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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象和心象沟通而产生的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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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幽谷幽兰
时间:
2017-9-22 13:41
标题:
物象和心象沟通而产生的禅意
本帖最后由 幽谷幽兰 于 2017-9-22 14:11 编辑
物象和心象沟通而产生的禅意
——简析张首滨禅诗艺术特点
文/幽谷幽兰
禅诗自古以来一直是中国诗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佛教的中国禅宗具有浓厚的文学性质,禅宗的发展与文学又有着密切联系,它们相互影响,一起发展。笔者最近读到张首滨的组诗《默念一声有主语的句(组诗)》,感到禅意无穷。诗之禅意可静品,引人深思,并逐渐开悟。
读禅诗,可提高修养,拒绝功利,远离喧嚣。司空图有言:“落花无言,人淡如菊”,即是一种淡泊自如之心境。中国历代不缺写禅诗的高人,如寒山、王梵志、李白、杜甫、白居易、王维、苏轼、曹雪芹等,人心境界远,菩提本悠然。六祖惠能大师的五言禅诗《无相偈》也是一种心境,诗曰:“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可以说此诗已经化心为相、境在象外了。在诗中进行禅悟是一个艰难的自我修炼历程。张首滨以“默念一声有主语的句”命名该组诗,即是一个自我禅悟过程。禅悟者,并非执着于拯救他人,而在自我拯救。作者绕有兴致地读了张首滨《用雨洗着雨》,乍读比较拗口,深读,感到十分精当地表现了自我修炼历程。雨是一种物质,雨,也可以一种思想。用雨洗雨,无我两忘,正是一个人在环境的不妥中保持自我本真的心迹流露。
自我开悟,一直是禅诗的重要特点,张首滨的《这只鹊鸲》是借助于鸟来开悟的,“而那只孤独的鹊鸲十分淡定/仰望一下天空/抖动抖动羽毛/在隆隆的雷鸣里/长一句短一句/也不知在跟谁说话”,雨水中,世人可以看到这只鹊鸲有动作,但是禅诗的要义——意在象外,又有多少人能够彻底领会另一个人呢?禅诗一般是写事物的静态,有的时候也会在动中取静(更加深刻的禅修),《嘀嗒一声》就是这样,本来是静的,“然而在这清静里,来了一个呼吸急促/一只少见的黄蛾,单立在一颗孤独上/似一个会意字,树叶动了动”,在诗歌文本里,眼帘中的大自然本来自然是静的,心也是静的,陡然的一只黄蛾,虽然它很小,却改变了一切——因为出现了声音,“这时一颗圆润的雨,突然现出,从我面前经过——啪嗒一声”,这声音,是天人合一的声音;这声音,是安静到了极处的声音。
揭示人的内心和大自然之间的辩证性,一直是禅诗刻意要表现的。张首滨的禅诗《此墙》,从表面看,写的是墙这样的“物象”,其实叙述的是心象,“此墙不隔着什么/隔着什么也无耳/有门无门不重要/走过去就是/走不过去就不是”,有人说禅诗里是有辩证法的,这样的“辩证法”使得人的思维圆融起来,不再去死板地进行“非甲即乙”的生硬判断,比如这面墙,到底是什么呢?张首滨的回答是“走过去就是”,如果不想走过去,那就什么也不是。“有个钟用洪亮说,影子也有舍利,墙上那个就是”,便道出了虚实之间的玄妙,如果“有”,影子里也有舍利,如果没有呢?人在寺院里也未必成佛。张首滨的《一只鸟》也有相类似意蕴,“它在我的眼睛里/有时看得见/有时看了也看不见/看见时不是一只鸟/看不见时是一只鸟”,这只鸟是物象,不容易看到的是心象。物象是自然的,心象则受到更多的干扰,有的时候,心象是有欺骗性的,就如作者文本里的鸟,想一想,这只鸟会在意你看见看不见吗?张首滨的《扑风捉影》写的有点像是寓言,却反映了一种心象真实,“问:你在做什么/她扭身看我一眼/回答宛如一句鸟语/语音十分清楚/我闻之一惊/她说,在扑风捉影”。人的生活是多样化的,多样化的生活是值得尊重的,像诗歌文本里的“扑风捉影”的人,也是值得尊重的,况且从另外的角度说,对生活也有解构意义。《是心在动》是一首短诗,用简洁的语言叙述了外动和内动的关系,这样的动,在于生命历程连绵不断,“其实它一直在动/套用禅语:是风动,还是脚动/都不是,是心在动”,到底心动了吗?作者把思维跳跃到另一个物象上,“我说的是:广场前那座塔楼上的时钟。”到底那座时钟是否是心动之源呢?其中的虚幻,只有同境者可以体会。
