走,村西头的强叔来了。他说送人也得送给自己人,他要把我抱去。他是爹和娘在山东老家的远房亲戚。听娘说他的女人生产了三个娃,一女二男,老大男娃,老实,木讷。老二女娃,傻,整日蜷缩在炕上不能下地,像一朵枯萎的白莲花,提不起一点精神。只有三娃还算聪明。这样的家庭,爹和娘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的,从此不再提送人的事。

  一朵弱小的、无尘的白玉兰花,在刚刚睁开惺忪的睡眼,还未来得及仔细窥视这个庞大的自然界,就遭到了小小的磨难,这是不是在暗示以后的路会更加坎坷呢?

  但我还是凭着一张招人怜爱的小脸,吃到百家饭,像一株黄豆苗,有了雨水和微不足道的肥料供给,一点点倔强地长起来了。

  二

  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中又一个春天来临了。

  我似乎对春天有着特别的感受,我的每一根神经会从昏睡状态苏醒过来,变得异常敏感起来。这个季节像一块巨大的磁铁,吸引着我的眼球,并以它每一丝温暖打动我。松花江的水这时也醒来了,它慢慢解开冰冷的胸怀,吸纳足够的阳光,然后欢快地奔跑起来。轮船又开始在宽阔的江面上往返,拉着长笛,呼啸而来,它肯定也是喜欢春天的。我们住在松花江北岸,很少去过南岸。我四岁那年,三姐六岁。娘带着我和三姐坐上了高大的轮船,到南岸,然后再坐火车回山东老家。轮船刚刚启动不久,我突然呕吐起来,翻江倒海般地将肚子里的东西全部掏空,最后我吐得没力气了,娘看着我难受的样子,只好把我送回家。然后只带着三姐返回山东老家。

  我一直没有机会到松花江南岸,所以对南岸我一直是陌生的,这更增加了我对松花江的喜爱,每回到县城,我都会央求娘带我到大江边上玩。我喜欢被江边的风吹拂着脸颊和头发,喜欢闻风中带来的江水的气息,那是咸咸的,带有鱼腥的味道。我常常沉浸在一个人的思绪里,仿佛穿越了时空,去了一个神奇的王国。

  我渴望春天,如饥似渴。我会像草甸上的小草翘起头,像渴望一滴雨露一样渴望它。

  在冬天的时候,大江会结上厚厚的一层冰,大江睡着了,或者是死去了——我会想到“死”这个字眼,在我五岁的心灵上,就有了这个字,南园子那棵顶着一树茂密绿叶的苹果树,这时就会变得光秃秃的,像一个谢了顶萎靡不振的老男人,我会想,它一定是病了,会死掉的。那只长尾巴的小松鼠,还有一大早就抱着树干当当敲打的啄木鸟,都不见了。它们都去了哪里?是死掉了吧,一定是被冬天杀死了,被雪吃掉了。

  雪这么白,这么漂亮,怎么会吃人呢?

  但是雪确实会吃人。我是听海兰说的。海兰是我朝夕相处的伙伴,她比我大两岁,她的皮肤黑黑的,嘴唇薄薄的,有着红樱桃一样的颜色。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透着机灵,好像里面藏着许多神奇的东西,就像她在唱戏曲《朝阳沟》时,“走一道岭来翻过一架山,山沟里空气好实在新鲜。一行行果树一道道堰,那个梯田层层把山腰缠。清凌凌一股水春夏不断,往上看通到跌水岩,十里大渠流清泉。牛满坡羊满山像彩色照片。小杏儿像蒜辫把树枝压弯。朝阳沟好地方名不虚传……”,这些好听的唱词,就会从她细腻传神的眼眸中闪现,就顺着她细软灵巧的手指而来,在翘起的兰花指上跳跃,她那薄薄的嘴唇在说话,声音稚嫩、清脆,像涓涓流淌的小溪,流进我的心田,把我带入一个美妙的地方,如醉如痴。每次去她家,我们都在玉米架下面拴好秋千,一起荡秋千,掩饰不住内心的快乐,就大嚷大叫,玩累了,海兰会坐在秋千上,让秋千自顾自地轻轻摆动,她像站在戏台上一般,给我唱戏。我喜欢听海兰唱戏,喜欢她好听的嗓音,更喜欢冰雪聪明的她。那天我像往常一样去她家玩,看见海兰闷闷不乐的样子,海兰娘头上扎着蓝围巾,坐在炕头,斜倚着墙,脸上有泪痕,嘴角和鼻子上面都起了泡,屋里还有几个大人,他们好像在说马车翻到山坡下面了。这天,海兰和我在秋千上默默地荡,她不再给我唱戏曲。忽然,她自言自语地说,雪吃人了。它把二叔吃掉了,把红马驹吃掉了。大山会吃人,大山会张开血盆大口,把二叔和木材,还有红马驹一起吞下去。我不知道海兰是怎么了,总说吃人的事。雪会吃人,厚厚的雪会把人冻死。大山不是雪,怎么也会吃人呢。夏天的时候,我们曾经跟着大人去过大山的,满眼都是翠翠的绿色,像头顶上的天一样没有边际,我们采摘一个个顶着小伞的野蘑菇,从高高的树上摇晃下来野核桃,或者山里红,若发现了人参娃娃,我们和大人一起喊:棒槌,棒槌,别跑,给你系上红绳,跟我回家。人参被系上红绳后,就不会跑掉了。被我们带回家。大山哪里会吃人呢?

