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八节

赵国宝

腊八节

　　席子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发现妻已离家出走了。依稀记得，昨晚他说错了话，妻哭了半夜，然后抱着被子到沙发上去睡了。几乎一夜未眠，不料刚睡了一会，妻就走了。席子打妻的手机，先是无法接通，接着就关机了。


　　都是这张臭嘴惹的祸！席子恨不得扯破了它。


　　腊八节了，席子也想过过节日，就在超市里买了两斤排骨、半斤葡萄干、半斤红枣，加上家里剩下的一点燕麦、几颗绿豆，再加上平常吃的大米，席子就开始做饭了。不知怎的，自从结婚以后，席子每日的做饭是免不了的，要么打下手，要么独自做。厨艺在一步步提高，人却在一步步衰老、窝囊。现在几乎是窝囊废了，每天除了洗衣、做饭，啥都不会干了。职称职称评不上，房子房子借款也还不清。一起参加工作的同学大都当了局长、经理、校长，而他至今连一个哪怕是小小的主任也未当过，难怪连老婆也看不上眼了。因此，在这个小家里，席子只有做饭的份，拖地的份。每天下班，席子一分钟也不敢在单位或街上逗留，第一个回到家，第一个做饭，目的就是为了揽住老婆的心，好拿她的工资还账。


　　唉，昨晚是咋了？竟然说出了那样的混帐话！


　　“你把钱给了别人，到底还不还借的账了？”席子借着酒劲，斗胆地说。


　　“我把钱给谁了？不就给敏敏打了500吗？”敏敏是妻的侄女，正在师大上学，隔三差五要生活费。


　　“那还少吗？你有几个500！你哥出车祸你出2000，你哥盖房你出1000，你爸生日你给200，八月十五你给你爸100，元旦你给你妈200，你舅娶儿媳你又行了200元的情，要过年了，你还要给谁多少?”席子不禁佩服自己的记忆力。


　　“放屁，你也今年不是偷偷给了你家2000吗？”


　　“那是我的补课费，再说我这十几年给家里连3000元也没给下。”


　　突然，席子听见枕边的妻哭了。妻教小学，学校不会组织补课的，她又不敢招学生，今年教育行政部门查得紧，抓住谁搞有偿家教，就要停职停岗，妻胆小，怕丢了饭碗。


　　席子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半夜0：45，就没管三七二十一，脱衣睡了。隐隐约约，席子听见妻在卫生间嘤嘤地哭，接着又听见妻在沙发上哭，然后席子就什么也听不见了。


　　不就是几千块钱吗？弄成这个样子，值得吗?席子搔着头皮，不禁悲从中来。妻以前发脾气，也不过是哭哭闹闹，从未离家出走，这次是太伤她的心了。


　　十几年了，那时席子还真是年轻，干净的宿舍，整洁的打扮，引得还在上师范学校的妻很是着迷，星期日，她就会借各种理由来到席子的宿舍来闲谈。渐渐地，席子就和她一起吃饭，一起听音乐，一起转街；渐渐地，席子就把她上学花的钱全还了，渐渐地，她就成了席子的妻子。然后是调动、生子、买房。为了能把她弄到小城里，席子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花光了工资不说，别人的冷眼也看了不少。好不容易把妻调到城里，不想更大的烦恼接踵而至。丈人丈母娘老了，在地里劳动不动了，就领着几个小孙孙，到这小城里租了房，一边拾破烂，一边供几个小孙孙读书。可怜老人来到城里，隔三差五不给点零花钱也说不过去呀。于是妻的工资就不可避免的拨出一部分给了那边，剩下的就不多了。也是命运使然，席子在刚结婚的第二年就买了一套70多个平米的房子。那时工资低，五万块的借款还了4、5年，刚刚还清贷款，整栋楼上的暖气却出了问题。住不下去了，只有卖掉旧房子，换个新房子了。又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席子东借西借，筹钱买下了一套100来个平米的新房子，却落下了一屁股的债，几乎天天为钱的事操心。儿子正在长身体，不吃点好的不行呀，每天的牛奶总得喝吧，学习资料总的得买吧。一年下来，还能攒多少钱呀?忍气吞声，还不是希望老婆也还钱吗？可老婆的钱，总是像一个生日蛋糕，每月就分成七八块，被她娘家的人瓜分了。


　　唉，都是农村来的呀，谁家里能不用钱呀。席子想起老父母六十岁了，还守着十几亩山地过活，自己从大学毕业到现在总共连3000块钱也未给父母，每年还得在老家里拿几十斤胡麻油，背两条猪腿，过年了，还要在老家里大鱼大肉地吃几天，临走的时候，才羞羞答答地掏出一两百元。还不如人家出外打工的哩，村里打工的来了，又是钱又是酒的，还给家里的老人媳妇盖了青砖瓦房，而自己家里，到现在还是几间土坯房，遇上下雨，房顶总是漏水。席子曾计划给老人盖新房，总是话未出口就被妻憋了回去。再说，自己工作了十几年，年年在还账，哪有钱呀。


　　下午五点，席子无奈，又给妻发了短信，编谎说自己去了老家，儿子无人管。等了半天，妻子的回答是“我已快到兰州，手机在漫游，不要再打扰”。唉，妻这次是动真格的了，看来，一场家庭大战已经拉开了序幕。命运会怎样宣判呢？席子不由得又想起了抽烟，抽烟好呀，可以解头疼。到这时，席子才想起，自己戒烟已有十年之久了。

刘满园

读了，反映普通人生活的艰辛，很有生活味儿。

邱天

小说味浓。
像这样夫妻吵嘴的故事真的不好写，我是说这篇小说的结尾不尽人意，总觉得“妻子”的离家该有个好的结局。当然，这只是我个人一点看法，不一定对。

曾棠

很有生活味儿的一个小说，写出来婚姻家庭中普遍存在的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杨友泉

生活味足。老百姓的生活不易啊！

刘满园

支持杨版意见，有生活味儿。

赵国宝

原帖由 杨友泉 于 2010-1-24 21:03 发表
生活味足。老百姓的生活不易啊！

问好杨版。

柯英

非常理解这篇小说背后的意味。我原来在乡村当老师，有过几个月发不开工资的时候，生活中的无奈太多了，有时感觉是小说，其实，现实比小说还残酷。但这个小说的构思还是有点简单化了，不丰满。

赵国宝

原帖由 天下为公 于 2010-1-25 19:05 发表
原汁原味。

问好熊斑竹:handshake

于文华

我想妻子应该是宽宏大量的，想必是一时赌气出走。最终会回归的。问啊好哦

刘满园

同样的考虑，问好。

程相崧

不错的题材，可以纵深挖掘一下。