写作禅诗,有的时候需要进行“设谜”和解谜,其实,这也只是外表,真正的本源在每个人心里,“设谜”和解密只是只是一阵风,关键看你有没有心波?禅宗讲究“偈语”,好像是都说出来了,其实,最深的内涵还在文字之外。张首滨的《井中打水》给我们设的谜面便是——打水,打水的环境在井边,“水”从象征主义文学来说,只是一种象征,但禅诗不仅需要象征,更需要对于生活的——解。也就是说,不仅需要提出问题,还要“解决问题”——出现幻象,让读者去自悟,“没有谁说得明白,又都自我明白/这也许是井,为何要多深有多深/深里面的动静,不是一只桶能装得下”,井有多深,心有多深,可是两者之间又不是简单的比喻对应。“井是一只眼,是谁的眼?坐井向天看/看什么?井里没有的,就看天上的/一看便古,意苍茫,心里就有了/这是谁说的,谁又能说出呢?”诗意一步步地往前走,可是,天空什么也没有,人也说不出什么,一片苍茫。很多人读禅诗,觉得像是“捉迷藏”,感到不过瘾。“因为慌乱的水,在桶里从来都不是鱼/因为井里的圆月,看着易取/.桶捞过,却从来未得之”,作者在这里进行了分层设谜,首先,水是慌乱的,因此在桶里的鱼就不是鱼,那么是什么呢?作者没有作答;至于“水中捞月”是成语,当然是空的,在禅宗的禅意里,“空”不是俗人所说的空荡荡,那么,到底有什么呢?也不是作者,也不是禅宗能够回答的,如果都答得一清二楚,就不是禅宗,作者的禅诗也不是禅诗了。
写作禅诗涉及到内心,从文本的表面看,像是写给别人的,其实诗人是写给自己的。写禅诗的人,一般都有“两个我”,一个是肉体的我,一个是精神的我。由于有两个“我”同时存在,又时常处于矛盾状态,禅诗的文本也会出现断层和纠结:会出现肉体的我不认识精神的我;而精神的我也不认识肉体的我这样的状况。张首滨的《听见喊声不答应》就是一首典型的自问自答式禅诗,“听见喊声不答应,是何人/不属于何人,是一个有个自己的人”,同样的一个人,在喊人的时候,喊的不是别人,正是诗人自己。“能深入一个清境处,还得自己一步步走”,作者自己在劝自己,通过自己的努力找到一个可以安放静心的“清境处”。如何理解动和静,“坐着不动也是在行,日行八万里”,可见禅修里的静,并非静止不动,也在动,只不过没有轰轰烈烈的形式罢了。张首滨对肉体生命也有清晰的认识,“呼出一口气,就去了一口/吸入一口气,就得了一口/悬一线的命,就在这一呼一吸之间”,肉体生命的存在和消亡,非人力所能限制也。“听见喊声不答应,是有一个下一答/就是为了那一个下一答”,只要有“下一个”,答和不答都是无所谓的。诗人的《不是说没有这个人》也是自问自答的,值得说明的是,禅诗里的自问自答,绝不是孤独寂寞,而是意念呈现。换句话说,真正修成了正果的人,是会感到生活孤独。修行,修行,是要吃苦的,“谁会在这尘土飞扬的凡世上,饮一苦茶/一心住万境俱闲。古树千年不在招摇序列/上有蝉数只,下存清凉几片”。人的享乐分两种,一种是外在的物质享受,一种是内心的精神享受,禅修隶属于内心,不太容易被人看懂,外人常会把他们认作“傻子”。张首滨经过了禅修,显然把许多事情看透了,“半壶浊酒温火煮虚空,谁品出其里的个味?山川百里在足下丈量一通,也只是一抒怀”,是啊,那些坐飞机在全国乃至世界的风景点走马观花走了一遍的人,有几个能从中得到一些“营养”呢?作者还有难得的自我解剖,“落风纷纷无一叶,也是秋。梦中相见/是否一致?孤独的人孤独在路上,不认识,并不是说没有这个人”,文本里说到的“这个人”,就是作者本人,由于孤独,自己和身边的人常常觉得不“认识”了,认识是一种存在,不认识也是一种存在。
读张首滨的禅诗也是一种心灵净化,这也构成了禅诗外延的一部分,这也许是作者所没有想到的,尽管写作禅诗和阅读禅诗都有一定的难度,但我们这个时代比任何时候都更加需要禅诗的作者和读者。
2017年9月于兰花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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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张首滨的部分禅诗:
《清明雨纷纷》
不管风从东边吹,还是从西边吹,
这时节,吹的是一个东西——
一朵来自内心的云。
高的枇杷树,晃的是去年就长出的枝条;
低的石榴树,动的是今年才生的根须。
我在蜿蜒的路上,仿佛刚回来又出去,
又仿佛刚出去又回来,不知道为什么?