  后来,听爹说,海兰爹和海兰二叔,为准备冬天取暖的柴火,晚上偷偷进山去砍树,回来时雪地滑,又有看山的人追赶,二叔和车一起翻到悬崖,二叔的命一下子就没了,海兰爹捡了条命,但腿残疾了。

  三

  夏天,头顶上是高远的天空,晴空万里,天淡蓝,云如烟絮,四处飘散。每到黄昏,太阳西沉,余光渐失,一望无际的草原便在暮色中隐退,炊烟袅袅,从房顶上的大烟囱里飘了出来。而我们就是在这个时候搬进新家的。

  我们欢天喜地地住进了属于自己的新家。这是高大宽敞的三间北房,房顶是用特殊的茅草砌好的,像刚刚修剪过的草坪,齐刷刷的。大姐和二姐、三姐住在东屋的北炕,爹、娘和我住在东屋的南炕。哥和嫂子还有比我晚出生一年的侄女小霞住在西屋。中间就是公用的厨房,南北各两个大铁锅,分别用来做饭和煮猪食。

  我沾了老小的光,依然和娘在一个被窝里睡。娘用两条腿将我的腿夹在中间,一只胳膊伸到我的脖子下面,另一只胳膊拽着我这边的被角,夜夜搂着我入睡。我在娘暖暖的怀里香甜地入梦。有时,我被娘的胳膊压累了,我会醒来,就会看见爹的胳膊从我的头部上方伸过来,伸向娘那边的被角,在拽娘。娘累了,睡得很沉,白天娘到西坡采了一大麻袋曲曲菜,给猪熬猪食。娘不耐烦了,用手打爹的手。我想,爹真讨厌,我就帮着娘,用我的小手也打爹的胳膊。爹把手缩了回去。为了防止爹再欺负娘,我将一只胳膊伸出来,向上高高举着,立在爹和娘中间,作为界限,不许爹过线。好几天夜里,我都努力地瞪大眼睛,像一个小侦探,在监督爹,他若再伸手拽娘,我就打爹的胳膊。后来,我终于熬不住了,就睡着了。有一次,我被一种奇怪的声音吵醒了,我想一定是耗子出来找食吃了。仔细一听,那声音来自娘那里,像一个人在拍巴掌,急促的,轻轻的啪嗒声,我听见娘发出哼吆的声音,爹在小声跟娘说话,一问一答。我想爹和娘又在商量事了。我翻了一个身,又睡去了。

  新房子住到第二年的时候,我八岁,和小霞一起上学了。我上学很晚,比我小一岁的侄女小霞到上学的年龄时,爹才让我和她一起去上学。我们坐在校园内的小树林的空地儿上,太阳从叶子的缝隙间投射下来,便有明晃晃的圆圈若隐若现,陪我们一起玩耍,听我们用稚嫩的童音读儿歌,念aoe,扳起小手来数数。

  小霞一点也不乖,她喜欢拽我的辫子,有时会扭我的胳膊,然后跑掉。当我追她时,她又像兔子一样跑得飞快,我气喘吁吁追到屋里,她跑到西屋把门反插上,把脸贴在门玻璃上,冲我挤眼睛,扮鬼脸,气我。我恨得咬牙切齿,终究无济于事,告状到娘那里,娘也是不了了之。我知道爹和娘都向着她,我就暗暗发誓不理她。当我和伙伴们玩跳皮筋时,看她走来,我就鼓动伙伴不理她,不让她和我们一起玩,看她悻悻地走开,我才开心起来。

  上二年级的时候,我光荣地加入了少先队员,小霞学习不好,没有戴上红领巾。我同桌张大芳贪玩,上课不认真听讲,爱做小动作,她自然也没戴上红领巾。自习课上我在写作业,她开始跟我捣乱,把尺子的一头含在嘴里,另一头敲打桌子玩,感觉不过瘾,又来敲我的胳膊,我不耐烦了,把胳膊一抬挡了回去,没想到一下子将她的尺子推进嘴里,捅到她的嗓子了,她疼得哭了起来。我吓坏了,知道又闯祸了。下课铃一响,我飞快地窜出教室。第二天上学时,大芳叫了救兵——她的姐姐,在路上截住我,呵斥了我一顿,我沿着墙边躲着她们走。这样担惊受怕的日子持续了好几天才解除。这天放学,无意中我发现大芳把字典落在了抽屉里,我索性把字典一起装回家,用爹刷窗户框的绿漆刷成绿色,再带回学校使用。大芳找不到字典,怀疑这本字典是她的,但是我的字典是绿色的,她毫无办法。我以此来缓解我曾经受到的屈辱,心里好受多了。