这一刻路的两头,从胸中湿滑而过。
昨夜雨的嘀嗒,和前夜雨没什么两样,
今夜是否还会嘀嗒,潮湿的氛围,
易滋生菌类的蘑菇。我最熟的是一种白蘑,
几十年前初见时就白,现在还白,
但不是在一棵树下。今年这棵,明年那棵,
在哪棵我都会找到,它从不挑选哪一个春。
说到此,那只童年的荆条背篓,
装着春秋又来到我面前,横竖不乱,
花红草绿,在里面随歌左一下右一下摇曳。
然而一条黄狗,在村口老墙旁等候有时了,
仍不见烦躁。暮境苍茫中的炊烟,
升起的过程,蓝得好看,
即使缭绕在雨里,也不打死结。
我时不时就举望天空,乃在寻找:
一是命中的意象,二是梦里的暗喻。
这两个先不说了,那颗悬而未落的雨,
现在怎么样了,还在那根横枝上吗?
云愁天暗,人忧情伤,
这时节,雨再怎么样淋漓,
也只会这般落:一滴,一滴。
2015•5•23
《折返处》
只看他去,没看他去哪,云深处还是云。
一路歌起,虽是小虫叫,不湿滑,
不绊脚,便是顺畅。一个声音在念叨。
他有背影,不虚无。
在城里呆久了,野草不野,
不再追究,青黄不接才是荒凉。
有人作画,在摊开画夹子上写生:
山峦起伏得暧昧,看得清是云雾,
看不清也是云雾。用赭色去勾勒,
这样做自然里稀少,在情感的薄嫩处却多。
夕阳西落不分远近,山脚下有水少鱼,
独木舟做最后的鱼,到岸边自横。
枯树、老屋、弯曲的石径,
有势取势,无势取质。题跋中无人名,
他没入画里吗?不,他在留白处。
看得到的,不一定就是;
是,不一定看得到。氤氲之气,
时有时无,眼前的路是上坡还是下坡?
在这里没有谁能讲清楚,即使是神仙,
也只会默语一指,而不会说坡度是多少。
明日是远吗?那边有多远?
史上有西游记,现在会有东游故事,
只是还无闲人做聊斋。
时空几维了,四维?应该再加一维,
网络是一维,许多事物不分大小涌向那里。
他就是行走在一条微信上,脚步轻巧,
不惊动街坊,只在朋友圈里留一个便条: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我要去看一看。
远郊秋寂青烟直,那是什么地方?
虚空之处,是一座小寺,清净不清净,
在这时就不多说了。他这么一去,
折返处,可能就是那里。
2015•9•24
《井中打水》
井中打水,桶里少一波,多一只蛤蟆,
这是得还是失?无答案是一个谜,
这个谜不破,井就是一个谶。
千年的井,水亦千年,
里面的老事,层出不穷,如涟漪,
与井绳的长短粗细是否有关系?
摇辘轳的人,去又来,去的认识来的,
来的未必认识去的,在井沿一站,
从井里涌上的凉,是同一个。
不管有风无风,可高飞不愿远去的向往,
从不下到井里走一圈,这是为啥?