  哥的儿子小宝出生后,爹高兴得不得了,整天像捧着珍珠宝贝似的。对我们这帮丫头片子更是不看一眼。小霞也不再像以前受爹和娘的宠爱了。

  那天放学后,一进家门,看见一个陌生的客人坐在炕沿上,爹让我喊明叔,他是爹山东老家的亲戚,老家闹饥荒,逃出来了。当他把目光转向我时,我看见了一只怪怪的眼睛,像一颗透明的玻璃球,那里面没有一点黑色,鼓鼓的,像是一个马上要滚落下来的星星,我想这里面是不是也藏着神秘的东西,是不是阿里巴巴和四十大盗里面的那个宝库,需要说芝麻开门才会打开。他向我伸过手来,这只眼睛始终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敞开门露出宝贝,却让我感觉到冷,我有点害怕。他的另一只眼睛,却透出柔和的光,我能看出他在笑。地上多了两个大箱子,涂着黑漆,我扒着箱子沿好奇地向里面看,里面放着锤子,锯,线一类的东西。另一个箱子空着,却看见我家的柜子上多了一个怪物,四方大脸,后面撅着大屁股。娘说,这是电视,里面有人,会说话。吃完了饭,那个被我喊做叔的人,开始鼓捣这个怪物。不一会,这个怪物真的说话了,里面的人在走动,有八路军,有日本鬼子,他们打打杀杀,一会枪声,一会地雷炸开了花。我家来了许多人,炕上,地上,门框边都挤满了人头,他们都在好奇地看这个怪物。一连几天晚上,我家都被大人小孩挤满。白天的时候,明叔就开始做活。在一个长板凳上,放了一块木板,他嘴里叼着一支铅笔,手里拿着一个木头工具,在木板上来回推,不时地用铅笔做下标记。后来,我家多了一个新柜子和几个小凳子。那是明叔做的。明叔又背着这个怪物和箱子去了别人家。

  四

  春去秋来,娘喂的小猪崽开始长胖了,长高长长了,声音也变粗了,像大男人喉咙里发出的声音,抢食吃时,一个比一个力气大,争先恐后,把猪食溅落到猪槽外边,真不爱惜,还吃得津津有味,发出匡唧匡唧的咀嚼声,娘看着它们,眼里满是喜悦。若换成我们,就是不小心掉了几个饭粒,爹的白眼早就立刻剜起来,仿佛电影里敌人碉堡上的探照灯扫过来,或者像一枚手榴弹投过来一样,吓得我们立刻正襟危坐,悄悄地夹菜,小心翼翼地吃。我更加羡慕猪圈里的猪。

  这一年,我九岁,大姐十九岁。姐姐当中,大姐在我的眼里是最好看的,长长的睫毛下面,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总有笑容从眼角和嘴边蔓延出来,像一缕暖融融的春风拂过水面,一下子就会把我的委屈吹跑。我喜欢大姐的麻花辫,长长的,甩在屁股处,辫子梢像调皮的小蚂蚱,来回跳动。大姐是姐姐当中最疼我的一个,她不会跟我抢东西,不会伸手打我,相反,总是把好吃的东西留给我。在生产队挣工分时,每次收工回来,姐总能给我带回来好吃的东西,甜甜的玉米杆,一把大叶酸茳,或者在她的套袖里面变出黄橙橙的玉米娃娃,让我去换又香又甜的麻花吃。二姐和三姐嫌弃我是小不点,碍手碍脚,在玩嘎拉哈【这些小巧玲珑的嘎拉哈是从宰羊的黄三那里要来的,是羊的膝盖骨,晒干后涂上了红漆。也有大一些的嘎拉哈,那是从宰猪的刘二愣家要的,因为大而笨,手一下子抓不多,只能玩四个。而羊嘎拉哈能玩八个或十二个。嘎拉哈分四种形态,坑、肚、支、拐,将沙包扔向空中的同时,手去抓嘎拉哈,然后再接住沙包。两个一样形态的得一分,三个一样的得十五分,四个一样的就得四十分,若抓起的四个里面是两种形态就得二十分】时,她们像驱赶苍蝇一样赶我,不让我动,更不让我参与这种游戏,我委屈地跑到大门口的石头上,一个人撅起小嘴,很不开心。我就朝着太阳下山的方向眺望,看着太阳一点点地沉下去,从老陈家高高的玉米架后面掉下去,这时大姐就会出现在晚霞的余辉中,大姐真美,像仙女一般慢慢飘过来。大姐会轻轻拭去我脸颊的泪水,将削好的甜杆给我吃,牵着我的手回家。作为报复,我会把二姐和三姐告一大状,而作为补偿,大姐会和我玩嘎拉哈,她细心地教我,让我仔细分辨嘎拉哈,相同姿势的是一组,比如,那三个都腆着肚子的是一组,将沙包扔向空中时,要眼疾手快,要在沙包掉下来之前,将这三个相同的嘎拉哈一把抓在手中,再将空中的沙包接在手中,这样就得了十五分。我在玩的当儿,眼睛忽而上忽而下,手忙脚乱,但开心极了,连蹦带跳,我深深地陶醉在这种快乐的游戏中。我跟大姐学会了玩嘎拉哈。