莫名其妙的妖鬼传说,世间常有,
比如,井里有声听不到,喊一句,
声就出来。闻之,悚然如草木。
为之饮水的人,道不明水的滋味,
不渴,从来不会到井边走,内里的情,
没有谁说得明白,又都自我明白。
这也许是井,为何要多深有多深,
深里面的动静,不是一只桶能装得下,
也不是一只桶能把持得住。
井是一只眼,是谁的眼?坐井向天看,
看什么?井里没有的,就看天上的,
一看便古,意苍茫,心里就有了,
这是谁说的,谁又能说出呢?
摇辘轳的人,总是黄昏时出现,
出现时常带一句两句磨叨的话语,
这样做,不为何,只是讨取吉利,
因为慌乱的水,在桶里从来都不是鱼,
因为井里的圆月,看着易取,
桶捞过,却从来未得之。
打水打上来一只蛤蟆,实属意外。
桶喜默,与水相见,从不问水到哪去,
今却问井,这蛤蟆就是那一只吗?
2015•5•30
《雨有琴声》
这九月的边缘,雨淅淅沥沥,
雨音湿的且不多,似隐藏着一个为什么。
通向南山可称路的路,曲折有道。
一支像菊的花,在朦胧里摇动着风,
香味小巧,也不知是不是我要找的那朵,
清的里面存放着几蕊浅黄的静。
还有个凉,是谁领来的?
在早晨尤为明显,我从不愿接近这个。
如药的霜就在不远处,霜边常有黑的寒鸦,
寒鸦喜欢霜,食之是为消化胃里积攒的子实。
那些子实充满坚硬,属于琉璃,
能使羽毛熠熠发光。巫一直这般说,
巫是一个影子,巫比寒鸦古老。
天边上的月,有时也来,却无事。
来了说是到人间,其实只到莲花身边小坐,
吟哦几句无题有意的词,“水长潋滟,
缠而绵;风短似幻,薄而轻。”
但来去都是一样的翩然,只带这片云彩,
不带那片云彩;这片云彩来去通顺,
有过蓑雨鹤的影迹。
蝈蝈是一只灵性的尤物,在路的一头叫着,
呈现颗粒状,做一种寓意。雨啥时叫雨的,
我翘脚远望,不见九月的边缘,断桥处,
站立着一个孤寂,不大不小像一个人。
这时雨沥沥淅淅,有琴声。
2015•9•23
作者:
幽谷幽兰
时间:
2017-9-22 13:54
请朋友们多批评,多提宝贵意见。
作者:
李立红
时间:
2017-9-23 15:40
没记错的话,这是幽兰第二次写这个作者的禅诗评价了,可见,幽兰喜欢之至。
禅诗很难懂,对于一般读者来说,但对于幽兰却是一种享受。幽兰仔细读出了味道,像一只小蜜蜂,深入花心,探问那些花蕊的秘密。禅意是度自己而不是别人,是自悟而非他悟,这些提炼都显示了幽兰的诗文功底。
拜读幽兰佳作,学习
作者:
幽谷幽兰
时间:
2017-9-23 17:59
李立红 发表于 2017-9-23 15:40
没记错的话,这是幽兰第二次写这个作者的禅诗评价了,可见,幽兰喜欢之至。
禅诗很难懂,对于一般读者来说 ...
立红,禅诗确实难写,但是值得去欣赏。
作者:
刘彦林
时间:
2017-9-24 19:22
幽兰老师的评论,深入浅出,切近文本,很有见地,学习受益。祝好!
作者:
幽谷幽兰
时间:
2017-9-24 19:43
感谢刘老师的理解,幽兰继续努力!
作者:
戈眉
时间:
2017-9-25 07:02
先问好,坐下来慢慢读....
作者:
何足道哉
时间:
2017-9-29 13:09
在古代,诗与禅,就如同茶与禅一样,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诗有诗的高雅,禅有禅的妙处,二者相融,妙不可言。
这是一个很好的话题。
拜读。
作者:
幽谷幽兰
时间:
2017-9-29 23:22
感谢何足道哉老师的深入阅读!
作者:
翠微
时间:
2017-10-9 16:01
读姐姐的美评,再看那些禅修,也是一场灵魂洗礼啊!
作者:
童心是
时间:
2017-10-12 00:16
欣赏学习出彩文章~欢迎光临指导斧正~
作者:
川媚
时间:
2017-10-29 22:23
在这里。找到了。这样的诗是有境界的,我们这样没境界的人,是不可企及的,但也是很欣赏的。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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