  有一天,中午放学回家,家里又来了好多人。我扒开人群,看见邻居二蛋她娘正盘着腿坐在我家的炕上,手里拿了一根很细的红线,沾了盆子里的水,在大姐的脑门处、鬓角处上下左右地拉动,盆子盛满清水,水里有几个钢镚。大姐今天真好看,脸上红扑扑的,像用红蜡笔涂了色。她穿着红色的对襟小袄,两条长辫子被束缚起来,高高地挽在脑后,头上戴着小红花。这时院子里响起了敲鼓声,我急忙跑出去看。一辆马车,车身被红色装点着,马的头上被红绸子裹着,车上铺着一床红被子。大姐被人搀扶着上了红马车,被拉走了。

  大姐从此成了别人家的人,也就是说,她从此有了自己的家。

  大姐出嫁了,我心里空落落的。我还不懂得什么是出嫁,恍惚中觉得应该像嫂子从她的娘家坐车来我家一样,要和哥住在一起,然后就有了小霞和小宝。大姐走了好多天没回来,北炕上只有二姐和三姐了。早晨起床后,以前都是大姐给我梳辫子,编四股的或者五股的麻花辫,自从大姐坐上那辆红马车走了之后,我开始自己编辫子,我常常把辫子编反,我只会编三股的,从不会编四股,更别说五股的了。我常常在手忙脚乱中反复编了拆,拆了编,最后仍然一塌糊涂,一筹莫展。这个时候,我就更加想念大姐。

  过上一段时候,大姐会回来看我们,她一看见我的反辫子,就会喊我到她跟前,她又开始解开我的反辫子,重新给我梳成好看的四股辫子——我感到那股温暖的小溪和泉水又流回来了,心里充满了难以遏制的兴奋和喜悦,我带着大姐给我编好的四股辫子,活蹦乱跳,从东屋跑到西屋,从院里跑到院外,抑制不住地到处给人显摆,无意中隐藏着巨大的故意,实在碰到老是注意不到的人,我就直接问到人家鼻子尖上——我真的想让更多的人和我一起分享大姐回来的快乐和甜蜜——这让别人都以为我神经有了问题。而母亲,则微笑着嗔骂我:你大姐一回来,你就不是你了?只有我自己知道,大姐回来,给我带来的不光是温暖、照顾和零食,更给我带来了一片瓦蓝亮丽的天空,那是我自由的天地,尽管小,但足以让我身心舒展,尽情翱翔。

  大姐有了宝宝后,就很少回来了。没有了大姐的呵护,我变得更加沉默了。我不跟二姐、三姐争吵,不跟小霞、小宝抢东西,我不惹爹和娘生气。有时,三姐和小霞抢东西,打架,会遭到爹的大巴掌。爹的巴掌像夏天扇风的大蒲扇那么大,扇下来时,声音很响。我一个人默默地梳辫子,发呆。我一个人玩嘎拉哈,一次又一次地将沙包扔向空中,我会想起大姐可亲的面容和美丽的大辫子。

  收集爹抽烟留下的烟盒便成了我这时解闷的爱好。最常见的是大前门烟盒,我小心地拆开,铺展,一张张地夹在书本里。过年的时候,会攒得更多,还会攒到花花绿绿的糖纸,都收在我的书本里。在家的时候,我会感觉闷,就一个人拿出来,一张张地摊开来看,我喜欢看上面的图案,有可爱的小白兔、小花猫,有红色的天安门,这个时候,我会把时间忘掉,我习惯了沉默,习惯了一个人玩。

  在娘生病的时候,我紧闭双唇,默默守着娘,用小手摸娘的额头,用脸蛋去贴娘的脸颊。娘说,我是她最可心的娃,让她心疼。

  五

  对冬天的畏惧并没有阻止我们的玩耍,就像大雪纷飞、冰天冻地的冷,并没有阻止冬天的美丽,那美应该是干净的,带着一种神奇的力量,冲洗着万物,让房屋和草垛戴上厚厚的白帽子,让远处的山峦银装素裹,呈现出一片洁白的世界。冬天的冷,也没有阻止我和海兰的成长,我和海兰又长高了,我十岁,她十二岁。她不再提雪吃人和山吃人的事,好像她早已忘了这些。我们开始在雪地上奔跑,踩出一串串的脚印,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打滚,堆雪人,打雪仗,似乎所有的快乐都属于我们,都毫无保留地给了我们。坐在爬犁上从高高的沟坡上向下俯冲,看谁冲得远,滑行得远,我们一起欢呼雀跃,声音传出很远,回荡在干净的空气中,把冬天都喊暖了。

  春暖花开的时候,我们的心从雪地上收了回来,把爬犁收了起来。我开始跟着伙伴们去寻找春天。在沟坡处,在小溪旁,在草甸上,我们挖婆婆丁菜,采野韭菜,刨野蒜。在黑泡子里捞山菱角,在松花江的支流里捞河蚌。山菱角有着坚硬的黑色外皮,砸开,里面露出白色的果肉,吃起来香香的,是可口的美味。捞上来的河蚌带回家,嫂子会赏给玉米架下面圈养的九只大白鹅,它们扑扇着翅膀,争抢着河蚌里的肉。作为奖励,嫂子会让我尝到她腌制的咸鹅蛋,大个的鹅蛋,有两个鸡蛋合起来这么大,夹在玉米面饼子里,一口口地吃下去,越吃越香。

  这时,从山东老家来了一位亲戚,是爹的侄子,叫海子。海子哥二十多岁,长得矮矮的,像山里砍了树后,留下的树墩子。面孔是黄色的,有点苍白。关里家闹饥荒,他来投奔爹。爹将他安排在我家南炕暂时住下。

  气温一点点地升高了,爹在这个时候会去山里,桑树这时开始茂盛起来,茂密的叶子可以采摘下来,喂给蚕宝宝。爹这次是带着海子哥去的,在山里一家养蚕的小工厂里打工。爹结识了一姓孔的伙计,那人长得浓眉大眼,身材魁梧,浑身有着使不完的力气,空闲下来时常常帮爹干一些活计。爹和他很谈得来,成了好朋友。爹将海子哥介绍给孔叔时,只见孔叔眼睛一亮,露出欣喜的表情。

  爹和海子哥从山里回来时,带回来一个姐姐,白皙的脸,俊俏的模样,但个子不高,只有三姐那么高。走路很慢,腿直直地向前迈,好像怕摔倒一样。娘说山里人都缺钙,长有大骨节,腿脚不灵便。她叫娟子,后来成为我们的海子嫂。爹给海子哥张罗着找了新的房子,准备接娟子过门。

  秋天来到的时候,大哥和海子哥去山里娟子家帮收秋,住了五天。大哥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事,说娟子家有两个爹,其中包括孔叔,娟子喊孔叔为“大”,喊另一个男人为“爹”。这两个大男人都和娟子娘在一起住。被喊做“爹”的人瘦弱,而被喊做“大”的孔叔却人高马大。娟子是姊妹当中的老大,还有三个妹妹,两个弟弟。六个孩子的家庭,应该是很难过活的。孔叔便走进这个家,和娟子的娘、爹一起扶持这个家,孔叔从此再也没有娶媳妇。外人说孔叔有特殊的身份,这叫做“拉帮套”。这让我想起海兰的后爹,大概也是“拉帮套”吧,自从那次海兰爹进山拉木头翻车,导致双腿残疾后,海兰家的日子越来越艰难,海兰娘仿佛一下子变老了,脸上长出了许多树枝般的小叉叉,愁眉苦脸的样子。海兰没有哥哥,只有一个妹妹和一个弟弟。自从生产队把地分给个人后,春种秋收,没有男劳力这日子是掀不过去的,海兰娘终于给海兰又找了一个后爹。海兰起初不喜欢后爹,常常用眼睛瞪他。后爹比海兰爹要开朗得多,喜欢逗趣,常常逗得海兰和海兰娘大笑,海兰娘的脸上绽开了花。后爹把弟弟、妹妹举过头顶,像举着他的宝贝一样开心,笑声一次又一次地漫过屋顶,在空中回荡。他还帮海兰娘搀扶海兰爹下地晒晒太阳,后爹的到来,把这个瘫痪的家重新支撑起来,海兰也有了笑容,我又能听她唱戏了。

  为了给海子哥把媳妇娶到家,爹四处张罗,抬了钱。抬钱是我们这里借钱的一种说法,就是高利息地借用。这里的庄稼地被大人们用“晌”来计算,一晌地就是十五亩。海子哥和娟子成亲后,落了户口,分到了一晌地。

  六

  我又长了一岁,十二岁了,已经是四年级的学生了。我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现在我的左肩上是三道杠了。三姐已经上六年级了,她要到离家四里地的西水村上初中。一天中午,她放学回来后就一头扎在了炕上,后来她又开始打滚,从炕东头滚到炕西头,就像我过生日那天,娘给我煮了十二个红皮鸡蛋,在炕上滚一样,我还爬到炕上学着娘的样子,把鸡蛋从炕东头滚到炕西头,鸡蛋像个不倒翁一样,又像个笨鸭子,慢悠悠地向前滚动,我开心极了。娘嘴里念念有词:滚红运,滚财运,让我的宝儿健康又聪明。可是,三姐不是滚鸡蛋,她是用身子滚。嘴里也不是在说滚财运滚红晕,而是哼哼唧唧地,额头上冒汗,脸色蜡黄,我吓坏了,赶紧跑出去找娘。凭娘的经验,知道三姐得了阑尾炎,就喊爹去套车进城。爹不屑一顾,说:疼不死人。我挣这点钱不够你们这些丫头片子折腾的。爹扛起锄头甩门而去。这时只有找大哥了,大哥在村学校教书,跑回来套了车拉了三姐和娘进城了。几天后,三姐回来了,被大哥抱到炕上时,我发现她穿了一身粉红色的秋衣秋裤,真好看。我上去用手摸,很柔软。她还带回来我从没见过更没吃过的好东西。我羡慕极了,也盼着自己也得一次阑尾炎,娘就会给我也买一身漂亮的秋衣秋裤和好多好多好吃的东西。

  好几天我的心思就在那身粉红色的衣服上,我帮三姐拿这儿拿那儿,更加乖巧,这样就能得到三姐的奖励,她就会分给我一点好吃的东西。可是,我却把作业忘到脑后勺了。上课的时候,陈老师开始检查作业,轮到我时,我急中生智,把前排李小冉的作业本要来,她的已经检查完了。我匆匆把她的名字擦掉,写上我的名字,拿到老师面前以为能够蒙混过关。谁知,陈老师一眼就把我的阴谋揭穿了,一把将本子扔到了火炉里,窜出很高的火苗,李小冉的作业本顷刻间变成了火苗,化作灰烬。我的脸一下子红了,比火炉的火还要红。陈老师罚我写十遍。我跑到自己的座位上,趴在桌子上,不敢抬头。李小冉回过头来,哭闹着向我要作业本,让我陪她新的。从此,我再也不敢贪玩,每次都认认真真完成作业。

  因为学习成绩好,在考试的时候,为了不让差生把全班的成绩拉下来,陈老师就会在我的左右布置上学习差的学生,到时好方便抄写试卷。我班里有一个叫武波的女生,她比我们大好几岁,个子高高的,在我们这群豆芽般的小不点女生里,仿佛是一只鹤立鸡群的丹顶鹤。因为她的高大,无形中就成了我们的头,除了老师外,就是她可以对我们发号施令了。有谁胆敢不听,她就采取孤立政策,拉帮结派,而那时的我们,似乎都怕被孤立,遭遇冷眼,一看情况不妙,就缴械投降。早晨上学要早早的去她家,一起浩浩荡荡的去上学,她一定喜欢被簇拥的感觉,一种骄傲和自豪毫不掩饰地从她的脸上表露出来。这天考试马上开始,她突然来到我身边,一把拽住我就走,把我拉到她的座位旁边,让我坐到那里考试。我担心会挨老师的责备,不肯,但她虎视眈眈地看着我,我只好坐在这里了,并且让她抄了我的试卷。下课后,陈老师把我叫到办公室。让我说出为什么换地方,是谁指使我这样做的。我不敢回答,我知道在窗户外有武的密探正偷偷的瞧着我,还会在放学的路上截住我对我发威。我和陈老师僵持着,一分一秒地过去了,我不说,陈老师不放我回家。左右为难的我,愈加伤心难耐,我以大哭来蒙混,却无效。最终我说了武波的名字而得以放行。谁知一出门武波和另几个同学尾随而来,问我说了没有,我吓得不敢回答,一路飞奔回家,像逃离瘟疫一般。至此,我被孤立了。我成了孤家寡人,形单影只,可怜巴巴。被冷落的滋味尝了几天,好在,我不是那么倔强,不需要几头驴来拉就及时回头,我以一本新小人书的贿赂取得武的欢心,解除了孤立政策。

  那天晚上,小霞又开始欺负我,她总是依仗爷爷和奶奶的偏袒,跟我作对。有时我很讨厌她的面孔,和村里来的耍猴的那个红屁股猴子一样的脸型,尖尖的下巴,尖嘴猴腮的样子,一看特像电影里的奸臣,会编瞎话,会告状。我忍无可忍,不再乖巧,终于和她支起了黄瓜架。最后的结果是,谁也没沾光,我的手上被小霞挠破了,她的脸上被我留下了一道印,我们都大哭起来,发誓谁也不理谁。

  后来我睡着了。当我还在梦中嚼着甜玉米秸时,迷迷糊糊中,娘把我推醒,让我穿好衣服,然后跟着二姐和三姐坐上了一辆马车。抬头,我看见了月亮,正清冷地挂在天上,空旷而深邃。夜晚的冷空气让我一下子清醒过来,天还没有亮,四周静悄悄的,只有马蹄子的嘚嘚声和远处的几声狗叫。我问娘去哪里,娘说去山东。我问,为什么要去山东。娘说,去吃白面馒头。

  我愣愣的,忽然感觉若有所失,突然感觉到有些不舍。我还没来得及跟海兰告别,小霞现在还在梦里,也许,明天一早,睁开眼再也看不到我,她一定会后悔跟我干仗。

  (10869字)

  ---------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作者,同意将此作品发表于中财论坛。并保证,在此之前不存在任何限制发表之情形,否则本人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谨授权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全权负责本作品的发表和转载等相关事宜,未经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授权,其他媒体一律不得转载。




[ 本帖最后由 安蕊 于 2009-12-24 10:34 编辑 ]
作者: 刘满园    时间: 2009-12-24 11:13
生活味儿浓郁,文笔非常优美,欣赏欣赏。
作者: 邱天    时间: 2009-12-24 11:23
非常漂亮的文笔。精华!
作者: 杨友泉    时间: 2009-12-24 12:29
原帖由 邱天 于 2009-12-24 11:23 发表
非常漂亮的文笔。精华!

支持精华!
作者: 曾经沧海    时间: 2009-12-24 12:44
非常细腻富有张力的文笔,欣赏
作者: 尚庆海    时间: 2009-12-24 13:46
支持,欣赏!!!!!!!!!!!
作者: 天下为公    时间: 2009-12-24 21:52
提示: 作者被禁止或删除 内容自动屏蔽
作者: 曾棠    时间: 2009-12-25 08:54
文笔优美,欣赏学习!
作者: 山野农夫    时间: 2009-12-25 09:19
小说中有很美的语言,有很美的意境!
欣赏了!
作者: 安蕊    时间: 2009-12-25 10:43
原帖由 刘满园 于 2009-12-24 11:13 发表
生活味儿浓郁,文笔非常优美,欣赏欣赏。

谢满园来过,问好。
作者: 安蕊    时间: 2009-12-25 10:57
原帖由 邱天 于 2009-12-24 11:23 发表
非常漂亮的文笔。精华!

谢邱版鼓励,问好。
作者: 邱天    时间: 2009-12-26 07:53
邱天再来读读,再欣赏一遍。
作者: 刘满园    时间: 2009-12-27 10:36
再次阅读。文笔那么细腻,刻画那么精到。学习。
作者: 薄暮    时间: 2009-12-28 16:18
文笔很美!欣赏!
作者: 天下为公    时间: 2009-12-29 19:16
提示: 作者被禁止或删除 内容自动屏蔽
作者: 刘满园    时间: 2009-12-30 17:45
再次欣赏。
作者: 燎原    时间: 2010-1-4 23:49
质问邱天版主:为什么扰乱别人阅评文章?
笔者一篇陋文发上,各位老师和文友提了不少宝贵意见,在此谢谢大家!笔者也感觉是败笔,为此,笔者留言:取走修改!
邱天版主明知,然而,邱天别有用心在笔者另发作品后跟首贴,“不敢提意见,一提意见就取走等不实之词。”你身为版主,不是有意扰乱别人阅评文章吗?请问邱天老师:为什么这样做?笔者怎么得罪您了?请正面答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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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1-4 17:04  只看该作者
《请教管理,邱天版主阻止文友评阅文章对不对?》
《请教管理,文章有问题,能否取回修改?》

笔者来中财论坛,认识了好多优秀的写手曾经沧海刘满园曾棠等文友,邱天是斑竹,自然也认识了邱天老师。这里很活跃,熊立功、杨友泉认真阅读文友的文章,耐心指点点评。有其实曾经沧海刘满园曾棠等文友热情地对文友的文章,提出自己诚恳的看法和见解,供作者参考,使作者有的放矢修改作品。
笔者早年曾任过版主,和文友们讨论问题,或争论一些学术问题,从来没和一个人红过脸。
邱天老师是这里的版主我不知道怎么得罪他了。
笔者初来时,发两篇小文,大家热情评阅提出宝贵意见,笔者虚心接受保存,正常取回修改了,那道没事。
笔者同样看
朋友的文章感觉有不当之处,也一样谈个人见解,譬如:邱天老师的《扣子的微笑》,笔者很婉转地提了建议:
《扣子的微笑》从故事到行文与情节,甚至立意的却不错。
然而,看出问题不说,是对作者不负责任,为此,斗胆提个问题。不知当否?
儿子,你笑一个,笑一个给妈看看啊!”妈妈这句话似乎是对十几岁的扣子说,或更小。这样说合乎情理。“妈怀你时,正赶上
文化大革命”66年文化革命——扣子43岁成年人了。43岁的成年人贯穿在孩子似的故事情节之中,是否感觉有些突兀呢,您说对不?
呵呵,不好意思,个见,邱老师莫怪!
结果引来祸患,招致邱天侮辱人格词汇骂人:笔者忍无可忍,发专贴论证,邱老师才赔礼道歉!其实道歉与否无所谓,大家相互谦让也就算了,笔者从计较。为了避免影响不好,笔者已删除内容。
近,笔者一个素材写了两个版本,先发上一个,(另一篇没有脱稿)征求大家意见。大家提了好多看法,意见很好,值得参考,笔者感谢之至。笔者知道是败笔,取回了。这样,笔者犯了邱天的滔天大罪”!
笔者另一篇发上,邱天跟在笔者文章首贴,大喊大叫,阻止别人阅评?
笔者请教管理:笔者败笔文章取回修改,有什么过错?请问管理有问题的文章能否取回修改?
[本帖最后由 燎原 于 2010-1-4 22:54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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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1-4 20:44  只看该作者
至于邱天怎样“阻止文友评阅文章”,请燎原朋友举证。
《请教管理,文章有问题,能否取回修改?》——邱天的回答是:不行。发文章是来交流的,不是想发就发,想撤,就撤。如果都这样,论坛不都成自由市场,精华文章留下,有毛病的文章全取走?
(听听邱天的口气,一个小版主如此猖狂,朋友,不是你的论坛,否则,鄙人根本不会踏这个门!好鞋不踩臭屎,为此不予理睬!)
所谓两个版本,就是将受批评的文章改个主人公姓名,稍作修改,情节没有变,邱天怕提了意见,作者再取走,所以不敢再提意见。
《扣子的微笑》还留在论坛。但在没有计酬之后一周,邱天将其发到其他论坛,这篇小说得到好评,刘忠学(中学)(某杂志副主编)给的评价是“可以发表的小说”,邱天已经投到杂志社。
燎原先生的作品5篇精华,应该有2篇是邱天给加精华的。邱天对他没有成见,即便他用“丘三”系列来气邱天(因为邱天排行老三),我还是该精华就精华,该批评就批评,从无二心。
大家可以到太虚去看看!

[本帖最后由 邱天 于 2010-1-4 20:59 编辑 ]
我的小小说,待出嫁的新娘;
我的诗歌,谁人遗弃的孩子,赶快来认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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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1-4 22:03  只看该作者
引用:

原帖由 邱天 于 2010-1-4 20:44 发表
至于邱天怎样“阻止文友评阅文章”,请燎原朋友举证。
《请教管理,文章有问题,能否取回修改?》——邱天的回答是:不行。发文章是来交流的,不是想发就发,想撤,就撤。如果都这样,论坛不都成自由市场,精华文 ...
呵呵,不予理睬,等管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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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1-4 22:09  只看该作者
这是《岁月》的第三修稿评语!
无拘无束 快乐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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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2-22 22:13 只看该作者 | 小 中 大

引用

引用第6楼尘风起兮于2009-12-22 20:55发表的
:
邱老师的题材总能让人难忘,我想说的是,如果把开头和结尾处理一下会更好,“扣子哭着跑回家中,他朝妈妈喊,妈,我不上街了!我不上街了”开始给人的感觉是个孩子,但却是30岁的人。用“哭”还不如“气”。结尾别用疑问,疑问把他的无奈心情淡化了.......(个见,望邱老师别见怪)

 
 “扣子哭着跑回家中,他朝妈妈喊,妈,我不上街了!我不上街了”开始给人的感觉是个孩子,但却是30岁的人。
  这的确是个问题,我当初读的时候也有这样的障碍。后来讨论此作时,忽略了(大毛病改掉后,这个问题就是个“大问题”了)。
(这是副编辑的评语,看与笔者提的问题近似是不是?究竟谁不虚心接受别人的意见!)
  问候尘风朋友!
  欢迎光临刘老师作文网:

     http://blog.sina.com.cn/zxb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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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1-4 22:15  只看该作者
呵呵,那个(付主编)是鄙人的朋友,早知其目的,哈哈
太可笑了!!这是邱天的第四修改稿:
http://bbs.suiyuewenxue.com/read.php?tid=65306&fpage=2
一个喜欢文字的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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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第4楼天与娉婷于2009-12-23 20:38发表的
  :
一群孩子该不会有胆儿取笑一个三十几的男人吧?除非这男人弱智。

也觉得扣子捡了钱是不会笑出来的,有这样家庭环境的人,应该不会贪昧才对。

为什么不写扣子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将钱归还主人呢?也许,宾馆老板因此而永久的留用,才会让扣子发自内心地笑出来。

邱老师,俺多嘴了,您多包涵!



您真的多嘴了!(身为版主的邱天,用这样的口气,对待善意提问题作者)
这篇小说改到这里吧!也许不成熟,真的不成熟!不改了!
就这样了!
邱天有种被捉弄的感觉。图什么?图发表吗?谁给我发表?(不自知之明——可笑而可悲!真不知天下还“羞耻”二字!)
呵呵!邱天知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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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邱天老师,哈哈,惹不起,咱躲得起!你所谓的证据,管理会到版面去看跟帖,了解!
在此说一句:我比你年龄,鄙人依旧声称您老师!听听你上述的口气,不知天高地厚,您学会礼貌待人好吗?

[本帖最后由 燎原 于 2010-1-5 12:44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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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1-5 09:42  只看该作者
  回复:论坛规定发表在论坛的原创作品一个月未被计酬或者未收到相关的通知函的,该作品可自行处理(论坛管理员正确回复!如被计酬的作品发表在别处需注明首发于中财论坛并附上地址。如果你的作品发表后,得到了一些建议需要改动,那么必须重新发表,重新发表的作品需要在一个星期后,并注明是修改稿,如是个别字句可以在原文上修改。
  顺祝两位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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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燎原 于 2010-1-5 14:29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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